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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岁月扭曲情欲中的成长嘶叫无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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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仪略显尴尬地一笑,瞥了眼他家的窗户,虽然看不见人,但她能感觉到有双刻毒的眼睛盯着自己。
肖学方跟出来,“我来搞吧。”
林仪想了想,故意做出亲热的样子,“留神,别烫着。”
半月一次的房事虽然依旧发生,但每次蛤蟆趴木桩的结果,却使林仪无法接受。
学院放暑假了,托儿所也跟着关门。林仪把红军抱到姐姐家,托她帮着带几天。姐姐养了俩儿子,一直还想要个闺女,却再也没怀上,此番见了红军自然欢天喜地。
姐姐虽说是个不识字的家庭妇女,可心却挺细,三言两语间便感到林仪心事沉重。旁敲侧击之下,林仪也就顺坡下驴地述说了自己的难言之隐。
林仪之所以披露隐私,一来因为对方是自己亲姐姐,无需顾忌;二是积郁良久,不吐不快,只求发泄心中苦闷。不想姐姐听了就乐,直朝她喊:“这事儿早跟我说呀!至于这么费劲?”
林仪看着姐姐发愣,没想到她会是个精于此道之人。
姐姐见她半信半疑,伸手从床下抻出一酒瓶来,只见酒里泡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酒色微黄,混沌不堪,像在夜壶里存久的尿。

嘶叫无声 一(6)

“这是……”林仪显然有些犹豫。
“皱什么脑门儿呀?看着不好看,管用着呢。”姐姐扒到她耳边,“眼下你姐夫就离不了这个。”
就这样,林仪拎着用红军换回的半瓶药酒,忐忑不安地回了家。
晚饭时,林仪特意数出十几颗过年没舍得吃完的花生用盐水煮了,小心地剥了皮儿,又用茶缸子烫了一杯药酒,屋里顿时弥漫起一股香气,闻着就舒坦。
肖学方进家见这阵势便愣了,问:“你这搞啥?”
林仪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把他硬按到桌前,“别大惊小怪的成吗?一杯酒把你吓成这样?”
肖学方伸头到酒杯上闻了闻,还是不明就里。林仪觉得不好解释,连哄带吓地给他把酒灌下去。
肖学方很少沾酒,更没喝过药酒。那些枸杞、海马、蛤蚧、虎鞭之类的东西混在一起本就很厉害了,又经烧酒长年浸泡,药性凶猛无比。天刚蒙蒙亮,肖学方便从梦中惊醒,嗓子冒烟,眼珠发烫,连鼻尖上也蒙着汗珠。他摇摇晃晃爬起来喝了杯水,再回到床边时,却见林仪用被单遮着身子,两眼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正盯着他看。
肖学方觉着心里憋得慌,手伸进被单朝林仪两腿之间一摸,竟没碰到内裤。肖学方吓了一跳,却也明白她的心思。他褪下被撑大的裤衩,扑到林仪身上。
事后,林仪忍不住哭了,哭得既恳切又酣畅。在随后昏昏沉沉的睡梦里,林仪梦见很多只小海马在肚子里游来游去。那时她还不知道,其中一只就是她的二女儿,肖红兵。
肖红军对往事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有些她不情愿记住的东西,便忘掉了,有些她不得已记住的东西,便成了她的历史。
母亲把她送到大姨家,换回半瓶药酒,并因此弄出个妹妹红兵,这是她不情愿的,所以很快就忘了。但红兵从医院回到家便不分昼夜地“哇哇”大哭,而且她叫声响亮,很有穿透力,震得红军常常夜不能寐。这属于不得已,红军便记住了,并从此反感这个吵吵闹闹的家伙。
令红军反感的另一个原因是,自从红兵回到家,就霸占了那张带围栏的小床,自己只能睡在父母之间的夹缝里。距离虽然近了,但并不意味着就能得到更多的亲昵爱抚。每逢深夜,红军仰面望着父母在自己身上跨来跨去忙着给红兵喂奶、换尿布,心中便愤愤不平。她透过淡绿色的围栏,盯着里面那张号啕不已的脸,脑子一阵发热,就想上去狠狠抓一把,可她忍住了,憋足了一泡尿,痛快地撒在床上。
肖学方和林仪并未留意到红军的变化,他们心里着急的是,林仪产后无奶,每天定量供应的半磅牛奶远远不够止歇肖红兵日益高昂的哭声。
“怎么办哪?还是得想想法子。”
“有啥办法?家家都不够,哪里去搞?”
“那……再买点儿代乳粉吧。”
肖学方摇摇头,“全城都跑了,统统没货。”
林仪眼圈红了,低头不语。
肖学方见状也很难过,用唾沫沾湿了手指,在一块陈年的冰糖上蹭蹭,伸进肖红兵嘴里。肖红兵不哭了,使劲嘬,还一个劲儿咂吧嘴。可没两下,她便识破了这个骗局,扭开头继续哭。
肖学方把指头上剩的甜味儿抹到自己嘴里,愤愤地站起身,“操!搞什么搞,人叫奶急死?”
林仪听了,不住抹眼泪。
见她们都哭,肖学方觉得很烦,便甩手出了门。
林仪无奈地抱起肖红兵,边哭边哄她。
肖红军在一旁看着,嘴里嚼着被角,那是所有不能下咽的东西里她最喜欢的,略带咸味儿的汗渍随着唾沫在齿缝里游荡,让她觉得很平静。
肖学方走出家,激愤的心情在他身体里有了反应,不由自主地往医务室去了。
在注射室的屏风后面,王亚玲不无同情地看着惴惴不安的肖学方。那一刻,她忽然感到有些担心,但又想不清究竟为什么。

