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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距！身为鬼魂的我们，竟然如此的弱小！大骇之下向统帅望去，双目相交，看出他目中宁死不屈的坚强，绷紧心弦蓦的放松，我不由叹息，罢罢罢，本就死过，再死一次又如何，有统帅相陪也不枉了！
那妖怪见我们神色转为平静，古里古怪的盯了我们半晌，突然愉快的大笑出声：“呵呵呵～～不愧是我戾绝看中的鬼魂啊！有性格，有骨气，不过……”
微眯起眼，金眸妖怪周身的气息猛然变冷，明明还在笑，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噬血且黑暗的气息浓厚的鬼都透不过气，那妖怪踩着统帅，捏着我的下巴冷笑：“看在你那一跪的份上，给你个选择，奉我为主，又或我将你们封入法宝，每天受天火焚身之苦。反正，我只要一个役鬼就足够了。”
天火？可让鬼魂瞬间化作飞灰，亦可令鬼魂承受万劫之苦的天火！？
惶恐，将理智吞没。争斗多年，由相互看不顺眼到惺惺相吸，再有今日的同生共死，统帅已在我心底占据了一席之地，我不怕自己受那天火焚身，但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同受此苦。
望了望无声咆哮的统帅，又望了望笑吟吟的妖怪，我痛苦的匍匐于地，咬牙道：“放过他，我做你的役鬼！”
“呵呵，那么，和我定契！”
闭上眼，我无力应道：“好！”
“名字？”
张口吐出一魄被妖怪收入身体，我冷冷道：“已死之人何必再用生者姓名，主人随便起个名字便可。”
妖怪笑而不语，抬脚放统帅起身，统帅冒火的看了我一眼，竟也吐出一魄，恨声道：“请主人赐名！”
你这是做什么？我瞪他。
他回瞪：吾同你共进退！
鬼是没有泪的吧，所以我才能装出严肃表情，心底的感动却快将我淹没……原来，他是如此看中我么！这一刻起，我誓与统帅不离不弃，其后几千年形影不离。那时还单纯的我们，并不知道这感情，是爱。
那一天，我成了文乙，他成了武甲，一个叫做戾绝的九尾天狐成了我们的主人。
我实在无法判断这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作为一个主人，戾绝相当放纵我们，除了时不时捉弄一下我们，偶尔派我们打探消息，基本不干涉我们的自由，反而传我们修行鬼道的宝典，教导我们一切鬼魂需要的东西。事实上，如果不是成为他的役鬼，我们应最多存在几年便从世界上消失的，了解戾绝后便明白，逼我们认主是不忍我们消失吧，那妖怪对看的入眼的生命一向慷慨，只是性格恶劣到非用我们痛恨的方式而已。
所以，我和武甲才会几千年来忠心不二，甚至在戾绝被封入『天绝万法炼妖大阵』依然为之奔波，然而……
喘息着死瞪着在我身上挺动的武甲，我啐道：“死鬼～～嗯～～刚修成鬼王就，就这么疯～～啊啊～～”
这便是我对某妖怪始终没有好脸色的根本所在，那死妖怪到处勾引男人是他的自由，千不该万不该生生诱导某鬼从一木头疙瘩变成一淫贼！！！
稍微凝聚形体便被吃得干干净净，凝聚实体后我更不敢想武甲会怎么折腾我……戾绝，我咒你被某个男人吃得死死的一天早日到来！
嗯嗯～～啊啊～～嗯啊～～～
……
……
……
番外——流水
内丹碎裂带来的疼痛在全身蔓延，鲜红的血液自喉咙不住涌出，我无力栽倒在一座无名小山上，望着天空中妖娆的红影缓缓降落，冷冷的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红衣美人优雅的走到我的面前，俯身轻柔的为我拭去满脸的血痕，淡淡道：“水姨……”
“呵呵……”毫不顾惜这具濒死的身体，我狠狠的一巴掌甩过去，嘶哑的吼叫：“妲己，你没资格这样唤我，绝儿……那样疼爱你的绝儿！你竟丧心病狂的将他封入『天绝万法炼妖大阵』，我恨不能为他报仇！”
“原来你知道了，怪不得……”平静的受了我一掌，妲己面无表情的看了我半晌，柔柔的吐出几个字：“水姨，走好！”
