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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根 阶 层-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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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长木,大声道:「好办法!」可是木条光溜溜的,小妹又没有爬木技巧,所以试了两下,都失败了。「哎哟哟,我脚痛,手也痛了。」小妹举起一双满是泥泞的手,哭丧脸说。「鬼妹,」林福安叹了口气,道,「你光是嘴巴好,其它甚么都不行!」李均却不出声,皱起眉头,又另想办法。他脸庞圆墩圆墩的,眼大鼻直,嘴阔唇厚,沉下来时,就给人一种坚毅感。忽地,李均一拍林福安肩膀,说:「再找一条长木来……」林福安回过身来,摊开手说:「十条也没用,反正她爬不上来。」「找去!」李均坚决的说,又安抚小妹,「你再委屈一下,就是有老鼠,也不要怕。」说罢,他跃过几块岩石,又走下海边去。无可奈何,林福安随后跟来。他们沿海旁,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发现一条长木,与原先那条相差不远,自是用得上,很是高兴,便一头一尾,扛了起来;可是爬上岩石,扛木却不好走,只得又放、又推、又接,最后,还是由李均一个人,把木条掮到石洞边。「我肚饿了……」林福安坐到石头上去,有气无力地说。李均绕石洞,看了看,想了想,走了几圈,又动手移动原先那条木,就洞形,将下段插到洞对面,上段则斜倒在洞的这一边,稳靠石缝中,然后,又将刚才掮回来的那条木,伸插到相对的位置上去,摆靠牢实,两条木便成交叉状,在洞的半中形成一个交叉点。不用说,人借用那个交叉点,脚踏上去,很容易就出洞来了。小妹看,知道有救了,就笑了起来。林福安也过来看,见到两木交叉成点,又是一拍大腿,竖起拇指,对李均说:「还是你有办法!」他神气活现,肚子也不饿了。可是,小妹跳了幾跳,一來洞太小,阻手礙腳,二來交叉點太高,怎&;#60087;也踏不上去,看來又是白費功夫了。「再试试看。」李均并不灰心,希望再想个办法补救。再试也不成功,小妹又苦起脸来。「鬼妹,你真是白吃饭,糟蹋米了。」林福安摊开手,在洞口周围转,「要是我,早就上来了。」「笨猪,你下来试一试。」小妹嚷道。「我可不上你的当……」林福安站下来,双手叉腰,望洞中可怜巴巴的小妹。蓦地,林福安高声喊道:「有了,有了!」说罢,他跳过那边去,搬来一块红砖般大小的石头来。李均看,悟出其中的奥妙,笑了;小妹却不明所以,呆呆的站。「接,」林福安将石头递给小妹,说,「你放到底下,踏上去,人不就高了?不就容易跨上来了?」这一回,小妹可笑得甜了。李均搭林福安肩膀,对小妹说:「笨猪可不笨啊!」「我不花脑筋,随便想出来的。」林福安道。这时,洞里已灌进不少水,小妹将石头放到洞底,做了垫脚,但还是不够高。「不要紧,」李均说,「我们再捡石块来,你垫高就是了。」接,在那乱石岗中,只见两个人影来回闪动,时不时传出呼叫声,与海浪声融和在一起。几经艰苦,小妹终于爬出洞来了。在几块大石上面,三个人半坐半卧,都精疲力竭了。阳光斜斜的晒在他们身上,似有点暖意,可是肚子不争气,都在咕咕地叫了。脚底下的海,涨高了不少,不停地咆哮,伸展开去,辽阔无际,与蓝天连在一起。这个时候,要是有点吃的,该多好啊!「我们回去吧!」李均提议道。当然该回去了。他们站起来,往家走。小妹的脚和手,都擦伤了,一瘸一拐的,怎么也不像个常人;李均时时扶小妹一把,帮她,要她小心,不要再跌倒了。小妹走走,又哭了起来。「回家了,还哭甚么?」林福安显得不耐烦,喝道。李均忙抓小妹的手,轻声问:「甚么事?是不是伤口痛,还是肚子太饿了?」小妹摇摇头,抛脱李均的手,抹了抹眼泪,说:「我离开家,跑来海边,爸妈可不会放过我。」「这也哭?」林福安停下来,瞪大眼睛责备道,「是你自己要来,怪谁?」这一说,小妹就哭得更厉害了。林福安看,搔搔頭皮,摸摸耳朵,不再說甚&;#60087;了。李均想了想,对小妹道:「你就告诉爸妈,说是我带你出来的。」「那可不行。」林福安接上来,「她的爸妈要你!」「我有责任。」李均说。他一双精灵的眼睛望向湛蓝的大海,道,「要是我不出来,你们也不会出来的。」「啊啊,」林福安沉思良久,小声道,「出来的事,是我发起的,那该我负责……」小妹不哭了,怯怯的望李均和林福安……海那边,一艘大轮船,正徐徐破浪前行;阳光落在船身上,闪亮闪亮。          1987年
