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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范爵爷 罗莉塔·雀斯-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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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雪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啊,当然了。
世界上有这么多男孩,莉薇却非要挑上属于他的这一个来找麻烦。
   *   *   *   *
她是那种过条街都能引发意外的女人,那种男人应该敬而远之的女人。
远观的她已经美得让人屏息,而此刻她近在咫尺。
此刻……
许久以前,年少的宾迪曾在一次恶作剧时从屋檐跌下来,短暂地失去意识。
此刻,当他从某处的边缘坠落,落进一双宛如靛蓝海洋的眼眸中,同样失去了意识。世界消逝,他的思考消逝,只剩下眼前的景象:珍珠般的肌肤、熟梅般的嘴唇、令他沉溺妁无波碧海。。。。接着一抹宛如朝霞的嫣红逐渐映亮精雕细琢的颧骨。
脸红。她脸红了。
他的理智笨拙地返回。
他鞠躬。“夫人,请容我致歉,”他说。“我必须羞傀地承认,这头小野兽还有待教养。站起来,先生,为你的出言不逊向两位淑女道歉。”
瑞麟起身,犹自忿忿不平.“可是——”
“他不必到道歉,”美女开口。“我一直教导莉薇,除非事关人命,否则使用暴力解决分歧的意见,绝对不是最好的方法。”她转向满脸雀斑的红发女孩,后者除了眼睛之外,和母亲毫无相似之处——如果她是她母亲。“你生命有危险吗,莉薇?”
“没有,妈妈,”女孩说,“可是——”
“所以你们只是意见不和?”她母亲问。
“是的,妈妈。可是——”
“你被激怒了。我说过,愤怒的时候该怎么办?”
“我应该从一数到二十,”女孩说。“如果我还是非常愤怒,就从头再数一次。”
“你照做了吗?”
一声叹息。“没有,妈妈。”
“请你道歉,莉薇。”
女孩开始磨牙,深吸口气之后吐出。
她转向瑞麟。“先生,我无比卑微地恳求您的原谅,”她说。“我可怕的举动不但粗野而且教人难堪,希望方才突然自凳子跌列地上的意外,不至造成您永久的伤残。我深深感到惭愧,不只是因为我攻击了一位无辜的绅士,可能造成他终生残障,更因为我令母亲蒙羞请您谅解,这一切都远原自出生便不断折磨我的坏脾气。”她双膝落地,抓住他的手,“善良的先生,您是否颐意大发慈悲好心地原谅我一次?”
一路听着她长篇大论的瑞麟;表情越来越困惑,或许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完全哑口无言。母亲转动那双难以置信的蓝眼。“起来,莉薇。”女孩低垂着头,握住瑞麟的手不放。
瑞麟惊慌地朝宾迪望去。
“或许你现在终于了解,反对淑女的意见有多愚昧了,”宾迪说。“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援助,我希望你自行学到教训。”
沉默毕竟不合瑞麟的个性,他迅速恢复。“喔,快起来,”他不耐地对女孩说.“不过是本素描簿。”看到女孩依旧没有动静,他放软了声音又说:“姑丈说得对,我也应该道歉。我很清楚,基于某些理由,我应当同意女性和长辈说的'每一句话'。谁知道那是什么道理,说实话,没人对我解释过这条规则的逻辑。无论如何,你并没有打到我.我是因为闪躲才跌倒的。就算被你打到也没关系,女孩的力量根本不会造成伤害。”
莉薇抬起头,眼神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男孩一如以往,毫无所觉地往下说:这需要要练习,你知道,而女孩缺乏练习的机会。只要多练习,至少手臂的力气会增强。这也是老师打人特别痛的原因,他们经常练习。”
女孩的神色柔和下来,显然这个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爸爸说过学校老师爱打人的事,”她说。“你常挨打吗?”
