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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尔米斯摊摊手:“我可没有囚住她。”
珂瑞斯拍拍那层层环绕的藤蔓,示意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那么说,想必您不介意把这弄开?”
“我可是一片好心,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会弄坏。”
珂瑞斯只是手扶着藤蔓看着忒尔米斯不说话,她要带伊莎回去。
“对了,有件事可能你不知道。虽然我给那位侍从先生的提示是真的,但并不代表离开这片森林的范围,那个提示还会有效。所以啊,人类,”忒尔米斯边说边往湖面上退去,“该怎么办你们知道的。呵呵,我倒是有点好奇,侍从先生会带来什么样的人呢。”
“等等!”
不理会珂瑞斯的话语,忒尔米斯直接从湖面上消失了,只留下一波浅浅的涟漪。听了刚刚那番话,她也不敢贸然把伊莎带离森林了。再说,她也没能力带她走,那些藤蔓连萨恩都砍不断,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德鲁克很害怕,劝她先退回森林外等萨恩回来。可珂瑞斯拒绝了,她说德鲁克害怕的话就自己回去,然后自己就钻进了一旁的帐篷里。德鲁克想了想,反正自己只是个佣兵,现在主人半死不活的,这雇佣关系也就没什么看头了。他还不想死,这位珂瑞斯小姐要在这里任性,他可不必陪着她疯。再说,万一连这位小姐也有个意外,自己的酬劳找谁要去?赶紧离开找下一个雇主才是正事!
不过德鲁克也还是个有点良心的人,就这么丢下个弱女子在森林里也有点不忍心。他给她准备了些干净的水和食物,又把口粮和必需品全都留了下来,自己只带了副弓箭就离开了。
反正再过两三天,萨恩先生就会回来了吧,希望女神保佑这位任性的小姐吧。
等到已听不到德鲁克的脚步声,珂瑞斯知道这回自己真的一个人在森林里了,她不认得回去的路,不懂如何在森林里生存,她甚至没试过自理日常生活!唯一陪伴她的,就只有伊莎了。
珂瑞斯走出帐篷,站在伊莎跟前。沉睡的人双眼紧闭,差点连呼吸都感觉不到。珂瑞斯迟疑了好久,伸手掠过她脸部的线条,指腹按在她微微颦起的眉毛上。缓缓翻转手掌,指尖轻转,继而指背贴上了眉梢柔嫩的肌肤。沿着鬓角往下,高高的颧骨、线条明晰的下巴,昭示着主人倔强的性格。
“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追查菲特兰战役的真相。”珂瑞斯说道,她看了她的梦境一天一夜,知道了很多无人知晓的往事,“你不想被称为不祥之女,你不想被所有人疏远,更不想被亲人恐惧……可是,傻瓜啊。你该知道,这世上虚伪的人是何其多,他们根本不会在乎真相,他们只在乎有没有谈资和有没有消磨无聊时间的对象。”
“你比他们好,所以他们妒忌你,如此而已。那些所谓名声,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真正在乎你的人才不会在意无聊的诽谤。你跟谁都不一样,你比谁都优秀,像你这样的女人,是谁都会妒忌,谁都会向往的啊!”
珂瑞斯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话有逻辑上的悖论,也许对于伊莎这个人,她真的太难找到准确的修辞去描述。
“……如果你觉得寂寞,你可以……不是还有我吗?我就一点都不介意啊!你看,我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哥哥们,陪你来到这个偏远的鬼地方——虽然一开始是你自作主张把我绑架过来的……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把我丢下一个人……”
说到这里,珂瑞斯觉着脸上凉凉的,抬手一摸,竟然满面是泪。她用手背去擦,可擦来擦去脸上还是湿的,谁叫眼泪不停下来呢?
她干脆把手一甩发起了脾气:“你把我弄哭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惹哭我!”
