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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爷我,幸好没听你的话,否则今日就逮不到这只贪吃的狐狸了!”言罢,他就要伸出胖手去抓苏万,吓得苏万只往吴邪身后躲,眼神哀哀戚戚,显得无辜又可怜。
吴邪疼他,连忙挡下胖子,道,“五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苏万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他是你生的?”
吴邪一愣,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五殿下说笑了,我看上去是能生出孩子的吗?”他转身想拉苏万,没想到那小子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撒手,吴邪叹了口气只得由他去,对着胖子装傻充愣,“方才小仙言语间也多有冒犯,还请殿下切勿介怀。”
苏万眼眉和他一样柔和,可他越着急否认,反让胖子郑重其事地眯了眯眼,看了看苏万,又看了看吴邪,他在两人脸上来回扫来扫去,见吴邪护他护得紧心下却是一动,自言自语道,“难道吴邪原型是只狐狸?公狐狸也能下崽?没听十弟说过呀。”
“罢了,要我不追究也无妨,现在我肚子饿了,天真你要是能让我吃饱,我就放过他。”胖子索性不再去纠结这些事,于是摸了摸肚子说道。
“你!你不能吃元君!”苏万躲在吴邪的身后,显然误会了胖子的意思,探出脑袋嚷了一声后又缩了回去,但这一声气势倒不小。
胖子一乐,“本殿下是神,怎么会吃了天真?要吃也要吃你这只小狐狸。”
苏万一听脸色立刻刷白,全然没了刚才那气势,可还嘴硬,“你……你是大神,你……你怎么能和我计较?”
“哈?你这狐狸倒是牙尖嘴利,无理还要搅三分,今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吴邪见他动怒,连忙上前赔上笑脸,架着胖子就往院子里走,讨好地说道,“殿下切勿动怒,动气伤心呐。我这可有比鸡更好吃的美味佳肴,在天界也是极难品尝到的。”他一边说一边挡住了胖子看向苏万的视线,向后狠狠地踹了一脚,把那小狐狸踢得远远的。
苏万知道吴邪这是叫他走的意思,于是揉了揉膝盖,化成一阵风,迅速消失了。
见他一走,吴邪顿时松了口气,可立刻又愁了起来。饕餮贪吃,吴邪真不知道自己方才应承下来的该如何实现。而且天界的神仙以吐纳天地灵气来修为,根本不用吃东西,吴邪早已忘了如何生火做饭,若是请他吃人间的食物,只怕他是看不上,就算他不介意,但人间美食多是杀孽,吴邪已成仙,岂可为了口腹之欲犯了戒。
见他面露难色,知他为难,胖子心如明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你的心绪全摆在了脸上,瞧你那小脸再皱就成包子了。来来来,把你私藏的梨花蜜端上来吧。”
吴邪一惊,“五殿下怎会知道我这儿有自酿的梨花蜜?”
胖子哈哈一笑,“十弟咳咳……是我以前总喜欢往你这儿钻,你常用这酒招待我,很久没喝了,甚是想念。”
吴邪更奇了,“五殿下以前认识我?这还真让我受宠若惊了,小仙成仙不过几百年,五殿下怎么可能会认识小仙?”
胖子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猛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透着一丝慌乱,连连摇头,“没……没什么,我记错了。方才那话元君就当没听过。”他一下子变得客气了起来,再加上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惹得吴邪疑窦丛生。
吴邪神阶低微,府邸又地处偏远,平日里往来亲近的也就是海棠仙君解语花,还有苏万同他师傅,此刻与胖子一同饮酒难免有些局促,再加上之前对他言辞不慎,吴邪更是有如坐针毡之感。不过,几杯花酒下肚,那胖子不由放开了手脚,他本就性格直爽,不会记仇,那大大咧咧自来熟的性格也让吴邪开始放松了下来。
酒过三巡,吴邪在交谈中无意识地几乎把自己的底全给透了个遍,他平时从不多话,也不知怎么的,今日对着这个陌生人竟有想要畅所欲言的冲动。
“天真,就算是帮他,可你这样不好,你用的手段太不好了。”
吴邪似乎已经习惯了胖子对他的称呼,掐头去尾改名换姓地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堵在心口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我怎知他竟会对我动了真心?要是早知道,我断不会用那样的手段伤害他,还害他沉睡了百年。”
“那么你呢?”
