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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的风作者:河野葵-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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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画不禁让笃纪脱口而出。 
“那个目中无人的芳朗,也有这样小的时候啊……” 
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压倒笃纪的芳朗,小的时候个头比笃纪小很多,而且总是使着性子跟在笃纪的后头跑。 
……笃笃,等我……,笃笃…… 
跌倒了再爬起来,还是追不到笃纪的芳朗,最后只好伸出小手死命抓着笃纪的衣角,不让笃纪逃走。为了追逐笃纪的背影,小芳朗总是热泪盈眶。仿佛他只知道鼓着稚嫩的小舌头喊着笃纪的名字。 

……笃笃、笃笃、笃笃…… 
芳朗总是追着笃纪,声声唤着笃纪的名字。 
“芳朗,再叫啊,我就在这里……芳朗,呼唤我……我在这里……叫我……” 
在分不清左右的黑暗中,笃纪竖耳倾听。 
“芳朗……” 
笃纪在黑暗中追逐着能够满足他孤寂心灵的声音。 
……笃笃……! 
笃纪听到了。 
“芳朗……” 
微微震动笃纪耳膜的,正是笃纪最为熟悉的声音。 
“芳朗!” 
多么令人陶醉的一瞬间。 
……笃笃……! 
绝对没有听错。 
……笃笃、笃笃、笃笃…… 
笃纪听到了芳朗一声声呼喊自己的名字。 
“芳朗……” 
瞬间,笃纪的身躯被芳朗的声音抓住了。芳朗疯狂猛烈的声音,拖着笃纪的身躯离开了黑暗之渊。 
“哇啊……!” 
突然间从黑暗中飘浮而上,笃纪的手脚几乎要和被拖着的身体分了家。 
“啊啊……” 
刹那间,笃纪看清楚了。笃纪看清了背后犹如射出鲜艳光箭的小芳朗的黑色影子了。 
“芳朗……!” 
瞬间,笃纪的脑子呈现真空。 
……笃笃、笃笃、笃笃…… 
在光的洪流中,笃纪只听到芳朗零乱反射过来的声音。 
“……芳……朗……” 
笃纪企图往声音的方向伸出手。 
……笃笃! 
被呼唤的那一刹那,笃纪觉得自己整个身躯正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拖过去。 
“笃笃……” 
笃纪离开了光的洪流……但是,瞬间飞入眼睑的景象,却是笃纪所不解的。 
“笃笃、笃笃、笃笃……” 
但是,持续震撼着笃纪耳膜的,的的确确是芳朗的声音。 
“芳……朗……” 
芳朗就在笃纪面前。 
“笃纪!” 
芳朗带着一副才刚哭罢的狼狈表情,出现在睁开双眼的笃纪面前。 
想起小时候,总是耍着脾气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芳朗,笃纪一脸怀念的眯起了眼睛。 
“是芳朗……芳朗在这里……我的芳朗……在这里……” 
陶醉在甜蜜、安全之中的笃纪,笑得心花怒放。 
“笃笃、笃笃、笃笃……!” 
壮硕的芳朗,趴在笃纪的身上,颤抖着发出了呜咽之声。 
距离赛车场上意外的第五个早晨……笃纪奇迹似地从绝望的死亡阴影中复活了。 
奇迹似地复活后,又过了两个星期又三天。 
笃纪终于从加护病房转到两人一间的普通病房。 
“他妈的!” 
瞪着已经熟悉的天花板,笃纪小声的骂着三字经。 
隔壁病床那位因车祸骨折的国中生,因为有访客而到会客室去,所以暂时不会回来。 
“可恶……!” 
独自躺在病床上的笃纪又恶形恶状开骂了。 
由于行动不方便,笃纪整日都心情不佳。但是为了在比自己年纪小的国中生面前,维护自己的尊严,笃纪还是不允许自己有失风度。 
在这两个多星期中,笃纪总共历经了四次复杂的骨折手术。股关节、腰骨、大腿骨、肩骨、手腕,几乎每个地方都动过了。如果连单纯的骨折都算在内的话,连笃纪自己也算不清楚到底受了多少伤。 

