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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他的作风啊!”
“那他的作风是什么?”
“照小程那个性子,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会呆在你身边的。”川穹讽刺道,“乔老板魅力大!”
“闭上你的嘴吧!”乔青大笑着,“这么好的心情,让我吟首诗……”
“你吟——”
“先来首李白的《将进酒》,在来段《浮士德》,我们也算是中西合璧了……”川穹看着神采飞扬的乔青,忍俊不禁,仿佛是回到了武大的那些美好时光中,他们就真理,主义,哲理,美学等一切话题进行着探讨,那默默流逝去的青春是那么振奋人心,只要一想起,那老去的肌肉就会在瞬间年轻,是啊!他们也心有沟壑,想要兼济天下,但是太难了,生活不停地打磨着每个人,直到变得粗糙,麻木。
川穹举起杯来,激动地和乔青一起高亢念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一杯接一杯,宛如过了今日就不再会有朝阳东升,难得这般畅快淋漓地喝着酒。
酒过三巡,乔青和川穹都有了微微的醉意,乔青拍着川穹的肩膀说:“我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忘记王建设,我很想回成都,可又一想,我回成都做什么呢?前些年我父亲去世了,哥哥和姐姐本来关系就很淡,就算我回去,也是去闻闻那花椒香,去和陌生人打打麻将,喝喝茶……川穹,美国真寂寞啊,路上走的不是人,是躯壳——”
川穹摇着头,笑道:“乔青,你这是自讨苦吃,你对小程好点,不就什么都结了吗?”
“你不懂——”乔青鄙夷道:“你是作茧自缚,我不一样,我讨厌被束缚,不一定你跟徐小宁那种腻腻歪歪的才叫爱情——”
“少放屁了。你连个伴都没有还跟我谈爱情……”
“呸……川穹,我很想找个人,以理想为人生的信念,或携手并进,或各自漂泊,在累了的时候,可以彼此打个电话问声好,不做太多停留,因为情爱最腐蚀人生……但是,如果是爱人,势必无法忍受这种各自为政的生活,所以,我才不要爱人,或者说,我没有找到。”
“你说我和徐小宁是小爱,那你说什么是大爱?难道你所谓的大爱就是简单的分离吗?”
“不,你应该考虑更多的东西,你可以为别人做些什么?付出些什么?你应该在泥塘里引导一种更为积极的精神——”
“真看不出,你还是个哲学家。”
“因为思想是自由的,无边界的,纯净的……”
“错了,你是矛盾的,你要大爱关爱别人,可是连你身边的人,至少是小程,你都无法关爱。”
“因为有些人是看得到希望的人,而有些人只能看得到绝望,看得到绝望的人,给予再多,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你评判的标准是什么?难道说你主观的认为程非是看不到希望的,所以他就一定是看不到希望的?你这是由主观唯心主义导致的唯我论……”
……
五十二度的泸州老窖,喝着喝着,川穹和乔青都喝多了。
十年了,这是乔青头一次喝醉,他仿佛回到了在珞珈山的求学生涯,他和川穹会在校园中因为某个学派而争执,会因为读了一篇好文章而热情地讨论,也会时不时地出去唱双簧,谈生意……匆匆数十年,就这样打马而过,可是川穹怎么就一点变化都没有呢?沸沸尘世本应是最炙热的洪炉,可以摧毁少年所有最优良的品质,但川穹没有变,他还像初识那样,严谨,严肃,固执,专情,井然有序,任劳任怨。
因为喝多了,所以乔青很自然地坐到了川穹身边,搭着他的手说:“你知道我看你第一眼是个什么样子么?”
川穹笑着摇头,他反握住了乔青的手,他的脑子昏昏沉沉,只觉得乔青的手很漂亮,是纤细修长的,是白皙光滑的,指甲略显粉色,修整的很干净,手部线条精雕细琢,仅仅是一个弧度,就令人移不开眼睛,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魅惑着:抓住它。于是,他就握住他了,仿佛握住了一块玉石,温润,温暖,填满了手掌的空虚,恰到好处。
但是,他觉得难心安,一阵阵眩晕,口干舌燥。
乔青依旧风轻云淡地笑着,他说:“你一看就是条件不好,衣服上补丁摞补丁,人也土,还穿个蓝布褂子,裤子短了半截,一脸苦大仇深,可是你站在台上就是不一样,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眼里没有任何人,我当即就觉得你很有意思……”
川穹嘿嘿笑了起来,他的手指动了下,不自觉地轻抚着乔青的手,说:“你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高干子弟,长得斯斯文文,也秀气,但是总是似笑非笑的,让人难以捉摸……乔青,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在想,也许你连你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乔青抿了下唇,他忽然掰过川穹,似笑非笑地说:“你让我挺想犯错误的。”
川穹愣了下,接着全身的血液如同炸开一般,他想起了那个被定格在记忆中的镜头:灿烂的晨光下,那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穿一件白色衬衣短袖,宽额长眉,细眼薄唇,英气勃勃,他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一拦,整整二十四年,拦住了他的青春年少,拦住了他的风雨中年。
川穹张开双臂,他抱住了乔青,这一刻,他想到了太多,想到他们在路灯下对峙,想到他们在密林中悄然无声地盯着徐立手中不断起落的刀,想到了他们戴着白花在举国悲哀的气氛中前行,想到了他们在珞珈山下相对无言,想到了他们在康奈尔大学分道扬镳,想到了他们在纽约的高楼大厦中喝茶下棋谈国事,想到了在夜总会悲凉分别,想到了他们在医院重逢——他和乔青的分分合合,情情爱爱已经彻底成了一锅浆糊,分不清谁对谁错,他曾想过挣脱,想过永不再见,可是命运在转了个弯之后又将他们送到彼此面前,但一回头却又发现,原来他们从来都是在十字路口聚会,彼此道一声安好,又各奔东西。
“乔青,我是喜欢你的,但是我是个凡人,永远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伴侣。”也算是酒后吐真言吧,川穹就这么说了。
乔青没有说话,他吻了他,然后,准确无误地抽掉了他的皮带。
“就一晚,如果还记得,也当忘记了。”乔青说。
……
一个月后,川穹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附了一段录像,光很暗,但看得清楚他和乔青的面孔。十分钟后,川穹接到了徐小宁的电话,徐小宁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接着就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我就知道你会骗我!我就知道你和乔青一定会搞到一起!爽不爽?你会找别人!别以为我不会!川穹,你给我记住了!我从此不想再看到你……”川穹握紧了电话,他很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直到徐小宁骂完之后,刻意地停顿了下来,他还是没有做任何辩解,这是他的错,他没有资格再去跟徐小宁辩白什么,所以,他只是低声说:“对不起。”然后,电话就被眼泪给打湿了,但徐小宁抽泣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整个世界之于川穹而言,黑暗了。
