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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可馨自认没有君子德操,她也不想要玉碎之后一块牌坊。她信自己不是闺中待嫁的寻常女子,与胸中抱负比,她尚有许多可以退让。
“……是什么事?”
花可馨正出神,恍而听到这半句话,猜想是问尤彪的事,便简单说了说。
四娘轻轻应了一声“哦”,好一会儿才道:“军师居然会管这样小事。”语气颇有几分自言自语的味道。
花可馨思忖少刻,道:“军师也不一定管了什么,也许只是无意中和大哥说起……”话到这里,花可馨自己也不信。胡老大显是偏袒尤彪,军师看起来也不是无事与人闲聊的人。
“大哥说规矩不可废,这是军师常说的话,大哥自己做事从来不这样讲。”四娘收了药瓶,凑近来低声问,“你说,军师会不会真看上你了?”
花可馨顿了顿,自见到军师,她便总觉得有什么奇怪处。
四娘急忙拉住她手臂:“你可千万不能喜欢他!”说着指了指头脑,压低声音,“他这里一定有问题,他看上的人都被他弄死啦!”
……》
第六回 评话出似妒非妒,念想起有情无情
接连几日天气晴好,逍遥帮一路往东,每天清早启程入夜方歇,欲抢在下一场雪前穿过罗汉岭。
花可馨头一日与四娘同马,后来众人看她骑技尚可,便专为她寻了匹个头较矮的雪蹄马。花可馨独自骑马自然又心旌动摇一番,但这回连走的话头也没提出来。
四娘时常在她身边为她介绍地况,譬如这十八座山头的罗汉岭,冬天雪崩夏天山洪,实实是个地府收人的所在。而罗汉岭中藏了一眼神女溪,汇得一方好春池,四五月间,山光明媚,水波清丽,极是美妙。
众人快要行到最后一个山头时,狂风大作,浓云骤来,霎时白日如暗夜,良久天光重现。如此者三。
林老虎与尤彪都欲聚拢人马就地扎营,胡老大犹豫不定,正要回马询问军师,一巡卒奔来,呈上一枚青玉麒麟佩,报:“军师说两个时辰后才下雪,咱们抓紧些来得及赶到羊谷。”
胡老大听这话即令老四李树良带四十骑人马先行赶去羊谷,令尤彪打头领路,自己则领了林老虎与老七潘青往后去督催。
四娘嘱咐花可馨:“你跟好十哥。”掉头便去追胡老大。
花可馨回头一看,数十骑走完,后边隔一小段路便跟了马车,或一辆独行,或两辆并列,错落排下去,遮了大半视野。马车后面隐约可见人,却是落了很远。四娘几人更是不见踪影。
“你老实点,别指望能跑。”
尤彪自那晚赔过不是,便不曾找她麻烦,这时虽然仍旧语气不善,到底没原先那般趾高气扬。
花可馨本不想理他,兀自骑马,听他掉头招呼马车加紧行路,而后急忙回到自己身边,监视之意明显,行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冷着脸道:“你不用这样紧张,我现在不会走。雪要来了,我一个人跑去送死吗?!”
尤彪冷笑。
“何况,眼前这种形势,我真要跑,你难道抛下后面这些人独独追我?”花可馨斜扫他一眼,嘴角一勾。
尤彪面色一沉,道:“你这种爬马背的骑法,追你不过几步路,别想得美!”
花可馨挑眉,正想问他要不要试试,后面突然有人插话,冷冷淡淡四个字,不高却清楚:“打情骂俏。”
花可馨回头。军师全黑的马车已追到身后,离得不足丈远。
军师撩帘说了这一句,看了她一眼,垂眸便要退。
花可馨蓦地对她笑:“军师真乃神人也,见人所不能见,想人所不能想。”
军师顿了顿,抬眼对她一笑,隐入帘后。
花可馨头一次见他笑是对着兰仙,只觉这人很美,这回直视他漆黑的瞳子,才晓得清波一恍,破春雪融。
这样的人会杀人,花可馨虽然不愿信,却还是信四娘不会说谎。
尤彪也回过头看军师,却只拧着眉什么也没说,待回过头来也再无话。
花可馨乐得清静,一心赶路而已。
军师说的很准,逍遥帮在羊谷安顿下车马,围好营地,扎好蓬帐,才开始飘雪。
羊谷是山间一大片平地,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只有些矮树。老四带着先行的四十人捡了不少枯枝,打到一些野物,加上随车运带的辎重,众人在此停留十几二十日都不会有生计之忧。
花可馨背上伤已痊愈,四娘一小盒子药基本用完。花可馨微显出不过意,四娘拉开矮柜最下一层给她看,里面竟散乱放着七八个相似的瓷盒。
四娘笑:“药多得是,况且有小郎中在,用完也不怕。”
花可馨看见柜子里躺着那天看到的药书,取在手里问:“这也是他的吧?”
