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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威吉又一转身,盯着跪着的汉人命令道:“再把你昨夜看到的事情跟大伙说说。”
得到命令,那人一个激灵从吓傻了的状态回过神来,急急说道:“单于,是鬼!是鬼啊!昨夜子时的更声一响,我就看到长安城的巷子里全是白影,巡守的士兵被从身后勒住,然后就是一群白影扑上来,将那些人撕得粉碎。”也许是昨夜的血腥场面给这汉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说着说着,他竟然颤抖了起来,然后抽搐着倒在了地下,口吐白沫,帐子里顿时充斥着一阵臭气。
“孬种!”
这群来自朔北的汉子啐了一口,阿史那威吉面色不善地招呼亲兵抬走了那打更的汉人。心里不是滋味。
要说当时屠城,算是私人恩怨在里头,只是谁成想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怨灵不散,每到夜间杀人偿命,偌大的长安城搞的像是地狱般不得安生,又没接到安大人的军令,私自撤离,料想回营也是一场浩劫难躲,这长安,怎么就这么乱呢!
“大人若是您当初留那沁木珠一命多好!就算她冲撞了您,那也是个突厥人,还是咱的大巫,您说您连一个汉人的狗命都能留,怎么就容不下这沁木珠呢!”
有人大声说了一句,帐子里立刻像是煮开了锅,唧唧喳喳议论不止,内容大抵都是对沁木珠这位大巫的死表示惋惜。
“都闭嘴!”阿史那威吉不耐烦怒吼着:“沁木珠自恃过高,惨死是她罪有应得!”
众人安静了下来,静默地看着他们的“头狼”发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我留那汉人,那汉人给我送来了魔的消息,我留你们,你们又带给我什么!连杀人的凶手都没胆瞧上一眼!你们能怎么样?不觉得惭愧吗?”
一通咆哮,将心中压抑多日的怒火一股脑喷出,阿史那威吉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窝囊,身为突厥人,他是看不起那些软弱的汉人的,但看看现在,看看自己身边,再看看所遇到的汉人,单是那死去的一个张起灵就足矣威慑突厥。汉人不是软弱,而是人太多,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样,一旦多起来,便有了差异,而这个别人的差异,足矣导致全族人走向灭亡,这就是法则,万能的长生天制定的法则,强者胜,弱者亡,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怜悯,更不需要羸弱。
“统领……”
有人轻轻叫了一声。
“说!”
阿史那威吉没有抬眼,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他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不应该被打扰的,所以但愿这人是真的有要事,不然,别怪他冷血无情。
“其实……说起来……”
那人思虑着,犹豫不决的样子像是有话说不出口。
“彭泽尔,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阿史那威吉不耐烦地低沉说道,微微抬起的眼,不善地打量着帐子里身材略显单薄的男人,这个带着一半汉人血统的彭泽尔,杀敌倒是勇猛,就是遗传了他汉人母亲慢慢腾腾的性子,让人喜欢不起来。
“统领,我记得沁木珠有个叔叔,好像很久之前就离开了部落,去了汉地修行,不知道……”
“你知道他在哪儿?”
深谙汉人的脾性,索性也不再拐弯抹角,这彭泽尔既然提出沁木珠有个叔叔,想必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允他点好处,只要有办法对付眼前的状况,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距都城不远,马鞭直指终南山。”
彭泽尔回道,狡黠的目光没有错过阿史那威吉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许。
“终南山?那座道家发祥地之一的仙山?他出家了!”