“呵呵……呵哈哈哈哈……妲己……我会在阴间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你的野心能否实现，是否会将将我九尾天狐一族带向灭亡！”
在我疯狂的大笑中，妲己突然煞白，冷冷注视了我半晌挺胸离去。我知道，我知道呵，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再不择手段，她的心肠还没有硬到对杀亲无动于衷。
野心大得超过九尾天狐全族的能力——你母亲的评价是你真实的写照呵，妲己！
大睁充血的眼，入目一片血红，是否昭示着那孩子带领我族在未来杀戮？！怜惜与愤恨交织，心中有着扭曲的快意，在族长就任仪式上对妲己出掌的时候，我的结局便已注定，她怎能容忍挡路之人，连最疼爱她的你竟也不能例外，何况是我！绝儿呵，你必定不愿我用生命为你视若亲子的侄女增添一分罪恶，可我无法不恨啊，怎能不恨！那样自尊自傲的你，为至亲的背叛怎样伤心，怎样绝望！
戾绝，我比亲儿更疼爱的孩子，我一直视为骄傲的孩子，我会在阴间为你祈祷，莫要输给『天绝万法炼妖大阵』！
激荡的情绪令更多的鲜血离体，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无力，被黑暗吞噬前，在脑海回放的一生里，最清晰的始终是一双金色的眸子……
※※※
九尾天狐一族分为魅狐、战狐、医狐三脉，分别修炼九转阴阳决、苍穹决和行云流水决。继承医狐一脉的我，第一次为族人接生下来的便是绝儿——我母亲的大表姐，我的表姨，也是我们九尾天狐一族族长的儿子。
母亲曾叹息着告诉我，族长懂事时恰逢寒玉妖龙灭族，或许一族覆灭带给她的震撼过于强烈，她从此便致力于让我族更加强大，哪怕牺牲她的一切，以至于形成了冷酷冷血无情的作风。身为九尾天狐的一员我敬佩她服从她，可实在无法爱戴她，因为我无法认同她对待自己和亲人的态度。
族长的男人无数，她孩子的父亲永远成迷，族长的大女儿，绝儿的长姐琵熙告诉我，绝儿的存在源于族长的一意孤行。
族长急于冲破九转阴阳决十一层，反而走火入魔，原本散功重修便可解决的事情，族长竟施展密术损耗生命力令自己怀孕，代价是近乎无限的寿命仅剩两百余年。她太过执着，无法忍受失去力量的自己，无法放弃族长的尊位，却未考虑过关心她的人是否会伤心。
当琵熙姐得知弟弟有着九条阴脉时喃喃自语：“我的弟弟……愿你的成长不会伴随泪水……无泪这个名字可好。”
族长闻言毫不留情的训斥，“我儿子的名字怎能如此软弱！泪戾发音相近，就叫戾绝吧，也算如了你意。九条阴脉么，哼，总算没白费力气生他。”
我于是便明白，族长不会给儿子半点温情，按住心口压抑着哭泣的冲动，早就知道的不是吗，这孩子只是族长令我族更加强大的工具，可怜的孩子，你为何生为男身却有九条阴脉啊，我无法想象他如族中其他修炼九转阴阳决的男子一般失去真心的笑容……
捧着孩子白白嫩嫩的身子，听着他细声细气的哭泣，忍不住心中的酸涩，我在那一瞬间决定，把自己全部的爱给予这个可怜的孩子，或许从那时起，我便以他的母亲自居了吧，恨不能双倍给他从族长那里得不到的母爱。
不知不觉中，小小的婴儿也有百来岁，相当人类十五岁大小，只肯亲近琵熙与我，性情越大越飞扬跋扈，近乎明目张胆与族长作对，不知罚跪了多少次挨了多少鞭子，却依旧我行我素，惹人担心。
而一直全心全意疼爱绝儿的我，直到那一天才发现，那孩子有多坚强，坚强的……根本不需要我的照顾。
那一天，琵熙忧心忡忡的找我，开口便道：“流水，你手上有没有秀颜丹？”
我有些惊讶：“你要这个做什么？”秀颜丹功效是能让一个人的样貌更出色，然而只对未成年的幼儿有效，九尾天狐一族容貌出众天下闻名，根本不需要这个东西。
琵熙脸色阴沉道：“族长嫌弃绝儿样貌普通，今日生生羞辱了他一顿……我……看着心痛！。”
我这才醒悟，或许母亲眼里的孩子都是最漂亮的吧，我从未注意过，幼时明明是个绝世美人胚子的绝儿，却越长越平凡。
匆匆练了丹药拿给绝儿，不想他却大笑着告诉我：“流水姐姐，既有秀颜丹，当然能有陋颜丹。”