任她哭也好,发脾气也好,偌大的森林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理会她,甚至连小动物都没惊动一只。这确实是一片不寻常的森林,空有树木,却没有该有的丰富的飞禽走兽。从昨天起,这里就没有了类似野兽的声响,只余下低低的虫鸣。德鲁克正是觉察到这点,才觉得异常害怕。而长年在城市生活的珂瑞斯并未觉察,然而也正是这样,她也免受了野兽的侵扰。
等珂瑞斯哭累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坐靠在伊莎腿边,也不清楚自己刚才迷迷糊糊的到底有没有睡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入夜的森林比白天要冷,珂瑞斯抹了抹眼角,钻进帐篷里找件披风披上。又想起什么返回外面,试过伊莎面颊的温度,果然是凉的。她把被子抱了出来,隔着藤蔓给她盖上,希望这样能保暖一些。
然后,珂瑞斯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生起了火堆。她本来就不会生火、森林的夜晚又潮湿,她敲火石敲得手都破了。
若你试过在夜里独自一人待在野外,仅守着一个小小的火堆,你会明白什么叫无边的、巨大的孤寂。小小的火光之外,是庞大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惧。而此夜,珂瑞斯正是被这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啃咬着内心。
她从小娇生惯养,父母兄长对她无限溺爱,她何曾感受过一丝一毫的孤独?身边的伊莎,也只是像一株美丽的植物罢了,在此刻不能给她任何安慰。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来这里受这份罪?对了,是因为伊莎,是她把她带到菲特兰这个地方来的,是她把自己弄成了这般境地,然后她才不放心过来陪她……才会看到她那些梦。
回想起自己在伊莎梦中的那些样子,对她而言,那样的自己是陌生的,但她又无法否认那是自己。诚如忒尔米斯所言,她竟然对自己有那样的念想,然而让珂瑞斯惊讶的,反而是自己看到这些梦的反应。
“她一开始就救了我两次,这算是我欠她的……”珂瑞斯这样想。
她抱着双膝不想回帐篷,虽然伊莎不能动了,但珂瑞斯觉得待在她身边也比睡帐篷里强。
她抱着双膝,守着伊莎和火堆,开始唱歌,唱遍她记得的所有歌曲,甚至儿时的童谣,至唱到口干舌燥,喉咙沙哑。
后来,珂瑞斯迷迷糊糊的枕在膝盖上睡了过去,到清晨,又猛一扎醒过来。火堆已经将近灭了,只余下点点火星。
珂瑞斯没意识到保存火种的重要性,所以,当夜晚再次降临时,她没办法像昨夜一般生起火堆。没有了火的夜晚更加寒冷,也更加可怕!
树叶遮蔽月光,黑暗把她笼罩,远远近近的几点昆虫的萤火是那样虚无飘渺。若你问后来的珂瑞斯,那一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只会跟你说,她把懦弱的自己杀死了。
天亮的时候,珂瑞斯双眼红红的,布满了血丝。她站起来,却显得镇定了很多。她站在伊莎跟前,晨光透过叶子树干投进森林的土地,落在伊莎苍白的脸上,倒是呈现出象牙白的色泽。
“伊莎啊。”她说,“也许我是头一次尝到孤独的滋味。这滋味太可怕了,我受不了了,我想我是没办法在这森林里再多待一个晚上了,不,哪怕是一个小时。”
“伊莎。”她以尾指指腹覆上她苍白的嘴唇,“你的嘴唇原本是玫瑰花瓣一样的浓郁诱人,现在变得这么苍白,就没原来好看了。本来同为女人,我该为你的美貌减少而高兴才对。可我感受到的情绪竟然不是高兴……也不是同情……也许我知道用哪个词是最正确的,但这个词用在我这个主语上,一点都不合礼教。”
说到这里,珂瑞斯笑了笑。
“你是不按常理行事的暴戾女公爵,我想,礼教这些东西你不会太在意。而我,费年铎公爵唯一溺爱的女儿,也不在乎规矩什么的。”
“伊莎,你觉得我的血,够高贵吗?”
……高贵的血才能为高贵的嘴唇染上最鲜艳的红……
珂瑞斯低头捧住伊莎的脸,凑到鼻尖前,她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在晃出的光线。她咬住自己的下唇,一用力,就咬破了,血珠渗出来,鲜血的腥味。
带一点阳光的清晨,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优雅,她把鲜血吻到她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就可以完结啦!
☆、有那么一朵玫瑰—13
伊莎的嘴唇虽然冰凉却柔软,珂瑞斯厮磨其上,就像处于一场无法言说的奇妙。那感觉就像什么呢?似乎以往的经历里都没有可以类比的。醇厚、柔软,嘴巴里有鲜血的味道,下唇咬破的地方传来微微的刺痛,有点麻麻的。甚至,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舔。
这一舔,没想到嘴里的双唇轻轻动了动,还听到伊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珂瑞斯吓得赶紧抬起头来,紧张的注视着她。只见染在嘴唇上的鲜血慢慢被吸收了,化进唇里,那种熟悉的妍红色又慢慢回来了!