不,或许倒过来计算没受过伤的地方,还比较容易。 
两只手臂、两条腿、整个身体,都裹着石膏、绷带的笃纪,从某个角度来看,活脱脱的就像个木乃伊,完全动弹不得。 
尤其是下半身。为了确保手术后的腰骨、股关节、大腿骨能够完全康复,医生还以千斤顶顶住骨盘加以固定。 
上面盖毛毪,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事实上毛毪之下的笃纪是没有穿内裤、撑开双腿、挺着腰的。这个模样就像是个等着换尿布的婴孩,令年轻的笃纪倍感难堪。 
在此情况下,笃纪心情当然不佳。无法动弹的笃纪,不但无法亲自打点自己的三餐、盥洗,甚至连一只叮咬自己的蚊子都无法拂去。 
“如果顺利的话,痊愈至少得花六个月……” 
笃纪碎碎念地重覆着医生说过的话。 
虽然笃纪奇迹似地清醒过来,恢复了意识,但是本车季的比赛还是泡汤了。 
而且六个月痊愈的说词,毕竟不是保证,谁也不敢担保半年后,笃纪受过重伤的身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答案恐怕只有上帝知道了。 
“只有等着下个车季了……我的身体……” 
九死一生的幸运,对已经恢复神志的笃纪来说已成了过去式。 
现在笃纪的一颗心,只忙着感叹未来,而非感谢过去的幸运。 
因为半身瘫痪的阴影,始终在笃纪的脑子中挥之。 
简单的说,就是笃纪满脑子所想的,都是行动上的不自由。 
医生说,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未伤及脊椎、脑部,真是上天的恩典。但是笃纪仍不由自主的感到不安。 
“为什么毫无感觉……” 
用“毫无二字形容,是有点夸张。但是历经四次大手术的身体。的确感觉相当迟钝。” 
尤其是腰部以下至脚的麻痹感,始终不曾消退。 
“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我就干脆不要醒过来了……” 
比一般人好强的笃纪盯着天花板,不由得越想越沮丧而自暴自弃。 
一行清泪更夺眶而出,可是笃纪却无法动手将泪拭去。 
“王八蛋、浑蛋……” 
笃纪抽动着鼻子,紧咬着唇。 
他只想在医生、护士、隔床的中学生还有其他人进来之前,弄干难为情的泪水。 
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一个走进病房的,就是笃纪最不愿意在他面前落泪的芳朗。 
“对不起,笃笃,我到护理站去打了声招呼,请她们从明天起多费点神照顾你,所以来晚了,我马上替你擦身体。” 
芳朗提了一桶热水,手里拿着几条以塑胶套包裹、消毒过的手巾,热切地说着。 
笃纪没有礼貌的将脸转过去。但是已经发现笃纪脸颊上有泪的芳朗,并没有打破砂锅。 
“我要掀开毛毡了,应该不会冷吧?” 
“不要碰我。” 
芳朗的体贴,反而惹毛了笃纪。因为掀开了毛毡,难看的模样全都暴露在芳朗面前,严重的伤了笃纪的自尊心。 
“我不要你替我擦身体。别管我!别碰我!” 
笃纪把一肚子的怒气,全发泄在为他揭去被子的芳朗身上。 
“浑帐东西,滚出去!” 
“是、是,笃笃,乖,我擦完马上出去。不要这么生气,忍耐一下就过去了。” 
“芳朗!” 
看到芳朗不理会自己的怒骂,轻巧的进行着工作,笃纪简直要气炸了。 
“王八蛋,我最讨厌你了。你给我走……” 
对一个为自己擦拭身体的人说这种话委实过分,但是芳朗知道笃纪清醒后,还有浑身的外伤要治疗,所以早就不把笃纪的坏脾气当回事了。 
“一个恶言相向的笃笃,总比脸色惨白一直沉睡的笃笃好多了……” 
对曾经饱尝可能永远失去笃纪的恐惧心情的芳朗而言,不管是怒骂还是斥喝,只要可以听到笃纪有元气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舒缓、安心之剂。 
事实上,对于笃纪倔强的脾气,芳朗从小就习惯了。加上笃纪现在全身动弹不得,让他骂骂根本不算什么。 
“人家说讨厌就是喜欢,你知道吗?笃笃!” 
“你说什么!” 
其实芳朗应该让单细胞的笃纪,趁着这个时候多学习学习。但是一向娇宠着笃纪的芳朗,却仍然像往常一样处处让着笃纪。 
“是、是,是我不好。笃笃!” 
看见芳朗笑着陪不是,笃纪索性把嘴一撇。 
从不相信灵异现象,却依循预感在笃纪出事当天即赶回日本的芳朗,在这三个星期里,每天都到医院照顾笃纪,无微不至的程度令护士都觉得钦佩。 
由于突然演出失踪记,芳朗不但没有参加在澳洲A…1rink举行的第五场比赛,连次周在法国波尔利卡尔举行的第六场比赛也弃权了。 
眼看着无血缘关系,却是自己唯一兄长的笃纪,在鬼门关前徘徊,芳朗说什么也无法没事般地参赛。然而此举却受到各方面严厉的谴责,因为这不是一个职业选手应有的职业道德。另外,对于整个车队来说,更有如切肤之痛,因为芳朗在前四场的比赛,演出真是完美极了。 