“什么?”
吴邪眼神茫茫地看着胖子,酒不醉人人自醉,那场蟠桃宴始终让他难以释怀。那个人一会儿是麒麟神君一会儿是那个同样叫做张起灵的凡人的脸交替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在左边说“我喜欢你”另一个却在右边说“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爱慕之心”,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而自己一会儿是坐在天界偏远小院里闲度时光的思正元君,一会儿是狠心背叛深爱自己的情人、夺他江山还要他命的那个吴邪。
又或者,他谁也不是,自己也另有身份,在命格星君编纂的另一段爱恨纠葛里沉沦。
这几百年来,他躲在这里清修,就是想要忘记这段凡尘往事。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昏迷不醒的麒麟神君,反反复复地提醒自己,那只是自己的任务,换旁人也会是这样做的,自己助他成仙,是桩好事。
“你对他动了真心了?”
吴邪的心猛地一跳,手中的酒盏险些摔在了地上。幸好胖子已经喝得迷迷糊糊,完全没有留意到吴邪的异样。
“五殿下为何问出这样的话,我自知身份,且在凡间仍时刻谨记玉帝交由我的任务,怎么会轻易动凡心?”他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所以听上去反而格外的清明理智,平静得仿佛没有一丝一纹的波澜。
谁知胖子大笑,“你之前动过了,这回再动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吴邪一脸惊愕地看着打了个饱嗝但还是觉得有点饿的胖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自己从哪里来,自己的魂魄为什么会凝聚在海棠花露上,玉帝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一个任务让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就能成仙?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压抑了太久,装聋作哑心平气和了那么久,旁人对他的态度,解语花看着自己充满疼惜的眼神,镜君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嘲讽,他真的很想忽略,不去思考这些问题,可今日这位陌生的五龙子殿下却一次又一次地逼着他去想、去思考。
为什么这些事,自己却都不知道?
胖子已经跑去吴邪的屋子翻箱倒柜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梨树下的石桌旁就坐着吴邪一个人,感觉不到风的气息,可梨花还是慢慢悠悠地从树上被吹落,然后飘进了吴邪的酒盏中,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吴邪,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那涟漪慢慢地向四周扩散,水纹也越来越淡。
——“我不会和宓妃成婚。”
那小小的白色梨花在酒水中打着圈儿,单薄的花瓣承载不了酒液的浸润,终于被彻底地淹没,迅速地沉入底部。
——“遇到你之后,做神仙的日子才不那么无聊。”
胖子从吴邪的屋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一口的梨,吃得汁水四溅。他刚想对吴邪埋怨他屋子里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院子里却不见了他的人影。
空荡荡的小院里,石桌上的酒一口未动,里面沉着一枚小小的白梨花。
作者有话要说:
☆、4 往事(一)
当吴邪站在那一方宝镜前,他才猛然觉察出自己竟身处天宝阁。
天宝阁异常高耸,仰起头以吴邪的目力也无法看清它的阁顶。四根矗立着的天柱镇立在四方,每根都是合腰粗细,上面刻画着五彩龙凤,祥云缠绕,每根羽毛都金光闪闪,它们都没有被画上眼睛,但那生动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从龙柱上腾飞而起。那些仙界宝物全都高高浮在阁顶,显得格外的渺小,要用仙法飞上去才能拿到。
但是这方宝镜却被单独放置在水晶台上的镜架之中。
镜架精光流转、璀璨夺目,那镜面却是混沌一片,看不清那上面是什么。
负责守卫的天兵天将被吴邪施了个咒都七七八八地歪倒在阁外昏睡不醒。此刻,天宝阁外寂静一片,而内里却有些轻微的窃窃私语,那些宝物全都有灵性,在高处静静地望着吴邪一步步靠近宝镜。
他伸出手,手掌覆在镜面上,并不是冰凉坚硬的触感,而是犹如水纹温柔地在掌心荡开,吴邪闭上了双眼,放空自己的神思,心绪平静安稳,全身都感觉变得很轻,仿佛当日飞仙脱离凡胎的轻盈。那些关于自己的过往却在那一刹那的平和后如洪水般朝他涌来,瞬间将他的神智吞噬地一干二净……
“什么?”吴邪扬起头,诧异地看向金殿上的万仙之主。
“思正元君有什么问题吗?”玉帝的声音不怒而威,面上毫无表情。
“小仙只是一只青鸟,只为西王母娘娘报信传书,法力低微,恐怕难堪重任……”开什么玩笑,给在人间历练的十龙子麒麟殿下设障,自己是有几条命?
