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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之苦:天雷-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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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雷拎着属于他的包袱,融进了这个城市熙来攘往的人流。

下午的太阳依然酷热难当,秦雪雷走得满身大汗,来到一个遍布花坛的广场。广场上绿草如茵,鲜花怒放。秦雪雷叫不出这些花的名字。他走到广场东南角,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前停下,把包袱放在地上解开。包袱里的东西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最上面的牛皮纸信封里有属于他的两百块钱和身份证。秦雪雷把钱和身份证揣进裤兜,系好包袱,站起身拿下电话听筒,看电话机上的使用说明。过了一会儿,秦雪雷把听筒挂上,转过身四下张望。
一只小花狗出现在花坛拐角,直直向秦雪雷跑过来,低头摇着尾巴尖嗅嗅他的鞋帮,前爪搭在他小腿上立起来,乌溜溜的眼睛亲密地盯着他。秦雪雷弯腰抚摸小狗毛茸茸的背,小狗回头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他的手指头。一个小男孩也随着小狗来了,嘴里一连声地喊着“花花”。小狗欢快地蹦回孩子身边,前蹿后跳地围着男孩戏耍。男孩对秦雪雷说:“叔叔,花花喜欢你!”秦雪雷笑着点点头,打个唿哨,小狗绕着他的裤脚打转。
“叔叔,你在这里干什么?”
“打电话。”
“那你怎么不打呢?”
“我没有五毛钱的硬币。”
“我有!”
孩子掏出四五个五毛的硬币托在掌心里向秦雪雷出示,眨着大眼睛等秦雪雷来拿。秦雪雷犹豫了一下,拿了两个硬币,回身摘下听筒。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男人粗喉咙大嗓门地嚷嚷:“喂,找谁啊?”
秦雪雷听到电话那边嘈杂的声响,声音不由也大起来:“找秦顺。我是他堂弟。”
“哦,秦顺呀。他去工地卸料了,过一阵就回来。”
“你们的地址是海滨路六十九号吗?”
“对,没错。整条路就我们一个大楼正施工,你到了一眼就能看见。”

天雷 第五章(4)

秦雪雷挂上电话,男孩和小狗还没走。秦雪雷把剩下的一枚硬币还给男孩,说:“谢谢。”男孩笑眯眯地接过硬币,脆生生地回答:“不用谢。”秦雪雷从包袱边撕下一条布,绑在小狗尾巴根上。小狗扭过头奋力追逐竖着的尾巴,越转越快,一心一意想把尾巴上的东西扯下来。男孩拍手哈哈大笑,大声鼓励“花花”加油,缺失了门牙的笑容可爱极了,秦雪雷忍不住摸了摸男孩红扑扑的脸蛋。小狗追累了,站定身子吐着舌头休息,尾巴还是摇个不停。秦雪雷把那条布扯掉,小狗高兴了,呜呜叫着,叼着他的裤脚不放。秦雪雷凝视男孩黑漆漆的眸子,又说了一声:“谢谢!”男孩笑得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小缝,向秦雪雷摆摆手,吹着口哨领着小狗跑走了。
秦雪雷目送他们,看他们消失在花坛的拐角。风里的花香甜甜的,太阳的光芒不再夺目刺眼。秦雪雷左手提起包袱甩上肩膀,大步流星穿过广场。现在,他必须先找到一辆开往海滨路的公共汽车。
秦雪雷来到海滨路六十九号的时候天刚擦黑。这里是个大工地,大门前的围墙上写着“梅港第一市政工程公司”十个大字。塔吊上的探照灯倾泻下几道粗大的雪白光柱,一辆混凝土搅拌车正轰隆隆地开进大门,车上的搅拌罐缓缓转动。搅拌车开进去,秦雪雷走到门边,向一个戴白色安全帽的人打听:“大哥,我找秦顺。”那人瞥了秦雪雷一眼,朝里面歪歪脑袋:“进去吧。往左拐,第三间工棚。你顺着墙根走。”
秦雪雷低一脚高一脚,在光影与黑暗之间穿行。他贴着墙根,提着气,小心翼翼地前进。迎面来了个把独轮车推得飞快的民工,光着膀子大声吆喝:“闪。闪。闪。”秦雪雷站住不动,挺胸收腹,尽量减少自己所占的空间。民工从他身旁一掠而过,地动山摇一般去远了。拐过弯,秦雪雷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坑,坑里黑黝黝的钢筋柱子上挂着灯泡,照得坑底比白昼还明亮。打桩声、机器声、金铁交鸣声此起彼伏,嘈杂聒噪。许多人在坑底来往穿梭,忙忙碌碌,穿上衣的很少,戴安全帽的也很少。秦雪雷呆望着这个仿佛沸腾了的大坑,坑里的灯光就像是熔化了的金色铁水。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冲动,他知道这大坑在不久的将来将诞生一幢高楼大厦,他明白这是男子汉干的事业。他继续向前走,终于见到了低矮的棚屋,棚屋缝隙里的微光闪烁摇荡,顺风飘来饭菜的香味。秦雪雷肚子里一阵叽里咕噜轻响,他又饿了。
第三个工棚门口有个女人在煤球炉子上炒菜,秦雪雷犹豫着不好意思张嘴询问,躲在黑地里欲进不能。
女人把菜盛到盘子里,用浓重的四川口音叫喊:“鸡蛋好了。出来端。”
秦顺出现在门口,接过盘子,发现黑地里的人影,问:“找谁?有啥事?”
秦雪雷往前走几步,放下肩上的大包袱,亲热地招呼道:“顺子哥,是我。”
秦顺将盘子塞回女人手里,冲上去握住秦雪雷的肩膀摇晃。“好你个雷子!奶奶信里说你半个月前就该来了,怎么这时候才像个鬼一样在门外头晃荡?”
秦雪雷咧着嘴笑。女人连声说:“快进房里坐!”秦顺夺下包袱,拉着秦雪雷朝屋里走。在门边秦雪雷看了四川女人一眼,她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一手叉腰,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炒鸡蛋,满脸红润快活的笑容。秦雪雷还没来得及对她的笑容做出反应就被秦顺拽进了屋。
屋子大约有十平方米大小。一张钢丝床,一张小圆桌,两张椅子。靠窗户的一张破旧写字台上摆着一台九寸黑白电视,正在演武打电视剧,几个古代人在屏幕里飞来飞去。秦顺把秦雪雷按在一张椅子上,四川女人跟进来将炒鸡蛋放到桌上一盘泡菜旁边。
秦顺说:“你再去弄个肉菜。我这兄弟能吃,饭一定要管够。”
四川女人答应一声,笑眯眯地出去了。秦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上,轻声对秦雪雷说:“还不是你嫂子呢!我们相好快一年了,准备国庆办事。怎么也得赶在娃娃生出来以前把结婚证领了。”