嘶叫无声 一(7)

医务室里很静,王亚玲坐在高高的圆凳上,肖学方蹲在下边,含着她的脚趾,一声不吭。
过了很久,肖学方像个嘬足了奶的婴儿,松开嘴,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声。他显得平静了很多,朝王亚玲笑笑,转身就要走。
王亚玲拽住他,示意他等等,然后趿着鞋走出去。等她再回来时,白大褂里掖了个纸袋,神情紧张地塞到肖学方怀里,悄声道:“快走吧,别让人瞧见。”
肖学方不明所以,也不敢问,匆匆离开医务室。直等走到没人处,才从怀里掏出纸袋,掀开口往里一看,当时差点儿哭出来。一整袋葡萄糖!
肖学方嗓子里含着泪回到家,一声不吭地把袋子扔给林仪。
林仪捧着一整袋没开封的葡萄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惊讶。
“哪儿弄的?”
肖学方一瞪眼,“问个屁呀?不吃就丢掉!”
林仪傻愣着,她想不通肖学方为何一反常态,竟敢朝自己发脾气。刚想表示点儿什么,肖学方却径自去抱起号啕着的肖红兵,嘴里喏喏地哄她。林仪发现丈夫眼圈红着,便不敢再吭声,独自去忙晚饭了。
从一九六一年春到一九六二年末,学院医务室共失窃葡萄糖二十七袋。在医务室易耗药品支出增长表上,远远超过四环素和避孕套,高居榜首。好在当时大伙儿都饿得发疯,没人顾得上深究此事。直到一九六六年,大伙儿为别的事再次发疯的时候,才有人翻出旧账。那时,靠葡萄糖活下来的肖红兵已经快六岁了。

嘶叫无声 二(1)

