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刚开始,还没有人动,大家依然站住,牢牢围住七八位警察和柳桩。等急救车快来到医院门口时,柳桩又大声喊:“乡亲们,我们不是来闹事儿的,是来办事儿的。我们饿一会儿肚子不要紧,不能耽误了医院救人。赶快散开,散开!”
看到急救车来了,警察们也急了。
“散开,请赶快散开!”警察们也跟着柳桩喊。
随着警察和柳桩的喊声,人群慢慢散开了,医院门口闪开了一条道。当急救车驶到门口时,一位站在门里面的保安,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已经上了锁的铁门。很快,急救车驶进了医院。就像刚刚被推开的水一样,随着急救车顺利进入医院,人群又迅速围了过来,警察们和柳桩,依然被围在了中间。
也许是因为门口的动静太大,也许是接到了警察或者保安打过去的电话,在人群刚刚又把警察和柳桩围在中间时,从医院高大气派的办公楼里,走出了几位领导模样的人。蚂蚱看见,在他们中间,有一位就是曾经不让妈妈出院的副院长。这位副院长在朝医院门口走来时,还不停地在对着手机说着话。
“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副院长似乎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儿,样子好像十分惊讶地问站在门里面的一位保安。
“来要工钱的。”保安回答。
“要工钱?要什么工钱?”副院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真的不明白似的,对着保安,又似乎是对着他身边的其他几位领导,还似乎是对着一双双愤怒地望着他的工人们的眼睛,更似乎是对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警察们说。
“你是医院负责人?”一位警察问副院长,“是你打的报警电话,说是有人在医院门口闹事儿?”
“报警电话?”副院长好像很委屈地说,“没有啊,我什么时候打报警电话了?”转过头,他又问和他一起来的其他几个领导模样的人:“你们谁见我打报警电话了吗?没有吧?可能是哪个保安打的?”
蚂蚱看见,在说这话的时候,副院长对其中的一个保安使了个眼色。
“电话是我打的。”这位被副院长使了眼色的保安说,“我看门口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以为是来闹事儿的,就报了警。”
看到医院领导来了,柳桩连忙迎上去,边掏出烟递给他,边似乎有些低声下气地说:“院长你好,我们到这里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先要一点儿吃饭的钱回去。现在,家属楼盖到了节骨眼儿上,我们却连饭钱也没有了。”
副院长粗暴地推开柳桩递过去的烟,没好气地说:“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你是想砸我们医院的牌子,还是想堵我们医院的门?我这里又没开食堂,你们有没有饭吃,和我们医院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们盖的是医院的家属楼啊。”柳桩说,“怎么能说和医院没有关系呢?眼下,天越来越冷,如果再不抓紧盖,工期可是保证不了的啊。不管怎么说,这吃饭的钱,你们总得多少先给一些吧?”
听了柳桩的话,副院长更生气了,他涨红了脸,大声吼道:“不管是吃饭钱,还是工钱,想要就去找承包工程的老板啊,钱我们都给他了!”
“我们去找过老板,可他说,
医院欠着他的钱,其中就有我们的工钱。”柳桩也有些生气,“再说,我们的饭钱是从工钱直接扣的,谁也没有吃白食啊!”
柳桩的这些话,仿佛一记耳光打在副院长的脸上,他顿时气得跳起来,声嘶力竭地狂吼:“他说欠钱就欠钱?他要是说我们医院欠他一条人命,你也信啊?”
“欠不欠钱,把老板叫过来,大家当庭对质不就行了?”蚂蚱的爸爸这时候说,“是清是浊,谁是谁非,不是一下子就分辩清了?”
蚂蚱的爸爸这话,一点儿都没有错,因为道理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然而,蚂蚱的爸爸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这句话,一下子激起了副院长更大的火。
“你不就是那位刚欠了我们医院钱的病人家属吗?”副院长指着蚂蚱的爸爸的鼻子,大声地、异常暴怒地质问道:“怎么,你也来闹事儿了?”