而芳朗本身当然也知道两场比赛无积分,对挑战世界冠军的选手们来说,是多么沉痛的冲击。 
但是,不论谴责的声浪有多大,芳朗就是坚拒参加第六场的比赛。 
……在笃笃醒过来之前,我死也不会离开这里。 
隔着玻璃窗盯着躺在床上的笃纪,芳朗的气势犹如厉鬼。护士们在芳朗的气势压迫下,终于忍不住在第四天,就为芳朗在笃纪的床旁加了一个位置。 
事后连医生都笑谈,笃纪之所以能够逃过阎罗王追拿回到阳世,都拜芳朗气势和执着所赐。 
不管如何,芳朗还是以兄长病危,扎实的任性了一次。 
但是,现在笃纪已完全脱离危险,芳朗也不再被允许继续留在笃纪的身边了。 
在车队相关人士的强力要求下,芳朗必须赶赴荷兰亚圣参加从六月二十六日开始举行的第七场比赛。 
虽然出国在即,芳朗今天仍不忘过来照顾尚无法动弹的笃纪。 
“还是觉得不舒服吗?对了,回头我帮你洗头。护士小姐说,颈子不能动没办法沐浴,但是洗洗头发没关系。” 
芳朗看护的本事,果真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真罗嗦,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不要了吗?” 
对于芳朗的照顾,笃纪理应感谢的,但是被芳朗当成小孩子一般照顾,却又令笃纪不由得怒目相向。 
虽说是为了治疗,笃纪必须两腿张开腰部高挺,但是稍一不慎,或许还真的会让笃纪倍感羞辱。 
尽管如此,芳朗还是耸耸肩,不理会笃纪的乱发脾气,把手上的毛巾放进桶子里。 
“我的动作很利落,马上就OK。” 
芳朗果然比笃纪略胜一筹。 
“他妈的,你马上给我滚到荷兰去!” 
芳朗再次以微笑面对笃纪的恶言相向。 
“你真是能说耶,笃笃!” 
看到笃纪扯着喉咙大叫,芳朗温柔一笑。 
“不用你提醒,我今天下午就要飞往荷兰了,别担心我……” 
“……” 
突然提到荷兰之行,刹那间笃纪似乎无法承受,带着一脸疑惑看着芳朗。 
“想到我要去荷兰,觉得寂寞了?” 
“小狗才会寂寞!” 
面对芳朗语带揶揄地问话,笃纪立刻脸色一沉,把头转过去。 
其实表里不一的笃纪,此举正流露出他内心的不安。因为自从住院以来,这是芳朗第一次要离开笃纪一段时间。 
“没有芳朗,我也不会有事的……”  

第七章 



表面上,笃纪看似坚强,事实上因为行动不便,笃纪害怕极了独自被留在床上。 
例如擦身体一事,笃纪实在不敢想像芳朗离开后,自己该怎么办。 
被绑得像个木乃伊的笃纪,事实上需要擦试的面积并不大,但是只要活着,身体就会脏。才二十岁的笃纪,实在不愿意让年轻貌美的护士为他擦身。 
除去这些生理上的照顾,对现在的笃纪来说,被芳朗丢下不管,更是精神上的一大打击。 
或许笃纪本人并不自觉,但是能够直接面对笃纪因行动不便所带来的焦躁,对茫茫前途感到不安等负面情绪的人,只有芳朗一人。 
其实就算对手是芳朗,倔强的笃纪也有闷不吭声的时候,更遑论其他陌生的护理人员。 
“如果我的脚就这样瘫痪、不能动了,怎么办?”笃纪知道如果自己肯老实的说出内心的不安,沉重的心灵负荷或许可以得到些微的纾解,但是笃纪就是不肯这么做。 
说穿了,这就是男人对男人的最后尊严在作祟。 
对笃纪来说,固执己见,迁怒芳朗,就是一种痛快。 
但是,笃纪无聊的固执,还是被芳朗看透了。 
“笃笃,你不要担心。你全身的骨头都各就各位了。只要好好复健,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又跑又跳。我敢保证你绝对不会半身不遂的。” 
“啊……!” 
对于拿着毛巾的芳朗缓缓说出的话,笃纪当场张目结舌。 
一想到这一个星期令自己难以安枕的惶恐与不安,竟然被芳朗完全看透了,自己还猛耍脾气,笃纪顿时觉得丢脸极了。 
“感觉迟钝是因为手术后用药的缘故。所以点滴拿掉不到几个钟头,你就会觉得麻痹。但是现在应该不会完全没有感觉吧?” 
芳朗说着即用指尖去搔笃纪右脚的脚底板。 
“……” 
笃纪把脸转向一旁有回话。 
“嗯?没有感觉吗?” 
看到笃纪的沉默,芳朗立刻动手拉起了隔间的帘子。 
“芳朗……?” 
随着沙的一声,笃纪的病床已被一袭薄薄的布帘与外界隔离。 
和笃纪同样在布帘这一侧的芳朗,表情明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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