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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谢谢,不过我自己就可以了。”这么久以来,她受尽了白眼,已经不习惯他人的帮助了。
对方的眼底明显闪过一丝疑惑,脸上的微笑还是没有消失:“还希望您能允许我帮助您,我的准则还不允许我对一个孕妇袖手旁观。请过来吧,我载您回家。”
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绅士们的固执,而且现在这么拒绝会显得很奇怪吧?所以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麻烦了。”
“谢谢您的同意。”他扶着她走向停在路旁的车。等她坐上去并且系好安全带之后,他问:“您要去哪里?”
“隔壁街区就好。”
“我知道了……不过夫人为什么在这种雨天一个人出来呢?”
“去医院。”
“每个社区都有医院呀,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听到他的话,她微微皱起了眉:“……我去哪个医院也是自己的自由吧绅士先生?”
“非常抱歉,我只是觉得如果这样的公众系统有问题的话还是有必要向政府反映,所以忍不住问了问,希望夫人不要生气。”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脸,低头,摇了摇:“并没有生气,希望您原谅我的无礼。”
“我当然不会对夫人生气。”他微笑,随后两人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他专注于开车,她专注于看着窗外发呆。
车停在了社区门口,他要下车来为她开门,她拒绝:“这一点事情我还是能做,何况先生帮助了我,要是淋湿了我也很过意不去,所以就到此为止吧。今天谢谢您了。”
他握着方向盘礼貌地回应:“没想到我和夫人来的是一个地方,就请让我帮您帮到底。”
她微微一愣,没有作声,仍旧是自己开门,自己撑着伞出去,一只脚踏上地面,视线里就看到了席普洛夫人,她不知为什么站在社区门口。她没敢仔细看她的表情,只是垂下眼,关了车门,理了理裙摆往里走。而这个绅士先生则扶住了她的小臂——她想不着痕迹地脱离他的保护,但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停下了动作。
“姑妈!”
她抬头,看到席普洛夫人快步地向他们走过来。
真是没想到。她在心底说了一句。
身旁这个人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听他道:“姑妈,那位夫人也是这里的,你认识她吗?”
席普洛夫人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这傻小子,给我过来!”
他一惊,却没有松手:“怎么了?”
“她是战犯的妻子!离她远一点!”这样的话从原本那么爱护她的人嘴里说出来,她心底到底有点不是滋味。她曾经心存侥幸,或许她对自己会比其他人好一点,可是她也是这样的,是他们的一员,憎恨着她。人心,也只是如此。
果不其然,一直扶着自己的手触电似的松开了,不知是席普洛夫人拉的还是他自己挪的,总之他还往旁边走了好几步。
“今天谢谢您。”她微微低头,提起沾湿水的裙摆往楼梯走去。
到拐角的时候,她的目光到底是忍不住飘了过去,那个绅士也正望着她的方向,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同那些人一样的憎恶,而且还看到他取出手绢擦了擦手,丢在了满是泥浆的地上。那一瞬间,心口一窒……她不该对这个世界抱希望的,一点都不应该……他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只会白眼相待。
打开门,她收了被打湿了大半的衣服丢到沙发上,疲惫地倒到了床上。上面依稀残存着他的气息,她有些贪婪地呼吸着,眼眶还是忍不住湿了。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多需要你?多想要见你?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我现在好害怕,你知道吗?