蒙香港新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采用
并刊载于《蓝色的月亮》一书上

    傍晚,淑芬一个失手,拿的茶壶斜了,溅出滚热的水,往黄江脸上烫下去。黄江小半边脸立刻发红、起泡。黄洪源下班回来,看了黄江的脸,心痛得很,直淑芬。淑芬受了委屈,这样那样的释,后来是辩驳。你一句,我一句,就吵了起来。黄洪源一把抓住茶壶,重重的往桌上摔下去,&;#60586;的一声,茶壶爆裂了,碎片、开水四射。一阵静默。只见黄洪源怒眼圆瞪,两腮鼓胀,双手插腰,站在那里,够怕人的。四十岁了,发起火来,还是这般粗暴。淑芬坐在那一边,虽然不再开口,但胸脯却大起大伏,鼻孔喷粗气。黄江知道事情严重了,因为如此互不相让的场面是少见的。愈是少见,就愈害怕!黄江手脚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想了又想,说:「爸、妈,不要吵了,是我的错。我撞了妈妈,滚水才烫到我的。」说,笑了笑,装了一个轻松的姿势,黄江又补充道:「哟,可我一点也不痛!」黄江有个邻居好友,叫做张明德;他爸爸就是因为跟妈妈吵架,妈妈便离家出走了的。没有了妈妈的苦处,张明德只好向黄江倾诉。有一次,张明德看到了妈妈。她穿着破旧,汗流浃背,正在垃圾房前,弯腰捡拾汽水罐,赶起无数苍蝇。苍蝇四周打转,嗡嗡作响。张明德心一酸,走上前去,拉妈妈的手,流泪要妈妈回家去。妈妈抬起头来,见是儿子,一把搂,却只是直摇头,说不出话。张明德回家后,将遇见妈妈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向爸爸说了,要爸爸接妈妈回家来。爸爸呢,也是摇摇头,不说话。唉,大人的事,复杂啊!他们可知道小孩子因此而承受的酸楚?黄江和张明德虽然不同校,但却是同读男校中一,同是十二岁,放学后常在一起&;#63122;习功课的。黄江十分同情张明德,常常从家里拿水果、饼干、巧克力等东西,带出来给张明德吃;自己的衣服,也送给他穿。然而,黄江并没有给张明德带来欢悦。有时候,他们两人到海港边散步,望远处山头落日,红霞满天,看对岸峻宇雕墙,行人飞车,直至青山深黑,灯火万家,张明德也难得说一句快乐的话。黄江心里常常在想: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失去爸妈了。现在,求爸爸,求妈妈,可不要一个奔东,一个走西啊;黄江太怕发生这样的事了!淑芬忽地推开椅子,跑进房里,砰的一声,将房门关紧。「妈妈,妈妈!」黄江的思路给打断了,惊醒过来,连忙拍房门叫道。「由她去,」黄洪源大声说,「不要理她!」房门是叫不开了,黄江呆呆地站在那里。黄洪源走上来,又仔细看儿子那烫伤处,说:「我和你上医院去。」「刚才妈已带我看过医生,搽了药水,吃了药片了。」黄江的方脸,胖嘟嘟的,虽受了伤,也透秀气,只可惜眼神中,笼罩一层淡淡的哀愁,「爸,我真的不痛,你不要妈妈了。」烫成这个样子,能不痛?黄洪源的心,越发不舒服了。「还是上医院去。」黄洪源说。「不去,真的不要紧的。」黄江说,「去了,妈妈一个人在家,不好的,很晚了嘛!」黄洪源无力地坐到沙发上,一手扶把子,一手撑额头,微闭上眼睛。黄江拿出扫帚和垃圾袋,弯腰扫起地板来。那些茶壶碎片,&;#62511;当&;#62511;当的响,扫集一起,被装到垃圾袋里去。他默默地、一丝不苟地做这些工作。完了,他来到爸爸身边,傍问道:「爸,你没事吧?」黄洪源张开眼,摇摇头,望儿子的伤处,说:「我没事。我是担心你的伤口,你一定痛得厉害,还扫地?」「不痛,不痛!」黄江轻松地说。随后,黄江走回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双层,出来招呼道:「爸,妈不会开房门了,你到我房间里,睡下格,我睡上格,好吧?」