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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还握着我的钱袋还说自己不是小偷,难道这些钱是我硬塞进你手中的不成。”
四周响起哄然嘲笑声,透过泪眼看到的人的目光是讥嘲、蔑视、厌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他做错了什么,这种方法是阿姐交给他的啊,不会错不会错不会错……
“把老子的钱袋还来!”
手中某件重要的东西似乎要被抢走,莫飞纱死命地攥住,争夺了几次过后,雷般暴戾的话语又响起:“吴偷儿,竟要钱不要命,好,看我踏碎你的手,看你还松不松手!”
脚用力地踩下来,“咔嚓”一声骨碎的声音,钻心的疼令莫飞纱几乎背过气去:“啊,啊,啊姐,好疼,救我,救我……”
“阿杰?他还有同伙吗?大家注意看是谁?”
“真不能想象,长得人模人样的做这种缺德的事情……”
“……小孩子也怪可怜的,放了他吧,再下去就把腿打死了……”
昏昏沉沉的脑子过滤着猜测的鄙夷的担心的问话,就是听不到那如风般轻扬的声音。
“阿姐……”
残阳斜坠在远处城门一角,清冷的石板路折射着冷冷的桔色光线,四周青的黑的褐的蓝的影子,就是看不到她的身影。
眼角涨痛,似乎有粘稠的液体流进眼中,想封住他的眼,阻止他找寻。
“阿姐……”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有双美丽如月的眼睛。会对他笑,会给他拥抱,而其他的,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别抛下我……”
不要像母亲那样突然消失不见,跑到任何地方都找寻不到,即使连远远的,悄悄看一眼的权利也没有了。叠幛重重的宫銮,苍苍郁郁的山峦,青碧澄远的天空,蜿蜒绮清的丽水,天下如此宽广,为何他仍找不到容身之地。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天下如此之大啊,为何缩成一小团,仍会感觉到痛苦窒息。谁会来救救他啊,那个会对他微笑,亲口告诉他她的名字的人……
“……非花……”
泪如泉涌。
一阵清风掠过。轻柔的,温和的,明明是肃杀深秋却感觉春风轻拂,窒息的空间被悄然无息地打通,流进新鲜甜香的空气,头顶上深重的黑影猛然消散,现出高远的天空及斜阳下灿若迷离的飞花的身影。
跌摔四处的人们的痛呼声已传不进耳中,莫飞纱已近神的崇敬心注视着那抹亮彩,成为坠人黑暗却不害怕的惟一凭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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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是跳跃的。中心为澄然的黄色,有种透明的质感,而后为金灿灿的桔黄,浅红和大红仿若凝固了一般固执地呆在深红和桔黄之间。最活跃的便是深红了,好像合应呼吸的快快乐乐地跳起蹲下,热烈烈的一团就像天地间玲珑剔透的心。
温暖得就像花非花的拥抱般。
目光自动搜寻到背靠着高树,面对着火堆的女子,她受伤的腿直伸着,而另一条腿曲着,手臂压在上面支着腮,令他可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模样。
长长的发一半留披下来,一半在头顶上挽个高高的发髻,而后从里面挑出两绺头发,辫成辫子筒单地挽些个花样。两枚木簪从发髻间斜斜穿过,加以固定和装饰。脸侧也留了两绺发,用丝线系起,以琉璃珠稍作点缀。衣服也是简朴大方的斜襟衣袍,配以她如画眉眼,更觉清雅。
花非花美得不张扬夺目,却干净清爽。
她随手朝火堆扔进干柴,传出“劈里叭啦”的轻晌,火焰摇拽上窜,在她脸上拉扯出飘突阴影,不知为何觉得陌生起来。
“嗯……”莫飞纱心慌慌地想爬起身,却稍一动作,周身便是锥般的刺痛,聚起的力气也因痛苦而放弃,他软软地躺在毯子上不敢再动。
“咦,你醒啦。”
几乎莫飞纱一动,花非花便知他醒来了,她挟着树干站起身子,拿起斜靠在树木旁及腰高的木棍,一瘸一拐地走近他身边。