而此刻的赤司,独自坐在看守严密的牢房里,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铁丝,嘴角浮起一点浅笑。
作者有话要说:
☆、》》》IX
孩子出世是在一个暴雨天,原本她是在睡午觉,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给惊醒了。之前已经疼过几次,也听医生说过一些关于分娩的事情,算算日期也差不多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面对的时候有事另外一回事。她撑着床坐起来,下意识地想去寻找赤司,但是瞬间她就意识到,他早就不在这里了。
明明是中午,外面却乌云满天,把惨烈的日光全部遮挡在厚厚的黑幕之外,天地被笼得像是夜晚。唯一的光源是时不时划破天空的闪电,随之而来的雷声像是在耳边炸响的炮弹。她忍受着下腹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颤着双腿下地去找那本关于分娩的书。
更加剧烈的疼痛让她险些摔倒,手一送,床头的书哗啦就落到了柜子与墙壁的缝隙。她深呼吸了一口,摸索着去开灯,手指在开关上来回摁了好多次,灯却哑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因为雷雨停电了。
冷静一点……她调整着呼吸,希望让自己放松,可是对分娩的恐惧让她没有办法停止颤抖。咬着唇,她扶着墙往厨房挪去。书上说需要热水……可是她颤抖的手指连火柴都划不燃。
“唔……”一滴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下,腹部的绞痛让她一下子跌落到地上,然后黏黏的液体从下腹流出。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脑子一下子就空白了。
——要怎么办?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啊?!征十郎,我到底要怎么办啊……你在哪里……我求求你出现吧……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一面是疼,一面是害怕。她努力地呼吸着,尽全力站起来往客厅走,打电话……叫医生……或者叫一辆车……一路走一路在滴血,她扶着肚子,颤抖地拿起电话。
打不通。
窗外又闪过闪电,不过一秒,雷声轰隆隆地压倒了整个世界的声音。她的脸惨白,上面遍布着泪水,看起来尤其可怖。
“呃啊……”跪到地上,她忍不住呻|吟出声,真的很疼啊。
“轰隆——!!”巨大的雷声像是要把她击垮一样更加卖力地炸响,疼痛压缩着她的脑袋,明明只是肚子在疼,可是现在连太阳穴都疼了起来。
……这样下去,难道不会死吗?
那一瞬,她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不能死……她答应过他的,她不能死,她要和孩子一起等他回来的!所以现在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对……席普洛夫人,孩子是没有罪过的,她不会见死不救的,不会的……像是抓住了一根最后一根稻草,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她不能这样什么也不做……即使双股都在打颤,即使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即使好像灵魂马上就要挣脱肉体,耳边在嗡嗡地响,眼前的图像开始呈现诡异的彩色斑点……完全是凭着记忆在行动,她差点掉下楼梯。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晕开了她身后拖着的血迹。呼吸很困难,疼痛每到她要麻木的时候就会再升一级,简直在凌迟她的神经。
“呼、呼——”总算是来到了那扇大门前,她跌坐在雨水里,虚弱地抬手,拍打——应该已经说不上拍打了,几乎就是用指甲在挠着木质的房门。
“席普洛夫人……!求您开开门……席普洛夫人……”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力气随着一声声无力的叫喊逐渐消散,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随后——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战栗。抓着衣服,她痛苦地仰起了脖子。“呃啊!”
不行……她听不到……她靠着门,微微睁开眼,用尽全力:“席普洛夫人!!”连呼吸都痉挛了,她痛苦地捂着喉咙,将身体整个交托给了门框。
雨水砸在皮肤上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因为下腹的疼痛已经超过了一切。
有人…来救救她么……上帝啊,求求您救救我啊……
绝望混着雨水裹住她的时候,门内传来了响声。
“是有人吗?”隐隐约约的,她听到这句话。
胸中的希望燃了起来,她睁开被雨水弄地睁不开的眼,抬起手再拍了拍门:“席普洛夫人……求求您开门……”
然后门内的声音一下子停了,除了雨声和雷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诶?!
“席……?”