…………这一晚,黄洪源依照黄江的安排,睡在黄江的房间里。临进房时,他不忘对淑芬那紧关的房门,愤愤地瞪上一眼。清早,黄江醒来,却不见了爸爸,只见铺上留下一张字条:「江儿,伤口如有问题,即挂电话到我办事处。父字。」黄洪源破例没有在家吃早餐,很早就走了。要上学的时候,黄江问妈妈:「你疼不疼我?」「我怎不疼你了?」淑芬有点惊异。「你疼我,就不要怪爸爸。爸爸发脾气,是为了我的。我受了伤,爸爸难过呀!」黄江恳求道。「我就好过,要挨他?」淑芬还有气。「也没甚么,你就经常我,还不是那样!」黄江说,「你不要怪爸爸了,妈!」淑芬望儿子,不说话了。「妈,」黄江又说,「今天放学,我自己到医疗所找医生,看伤口,完了才回家来,免得你又带我下去一次,好吗?」淑芬点点头,看儿子开门出去。晚上,淑芬特地加了一道菜:甜酸鲜鱼汤。这是黄洪源父子爱吃的。开膳时,淑芬盛了饭,捧到黄洪源和黄江面前……;这项工作,平时归黄江,今晚特别了。黄江喝了几口甜酸汤,连声叫道:「好吃,好吃!」接又喝,眼珠直望爸爸的脸。淑芬也偷偷地看黄洪源,但嘴巴却向黄江说:「爸还没喝,你不要喝光了。」「我知道。」黄江点点头道,「爸,你喝呀!」黄洪源胡乱地吃了几口饭,便坐到一旁去看电视,不仅没有喝汤,连话都不说。用完膳后,淑芬叹了口气,收拾碗筷去洗涤,完了便回房里去睡。「妈,这么早就睡了?」黄江问,眼睛在爸爸脸上转。没有回答,房门开。十点就寝,黄洪源又进入黄江房间。「爸,妈不关门呀,你还来这里?」黄江正要上,看到爸爸进来,心中惶惶不安。黄洪源不说话,依旧睡到下格去。夜渐渐的深了,静了。黄江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外面饮泣;一惊慌,睁开眼,立刻分辨出是妈妈在厅里哭;心想事情不妙了,翻起身,爬下来,看到爸爸正在呼呼的睡,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想了想,便拍拍爸爸的屁股。黄洪源微微的张开眼,似乎并没有睡。「爸,」黄江低下身来,压低声音说,「妈妈哭了!」黄洪源犹豫了片刻,摸黄江的头道:「她烫了你,还要吵,我就让她尝尝厉害!」「妈哪里吵?那甜酸鲜鱼汤是给你煮的嘛!」黄江说,「你不喝汤,又不理睬她,我怕呀!」「怕?一个女人,怕甚么?」黄洪源脱口而出。「不,她是我妈妈!」黄江急切地抗辩,似乎也在流泪了。「大人的事,你不晓得的。睡去吧!」黄洪源岔开话题,安慰黄江,要他上睡觉。唉,真的复杂!第三天晚上,黄洪源走进黄江房里,看到双层下格,铺了一张半湿的粗布,上面放一个泥土制成的奖牌,牌上刻有「送给──好妈妈──黄江敬上」字样,此外,还有一块泥土和一批工具,摆在奖牌四周,凌凌乱乱的。「还没干,不能动!」黄江连忙喝住爸爸,道,「这是我的工艺品,要拿去学校烧制,记分的。母亲节那天,我将它送给妈妈。」「那我怎么睡?」黄洪源问。「这个我可不管了。」黄江道,「总之,这东西不能动!」黄洪源站了一会,无可奈何,只好走出去。黄江望爸爸的背影,厚厚的嘴唇,微微翘起:「不准你在这里睡了!」半夜时分,黄江一觉醒来,有点放心不下,便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想看爸爸睡在哪里。他来到客厅,只见爸妈的房门紧关,隐约传出谈话声来:「也真难为了他。」「看来,满懂事的。」「是我们不好……」「……」黄江明白大半了。唉,懂甚么事啊,你们不要闹僵就好了!天亮起,黄江看到,妈妈早已备好了早餐,等大家吃;爸爸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报纸。初升的阳光,射进窗来,满屋生辉。大人的事,复杂么?不是呀!黄江忽然觉得一身轻松,眼光明亮,万物美好。吃早餐时,黄洪源突然问黄江:「这几天怎不见张明德?」「你们吵架,他就怕了,还敢来?」黄江笑,却没有说出话来。淑芬望望黄江,接说:「他喜欢吃曲奇饼,放学后,你拿一盒去送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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