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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不安的感觉。
父亲早巳不见了,母亲跑了,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不用操心家人的问题。学校方面只要你不惹事生非,也不会特别注意几千个平凡学生中不
起眼的我——我的成续只是中上——不是顶尖的学生就不会引起太多的关切。
所以,我成功地隐瞒了。其实,也不过只是不开口罢了。
我放弃了高中联考,然后又花了一年时间到处游荡、打零工。
而我高中时赖以维生的肉体买卖,自然停掉了。
曾经想过乾脆就这样隐瞒著,继续作我的男妓,让更多人感染爱滋病,但这样奇异的复仇心态在陌生人询问价钱的一刹那,又陌名的被恐惧蒸
发掉了。
然后,我安份地做著我的打工,小心地不让任何人接触我的身体、我的血液,不和任何人共用任何物品。
我是个全身都带著毒的人,我觉得。
今晚又是星期六的夜晚,夏军没来。
我看到他平素坐的位子上坐著陌生的客人,心里自嘲著。
就算再怎么喜欢,再怎样地一见锤情,得知喜欢的对象是个爱滋病带原者,没打退堂鼓的人肯定是疯子。
可是心里又有著空荡荡的感觉,像是得到了些什么,然后又失去了些什么,但,我从没得到,又何来的失去呢?
我依旧无言地在桌椅间穿梭,为客人收拾杯盘。
当我把满置酒杯的托盘拿到吧台边时,我听到跟客人的谈话。
那个客人我有些印象,几个月前他曾经邀过Louis,之后来上班的时候,被小玲发现他身上有伤,我—看就知道他是遇到了有性虐待癖好的人
。
我过去都会避免那种“恩客气”因为我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风险。
“今晚跟我出去好不好?”那人西装笔挺,看来像是都会新贵,光看外表绝对想像不到他有著这样的性癖。
我低首将酒杯分类,默默的不出声。
“怎么样?”对方兴致勃勃地问。
“好!”他答应了。
他明知道跟那人出去会有危险,他还答应?
难道忘了上次跟那人出去之后,他在家里整整躺了一天,一个礼拜后才休养好身体!
他想死吗?
我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也有点急促。
他可以活得光明灿烂,他还有往后的时光,可是他却毫不珍惜他的身体及他的生命?
而我……等在我面前的是什么?是一个已经预先画上休止符的生命,即便恳求神迹也无法得到怜悯……腐蚀心的绝望……
我幽沈地看了他一眼。摆上了营业用的笑容,为客人调酒。
我应该劝他的,或者是把这件事告诉小玲,她一定会来阻止他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耳旁好像有恶魔在呓语著……既然他不珍惜,我又为何要多管闲事呢?他想放弃他的身体与生命,就由他吧……与我无
关……
于是,我今夜依旧沈默。
“迟到了。”在帮桌子换桌布的时候,阿B走到我身边,对我说了一声。
我看了吧台一眼,只见小玲有些不安的直往店门口看。
“他向来很准时的,上班前三十分钟一定会到。小唐,有打电话来请假吗?”阿B又问。
我摇摇头。
也许,Louis再也来不了了。我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我悚然一惊。我怎么会这样想?那个冷酷的声音是我的吗?
曾几何时,我竟也期待著别人死去?难不成,我潜意识里是想拖人陪我一起死吗?
察觉到这黑暗的声音从脑海深处浮现,以慢板的旋律蔓延,从血管,到心脏,然后是四肢……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想法了,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这黑暗的一面?
因为,我把那从没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告诉了夏军?
我在恐惧。我怕告诉了夏军后,他又会告诉其他人,然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得了爱滋病!
因为恐惧,所以我开始渴望别人的不幸?
当别人都跟我一样不幸的时候,当别人跟我一样无助的时候,我就多了同伴,然后,就再也不会有那样不知所措的感受了……是这样吗?
