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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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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不希望。 
如果这样无言拒绝还不能打消他的念头的话,也许我该想别的方法了。 
说一句老实话、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不必伤害到人。不论是身体上的,亦或是心灵上的。 
然而,这是多么困难的事呀! 
我不知道过去我是不是伤害到人了?我不敢去想,因为那实在太可怕。 
光想就令我全身发冷。 
我是一个渺小的人类,会害怕,会恐惧,也会逃避。 
更何况,那是一个任何人都会去逃避的可怕——倘若有人有著跟我一样的遭遇,应该就会理解。 
那是一种完全无法抵抗的无力,只能在怨叹中哀求著神的怜悯。 
拿到了最新的检验报告。 
医师说的话还是那些。 
除了小心,还是小心。 
今天站在医师旁边的护士应该是新来的,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安。 
我在心里苦笑,装成没看见她的模样。 



X四年六月二十五日二;晴 
                  早上,我梦到了小时候的我。 



我出生于一条肮脏的巷子里,在我的印象中那条巷子永远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我的房间很小,隔音也不好,每次念书的时候,总是可以听到许 



多杂音,久了,也习惯了。 
隔壁的阿姨与我的母亲,总是笑脸迎人。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我看到的她们常常是疲备的神情。 
我看到的,是挣扎著求生存的人。 
我也是。 
早上就做了这样的梦,令人心生厌闷,我决定转换心情。 
我带著鱼罐头和白饭到公园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将这些食物倒在我带来的盘子上,然后坐在草地上等待。 
没多久,我等到了我要的。 
两三只猫从矮树丛里钻了出来,咪咪地往食物靠去。我愉悦地望著它们争食的模样,觉得它们真是可爱至极。 
一只虎斑猫率先吃完,然后向我走来,亲呢地用鼻子在我的手背上摩擦。其他吃完的猫也如法炮制,用头顶著我的手,其中有一只白猫甚至伸 



出舌头,贪婪地舔著街留著鱼腥味的我的手指。 
我被那粗糙的猫舌舔得有些发痒想笑,于是我笑了。我只有在它们面前能忘掉一切地笑。 
爱怜地将手掌翻上,手指轻轻地刮搔著白猫的—卜巴,它懒懒地坐著,任我一拨一拨的,喉间传来轻轻的震动。 
它们一开始的警戒心是很重的,刚开始拿饭来的时候,如果我不离开,它们就不会出来吃,我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能够近距离看著它们吃饭而 



不会吓跑它们,而现在这种完全信任,甚至任我抚摸的现象,则是喂了它们快满一年时才有的。 
我放松身体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不去管猫,任阳光穿过树棺,撒落在我的身上,脸上,今天有个美好的天气,没人修剪的草地有点刺人, 



同时还有著些微清晨的露珠,沾湿了我的衣裤,但我毫不在意地继续躺著,就连猫儿调皮地坐上我的肚子我也不管。 
露水为肌肤带来的冰凉感,阳光照耀在我脸上的温暖,甚至是猫带著温度的重量;都是我实实在在的感受。 
我还活著。 
我张开眼,看著一片荫绿中间些透出的湛蓝,轻松得有些目眩。 
突然,猫儿们走了,轻巧地,不带任何声响,只在重新钻进树丛中时带起了树叶摩擦的声音,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坐起身来,然后转了个方向,知道是什么吓走了它们。 
是夏军。 
他就站在离我两三公尺远的地方,穿著纯白的无袖T恤及一件洗白的牛仔裤,然后带著有些羞涩的笑容看著我。 
老实说,我不知道原来他的身材颇为健硕,裸露出来的两条臂膀是漂亮的小麦肤色,上头的肌肉有著优美的线条;纯白的T恤透过阳光,隐约 