“喔,那是家常便饭。”瑞麟说。
她想要知道详细的情形,而他乐意合作。
至此,宾迪已经回复了镇定,至少他相信如此。等两个孩子握手言和,他允许自己将目光再次转向那位貌美绝伦的母亲。
“她其实不需要道歉,”他说。“不过。那番话听起来,呃,相当有趣。”
“她夸张起来非常可怕,”那位女士说。“我好几次都想把她卖给吉普赛人,可惜没人肯收。”
她的答案如此意外,毕竟美貌和聪慧鲜少同时出现在女性身上。换作另一个人可能完全不知所措,但宾迪只似有若无地愣了片刻。“那么我也必须承认,吉普赛人看到瑞麟.大概也敬谢不敏。不过,我并没有处置他的权利,他是我的外甥,亚瑟顿侯爵的独子。我是洛斯本。”
改变发生.一丝阴影出现在她原本开朗的脸上。
原因或许是他言语冒昧。她或许拥有引入犯罪的美貌,也可能颇有幽默感,伹并不表示她认为社交礼仪可以不被遵守。
“或许附近有我们都认识的人,能为我们合于礼仪地相互介绍。”他环视大厅,另外还有三个人也在同一个房间里参观,但都不是他认识、或希望去认识的人。每个人一碰上他的视线,都匆匆移开目光。
接着理智蹒跚回复,即使有了合于礼仪的引见,事情也下会有什么改变。她已婚,而他对已婚妇女向来抱持某些守则。要是他打算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便会违反这些守则。
“我不认为我们会有共同的友人,”她说。“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爵爷。”
“此刻我们都在这里,”他说,显然他的舌头并不理会他那套“已婚妇女应对守则”。
“莉薇也在这里,”她说。“从她的表情判断,只剩下九分半钟,她的脑袋又要冒出另一个鬼点子,而我们只剩下十一分钟可以阻止大破坏。我得赶快将她带走。”
她转身。
讯息如此清楚,清楚得像桶冰水浇在他的脸上。“我明白,我该告辞了,”他说。“这是我唐突无礼的报应。”
“与唐突没有关系,”她头也不回地说。“只是自我保护。”
她握住女儿的手离开。
*   *   *   *
他差点跟着她离开。难以置信:没错,但真的就差那么一点。
心跳加速的他,甚至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但欧夫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像一团缎带、蕾丝和羽毛的混合体,往他走来,加上怀孕后期的体型,她整个人有如一只激动的母鸡。
“告诉我,我刚才是不是看到。。。。我忘了那个字,”她说。“我指的不是绿洲,格斯本,我指的是不存在的绿洲。”
他以冷漠的目光望向她兴高采烈、漂亮的、愚蠢的脸蛋。“我相信你想说的是海市蜃楼。”
她点头,帽子上让人眼花撩乱的蕾丝、缎带和羽毛跟着上下起舞。
他似乎认识了她一辈子。她比他小七岁,八年前,他差点跟她结婚,结果他娶的是亚琴顿的妹妹雅黛。宾迪不知道哪一个结局会比较快乐。无论相貌、出身、财富和智慧,两个女人都是旗鼓相当,两人的前三项也都远远超出最后一项。
话说回来,真正能为思想带来启发的女性,有如凤毛麟爪。无论如何,是他辜负了已逝的前妻,这一点宾迪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以为那是海市蜃楼,”欧夫人说。“或者是我在作梦,当四周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人很容易以为自己在作梦。”她的手比向周围的文物。“但那的确是陆蓓雪,喔,应该是温蓓雪。她比我更早结婚,不过温家的人从来不谈这件事,在他们的心中,她根本不存在。”
“多么乏味,”他记住那个并不熟悉的人名。肯定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家族纷争。”
他想起学生时代有个同学姓温,那应该是傅斯里伯爵的姓。至于陆家,就宾迪印象所及,他不认识陆家任何人,然而他知道父亲认识陆家的大家长曼德威伯爵。任何值得认识的人,韩克爵爷都认识,也熟知他们身边任何值得了解的资料。
“绝非微不足道,”欧夫人说。“也不要告诉我,孩子不该承受长辈的错误。在这种情况下,一你接纳了孩子,那些长辈会一个接一个缠上来。而他们真的非常可怕,你知道。”
“我和那位夫人素昧平生,”宾迪说。“对她也毫无了解。只是孩子们有点争执,我们只好介入,加以调解。”他望向又埋头画素描的瑞鳞,后者显然完全不受刚才那件事的影响。年轻人的恢复力令人惊叹。
反观宾迪,呼吸仍未平复。
蓓雪。她叫蓓雪。
人如其名(译注:Bathsheba拔示巴,常指易相信甜言蜜语的美妇人)。