有点惊讶那巫师所在的地方,阿史那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在部落里备受尊崇的大巫师,竟然选择了来汉地出家。
“是,他现在,叫做‘囚金法’。”
阿史那威吉微微颔首,招呼亲兵准备马匹。
“彭泽尔,前面带路,我们去会一会,这位‘囚金法’。”
【嫂子的暴走告一段落,下周时间允许的话让哥复活……嗯哼~~~】
18。
一道玄光降落在渭水之畔,将已经被黑夜撕碎吞噬的景色照亮,自那紫光中走出一个身材姣好华贵装束的女子,绝佳的面容,表情却是冷的出奇。萦绕在她宽大袖摆的紫光星星点点隐去,升降在纤尘里,然后慢慢融进那双深邃而好看的眼睛中,这女子的瞳仁,便晕上了一层淡淡的紫光,不浓,但足以在这漆黑的夜里,璀璨夺目。
“哟……这世道,人吃人啊……”
幽幽的叹息声从那线条姣好的红唇里溢出来,慢条斯里的,听不出半分的同情心,那双沾染紫光的眸子略微扫过树林里被刨开的枯冢和散落的乱骨,脚步轻移,又不带半分感情地,平静地向树林深处走去。透过丛叶交缠的缝隙,依稀透过一丁点的火光过来,嗅着空气中浮动的那一丝热气,秀眉一挑,眸子里浮上了一层愠怒来,脚下的步子,也不似之前那般不紧不慢。
“将军,我们都是长安周边流落的百姓,兵荒马乱的,落魄无依……粮食吃光了,家畜吃光了,树皮草根也吃光了……上个月卖了妻子,这个月卖了儿子,卖到没有什么可以卖的时候,吃人,也成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有气无力的话语,不响,却足以搅乱这小树林里的平静,正在挖土掘冢的一群“落魄客”个个面黄肌瘦,拖着瘦弱到皮包骨头的身子在黄土中费力挖掘,当有人从那黄土中摸出一片盔甲时,这群人便像是疯了一般,手挥动的更加厉害,埋葬的土层便以十分快的速度消失,埋着的人,渐渐显露出面貌来,而这群“落魄客”在挖出那人之后,蓦然愣住,惊讶地望着土中的人,深陷眼眶中的一只只缠着血丝的眼露出一丝惊恐来,一时片刻,竟然没有一人做出反应。
“这……你确定他死了超过半年?”
带头的汉子拍散了土中人面上的黄土,指着那人仍旧温凉苍白的皮肤问道。
“我当然确定!这是个将军,多半年前被突厥人害死在了这里,我那时正好在这儿打猎,亲眼看到的。就是胆小,没敢救他。”另一个年轻一些的汉子盯着那土中人喉结一动,咽下一口唾沫,原本垂着的右手摸到腰间,摸出一把有些锈了的匕首来,在那死人胸上一划,一把撕破衣服,露出一身瘦削却并不显单薄的肌肉。年轻的汉子抿了抿唇,开心一笑,弯膝坐在一边,将那人的胸肉拍的“啪啪”作响。“妈的,这汉子壮,够哥儿几个吃好几天呢!”
年轻汉子对“果腹”的热衷飞快在这群“落魄客”里传播,他们开心地吼叫着,拿出随身携带的破烂家什,一边在那死人身上戳戳点点,一边商议着如何瓜分,唐之后,人吃人这种野蛮到极致的现象已经消失殆尽,却谁成想,一场安史之乱,将唐的昌盛颠覆,也让几代积累的教化和文明付之一炬。人吃人算什么?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唯有挣扎求存才是强者的法则。
“你疯了!你们都疯了!他是将军!是曾经庇佑我们不受外敌欺辱的将军!”
带头的汉子突然将握刀的同伴们推到在地上,大声咆哮起来,挣扎在他瞳仁里,闪烁不定的是已经被埋葬许久的名为“人性”的光芒。
“呵呵,我们疯了,是你疯了才对吧?你前些日子,不是刚刚吃了你病死的亲弟弟么?怎么这个时候,又来斥责我们呢?”
被他推到在地上的人缓慢爬了起来,然后招呼着其他人成合围之势逼近,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像是要把一同前来的同伴扒皮拆骨。
“你们……”
带头的汉子察觉到了威胁后退,也怪他时运不济,在这紧要关头被身后的石头绊了一跤,他摔倒的一霎,眼前一红,便觉得有冰凉贴着自己的面颊化了下来,温热的液体瞬间流了一脸。
“啊……”
出口的惊呼像是被扼住了颈子勒在了嗓子眼里。那汉子捂着破了的脸颊盯着倒地的同伴,一双眼惊讶茫然地注视着从黑暗林子里走出的那个清冷的女子,眼神随之她的脚步游移到那黄土中埋葬的死人,那汉子惊讶的发现这女子,面容竟是与那土中人十分相似。
“我没杀他们,几个时辰后,他们会醒的。”清浅的语调,像是在陈述一件于己无关的事,面无表情的脸,更是将刚刚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撇得毫无关系。“还有,你要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记得给姑奶奶滚的远远的,忘掉今晚的事,忘掉一切。”