天雷 第五章(5)

秦雪雷笑笑。秦顺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你笑啥?你以为办事多容易呢?我俩不是梅港人,没有城里户口,我得去她四川老家办手续。早就要走,工头不让,非等大了肚子才给假!你寻思这个饭碗好端?一个字——难!”
秦雪雷说:“当了娃他爹,再难也值当。”
秦顺吐出一道白烟,嘿嘿两声,说:“对!活人么!再难也得活不是!”
女人端进来一锅米饭,盛出两大碗让他们先吃。秦雪雷就着泡菜吞下一碗饭,又舀了一碗。秦顺抄起盘子要往秦雪雷碗里拨鸡蛋,秦雪雷拦住说:“这盘鸡蛋咱们一半嫂子一半,她怀着孩子,补身子要紧。”
秦雪雷吃完第三碗饭,女人进屋把一盘韭菜炒肉片和一大盘炒米饭摆上饭桌,对秦顺说:“我去隔壁王婶家要了他们中午的剩饭,过油加葱花炒了。图个方便,现时焖饭怕来不及。”
秦顺说:“这样最好。明天给他们送半锅粥去就是了。”
三个人围着桌子边吃边聊,兄弟两个越说越有兴致,秦顺从墙角找出半瓶啤酒灌下肚去,面颊脖子立时涨红。女人不停给他们夹菜,还倒一缸子凉白开给秦雪雷喝。吃完饭,女人收拾了碗筷去外面洗刷。秦顺打两个酒嗝,摩挲着红脖子对秦雪雷说:“明天我去跟工头打个招呼,给你找个活干。以后咱们兄弟就一搭里熬个出息!”
晚上睡觉,秦顺和女人睡那张钢丝床,秦雪雷用凉席在地下打个地铺。女人拿一床毛巾被让秦雪雷垫着,说地气潮湿,防备寒了腰腿。秦顺的呼噜像打雷,女人的呼噜像吹哨。两个人的呼噜高低配合,起伏有致,弄得秦雪雷翻来覆去睡不着。工地的灯光透过窗帘影影绰绰照进来,窗子半开着也不见一丝凉风,屋里闷热异常。秦雪雷想,明天上工以后一定搬出去住,这么小的空间实在容不得第三个人。远处传来卸钢筋的声音,还夹杂着卡车发动机低沉的轰鸣。今晚秦顺没有提秦照行一个字,秦雪雷明白秦顺已经知晓了一切,可能是奶奶在信里告诉秦顺的。秦雪雷叹口气,终于想通了为什么自己对秦顺的热情心底总有一丝反感,因为那热情里包含了极大的同情。秦雪雷把这种同情解释为“可怜”,秦顺在可怜他。而且,秦顺一定把所有的事情讲给了他的四川女人。秦雪雷不愿意被可怜,不愿意被同情,觉得无论可怜还是同情都伤害了他的自尊。可是毫无办法,事实将他摆放在一个应该接受可怜与同情的位置,他无法拒绝。秦雪雷翻个身,困倦地打个哈欠,蒙眬睡去。不要管别的了,明天就能上工了,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他怀着希望沉入了梦乡。
秦雪雷顺利地在包工队找了份杂工。他每天要做的事情是和白灰,卸沙子,砌砖缝,运水泥以及其它的杂活儿。包工队有两百多个民工,老板是梅港市政工程公司项目经理的亲戚,工头是个黑不溜秋、五大三粗的东北人,骂起人来满嘴的脏话能顺风传出五六里地。工头给秦雪雷定了每月三百块的工资,管吃管住,试用期三个月。秦雪雷立即搬进了单身民工群居的大棚屋,分到了一张白天不见太阳光、夜里整晚总能听见耗子叫的床铺。秦雪雷的上铺住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河南人,讲起酸故事来能把棚屋里所有人的牙酸倒,外加一双汗脚奇臭无比,熏得秦雪雷起初几天恨不能戴着口罩睡觉。民工们的饭菜永远是土豆炖粉条和糙米饭,好在土豆是上天造化安排的总也吃不腻的东西,要不然只怕每个民工早就长得跟土豆一个样了。周末,土豆炖粉条里会出现一些肥肉片。民工们并不喜欢甚至鄙夷这所谓的肉食,但大家一致认可沾了肉味的土豆完全可以称得上“美味佳肴”。
虽然住的吃的都让秦雪雷联想起不久前刚刚离开的看守所,但他还是很快溶进了工地热火朝天的劳动氛围。这的确是男子汉干的活计,按民工的说法,“不带把的”根本沾不了边。看着钢筋水泥筑就的大楼一层层蹿升到半天里,秦雪雷浑身上下热烘烘的。当他坐升降梯飞速升到楼顶,周围的红旗在强风里“呼啦啦”招展,遥望梅港白云缭绕的深蓝港湾,胸中一股豪情便蓬勃难抑。这样的天地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天地,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天地呢!这个想法是秦雪雷的秘密,他谁也没告诉,谁也不敢告诉。他紧紧揣着这个秘密,掩饰着这个秘密给他带来的兴奋和激动,仿佛这个秘密是他发现的一个宝藏。