欧夫人跟着望向他的教子,压低了声音解释。“她来自陆家最恶名昭彰的那一群。”
“每个家庭都有几个不肖子孙,”宾迪说。“例如我弟弟鲁博,便是辛家的代表。”
“喔,那个小坏蛋,”她露出多数女人谈到鲁博时都会出现的宠溺微笑。“那些'可怕的陆家人'完全是另一回事,他们彻底的无可救药。试想如果韩克爵爷听到你要跟一名吉普赛女郎结婚,会是什么感受,那便是傅斯里伯爵听到他的次子杰克要娶陆家人的反应。事实上,她就是个吉普赛人,无论他们多努力想将她教养成淑女,都是没有用的。”
试图将蓓雪教养成淑女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宾迪认为她的谈吐举止无懈可击,而即使是最训练有素的职业骗子,也从来无法逃过他灵敏的耳朵。
他一直以为跟他谈话的人是来自相同阶级的淑女。
“这一定便是可怜的杰克被拐进教堂的手法,”欧夫人说。“可惜她的家人大失所望,婚姻并没有替他们带来财富。杰克和她结婚的时候,傅斯里伯爵只给一先令便和他断绝了关系。后来杰克和他的新娘流落到都柏林,那也是我最后看到他的地方,不久他便过世了.那个孩子长得很像他。”
说到这,那位女士发现她必须停下来喘口气,扇扇风,发现这两者都未奏效,她坐倒在邻近的长椅上歇息,并邀请他跟着坐下。宾迪听话地坐下。
她非常傻气,衣着太过花梢,而且说话言不及义,但他必须洗耳恭听,毕竟就她的认知,“对话”和“独白”是同义词。另一方面,她是个老朋友、是他的社交圈的一员,也是一位政治盟友的妻子。
更重要的是,她让他免于犯下会严重违反常识和礼仪的罪行。
他差点便尾随温蓓雪走出埃及博物馆。接着。。。。。。
他不知道意乱情迷的他接着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会不顾颜面地纠缠她,逼她吐露芳名和去向吗?或者深陷泥淖的他会偷偷跟踪她?
一个小时前,他深信自己不可能做出如此卑劣的行径,那是热恋中的中学男孩才会做的事。年轻时的他当然经历过类似的迷恋,也做过同样荒谬的行为,但他早已长大成人,与这此青春的愚昧绝缘。
或者他如此相信。
此刻,他在思考他还可能违背多少条重要的规则。她是寡妇而非已婚妇女这一点,其实毫无差别.在那一瞬间,他仿佛中邪的疯子,完全不由自主。
冲动行事是诗人、艺术家和无法控制热情者的特权。
因此他耐心地坐在欧夫人身旁,聆听她谈论一个比一个更枯燥的话题,并要自己心怀感激;是她打破了魔咒,拯救他免于犯下惊世骇俗的愚行。 

   2 
一踏出博物馆门口,蓓雪便开始教训女儿。从经验得知,小孩就像小狗,要是不在事发当时予以惩戒或教训,他们会马上将整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即使是你,那种行为也太过分了,”她握着莉薇的手,走过忙碌的街道。“首先,你主动和陌生人攀谈。我已经说过不知多少次,除非生命有危险而亟需援助,淑女绝不能和陌生人攀谈。”
“我知道了,除非快被杀死,淑女什么有趣的事都不能做。”莉薇说。“但是你也说过,我们应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那男孩皱着眉头,仿佛很难过,我以为可以帮上忙。如果他躺在水沟里昏迷不醒,你一定不会要我等人介绍之后再采取行动。”“他并没有躺在水沟里,”蓓雪说。“何况,我从来没听过用素描簿打人叫做帮忙。”
“他看起来非常苦恼,”莉微说。“皱着眉,不停摇头。这也难怪,他的绘画能力跟小孩或中风的老人差不多。他上过伊顿公学和哈洛中学,你相信吗?不只如此,他还上过洛比公学、西敏公学、温彻斯特学院。每个人都知道,只有所谓的“阿贵”才去这些学校,而且要花很多钱。不过这些有名的学校竟然连怎么画图都没有教,你能想象吗?”
“它们和女孩上的学校不一样,”蓓雪说。“那里只教拉丁文和希腊文。无论如何,现在的主题不是他上过哪些学校,而是你缺乏教养的行为。我经常告诫你——”
话声未落,她瞥见一辆黑色的马车转过街角,以随时可能翻覆的速度直奔而来。路人和小贩纷纷走避,蓓雪抓起莉薇冲衡到路旁,看着车辆飞驰而过。她握紧双手,真想抓起什么,砸向那抱着浪笑女伴的酒醉驾驶。
“那个抱着情妇的家伙又怎说?”莉薇说。“他也是阿贵,对吧?一看就知道,那种打扮、那种驾车速度,完全旁若无人。”
“淑女不会知道情妇这种事,更不会使用‘阿贵’这种字眼,”蓓雪咬着牙说。她默数到十,仍然很想追上那辆马车,抓住驾驶的头去撞车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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