葡萄糖这东西对人究竟有多大好处?尤其是对哺乳期的孩子来说,是否足以替代人们通常认为必需的母乳或其他乳制品?这种问题没人想过,一是没经验,二是没必要。但如果人们知道肖红兵小朋友曾在生命最初的两年里喝下了二十七袋葡萄糖的话,他们一定会认真想这个问题。
此时,肖红兵五岁半,眉毛浓重,两眼大而有神,反复冻皴的胖脸蛋儿总是红扑扑的。她四肢粗壮,肩背厚实,声音洪亮,个子比别的孩子高半头。别看她长得豪放,却又心思乖巧,智力超群。幼儿园的同学不知怎样表达对她的尊敬和羡慕,便送了个受人景仰的外号给她:司令。
肖红兵司令在幼儿园叱咤烟云、呼风唤雨,连老师都让她三分。每次放学回家,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来接,唯独她一人大摇大摆往家走。同学一看,纷纷效仿,在她身后排成一溜。那些当爹妈的只好在两侧随行,像是护驾的亲兵。
肖司令虽然在外统领群婴,在家不让父母,可不知怎的,唯独怵姐姐肖红军。不论在多耀武扬威的场合,只要姐姐一出现,她便立刻收敛,小鸟依人地贴上去,姐长姐短的,竭力讨好献媚。隔壁霍师傅的儿子霍强看着纳闷,追问肖红军用什么仙术收服了她。肖红军鼻子里一哼,不以为然地说,这还不简单?别理她呗。
霍强和肖红军同班,素知她脾气各色,对她的说法也就深信不疑。
实际上,肖红军确实很少欺负妹妹,甚至在外人面前总能妥帖地表现出对她的关心呵护,可心里却又实在反感她的刁蛮骄横,更看不惯父母对她的溺爱和放纵。因此只要有机会单独与她相处,肖红军便会拉下脸来,摆出姐姐的派头。肖红兵起初对此很不忿,但屡经尝试,发现自己不论怎样满地打滚撒泼耍赖,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肖红军对她的自虐和尖叫都置若罔闻,甚至还会讥讽地朝她微笑。尽管肖红军从不骂街动粗,但她那副冷峻威仪却让肖红兵明白,自己平时对付别人的那些把戏,在姐姐这儿滥用不得。
认清形势后,红兵司令的对策则更显出她的领袖才能——既然公然对抗纯属以卵击石,莫不如将其做他山之石借来一用。
“知道吗你?我姐,才上学就戴红领巾了,现在都俩杠儿了!”红兵这样冲小朋友显摆。
“真的?俩杠儿官大吗?比司令大吗?”
肖红兵吮着食指想了想,觉得挺难回答。说比司令大吧?有损自己高大形象。说没司令大吧?这牛就白吹了。想到这儿她一瞪眼,喝道:“笨劲儿的,这还用问?”她见那几个心存疑惑地互相看,便及时地一挥手,“听口令,占领那边的山头!”
小朋友们不及多想,呐喊着扑向已经生锈的攀登架。
说起肖学方夫妇对红兵的娇惯,也不是完全没有来由。
出于历史的原因,肖学方最看重红兵的胃口,家里无论有什么略显稀罕的食物,总是优先供应她。衣服破了,鞋底儿透了,肖学方都不放在眼里,可若哪天听见她肚子叫唤便会十分紧张,想尽办法也得给她弄点儿什么解馋的东西。为此,他到生物系果园里偷过杏,摘过柿子,还被枣树上的洋喇子蛰过两回。这些他并不在意,看着红兵大声吧唧着嘴享受这些赃物时那付聚精会神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十分踏实。
与肖学方不同,红兵在林仪心目中简直就是个奇迹,而且这奇迹是从半瓶药酒开始悄悄发生的。她甚至怀疑那药酒也许就是童话故事里掉光牙齿的老巫婆炮制出来的,那混沌的黄色,那些神秘的、在她梦境里游来游去的小海马,……这一切,恍惚带着某种魔力,在她幽暗的子宫里孕育了一个神奇的生命,一个仅靠些浑浊的糖水便茁壮成长起来的精灵。林仪要对肖红兵表达的,远不止是疼爱,即便称之为崇拜也不为过。她心甘情愿地宽恕肖红兵所有的恣意妄为,甚至觉得那些正是女儿的神奇之处,“她不是个普通的孩子。”林仪坚持这个说法。

嘶叫无声 二(2)

起初大家对她的说法不以为然,不过是爱子心切罢了。可稍后发生的一件事,却令大家不得不重新琢磨林仪对肖红兵的评价,至少是将信将疑起来。
那是个夏末的黄昏,大人们都已下班,纷纷忙着赶回家准备晚饭。从西山那边吹起一阵阵略带潮味儿的风,把天上橙黄色的云层缓缓推过来。
林仪进门前看见肖红兵正领着一群孩子在沙土堆上玩儿,便喊了她一声。肖红兵看看她,抹了把脸上的汗,不耐烦地冲她挥挥手。林仪不敢再说什么,扭头进了家。
像往常一样,肖红军正趴在高大的方桌上写作业,听见门响便在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妈。”
林仪放下包,脱掉满是油墨味儿的工作服,开始烧水和面。
“红军呀,红军!”
肖红军仍趴在作业本上,不情愿地应着:“干吗?”
“你还是出去看着点儿红兵吧,我瞧她身上都湿透了,给她拿件衣服去,别再凉着喽。”
“哎呀,您没看人家正写作业呢吗?”
“作业着哪门子急呀?什么时候做不成?越长越没起子,就学着犟嘴。”
肖红军无奈,气鼓鼓地合上作业本,拽起肖红兵的衣服往外走。
林仪见她一脸委屈,又嘟囔了一句:“我看附中那帮孩子早就不上课了,整天在学校里贴大字报,就你们这帮小嘎巴豆子老实。”
肖红军没搭腔,耷拉着脸出了门。
实际上,中学闹红卫兵的事她一直留意着,可他们在大字报上写的那些话和喊的口号她都不大明白。隐约只知道学校里出了反革命,具体是谁弄不清,大伙儿都说自己革命,别人不革命,甚至是反革命。隔壁霍强说,几天前附中的红卫兵去揪斗学院的党委书记,他也跟着去了,到那儿才知道这书记就是班上“白毛儿”他奶奶。老院长个头比讲台桌高不了多少,头发全白的,但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她就站在屋里,和自己手下教职工的子女们展开“辩论”。霍强发现白毛儿躲在一扇门后,惊恐地窥视着外边的动静。“当时把他吓得嘿,别提了。”霍强这样描述道。
白毛儿和肖红军、霍强都是学校宣传队的,他人长得矮,浓眉大眼娃娃脸,左耳上方有一撮白头发,因此得名。
白毛儿特会翻跟头,一演节目就让他扮小哨兵——从台口一串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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