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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过了没？”言倾城想了想，问道。“哦，我忘了你一直跟我一起的。那你一定是饿了。要不，我给你找点吃的去？”言倾城笑容满面地伸出手握住剑锋，嘴角由于用力过度有点抽搐。
美人没有说话。言倾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住剑锋，将之一点点地往脖子外面扒开。
“你身上的伤势还重得很，这边荒郊野外的，野兽多。要不我们现在这里歇一会儿好不好，等下我去弄点吃的。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救人就到底，我不会丢下你的。”
蒙面美人用一种看疯子的眼光盯了她半晌，然后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言倾城想了想，说道：“因为你很好看。”
蒙面美人条件反射一般地摸了摸头上的面罩，面罩还在。
“吾，别见狂华，异度魔界神无道之守关者。”
“魔界？”言倾城歪着头想了想，“好像哪里听过的。我历史学得不好，那是什么组织？”
别见狂华一阵默然，这女子……到底是不是武林人？
言倾城说道：“喏，你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现在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一个人不认得路，还不如我带着你去找灵蛊山医生，把伤治好了。你既然是武林人，知恩图报知道吧？我救了你，你留下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疯子。”别见狂华冷冷地唾弃道，却把剑给收了。显然不打算跟一个女疯子一般见识了。言倾城拾了点柴火点起火堆，然后人就不见了。
别见狂华这才注意到，之前身上那几道伤口上，已经裹了干净的布条。还带着淡淡的草药味。就如那个少女一般，柔软，温暖。她起身走了几步想回魔界，却发现浑身乏力。终究是靠在了火堆一旁，这种温暖让她在寒冷和失血过多的环境下有些眷恋。
言倾城回来了，带回了几只野兔和松鼠。别见狂华显然没有想到这个被她威胁过生命的女子还能回来。看她的眼神更像看疯子的了。言倾城坐在一旁，用从鬼梁兵府顺来的小刀将小动物们剥皮，开膛破腹后，想了想跑到了别见狂华这里。
“呐，华仔，你那么漂亮，一定很乐意把跟你一样漂亮的宝剑借我用用吧。”别见狂华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便眼睁睁地瞧着言倾城将她的爱剑拿去——烤肉了。
这个是……什么逻辑？
这一餐吃的还可以。烤肉的味道也不错。在魔界混了这么久，别见狂华的神无杀人无数，却从来没有把它当烧火棍一样用过。但是，这种时候，她却并没有感觉到愤怒，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尤其是——看着言倾城摇着尾巴冲着她求表扬卖萌的时候。
“把剑还我。”别见狂华觉得自己的确很想把对方骂一顿，但是吃了人家的用了人家的还是没有脸说出违心之言。
“喔。”言倾城从火堆里扒拉出一根烧了一半的木头给别见狂华，示意她用来当拐杖。
“魔界好玩么？”言倾城问道。
“说不上好玩，经常有战争。”
“我的故乡也是经常有战争。每次打仗都要死好多人可是还是要打。打仗完全不好玩啊。”
“魔的宿命在沙场之上，为征战而生，也为征战而死。”
“难道你没有想过结婚嫁人？”
“……吾是守关者，是魔界的战士。”
“你受伤了，就算是战士，受伤了以后那也是有带薪假期的。苦境很好玩的，你们魔界是来侵略的吧？一直在打仗，却不知道自己觊觎的花花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很悲哀？”
别见狂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了。虽然她觉得面前这个少女是个逻辑不太正常的疯子，她问的问题却总是让人无法直接回答。
“你现在功体未复，就算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到处走走，等你伤势好了，再做打算？”言倾城提议道，现在她也不准备去灵蛊山了，那边还有一个很烦人的电灯泡呢。反正自己会一点点医术，以别见狂华的生命力来说，就算她医不好，也不至于治死人。
别见狂华没有回答，言倾城这点时间倒是摸索到了一点她的脾气，她既然不回答便当是默认了。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也很能打，也喜欢掩藏自己的真面目把自己当男人用，并且告诉自己要放弃一切感情把自己当机器使。但是总有一天，她会发现这一切不值得。没有什么人是真正没有她便不行了的。他们习惯了她的付出，便视之为理所当然。全然忘了她只是一个还没有尝试过爱情的滋味的女子。”
言倾城笑了笑，说道：“把面罩拿下来，好么？反正就几天的时间，给自己修个假，权当一场梦，好么？”说着，一手扶着别见狂华，也不在意她什么都没有答应，便伸手扯开她的面罩。
“真好看。”言倾城说道。眼波流转之间，忽然说道：“你的面罩束缚了你自己。如今摘下了面罩，你的束缚就不在了。你现在自由了。有没有想要去哪儿？我陪你。”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当然不会。”
别见狂华一时语塞。她的确不想杀这个疯女人。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污了自己的剑，后来却是给自己找各种理由不想杀她了。
“因为这世上，无论是谁，一旦尝过爱情的滋味，便不会想再回到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时候了。”
“吾是魔。”
“魔与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而且，可能比人更加执着呢。”言倾城美滋滋地想到，别见狂华，似乎抓错重点了。或许，这一段时间，她真的已经认可了自己的存在？
别见狂华不语，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喂，既然你受了我的救命之恩，我是不是可以向你要求一个诺言？”