开启的门缝露出了她的裙摆,她伸手去抓,却被她躲开。呼吸一滞,她咬了咬嘴唇:“夫人。”她看向她的脸,嘴唇颤抖,“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只见席普洛夫人愣了愣,随后皱起眉头。
疼痛让她一瞬间说不出话来,她蜷缩了身子,差点像虫子一样伏倒在地。干涩的声音从嘴唇里漏出,她看着席普洛夫人的脚尖,低低地哀求。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对方没有动作,她只听到她带着叹息的声音传来:“虽然孩子是无罪的,可是他流的血是那个罪人的……即便生下来,他的未来也是黑暗的。你走吧。”
她呆住了,差点忘记了呼吸。木门咔嗒一声关上,她的额头被磕到,红了一块,但是她也完全感受不到。那扇紧闭的门截断了她最后的希望——没有人会救她的宝宝。她终于意识到,她到底错得有多彻底……害了自己的丈夫,还害了自己的孩子……
“啊——!”她呜咽出声,跪在地上,眼泪像砸在她身上的雨一样地落到湿漉漉的地上,消失了踪影。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袖手旁观,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她,她也不会放弃这个孩子,她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没有人喜欢你自己,你就要更加喜欢自己;没有珍惜你自己,你就要更加珍惜自己。因为连自己都失去了自己,那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她要活下去,她要让她的孩子活下去。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要等他回来,她答应过他的,要好好活着,把孩子生下来……
席普洛夫人站在窗边,捂着嘴,眼泪缓缓地滴落。她可怜这个步履蹒跚的年轻母亲,可是她没有勇气去帮她。她看到她浑身颤抖在瓢泼大雨中,指骨泛白的手抓着栏杆,一步一步地往楼上挪,血液一股一股地从两腿间流下来,白衣已经染红了好大一片。她瘦弱的身体像是屋后摇摇欲坠的枯藤,也许再来一阵风就会倒下,可是她仍咬着牙往上面走去。席普洛夫人知道她是清醒的——她明白她现在的状态绝对不可能支撑到她独自走到几个街区之外的医院,这一带所有人都不会帮她,所以她选择了回家,也许回去之后还能有希望。
有一瞬,席普洛夫人觉得有些愧对良心,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身体里那罪恶的血,也许他未来就是把世界拖入战争的漩涡呢?她抓紧了窗帘,最后看了那个几乎无法动弹的身体一眼,却恐惧地睁大了眼。
——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的时候,她觉得世界好像都在同她作对。会不会被摔死呢?可是既然都已经这么疼了,估计也感受不了。但是她没有料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恍惚间是熟悉的味道,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奢望会是赤司,他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天神降临似的出场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那么是谁会来帮自己呢?她没有撑开眼皮的力气,唯有咬着牙忍受着似乎越来越频繁的阵痛。
头晕脑胀。
那样的味道其实是幻觉吧,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太想念他了所以出现了幻觉……以为这是他的气息,以为这是他的体温,以为……他回到了自己身边。就容许自己幻想一下吧,就当是他回来了。
她轻轻捉住了他的袖口,皱着眉叫了那个总是萦绕在舌尖却无法叫出口的名字:“征十郎……”
那个人抱紧了自己,脚步更加地快了,她感受到了让自己不适的颠簸,却无法抗议。忍受着胸口盘旋的想吐出来的感觉和快将她撕裂的痛楚,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身体接触到床的时候,她浑身都快被痛楚折腾得散架了。抓住了铺开的被单,她呜咽着,终于得了力气睁开眼。模模糊糊中是有一个人影,可是光线太暗了她根本看不清。
“征十郎……”她低低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好像多念几次就会安心,就可以减轻她的痛楚。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呃啊——!啊!”
“别怕,我在。”
她终于听到了回应,是他吗?声音听起来一模一样……她到底是产生了怎样的幻觉?苦笑了一声,她感觉到下腹的疼痛更加剧烈了。
“棠华,是我。”温暖的手握住了她潮湿的掌心,她一阵战栗,“是我。”
“征十郎……?”她被雨水和汗水打湿的脸朝着声源方向偏去,虚弱地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的确是他的轮廓,很像……“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心脏在剧烈的收缩,简直无法呼吸,她忍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缓缓地抽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