珂瑞斯觉得嘴上湿漉漉的难受,抬起手背粗略的抹掉嘴上的血,目不转睛的看着伊莎的变化。
嘴唇变红后,闭着的双眼也动了动,那些包围住她的藤蔓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解散开来,只剩下一些托住她的身体。睫毛颤了颤,双眼终于缓缓睁开。
“伊莎!”珂瑞斯的声音里透着欣喜。
刚苏醒的伊莎迷惑且虚弱:“珂瑞斯?”
“成功了!那家伙没骗我,你真的醒过来了!”珂瑞斯高兴起来,双手捧住她面颊,又往她嘴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伊莎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突发的变化:“这是……梦?”
“不是梦,伊莎!你梦到的那些统统都是梦,现在开始就是真实的了。”
“你嘴唇破了。”伊莎怔怔的看刚刚毫不顾忌亲了她的嘴,下唇上的牙齿印还渗着血珠,“痛不痛?”
“不痛,小问题。我自己咬的。”
见珂瑞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伊莎轻轻皱了皱眉。
旋即又想起自己与忒尔米斯的交易,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回营地了,现在才惊讶发现原来还在森林里,而且周围不见萨恩、不见德鲁克,只有珂瑞斯一个人!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跟忒尔米斯做了交易,她拿走了你的活力,所以你陷入了昏睡。不过她留了个提示……”
珂瑞斯才说了个开头,就被另外一人打断了:“她问的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哦。”
这矫揉造作的声音一听便知是忒尔米斯无疑。两人同时往湖面看去,果然,忒尔米斯又化身成女精灵的模样,站在水边:“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费年铎小姐,真是没想到,吻醒她的人竟然是你哦!那位侍从先生要白跑咯。”
“客气,一切遵照你的提示而已。”珂瑞斯的语调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伊莎从藤蔓上下来,站在珂瑞斯身边。虽然她仍觉得四肢无力,但还是稍微踏前半步,想把珂瑞斯护在身后。珂瑞斯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与她并肩而站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这是我见过的,活力注入得最快的了,竟然一吻还没结束就醒了哦。”忒尔米斯故意调笑珂瑞斯,“毫无疑问,吻的激烈与投入程度起了催化的作用。”
伊莎惊讶的看向珂瑞斯,马上见到她的耳根变得通红,无限美好。伊莎蓦然想起在昏睡期间做的那些甜蜜与绝望更迭的梦,她伸手牵过珂瑞斯的手,对忒尔米斯说:“那又如何?”
“没什么没什么,”忒尔米斯好笑的摊摊手,“你们以为我想怎么样?不就想看些有趣的事而已。哎呀,列葛宁的女儿,啊不,应该叫您列葛宁公爵才对,你现在可是变成了永远不会死的人哦。”
“哦,谢谢提醒。”伊莎的回答淡得让忒尔米斯疑惑。
“你怎么都不表现出狂喜或不可置信之类的表情?”
“那是我们之前就谈好的交易内容,没什么不可置信的。”
“你猜,往后漫长的时光里,你会不会央求我把死亡还给你呢?”忒尔米斯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若阁下没有别的事,我们还是先告辞了吧。”说完伊莎牵着珂瑞斯就要离开。
“等一下!”忒尔米斯只用了两步,就挡到了她们面前,周围的树木也把道路关闭了,“费年铎小姐,看在你让我看了这么有趣的事的份上,我跟你交易如何?任何愿望都可以满足哦!”
……
那么到底,珂瑞斯和伊莎有没有再跟忒尔米斯做交易?交易了什么?
后来,在民间吟唱师间口口相传的叙事诗是这样说的:
不可捉摸的忒尔米斯,掌管的是生与死,玩弄的是欲望与恐惧。
珂瑞斯是最美艳的一朵玫瑰,她惧怕森林的黑夜。
所以忒尔米斯给予她永恒的青春,条件是为她当守林人,不可离开,
离开便青春不驻。
珂瑞斯答应了,不是为了永远不凋谢的青春,却是怕永生的伊莎寂寞。
也许忒尔米斯并不知道,伊莎能为珂瑞斯驱走恐惧,就像驱散寂寞一般。
她与她,从此隐秘于菲特兰。
她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