可见里头的轮廊。如果单就身材而言,跟我这没三两肉的家伙比起来,他是个挺有魅力的男人。 
“我……我好像打扰到你了……”他讷讷地说著。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见他受到打击似的表情。 
我不过是诚实地表达出我的意思罢了,有必要因为我的点头而难过吗? 
但不知怎么回事,他马上又鼓起勇气吞吐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今天看到你太高兴了,所以……” 
看来,他还没死心。 
我有些无可奈何的将眼光开,不去理会他,努力地将心神放在前头不远处猫儿们消失的矮木丛上。 
他站了一会,终于踩著草皮沙沙地走了过来。 
“真的很对不起……”他说来说去还是这一句。 
不想再听他说下去,我手撑著草地就要站起来,就在这个动作时,手指被锐利的草叶划开了一道伤口,艳证的血珠慢慢地聚集在口于上,带出 



了一道红色的长痕。 
乍见伤口,我脑子顿时忘了反应,只是看著那道细小的伤口不断渗血。反倒是夏军看了以后,便走近我,执起我的手看了看,然后把那伤口就 



要往他嘴里送。 
刹时间,我怔怔地看著他将那伤口靠近他的唇,就在他的唇要覆上我的伤口时,脑海中断线的思考神经一瞬间连上了,我猛力的抽回我的手, 



另一只手则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似的,直接打上他的脸颊。 
“啪!”的一声,夏军被我这一巴掌打得呆站在原地,眼睛直盯著我。 
我感到我的手,甚至于我的身体都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明明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但我的背脊却传来阵阵冷意。 
我刚才为什么会任由他抓著我的手呢?我为什么没有立时抽回我的手呢?我刚刚…… 
在想些什么? 
“……小唐?”他唤。 
我不敢再看他的脸,转过身体拔腿就跑。 
我狼狈地逃了。 
最近总是做恶梦,在梦境里,我感到无助恐惧,但每次醒来,总是忘了自己到底做了怎样的梦,只有那样的感觉仍然留在身体里,挥之下去。 
到底做了什么梦呢? 
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出来。 



X四年八月三十日(五) 
                  晴 
                  “啧!最近是怎么搞的,前一阵于看他和织田信二那家伙的关系还不错呀!结果现在又恢复成以前每天换人的样子 



了!”在员工休息室里,小玲咬著笔,看著报纸说活。 



大约一个月前,一个陌生的日本男人来到店里找老板K,那是一个如豹般优雅且俊美的男人,名字是织田信二。 
在店里待了一段时间后,他也和西有了关系,两人常常一起出去过夜,连续好几天都是如此,但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好像又决然地断了关系, 



不再找织田外出,而是像以前一样,谁邀他就跟谁出去。 
现在休息室里只有我和她两人,想来她是在询问我的意见,于是我开口说了:“也许他腻了。” 
“腻了?也许吧!可是,我总觉得他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有点失控的感觉。” 
失控?或许是吧!乍看之下他和过去没两样,但是细细观察,就会感受到一股自我放弃的感觉——那是从以前就一直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的, 



只是最近似乎更是变本加厉了。 
“真搞不懂他……能活著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呢?”喃喃自语著,而我听到了。 
活著,的确是一个美好的字眼,只是,当一个人在活著的时候,若是不断地遭遇痛苦、恐惧、悔恨这样的心情,是否仍会记得“活著”是一件 



多么不容易且美好的事呢? 
我拿著纸杯,按下饮水机的开关,看著涓细的水柱夹带著热雾流下。 
“咦?又有这种无聊的人啊?拿著针头去刺人,然后说你得了爱滋?真是搞不懂这种人,死也要拖著别人下水吗?”报纸翻过,小玲突然冒出 



了这么一句话。 
我手一颤,些许热水就这样溅在我的手背上,我赶紧放开按键,将纸杯放在一旁的平台上,然后拿起饮水机旁的湿抹布擦手,抹去那点点灼热 



。 
“小唐?怎么了?” 
“没事。” 
没事,没事。 
尽管我可以理解那样的心情,但依然是告诉著自己:没事。 
死也要拖著别人下水吗? 
听来可怕,但我真的……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就算这么做,也没有任何用处了。真的。 
我拉了一下衣角,然后走出休息室。 
今天是星期六,按照平常的惯例,可以看到那个人。 
果然,夏军来了。 
他坐在平常的位于上,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回避我的眼光,直直地看著我,因此反而是我转过头去不看他的。 
打了他那一巴掌,我心里有些愧疚。 
我并不是存心的,但不知为何,就是伸手打了他,我想,我那一巴掌,应该打掉他对我的好感了吧!这样也好,可是,看到他的眼神,又似乎 