天雷 第五章(6)

包工队实行三班倒的轮岗制,收工休息的时候民工们有的玩一底五毛的“诈金花”;有的呼朋引类,狂喝滥饮,酩酊大醉;有的换上干净衣裳,头发用摩丝拾掇得又硬又亮,去同在梅港的女老乡那里打情骂俏,踅摸意中人。秦雪雷没钱,所以什么也做不成,只好去大街上溜达。秦顺给过秦雪雷两次零花钱,秦雪雷把两次得的钱攒起来去工地附近的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两部外国老片子,一部是《佐罗》,一部是《神秘的黄玫瑰》。秦雪雷觉得很过瘾,他特别喜欢一个人坐在黑洞洞的电影院里的感觉。不知怎么的,当他偷眼观瞧身边一对对相互拥抱的男女亲热接吻的时候,心里便填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孤单和凄凉。这孤单和凄凉偏偏对了他的胃口,让他觉得舒坦。从电影院出来,他顺着灯火辉煌的大街独自游荡,拿定主意等发了工资一定把看电影的钱给秦顺还上。一定得还上。
到发工资的日子,秦雪雷去找工头要钱,工头笑嘻嘻地对秦雪雷说:“你去打听打听,哪里有试用期的民工能拿到工资的地方。管你吃住还不满意?还想马上拿现钱?这里每个民工资格都比你老,一个月最多也就领个半饷,剩下的钱年底一总发。你怎么不先去问问你哥就跑到我这里来了?”工头的房间里有一台空调,工头说话的时候老掉牙的空调嘎吱嘎吱,咝啦咝啦地向外喷着凉气,给工头伴奏。
秦雪雷让空调吹得浑身发冷,离开工头那里,去找秦顺。秦顺听他说了经过,差点从椅子里跳起来。“好我个不懂事的兄弟呀!你咋敢直接去问工头呢?我管着材料,一个月才能领八百块的全工资,你当你是我呢!你哥我得干成啥样才能到今天这个位子,你知道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说,舔勾子溜腚的熊事情硬着头皮也得干!窝囊有啥办法?谁叫咱没那富贵命哩!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耍这样大的胆子,留神吃亏!好我个傻兄弟呀!”
秦雪雷从秦顺家出来,垂头丧气。不管怎么说看电影的钱一时半会是还不上了。不能实现的小愿望比不可能实现的大愿望更使人沮丧,喜儿扎不上红头绳,穷人过年吃不上饺子都属于此类。秦雪雷觉得自尊心又被削掉了一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那天晚上他吃了许多土豆。毫无疑问,土豆是世上最耐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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