“阿姐。”
“感觉如何。”
花非花无法下蹲,于是便在莫飞纱身边坐了下来。
红肿青紫的脸扯出笑容,左眼被打得肿成一条缝,再笑的话根本连缝都找不到。近看时更觉可笑得近乎恐怖。花非花扭过脸去,忍不住“噗噗”地笑出声来。
“阿姐,人家身上很疼啊。”
连说话扯动嘴角都觉得不容易,就那样阿姐还笑话他。但因为她笑了,他也觉得轻松起来。刚才靠在树旁面目凝重的女子让他有些害怕,但现在不会了。
“你一定没试过被人打得这样惨吧。”被暴打得丝毫找不回一点美少年的影子。体现在以前连她都不敢直视眼眸的身为毒尊的莫飞纱身上,更显出世事无常来。
“为什么他们要打我。”
根本不了解“无常世事”全是被眼前这个女人制造出来的,莫飞纱不解地问道。
“因为你做错了事情啊。”
“我做的是错事?但是为何你要告诉我做这样的错事呢?”纯真的眼充满无法置信的震惊,“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我才去做的啊。”
被那样闪亮的眼望着,花非花竟无法与之对视地扭过头,仰首看向浩瀚夜空,繁星点点,如钩弯月发出柔和的光芒。风拂过,林叶发出沙沙的轻响,火群跳跃着,偶尔发出“噼叭”的轻脆声音,五花马在另一旁的树边就站着睡了,天地间静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小莫。”似乎怕打扰这份静谧似的,花非花的声音又低又柔:“我是可以告诉你许多事,但即使是我所说和所做的也并不全是正确的。关于事情的是非对错,你一定要自己好好判断,你不是为任何人活着,你的所作所为也必须自己负责。′
“我,我不懂。”花非花的嗓音比寻常女子低沉些,再压低声音更觉轻柔温暖。莫飞纱只觉她声音好听,话中意思到没听懂半分。
“小莫,不论自愿非愿,思想受别人奴役是最为痛舌衲事情,而我身边也并不需要一个惟命是从的人………”
“我明白了。”莫飞纱忍疼支起上身,手指猛地抓旺栳非花的袖口,急切又惶恐地道:“我明白了,你是抛弃我对不对,我会乖乖地成为你所需要的人,别丢下我……”
“小莫……”
“我会好好赚钱的,这次我会记得跑走的。”突忆起钱袋应该还在手中,莫飞纱伸出左手,却发现手上已缠满纱布,他忙松开花非花的袖口,以右手支地半跪起身,在身上摸了摸又在身子附近看了看:“那些钱呢?我没有松手啊……”
“我扔了。”
“哎?”
莫飞纱抬眼看着坐在身前,面容不知为何变得冷漠的女子:“我并不需要偷来的钱财。”开始只是好玩而已,因为知道莫飞纱信任她,毫不怀疑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所以想试试他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谁知他真的毫无抵触地去偷别人东西。
因为他本性邪恶吧。
所以看到他被人揍时,她还是在远处冷冷地看着,不加以援手。因为被揍的那个人是邪派的毒尊,曾将人命当蝼蚁对待的恶人……但为什么救了他呢,因凄厉的由心底发出的悲鸣,祈求着被救赎的心,还是那种饱含绝望的信任……
“阿姐,那我要如何做,你告诉我。”
惹阿姐不高兴了,虽然不知他做错了什么,但一定是他的错。莫飞纱忙又扯住花非花的袖口,小心翼翼地说。
“不是你的错。”
她是生自己的气。因为无法漠视他被残酷对待,因为看到流泪的他竟觉心中不忍,而产生无聊的同情心,一定是气自己心变软了。
绝不是因为让他做了错事受到责罚而感到后悔。
“阿姐。”莫飞纱不安地看着她。他不懂她的思绪。以前的他只会永远做错事而永远受到苛责,别人不高兴一定是他的缘故,所以他要变得乖巧听话懂事。但这次不一样,花非花并不认为他做错是多严重的事情,也并不在乎他是否听话,他反而有一种无法适从的感觉。
澄清纯洁的眼,即使明知被骗还充满信任和讨好的目光。是什么让他压抑自己的需求而全然地依赖着另一个人。
“我不会抛下你的。”不知为何便不经大脑的说出这句话,却在少年猛然灿亮如星的眼中忘了后悔。
也许他的本性并不坏。
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纯纯洁洁的就像一张白纸,只要她愿意,无论如何写画,涂改,扭曲他的灵魂都可以,改变一个人就如此容易吗?但为何涌上心头的不是操控一切的狂喜,而是患得患失的惊悸呢?