我试著分析我的心情,却找不出答案,只知道对的不出现,我并不是很在意,更甚者……心里是愉悦的。
“喂,你们两个在这边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呀。”是那个叫织田信二的日本男人,一进门看到小玲和老板K抱在一起,就大声叫嚷。
但他接下来的声音就变小了,三个人在吧台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小玲那难掩担心的样子,我猜是在讨论Louis的事。
织田递给小玲一份资料袋以后,又走出店门了。
小玲进到吧台里,代了Louis的位子,而K则是吩咐我和阿B,要我们询问客人中是否有人知道昨天是跟什么人出去了。
我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也没告诉K其实我知道昨晚是跟谁出去。
只是机械性的做著K的要求,在送酒时顺便问了一些常在店里出没的常客,其中有不少人跟Louis都有过关系,所以很快就问到了。
“有客人说他知道昨晚跟谁出去。”走到吧台边转告小玲这件事。
小玲丢下了吧台的工作,直接跑到那人时桌子问。
“你知道昨晚跟谁出去吗?”
“昨晚我看到上那人的车…那个人在圈子里的名声也不是很好,特别喜欢玩一些……不—样的!之前好像也跟他出去过一次……”那人说者说
著,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小玲的脸色严肃,“你知道那人住哪吗?”
“我不清楚他住哪,但是他的名字跟常出没的地点可以给你,如果还是没消息的话,可以去找找看。”
“谢谢。”接过那人抄下的纸条,小玲勉强地笑著道谢。
她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直到K接到了织田信二打来的电话,转告小玲说找到Louis后,她才安下了心。
“幸好没事。”阿B听到后也“啧”的一声说道。
我没有附和,一句话也没说。
像有什么脱了序,我的心不自禁的朝黑暗的深渊坠下,我挣扎,我呐喊,安静无声地,除了我自己,没人听见。
我并不漠然,过去在工作时,我对酒吧里的每个人都有感情的,但此时的我一定是被恶魔占据了身心,我漠然地看著他们焦急。
其实,在刚得知迟到时,有一刹那,就那么一刹那,我是担心的。
但我的担忧被不知名的东西拖下了无底的深井,连个影都没有,然后再也没法出现。
漠然,其实是很可怕的情感。
我的良知与理智无言的呼唤著我,但我却选择了让漠然慢慢吞噬它们。
踩在下班后、凌晨一点的马路上,感受到的是令人发寒的黑暗。
在这样的黑夜中,路灯看来显得太晦暗了。
都市的夜晚总是点著灯,因为都市人害怕黑暗,倘若有一天都市人踏进了没有电灯的黑夜时,他们能做什么呢?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等著黑夜
过去,亦或是在黑暗中发狂漫寻那不知在何处的出口?
一如过去两年来每天走的路,我走在从酒吧至停车处的路上。
来到了上次跟夏军说话的十字路口,我停下脚步,眼睛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任何人后,缓缓走过那十字路口。
我在找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低垂著头走,眼睛的余光瞄到前面有人,黑夜里看不清那人的样于,再往前走,感到那人也向我走来,最后站在路灯的灯光底下,晕暗的灯
光已经足以照出一个人的面貌了。
夏军站在那里,脸上依然是有些腼腆的笑容,我看错了吗?他怎么可能再来?在明知道我……
“我打电话问过我那朋友了,他说他半年前才做过检查,没有问题。”
我慢慢的将目光对上他的。
“他没有被你传染爱滋病,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没有……
“我听了你说的话以后,就去找有关爱滋病的资料了。其实,只要不去接触血液及体液,爱滋病是不会传染的,不是吗?”
他向我前进了一步。
我后退了一步。
“你跟平常人是一样的……”
“不一样。”我说。
外表上看来是个正常人,但当我受伤时,谁能神色自若地为我止血而心中不心惊胆颤?又有谁敢激起热情拥抱我,与我做爱?
每个人都爱惜生命,没人会做这种事——除非他想死,或是对方也同样是爱滋病患者,不用担心传染的问题。
夏军难堪的笑了一下,看著地面。
“就算这样,我……还是没办法放弃。也许……不可能成为情人,但……不能成为朋友吗?”