“只要是对魔界……”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对魔界忠心耿耿。我不是中原人，魔界入侵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你欠了我的请，就给我一个诺言，跟我在一起，好么？”
我早该知道，这个女人心理不正常，别见狂华默默地想。
“吾之生命，属于魔界。”
“你已经为魔界死过一次了。是我救了你，所以你的生命，只属于我。”
别见狂华觉得，跟一个疯子讨论问题，迟早会把自己的智力水平拉到跟她一个档次上面——这到底是什么神逻辑啊？
第六章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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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穿着带血的衣服招摇过市很不方便为由，说服了半推半就的别见狂华换上了女装。言倾城不得不说，一身红妆，略施脂粉的魔界女子还是颇有可圈可点之处的。虽然面孔依旧是冷若冰霜，但是偶尔却也会发出一丝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笑容。
“华仔，看这个看这个。”手上抱着刚才言倾城塞过来的一堆苦境小吃，耳朵里听着某个被划到疯子这一栏的少女一惊一乍地大呼小叫，别见狂华望了过去，却发现那是一个稍显拥挤的人群，人群中心是用木头搭起来的微缩景观。台下人头攒动之间，却听见台上“呼呼哈哈”地念着招式名，来来去去几个木偶打得颇为卖力。
“看起来跟真人一样也~~~”言倾城拉着别见狂华挤入了人群之中，这种拥挤吵闹的生活，别见狂华尚是第一次经历。但是，似乎并不坏。
言倾城瞄着眼睛，台上的布景，孤单的红月，阴暗的光线，江心独木之上，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正和中原著名侠客傲笑红尘来来去去打得热闹。台下的人不时地爆发一阵阵喝彩之声。
言倾城瞄着那身衣服，想来想去觉得有些眼熟，忍不住转过头来瞄了别见狂华两眼，不一会儿那边的戏已经结束，傲笑红尘败。
言倾城掏出钱袋，往那个长相不佳的小老头手上的托盘里加了点分量。
“看不出，你还挺威风呀。”言倾城笑道。
“吾是异度魔界之人，自要与中原群侠为敌，为魔界开疆拓土。无论胜败皆无怨，这是魔者的荣耀。”
“你……想回去了？”言倾城感觉到了别见狂华话中去意。
“这些日子，伤势已好了大半。你……”
“我叫言倾城。”
“梦虽然美好，终究要醒来。也是我该走的时候了。多谢你……给了我这一场幻梦。”
言倾城不语，看着别见狂华放开她的手，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这一次，她没有追上去。上一世还是花非花的时候，言倾城是记得素还真无意中给她提过异度魔界。为了战争而生，为了荣耀而死的魔者，最后的下场，皆是壮烈而凄凉。
言倾城当然不希望别见狂华回归魔界，但是……她阻止不了。就如昔日，她阻止不了王姐的征战，阻止不了玉秋风的出嫁，阻止不了谈笑眉对回归霹雳门的渴望。
“你的命属于异度魔界。那么有朝一日异度魔界毁灭了，你的命是否会属于我？”
别见狂华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毫无割舍地快步离去。只余下行人们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这一人一魔。
言倾城毫无女人气质地耸了耸肩，对着行人们露出一排白牙，顿时打消了一群打算上来问个究竟的人的兴致。跟一个神经病认真就是摆明了自己是傻缺。
反正闲来无事，除了修炼以外，为了赚钱谋生言倾城也会穿上道士的衣服，在嘴巴上面黏上山羊胡子出门招摇撞骗。乌鸦嘴的确讨人嫌，但那也要看你怎么用。言倾城的神棍算命生意好的日进斗金。当然，一般倒霉的都是老百姓，而对于出手阔绰亡命天涯的江湖人，言倾城总是不吝惜于一串一串的吉利话。
直到某个白头发暖黄色衣服的老烟鬼路过。那时候天色已晚，路上行人不多而且个个行色匆匆。言倾城也差不多刚刚好收摊了。
“喂，老头，等一下。”鹅蛋脸的男人停下匆匆的脚步回过头来，却是一眼就看穿了那拙劣的易容伪装。
“哎呀呀，姑娘。老人家我很忙，忙着抽烟扯淡看美人啊。”
“难道我不是美人？”
“不是。”老头子打量了她两眼，说道。“一个毫无气质的老窠，怎能算美人？”
“……哪里没气质？”慕少艾看了看言倾城距离大张着站着的两只脚，还有一只因为不舒服脱下一半还没有穿好的鞋子，还有因为嫌麻烦而挽到了肘部的袖子。决定不解释。
言倾城顺着慕少艾的目光看了看，也决定不争辩了。
“我想打听一下魔界那边有个叫别见狂华的守关者，最近有没有消息？”
慕少艾摇了摇头。“在魔界围杀剑子仙迹那一战受了伤以后就未曾露面了。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她欠了我一大笔债务没还。”言倾城咬牙切齿地说道。
明明伤好得差不多了却不露面，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魔界打算雪藏她当作底牌来用？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中渐渐蔓延。虽然心中不甘，但是冥冥之中她依旧看到了那段她不愿看到的轨迹。
“吾不想杀她。别见狂华只求一条生路。”
“画下魔界地图。让魔界无瑕自顾时，自然不会派人去追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这样才能真正保护她。”
“别见狂华已为魔界叛徒，元祸天荒，杀了她，为异度魔界洗去耻辱。”
樱花，面具，血月将落，曾经的魔将毫无反抗地死于昔日同僚的手里。只余下那远远地一眼眺望，望穿时间与空间，与言倾城的双眼相对，然后露出了一丝莫名解脱的笑意。
言倾城的胸中有一种压抑之感。毕竟她……从未想到过，别见狂华会为了她而背叛魔界。她知道，她看到的，都即将成为真实或者已经成为真实。
依照目前已经恢复的实力来说，魔界要败她，至少要派守关者那个级别的角色，要杀她，更难。谈无欲你怎么骗人家妹子的？老子诅咒你被素还真压一辈子！！！
言倾城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她含含糊糊地翻了个身，“老子家徒四壁，想要什么破烂自己拿，心肠好的救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