而莫飞纱依旧看着她,如虔诚的信徒听着神的最终审判。
苦笑一下,花非花示意他重新躺下:“小莫,你身上虽只受皮肉之伤,但亦要好好调养。”眼瞥了一下他包缠着纱布的左手:“你手的尾指和无名指被折断,注意不要用到伤手,不久骨头就会长好的。”
“这些伤不要紧。”莫飞纱头摇得像拨浪鼓般:“你的伤更重,你先休息罢,我会好好看着火堆的。”
花非花猛地板起脸:“乖乖听话,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
“哦。”莫飞纱连忙躺倒,蜷在花非花腿侧,花非蔽展开薄被,把他的身子和自己的腿盖住。
“可是你曾说过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半晌,莫飞纱才咕噜咕噜地说道。
“是啊。”花非花隔着薄被轻轻拍击他的背部:“只是你忘记继续长大了。”
而且才说过不要让他太听话却又命令他……但是,她的命令不同,仿若春日骄阳,带着融融暖意,即使在秋风深寒的夜里都感觉不到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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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秋露。
花非花拿起棍子挑了挑焦柴,让火烧得更旺些,而身边的人几乎屏住呼吸的安安静静地躺睡着。
“怎么,还没睡着啊。”ˉ
“……嗯。”他一向浅眠,况且花非花准许他睡在她身旁,他更怕睡熟了做出不雅的动作来。
“怎么,还想让我给你讲床头故事啊。”花非花笑言。她虽然二十有六,但亦云英未嫁,但今日总觉得身边多了个孩子的感觉。
“床头故事?”那一定是很稀奇古怪有趣了。莫飞纱眼眨也不眨地盯住花非花,小声要求着:“我想听呢。”
“……”笑容微微僵住,花非花咳了两声才说道:“嗯,我不太会讲故事……”但看到莫飞纱失望的神情,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她认命地拢了拢被子再咳两声:“我……我唱支歌谣罢,听过后就要乖乖睡觉哦。”
莫飞纱欣喜地点点头,花非花搔搔头抓抓脸颊,但最终启唇唱起歌来。
遨翔九天追浮云
君临神州
曼舞飞花
独揽苍穹
长夜茫茫映虚空
风云乾坤
惟我毒尊
独搅苍穹
江水霜寒涛怒碎
绝世雪衣
琴心剑胆
独揽苍穹
风清月圆刀森冷
天涯无归
传奇古金
真是奇怪的歌呢,莫飞纱向花非花身边挤了挤,脸靠在她腿上咕咕噜噜地说着。
清亮而隐含金戈之声的歌曲在林间盘旋着,随着袅袅烟尘,飞上九重天。
第三章
“武林盟主花非花失踪了。”
原本只想在包子铺买些刚出笼的热腾腾的肉包子裹一下腹的花非花,却听到旁边酒肆二楼传出的争执议论声,嗓门大得连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花非花只沉吟上下,身子便微微转了方向,决定去探个究竟。
楼高休独饮,怀邀月中仙。
会仙楼。
酒楼以上好的榆树建造,已有些年代了♂门开八扇,墙身浅红。镂空雕饰,并嵌有花卉图案的银片,飞檐重顶,以青琉璃瓦装饰,极具异族风情的建筑光彩辉煌,形象华丽。
“嗯,也许只是江湖人物之间以讹传讹的小道消息!不值得听呢。”
脚步只在会仙楼前停顿一秒,花非花便又决定再回身到包子铺就此打发掉一顿算了。
而这时楼上临窗处又传来大叫声:“什么,敢说我胡说,你问一问南宫兄,我说的有错没错?”
“南宫?”花非花心中一动,脚步又停下来,暗暗附道:“是四大家族中的南宫吗?为何会到四川青城来呢。说起这个来,青城派的堂口是设在青城没错,但最近城里的武林人士还是太多了些。
宋重文轻武,更对武林之事极为敏感,如今城内涌进太多身怀武艺的不明人士,恐怕连官府都会注意到吧。
“阿姐,我好饿。”
微嗔的语气扯回花非花的思绪。莫飞纱的手一直拉着花非花的衣角,随她动而动。而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