那女子的眼睛很深邃,像是一泓无底的潭水,有紫光从那双眸子里溢出来,星星点点飘散在尘埃中,飘散进眼睛里。汉子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便是浑身酸软,一仰头向后倒去,然后宁静的睡熟,原先叫嚷的肚子,也乖乖闭了嘴。
“叫你走不听,那就睡呗!给你的灵力,够你吃的三五天了……”女子轻启唇,如风的话语便飘进了他耳朵里,于是世界,只剩下浓黑似墨的,安宁的夜。
“都是西王母,大灾之年,开得什么蟠桃盛会,害的本姑奶奶要事被拖这么久……”埋怨一句,那女子曲膝蹲下,从长袍里掏出一块精致的绣帕,一点一点为那土中沉睡的男子拂去尘渍,那肮脏的土一去,男子俊朗的面容便显露了出来,那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只是眉宇落寞,似乎在濒死时,在红尘里遗落下了什么东西。
“以前你老是说我麻烦精,你也真不让人省心呢!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如今,还得我帮你,哎……”女子长叹了一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金丹放进那男子体内,便有星光点点,萦绕在男子身边,黑暗天空里的玄光降落,如同二十多年之前,男子降生的那个雪夜。
“老君给的仙丹,到底是有作用的。”
一点星光落在那长长的睫羽之上,睫羽微动,然后猛的睁开,露出一双萦绕着蓝色光彩的深邃眸子,苏醒的男子盯着面前的女子,喉结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他的手半抬起在空中,裸露在空气里微凉的皮肤也不似之前那般苍白,脉管里的血液迅速充盈,然后在他身上,逐渐显露出红润来。
“麟……”
清冽的声音从那干裂的唇里发出来,女子看着男人这般样子,唇儿一咧漾出一个笑脸,“欢迎归来,麒……兄长!”
【哥终于被我写活了……劳资功成有木有,飙泪……】
19。
“嗯……”
张起灵淡淡应了一声,黑烁的眼睛仰望向夜空。这夜深沉,浓郁的像是一滩化不开的墨,缀在天上的星辰闪闪,让他想起曾经,似乎也有这样的一个夜晚,只是那时他盯着的,是一簇篝火,火旁靠着自己熟睡的那人清秀脱俗,一身绯白的长衫蔽体,与这夜色相隔,却又似乎融合的恰到好处。
“等一切结束,我们走,不管去哪里,都好……”
“吴邪……”
吴邪……
吴邪……
吴邪……
“吴……邪……”
薄唇开合,费力吐出这两个字,俊逸的眉峰随着顿挫的语调一紧一驰。简单两字出口,却仿佛用掉了全身的力气。
“兄长?哥!哥你怎么了!”
一甩手凭空抖出一件长袍给那人披上,可谁知那人的身体还在颤抖,黑墨似的发丝飘扬着,再配上那迷茫而又伤感的眸子,麟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沉浸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哥!你这是……”
手伸了过去想把那人从地上拽起来,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挡在了半空。
“你别动,让我静静。”
张起灵费力揉弄着皱紧的眉宇,拼凑着脑中支离破碎的画面,他记得一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的太久的缘故,他觉得他的记忆变得很凌乱,就像是被一只手撕碎,然后被搅乱了一般,他想把它们剥出来,然后一点一点,一丝一丝相接,变成连贯,只是也许真的是“躺”得太久,那僵硬的指节已经不太像他记忆中的样子,他几乎费了很大的劲力,才将五指展开,然后就那样抱着头,蹲在寒风里,不发一言。
“哥……”
麟有些愧疚唤了一声,心说早知这样就不该赴那西王母的蟠桃盛宴,更不该为了一道天旨,和那太白金星斗酒,结果醉倒在蟠桃盛会上,整整七个时辰。
“麟,我到底是麒,还是张起灵?”
横死却又回魂而生,任这件事发生在谁身上都是诡异莫测。麟一时半会似乎也无法回答,挠着脑袋,不知该怎么回应,或者说,怎么劝慰。
“算了。我本就是不祥之人,又何必在乎这么许多?……呵呵,身份,无聊到极点的东西。”
语调是记忆中的清浅,只是相比曾经在天上,麟觉得如今的兄长还是变了许多,曾经是孤傲淡泊,而现在看着那仍然黑亮的眼眸,麟却觉得自己仿佛透过那双眼,看到了一点红尘的影子。原来传说真的不是传说,仙家虽寡淡,心里却还有尘世的根,只要遇上一滴露水,便能枝繁叶茂,开花结果。
“哥……”
不必再追问什么,神殿中上达天听的一面“红尘镜”已经告诉了她一切,想起镜子里那个温文尔雅游侠风范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