谁知玉帝竟叹了口气,“众仙都各司其职,近日空闲的……”
得了,言下之意不外乎是嫌吴邪在天上太逍遥太自在。
吴邪尴尬地笑了笑,“只怕小仙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实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知帝俊那厮想要叫他儿子尝尝苦头,罚他下凡思过受轮回之苦,谁知麒麟那小子在人间混得风生水起顺风顺水,把他父亲给气得来寻我抱怨了……”玉帝语气仿佛有些无奈,言辞间也透露出与天帝帝俊陛下关系非凡。他忽觉对吴邪说得有些多,连忙咳了两声,脸上恢复了平静,正了正身子,“他现在只是凡人,你虽托了肉身,但仍保留法力,这样对付身为凡人的麒麟应该不成问题。”
吴邪心中冷哼,整他自然是不成问题,可这岂不是同麒麟殿下结下仇怨?麒麟殿下身份高高在上,自己岂敢造次?可眼下玉帝亲口着他下凡设难,他又岂有推辞之理?
只得应下,再谋日后。
吴邪回到自己的小院,烦闷地趴在床上,屁股朝上,把脸埋在云被中狠狠地揉了一把。他方才下了凌霄宝殿,去了一趟天河,隔着天河观察了一下凡间,这往来阡陌全然都是陌生景象,与天上界不同,与他出生长大的昆仑界也不同,他心中自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他偏过头,对着窗台上那株干枯的海棠埋怨道,“我一点儿也不想去凡间,尽管洪水已退,四方妖兽被斩杀殆尽,凡人们也繁衍生息得非常好,可是……我就是不想去嘛!”他抱着云被在床上打了个滚,那株海棠没有灵神,是个死物,他曾找百花仙子看过,说是救不活的,可他偏不信,日日用昆仑仙水浇灌它,不过过了几百年仍不见起色,他对那株海棠说话显然是自言自语,不求回应。
事实上,吴邪已经很久没有窥视过人间了,他对人间的印象还停留在女娲娘娘造人那会儿,那时他以原型之姿为她传信。
女娲娘娘觉得很寂寞,所以才会造了那么多凡人来陪伴她。伏羲殿下到底在干什么呢?小青鸟有些八卦,但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他飞遍八荒寻找伏羲的沉眠之所。于是,他看尽了人间的一切惨象。滔天的洪水、肆虐的猛兽、心智不开化的凡人,简直是……
总之,吴邪就是不要去人间。
可就算不愿意,吴邪得了令,还是得下凡去。人间谁的权力最大,除了皇帝再无他人,于是吴邪顺着紫薇帝星的指引,投了个帝王胎。
吴邪在人间过了十几年,慢慢开始适应凡人的生活。他少年登基,虽要被那些老顽固辅助大臣们管着,但每日锦衣华服地被服侍着,还能吃到各种人间的食物,与他想象的那个还未开化的荒蛮之地有天壤之别。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神仙身份还有玉帝交待他的任务,翻遍古籍史书学做一个昏君,日思夜想如何整那个十龙子。
知他如今是重臣之子,而且还有将星之相,他便学着史书里的昏君模样,找了个由头,将他父亲一贬再贬,贬到偏远县城去做一个小小知县。生活清苦壮志难酬,心中郁气难抒,不久之后他父亲就郁郁不得志而重病身亡。吴邪每日高床软枕,想象着没了父亲的十龙子殿下现在一定在田间过着辛苦的劳作生活,虽然每日勉强温饱应该不成问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