四娘点头:“他见我喜欢就给了我,说他反正不用了。”
花可馨一笑:“他对你真好。”
“他是个好人——每个哥哥都对我很好。”四娘神色欢欣,突然道:“可馨,你认得字吧,教我看书吧!”
花可馨翻了翻手里药书:“看这本?这里面有的字平常用不到。”
四娘毫不在意:“就看这本,我平常本来也用不到。”
花可馨看了看她,稍有犹豫:“你,打算做一辈子强盗?”
四娘讶然回望她,想了一会儿认真道:“不打算,我哥也说等世道好了就回乡种地,不过,”四娘耸肩一笑,“就算那样,我也用不上什么字呀!”
花可馨觉她这话不无道理,便只应道:“今天晚了,明天无事我来教你。”
外面正在下雪,静静的无声息。
花可馨闭上眼躺下,心里有一点怨怅。就便是刚劫来那一天,她也不曾觉,她与四娘这样不同。
四娘是她眼下最重要的救命符,花可馨存着要好的心思,任两人日渐亲近。花可馨明白,自己摆脱不掉利用的嫌疑,然而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就是摆明了利用什么,她若认定只能这样办,她也仍会一如既往。况且对四娘,若想补偿,也便是眼下投她的意,对她好些。烧香祈愿什么的,看不见摸不着,花可馨全不信。
花可馨一直知道,等她离开,她与四娘再不会有交集,但是花可馨不曾想,四娘生活的世界与她彻底不同。
其实,她原本应该知道,但她没有想到。
想到也应该很平常,但她突然觉得,有一点失落,有一点难过。
花可馨原先熟识的人,都极自然的会读会写,一封信,一本书,一首小令,识字对于她们皆是寻常,书写的用处也极平淡。世道好,她们能过的很好,常有闲情雅致。世道坏,她们也过得不会差,除了远行遇上土匪这种极霉运的,都至少能安然度日。
花可馨睁开眼轻轻一叹,而后赶紧屏息,怕惊扰四娘。
四娘在她身边已睡熟。花可馨轻轻坐起,揭开一点车帘,看外面漫天飞雪。大乱之后是大治,局面至此或许太平不远。
花可馨夜里做了一个梦,梦里便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就是醒不来。她梦见一条白蟒,从她脚下抬起头来,顺着她躯体往上缠。她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白蟒睁着杏黄的眼,吐着鲜红的信,一直缠到脖子。
花可馨一点也不怕,便与白蟒对望。她甚至听懂它嘶嘶的声音,知道它要把自己吞下肚。花可馨自然不信梦里的东西能吞了自己,但却越来越疑惑,倘若这不是一个梦呢?
白蟒猛的张口。花可馨大骇,醒了。
天尚未亮,四娘睡的安安稳稳。花可馨吓出满身汗,呆呆躺着看车顶许久。
……》
第七回 雪上印迹即时逝,胸中意向未尝舒
次日,花可馨依言教四娘认字。
薄薄一本药书,载了数十样草药,四娘翻到一页,指着一幅小画问:“这是什么?这个最漂亮,先教我这个!”