“我们不是来闹事儿了的,是来医院要欠我们的工钱。”蚂蚱的爸爸说。不过,说这话时,蚂蚱的爸爸的底气并不足,他知道,自己的确欠着医院的钱。
“你来医院要欠钱,可你欠医院的钱怎么说?”副院长说,“要不是看你们可怜,恐怕你的家属到现在也出不了院吧!”
看副院长这么说,蚂蚱的爸爸的脸红了。是啊,自己欠人家的情在先,人家欠自己的情在后,无论如何,这都是不那么理直气壮的事。何况,现在自己又是来到人家门口要债。所以,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一幕尴尬的情景,被柳桩看到了。尽管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副院长的话,显然有些强词夺理:一个病人欠医院的一点钱,和医院欠这么多人的工钱,无论如何也是划不上等号的。所以,柳桩依然理直气壮地对院长说:“他个人欠医院的钱,是他个人的事儿。医院欠我们这么多人的工钱,究竟要怎么说?作为领导,你不会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我说过了,医院不欠你们什么钱。”副院长口气十分强硬,“要欠,也是承包工程的老板欠,和医院没有什么关系。另外,你也不要用工期来压我,拖延了工期,我自会找你们老板算账。你们从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医院是不会给你们一分钱的。”然后,副院长又对旁边的保安说:“把门看紧了,要钱的人,一个也不要放进来。你们谁把人放进来了,谁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
副院长说完,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那位说是要带柳桩去派出所的警察说:“刘所长,你和兄弟们都辛苦了。”说完,他靠近这位叫“刘所长”的警察,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蚂蚱的耳朵一向很灵,而且他当时就站在这位警察身边,所以,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副院长对刘所长说的话:“晚上七点,老地方请客。”
刘所长笑了笑,对副院长说:“别的就先免了。依我看,你还是打个电话给那个承包工程的老板,让他带一部分钱来,至少先要让他们吃上饭。人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我们脸上都不好看。”
听刘所长这么一说,副院长的脸红了红,但很快,他又靠近刘所长,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这一次,蚂蚱没有听得很清楚,不过,却有一句话,被他听了个真真切切:“医院真欠着老板的钱。”
第十章 讨薪6(2)
事实上,副院长的话音刚落,刘所长的脸色就变了,仿佛是挂上了一层冷冷的霜,又像是被抹上了一层灰灰的土,脸上的肌肉也随之变得硬硬的,铁一样。与此同时,刘所长又一次望着眼前越聚越多的人群,望着人群里那被工人们端在手中,却始终空空的饭碗……
“那你说怎么办?”刘所长一字一顿地对副院长说。
“我真的拿不出钱来。”副院长说话的声音很低。
“这可不行,万一他们闹起来……”刘所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副院长就截过他的话,悄声说:“这不是还有你们在这儿吗?先把他们轰走,我慢慢再想办法。怎么样?今天,你无论如何,要帮老弟这个忙。”
初冬中午的太阳尽管还是很亮,但照在人身上时,却感觉不到哪怕是一丝的温暖。不知是因为一直没有吃饭,还是由于衣服穿得有些少,或者由于其他什么别的原因,站人群里的蚂蚱,总是会感觉到冷,有时还会轻轻哆嗦几下。由于被人群包围着,并没有风吹到身上,可蚂蚱还是听到了风扎到骨头上的声音,那么冷,又那么痛。
第十一章 母亲1(1)
在初冬的城市上空,远远悬着一轮太阳。当阳光凉凉地洒落在楼顶上时,没有人注意到,正有一层层的乌云,悄悄向太阳移动。而此时的太阳,完全是一头陷入忧郁之中的猎物,完全没有注意到,乌云的大网已经向自己张开。
对于这场空中的捕猎,聚在医院门口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各怀心事,等待着故事的进一步展开。
蚂蚱自然也是如此,小小年纪的他,此刻的心里满是痛苦与悲哀。尽管在此之前,他并不完全明白生活的艰辛,不知道一米一饭、一针一线,竟然如此来之不易。现在,他明白了,这些,都是爸爸、妈妈们,用血换来的。
蚂蚱看到,
医院副院长依然脸色铁青,派出所长还是霜面不減,而柳桩叔、爸爸、三虫儿的叔叔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复杂:尴尬、愤怒、无奈、痛苦、无助、愁闷……
在这个时候,空气似乎停滞了,但又似乎正悄悄积聚着某种可怕的力量,仿佛随时都会爆炸,而这样的爆炸,将会比真正的炸药,还要厉害得多。
不知是什么原因,谁手里的饭碗掉在了地上,“啦”的一声脆响后,饭碗碎了。尽管这声脆响声音并不大,却一下子刺激了人们的神经。于是,一个声音,从围观的人群里发出——
“不能把人逼急了!”