川穹在房间中枯坐了一天一夜,看日升,看日落,无论以前再怎么劳累,因为有徐小宁的陪伴,这个世界显得丰富多彩,每一天都喜气洋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提不起任何兴致,甚至无法组织给徐小宁道歉的语言,因为他太了解徐小宁了,徐小宁擅于用折磨自己的手段去惩罚他,而且徐小宁那完全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脾气,是听不进他任何解释的。
他只能等着他,等他消了气,然后带他回家。不过这次,也许他永远不会回来了。——就这么想着,川穹绝望了,他从来不敢试图设想失去徐小宁的日子,可是这样的日子就这么突兀的到来了。
“你打算就坐死在这里?”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乔青点着一根烟,抽了两口又掐掉了,因为室内空气确实不太好。
川穹不说话,他只是重复地发着电子邮件,他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太好,所以发来发去只有一句:对不起。
“这是程非搞出来的事,这次我会负责,你放心吧。”
川穹依旧不答,在他的眼中只有那打开着的电子邮箱的界面才是世间全部。
乔青微微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来,掏出一叠钞票塞在了房东的手里,轻声道:“麻烦你。”说罢,乔青干脆地关上了门,决然地离去了。
其实,川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程非的所为呢?因为公寓的钥匙只有乔青和程非有,乔青在爱情上最是光明磊落,如果他想横刀,他早已夺爱。
川穹只是,累了,他只需要一株桃花,而非满园芳菲。
可是,为什么在尖锐的痛楚之余又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痛呢?心底如船行浅滩,钝疼不止。
37
37、第三十七章 。。。
徐小宁在川穹的世界中失踪了。
在失踪之前,徐小宁曾经打过一个电话给川穹,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萧索地问了一句:“最近还好吗?”川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哽咽了一下,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你回来吧!”徐小宁不置可否,沉默了一阵子,又问:“那天的事……是乔青勾引你的,是吗?”他声音有些抖,透着忐忑,未等川穹回答,便像确认一样地追问着:“是吧?是这样的吧?”川穹握着听筒,数个念头在心中翻滚而过,最后,他坚定地说:“不是,他并没有勾引我,小宁,这都是我的错。”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轻不可闻地呜咽,尔后便是徐小宁语无伦次地质问:“为什么不是?你说是啊!我会原谅你!人都会犯错的!你告诉我,是乔青勾引你,那我就原谅你!我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算乔青示威似的把这些东西发我看,我都可以当没看到!可你为什么还要袒护乔青?你是很爱他吧?是,乔青哪里都好,他有本事,他有格调,他有思想,我什么都没有,你既然爱他,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你当初还回国找我干什么?你让我自生自灭不好吗?为什么你给了我希望,又让我这么绝望,为什么……“
川穹打断了徐小宁的话,仿佛徐小宁就站在他的对面,他望着前方的空气,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前襟,对着电话说:“小宁!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我爱的是你,不是乔青!我承认也许我对乔青有好感,但是他是无法取代你的!”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袒护乔青?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你?”
“我不是袒护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那天喝多了才主动握住了乔青的手,而且邮件也不是乔青发你的,我不想抹黑他!小宁,不要自欺欺人了,也不要迁怒旁人了,你应该知道乔青是不屑去勾引任何人的!如果你有恨,就冲我来吧!是我对不起你,无论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折磨自己,我……求你!”川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抓住了桌子角,费力地说:“求你!回来吧……”
徐小宁长久地沉默了,川穹感到呼吸困难,他努力地维持着清醒想等待徐小宁的回答,然而,徐小宁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冷笑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川穹猛地落下泪来,憋在胸口的一口气一松,晕倒在了房间中。
自此后,徐小宁再也没有出现。
……
1。1
徐小宁,1996年。
看到那段录像的时候,正是工程最紧张的时刻。在往后的那几日里,徐小宁都无法入眠,也无法安静地看数据,多少个夜晚他都想回到纽约去质问川穹,但手在电话上起起落落,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徐小宁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他不停地翻看着川穹发来的邮件时间,间隔超过三个小时以上,就直觉地认为川穹和乔青在一起。
最后,徐小宁只能选择用工作麻痹自己。整整大半年,他瘦掉了二十斤,睁开眼是图纸,闭上眼是录像,日日夜夜,反复煎熬。
在工程结束的那一日,徐小宁打了电话给川穹,虽然他也知道是自欺欺人,但至少有一个能够让自己原谅川穹的借口,徐小宁深深地明白,他是不可能离开川穹的。这么多年了,吃同一碗饭,喝同一杯水,穿同一件衣服,睡同一张床,甚至同坐一趟车,岁月给予川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