花可馨自是无可无不可,见她欢喜便应了,接过一看,原是牡丹。
牡丹以色丹者为上,惟取红白单瓣者入药,性辛寒,无毒。
四娘没见过牡丹,花可馨便为她形容,说起早年在湄州,牡丹芍药一处开,还有在青州,每年春都有牡丹花会。
“青州离这里不远,穿过岭州便到,明年春天若无事,你也可以去看看。”花可馨见四娘颇向往,便这么说了劝勉她,不料她虽是笑应,神色里尽是不信。
花可馨也不再多说,只欲寻副纸笔,教她写牡丹二字。
四娘面露难色:“纸笔只有军师有。”言罢便要去翻别一页,无意去借。
花可馨知她对军师颇有芥蒂,稍一想便笑道:“我们不用纸笔,外面天公作美,正好能写。”
外面正在下雪,但比夜间小许多,雪片轻轻小小,悠悠扬扬。
花可馨在柴堆里拣出一根小枝,蹲在马车边的平地上,一横一竖的写起来。
四娘寻来一把伞,站她身边弯腰看她写,待她写好便接过树枝学着描。
花可馨犹豫了少刻,看她歪歪扭扭写出半个“牡”字,终于伸手握在她手上:“这虽然不是笔,到底在写字,要这样拿着才是个样子。”
四娘轻轻应了一声,顺她手势改换姿势,任她带着,写完这个“牡丹”,再写一个“牡丹”。四娘悄悄转头看了一眼,花可馨一缕鬓发没挽上,柔柔垂下来,好像只要挪动一点,便能触在自己面上。四娘赶紧回过头,又写第三个“牡丹”。
“可馨,就这样一横,怎么我自己就写不平?”
花可馨一笑:“你现在看我写得容易,我四岁便学字,这样一横也不知哪年才写平了。”
花可馨这一劝效果极佳,四娘安下心来,笑意满满。
两人练了不多会儿,便有不少人围来看。花可馨却不理睬,四娘却有些急躁。有个平常与四娘熟识的人过来道:“花妹子干脆一块儿教咱们吧!”众人闲着无事,大多随着说好。
花可馨口里自然应好,心里只笑,教这一群莽壮汉子雪地上写牡丹,可是风流得叫人有些吃不消?或者还是换一换,从一二三四五、上下人中土开始教比较好?
花可馨这厢正要叫他们各去找根树枝来,四娘突然拉了她一把:“可馨,天好了再教大伙儿吧,站这儿冻得够呛,咱们也该回去暖暖了。”
四娘明显不乐意,旁人也便没人坚持。花可馨与众人约了个不知何时的“天好时”,拍拍身上雪,便要上车,转身之际突然看见四娘一身落雪,甚至有冰晶结在辫梢。
花可馨敛眸停了停,转回身夺过四娘手上伞:“你先上车,外面这一身赶紧脱了。”
花可馨执意去找军师借纸笔。纸笔其实在其次,她早就想寻个由头近前看看他,但这心思对四娘也不能明说。
四娘为此稍有些不悦,但也不多劝,只满目担忧送她去。
军师的马车是个神秘的所在,总是掩得严严实实,据说除了军师本人,谁也不曾进去过——那些进去就死的人自然不算在列。而军师,寻常也很少出来。
花可馨站在全黑的马车前,左右看看,即刻生出偷情私会的错觉,马车停在营地边角里,十分背人。
花可馨抬手在车厢上敲了敲:“军师,听说你这有纸笔,可否借我一用?”
军师许久才撩帘露出脸来,笔墨纸砚已给她备齐全,一一递出:“不用还。”
花可馨听这话眼波一亮,知他意思是不用再找他,面上笑得客气,心里冲动更难抑制。接最后一方砚时终于一咬牙直接拉过他右手,既快且狠从长袖里拖出手腕来。
军师轻轻“呀”了一声,随即满脸冰霜,冷然看她。
花可馨放开手,嘴角一扬,得意难掩:“你放心,我不对别人说,包括四娘。”
“不说什么?”军师极冷静,冷静出几分森然。
花可馨直视他双眼:“你很不容易,我很佩服你。”说完,捡起落到地上的砚台,转身走了。
从第一面起,花可馨便觉得奇怪,只不知这怪异感觉出在哪里,后来渐渐明白,军师大概是个女人。这回冒昧出手,看得明明白白也摸得实实在在,她,肌肤柔腻,骨节圆小,经脉纤细。加上平常一些习性,花可馨不信,一句男生女相便能解释。
花可馨做这突兀事,半是好奇心切,半是自有考量:把柄在手,往后要脱身,便不指望她帮忙,她总不会来拦阻。
花可馨平白抓到这等好事,不禁笑得开怀,回到四娘车里,好一会儿也敛不回平静相,惹了四娘若有所思的瞧了她多时,全不知思到哪里去了。
雪天停留在一处,不比前些日子奔波劳顿。入夜时候还早,灯光却暗,不便写字看书,花可馨于是想起许多天前讲的故事,接着说下去。
上次说到狐狸径自回洞,却哪有这样顺畅事,半路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