不是那么回事。 
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做著平常的工作,努力不去注意他的眼光,可是当下班后步出酒吧门口,我就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无法摆脱那个人了。 
夏军居然就等在门口。 
我装成没看见他,打算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走过,可是他跟了上来,一言不发的跟在我后面。 
我终于受不了,走到十字路口,就要过马路时,我立定回身。 
“你的行为像个跟踪狂,你知道吗?”毫不留情的把这段日子以来,因为他的纠缠而生出的厌烦及焦躁全化成了粹上毒液的语言,一点也不掩 



饰我的厌恶。 
“我知道,可是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引起你的注意。”有些落寞。 
“我喜欢你。”艰难但虔诚地,夏军轻声说著。 
这句话成功地拉住我的脚步。 
我没想到他居然敢说出来,直觉他一定有精神疾病,我带著嘲笑:“你搞错对象了! 
如果你是个同性恋的话,去找Louis比较好,他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同性恋,因为我对其他的男人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我肯定的是,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你们酒吧里的酒保。”清晰的话浯 



,听来坚定。 
这种话根本不能动摇我,长久以来旁观人生的思考方式,让我以嘲弄的语气说:“喜欢我?喜欢我什么?你根本不明白我的过去,不明白我的 



个性,只是在酒吧里看我端盘子就喜欢上我了吗?”肤浅且糊涂的男人。 
他笑了。“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总而言之,就是喜欢上了,虽然知道你的过去,但我还是喜欢你……” 
知道我的过去? 
马路上的车声在瞬间变得模糊了,有些耳呜,脑海里有声音在高叫著:不会的,不会的…… 
我噎了下口水,死命地看著眼前这个男人。 
“我五年前就见过你了……”他有些犹豫,“大学时候,我看过你从我朋友的房子出来,你那时候还是高中生…我问了我那个朋友,他说你是 



……他叫来的……” 
男妓。 
他没有说出的字眼,我默默地在心里替他接下了。 
我现在真的是听不到车声了,只是有阵高亢且刺耳的不快音波在头中穿梭,手心冒著冶汗,耳膜传来了我不可能听见的心跳声。 
他的嘴巴还在缓慢地张合,但我一个字也没听见。 
“你……你那个朋友……还在吗?”我的声音—定很沙哑难听。 
“……我跟他还有联络。”这个回答过了好久才传到我的耳朵里。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我已经没有心力去猜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我觉得整个眼界都在摇动著,神智也开始有点恍惚 



他上前扶著我的手臂,担心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平常我不会让任何人这样碰我的,但此时的我已经连挥开他手的意志都没有了。 
我尽量什么也不想地强迫自己开口。 
“你……叫你的朋友去做检查。” 
“检查?”夏军疑惑地问。 
“AIDS的检查。” 
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凝结住了。 
“我是AIDS带原者。” 
“后天免疫缺乏症候群”,普遍称为爱滋病。传染途径主要是通过性接触(无论是同性或异性),还有血及血制品的传染,未彻底消毒的注射器 



与针头的反覆使用也是传染途径之一。 
它会使得免疫功能出现缺陷,增加患者感染病菌的机会,同时无法自我恢复,因此愈后不良,病死的机率极高,至今还没有任何疗法能够治愈 



,有人称它为本世纪的黑死病。 
记得刚拿到检验报告,被告知自己的确已经感染了爱滋病的时候,有整整一年我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应该也是照常过日子,只是我对那 



一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唯一的记忆大概就是……恐慌。 
那时候已经高三,大家正忙著联考,老师也忙著为学生复习,应该没多少人注意到我,我还记得一个人悄悄地到医院拿检验报告时,心里那股 



忐忑不安的感觉。 
父亲早巳不见了,母亲跑了,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不用操心家人的问题。学校方面只要你不惹事生非,也不会特别注意几千个平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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