这个声音,就像一块石头从高处跌落到水里,刹时激起了更大的水花,由此造成的涟漪,更是一圈圈迅速向四周扩散——
“不能把人逼急了!”
“总得给人饭吃!”
“良心都被狗吃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
“医院太不像话了!”
……
议论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朝被围在人群中央的人扑过去。
就在人们的议论纷纷中,空中的捕猎已经结束,太阳被乌云的大网捕获了。那最后一缕阳光挣扎着飘过蚂蚱的额头,无论从什么角度品味,它都像极了一声沉重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息。
而随着这声叹息飘散在空气中,乌云越积越厚,当城市上空的太阳,结结实实被埋葬之后,穿行在城市各条街道、各个胡同、各家店铺的风,随之变得越来越硬、越来越冷、越来越像刀刃一样锋利。
站在风中的蚂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要下雨了?”站在蚂蚱旁边的派出所长也哆嗦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然后惹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看天。这时候,他所看到的,只是那一层层迅速堆积起来,正准备彻底把太阳埋葬了的乌云。
“要下雨了?”医院副院长也抬头看了看天,“下吧,下了就好了!”说完这句话,他的脸上竟然浮出了一丝很难觉察到的笑。
派出所长显然听到了副院长的话,他有些气愤地望了他一眼,声音低沉,但却略带不满地说:“什么下了就好了?我看,你还是赶紧想个办法,先让工人吃上饭再说。万一出了什么大事,咱们俩的脸上,谁都没有光彩!”
“可是,我真的没有钱。”副院长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没钱?”派出所长哼了一声,“哼!这么大的医院,我不信连顿饭都管不起!如果你管不起,我管!”说完,派出所长做出了抬腿要走的架式。
看到派出所长要走,副院长赶紧挤出笑来:“好!好!这顿饭我管,我管!”说着,副院长回过头去,那身边另一个医院领导模样的人,低声交待了几句。这个人马上离开人群,朝医院办公楼走去。
蚂蚱看见,他并没有直接走进办公楼里去,而是在办公楼前的一条路上拐了个弯,继续向前走,一会儿就消失在楼后面。
“我忙得很,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这一次,派出所长真的抬起了腿,同时,又对其他一些警察挥了挥手。不过,在临走之前,他还是把副院长拉过去,大声交待说:“无论如何,要先让人吃饭!”
“吃饭,吃饭!”副院长说。不过,副院长说话的腔调,别说是围观的人,就是像蚂蚱这么大的孩子,也听出了其中的不乐意、不情愿、不肯定。
蚂蚱看了看柳桩叔,又看了看爸爸。而此刻,愤怒正从他们的脸上、眉梢、眼睛里、嘴角边、齿缝中……一点点、一层层地溢出来,柳桩叔的手有些发抖,爸爸的手也有些颤,有一会儿,爸爸的鼻子还不停地呼出粗气。
警察们很快发动了警车,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拉响警笛。
眼看着警车慢慢远去,消失在城市的车流中,副院长的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他冷冷地看着柳桩他们,又看了看围观的人群,然后,冲着柳桩吼道:“你不就是要吃吗?好,我给你吃!”
就在这时候,刚才离开的那位医院领导,又重新出现在办公楼前。在他身后,跟着几个人,每个人都抱着一个纸箱。
“院长,馒头来了!”
副院长没有答应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转身从一个纸箱里抓出两个馒头,然后,走向三虫儿的叔叔。他上下打量了三虫儿的叔叔几眼,又轻轻“哼”了一声,随即把两个馒头,重重地砸在三虫儿叔叔的饭盆里。
三虫儿的叔叔没想到副院长会这么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