“一个患有爱滋病的朋友?”想藉此展现你的爱心吗?
我并没有把后半段的话说出,因为看到他抬起头来,认真又严肃的面孔。
“不管是怎样的人,都可以成为朋友的,疾病,不是理由。”
的确,疾病不是理由,但恐惧是。
“你不怕?”我问。
“我怕,老实说,刚开始听到你说你患有爱滋病时候,我差点因为害怕而逃走。”
“那为什么还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找了所有我能找到的有关爱滋病的书,虽然怕,可是脚还是不由自主地按照以前的习惯走到酒吧去。我在酒吧门口
徘徊了很久,一直没有进去,然后走到这里,等你下班……”
眼里闪烁著异样的神采,夏军又向我前进了一步。
我没有退。
我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他既然怕,又为什么要压抑著恐惧来找我呢?
在我的注视下,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来到我的面前。
我看著他,突然间,漠然的感觉消淡了许多,理智与柔软的感情又重新冒出了头,原本空荡荡的心顿时沈重了起来,我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为了不让他看到我泛红的眼眶,我抬头望著天空,硬是不让他看到我眼里的水光。
台北的天空向来都看不见群星,能望见一两颗已经不错了。
毕竟,比起天上的星星,大多数的台北人更熟悉的是地上的灯光,灯光掩盖了星星的光芒。
“随你吧!”在我还没多加思考的时候,话已经不知不觉间脱口而出。
“你是说,我们是朋友了?”夏军郑重地再问了一次。
老实说,当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已经后悔了。但覆水难收。
当我确定压抑下了眼泪后,我放下原本仰起的头,有些迷惑自己此时的想法,但我还是再重覆了一次。
“我说了,随你吧!”
我脑袋里空荡荡的,我像是在看著他,但我明白,我的心思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夏军伸手搭上我的肩,就在他要碰触到我的那一刻,我感到他的手顿了一下,我装作没发现,但心里还是有股淡淡的哀伤。
话说得再怎么漂亮,还是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吧。
他能够待多久而不离开呢?
现代人的关系是很薄弱的,朋友只是一个名词,当你想要离开的时候自然就没了,也没多少人会去在意那萍水相逢的朋友。
我跟夏军,会不会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呢?
尽管这样,我还是感觉到,之前那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感觉已经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常常从心底浮出的惶恐与沉重。
我终于从无所感的恶魔变回人类。
为此,我感谢他,因为他的话语,的确为我带来了一丝希望。
倘若说我不因此生出一丝的希望与喜悦,那是骗人的。
“我送你回去。”夏军指了指路旁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我的车就停在那边。”
“我自己回去就好。”
“送朋友回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是没什么,不过,我有机车。”坐了他的车,我明天怎么来酒吧上班?
“啊……原来你有机车啊……”夏军被我的话堵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我陪你散步到你停车的地方吧!”
我指了指他背后大约十步的地方,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机车。那就是我的车。
我看他发窘的脸心里终于有些轻松起来。
这天晚上,我骑著机车回家,而夏军则是开著车跟在我后面直到我家巷口。他没有下车,只是看著我打开家门。
我站在门口看著他的车离去。
“我来探望。”门被打开以后,我只说了这句话。
开门的人是织田信二,他被老板和小玲拜托来当义务看护。
向老板要了的住址后,趁著白天不需要上班的时间,我来到的住处。
“你们真会挑时间,之前那个叫阿B的刚走,你就接著来了。你们是不是之前约好时间了呀!”织田信二有些轻佻地说。
我摇了摇头。
“摇头,表示你们没事先约时间?”
我点头。
“你可不可以多说点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织田信二这样要求著。
“我能看看Louis吗?”
“你也是这样,你们就不能学学那个叫阿B的吗?看人家多健谈啊!笑口常开……”帮我打开房门的时候,他口中念念有词。
我看见Louis躺在床上,闭著双眼,虽然有些憔悴,但依然是一个美男子。
那晚他跟著那人出去,想必吃了不少苦头。找到他以后,小玲只是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