金眸含笑，却笑不入眼：“可惜我不擅炼药，从十岁起服用，到如今样貌基本长成再无法改变，我也只从美丽变得平凡而已，离我当初的丑陋目标还差好远呢！”
我颤声问他为什么，他轻描淡写的指了指族长的住处，笑着说：“九转阴阳决我快修到第二层，估计这几年族长就会让我破身。琵熙姐姐便是容貌出众，总是与猎物发生感情纠葛，我……不喜欢麻烦。”
我闻言心痛不已，我九尾天狐一族说是天下第一妖族，看似风光无限，又有几人知道，无论男女修炼九转阴阳决便不可能只有一个男人，由此而生的感情纠葛最是劳心。我族之人大多孩子好几个却始终独身……多情而无情，这便是修炼九转阴阳决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我想，我在那瞬间失控了，竟猛的拥住绝儿，流泪问道：“你……恨族长么？”
“恨？不……”
轻轻推开我，绝儿轻笑：“流水姐姐，没有爱何来恨？我追求力量，就算没有族长，我依然会选择修炼九转阴阳决。我只是……讨厌别人规划自己的人生。”
我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因为我看不懂当时金眸流转的幽光是否有恨，我只知道他话语中的冰冷让我每每想起遍体生寒，从那时起，我便比任何人都明白——此子绝非非池中之物！
看着绝儿笑着任由族长选择的妖怪夺去初夜，笑着听那只虎妖向人吹嘘他的身子多么诱人，笑着亲手捏断那虎妖的脖子……我心中痛着失落着，恨自己的无力，我最爱的孩子一步一步的成长，一点一点的强大，却再没有露出幼时那比阳光都灿烂的笑容。
痛到极点之时，我没用的逃了，嫁给一直追求我的普通红狐成妖的男子，远远的离开了族人。
可是……人离开了，心还在。
绝儿的消息不断传来，听他公然拒绝族长传位，族长极怒吐血而崩，琵熙即位。绝儿担了个长老职位便离族，四处挑战强者，竟未尝一败。
世间妖怪绝世高手中，多了一个戾绝。
待再见到绝儿时，我的儿子已经学会走路。
“流水姐姐！”我的绝儿已经长成身材高挑的成熟男子，柔顺的黑发在身边飘扬，步伐坚定的走到我面前，低低的唤了我一声，表情是柔和温情的。
细细端详他，只觉长着那双妖异金眸的脸，再平凡也充满着魅力，甚至因为脸的平凡，更衬托出绝儿不凡的气质，给人一种强势兼带妩媚之感……心中又在痛，这样的绝儿，怎逃得了桃花情劫呵。
忍下心头酸涩，将身后怯怯的儿子拉出介绍：“这是我儿子姬仪，小名隐儿。隐儿，这是你戾绝叔叔。”
“隐儿么。”绝儿小心的抱起隐儿，捏捏他白白嫩嫩的脸，别有深意的看着我：“流水姐，隐……不是一个九尾天狐能奢望的。”
我唯有苦笑。我族的血统传承相当奇特，女子和任何种族结合都能生出九尾天狐，男子却只有和本族女子结合才行，而我族生育能力一向低下，因此每一个族人都是珍贵的，外嫁的女子必须将孩子送回族里学习三大秘诀，直到功力小成方可离族。
“那么，让小隐继承医狐一脉吧。”
绝儿的声音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出，同时大大吃了一惊：“医狐从来没有男子！”
“小隐有七条阴脉，修炼苍穹决只能事倍功半，难道姐姐你要他修炼九转阴阳决么？”绝儿宠溺的拍拍隐儿的小脸，淡淡道：“规矩是死的，这么可爱优秀的孩子，怎能不留下自己的血脉。”
听到这句隐含惆怅的话，我差点哭了出来，绝儿呵绝儿，我竟到今天才发现你喜欢孩子，原来你最大的遗憾，是无法拥有自己的亲子么？
“流水！”熟悉的女声，属于已成为族长的琵熙，圆滚滚的肚子，说明产期已近。
绝儿连忙放下隐儿，上前搀扶，动作小心的仿佛他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看得我眼圈又是一热……
履行医狐的职责为琵熙接生，生下的是个健康的女孩，竟也有九条阴脉，被绝儿抢过命名权，取名妲己。
望着绝儿脸上毫不作伪的狂喜的表情，我便知道他必会将那孩子视如己出……若我知道那个最喜欢粘在绝儿后面的唤着舅舅的女孩会为了自己的野心做出大逆不道的行为，那时的我还会真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