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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那些走远的人-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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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二哥那么厉害,但一坐在我爸的理发推子下面照样缩着脖子,紧张得像在等死,发出来的鬼哭狼嚎声让楼下的孔一家人出够了气。我妈打架虽没怎么吃亏,但有一天,在窗前探头看楼下孔他妈追打孔时,一抬头发现对面那栋房子二楼,正好是窗户对着窗户那家人,有一个抄过我们家的女红卫兵。我和几个弟弟一听,都躲到窗边去看对面,那家人里面除了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生,的确还有一个胸部鼓出来的大姑娘,正是抄我们家的一名女红卫兵主将,是当中的第二高个,只比那个高个子女红卫兵矮一点。大哥来窗边看清楚后,一脸怒气说,那个女红卫兵是铁中有名的操妹,在学校宣传队演过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里的吴清华,同学都叫她吴清华。还说他打听了几次,那个抄家的最高个子女红卫兵是铁中最大的操妹,演过芭蕾舞剧《白毛女》中的喜儿,外号叫白毛女。
我们家可能没谁看过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和《白毛女》,但都听说过,知道吴清华和白毛女最恨地主。二哥一早就出门跟什么人练拳打滚去了,要是知道家对面就住着一个抄过家的操妹,没准会朝那家窗户里扔砖头。我妈担心又惹事,就帮对面的吴清华说好话,说她抄家时是挺坏,但后半夜等白毛女那伙最凶的红卫兵一走,她还发了点慈悲。
我想起是有两个女红卫兵后来叫我弄六弟睡觉,还解开了捆绑我妈的绳子。
有我妈发话,一家人的气消了不少。但我再一望见那个抄家的吴清华,特别是她还长了两个早就鼓出来的奶奶,我就手痒痒。我去厨房把家里捅蜂窝煤炉子的两根火筷子抽走一根短的,到楼外面去找人帮忙做弹枪。一根火筷子本来就是一根粗铁丝,做弹枪正合适,只是得用钳子来做,特别得用贼劲才能拧出两个耳朵眼,我拿它没办法,拿了一会还满手黑。等来等去,只有几个小孩在泥土地上弹玻璃球,另有几个小姑娘在三合土平地上跳房、跳橡筋。那种黑橡皮筋每天被踩来踩去,要是做弹枪一拉肯定断,弄不好还反弹了自己的眼睛。
一身绿衣服的邮递员又骑车来了。每天下上午准时来两次,在楼外一停住,先仰起头朝三楼高声喊一句赵雅茹盖章,然后把信投进门洞一边墙上的一个木条盒子里。盖章就等于有汇款单来了,不知三楼那个赵雅茹有什么人总给她汇钱来。
好一阵,等来了第二个大人,也骑着车,慢悠悠地由远而近。
想不到来人是那个带头抄我们家的雷巴。人已经变了样,梳个油光水亮的菊花头,目不斜视洋洋得意,连我看也没看一眼,就是看也未必认得。而我倒认得,他骑的是一辆崭新的全链盒凤凰自行车。买一辆那种车要花一百多块,还要几十张工业券,街上跑的自行车一般都是半链盒的,链子最喜欢绞骑车人的裤腿,凤凰牌的新车做梦才能见到。在吴清华住的楼门洞前停车下来后,雷巴闭着嘴巴从嘴的一角吹出一口气,好像吐气也要跟别人不一样,然后推车进了门洞。我回家一说,又引起一家人朝对面窗口张望,正好看见雷巴出现在吴清华的屋子里。二哥又说,雷巴是铁中出了名的操哥,演过《红色娘子军》里面的洪常青。
一个吴清华,一个洪常青,整好一对。我爸下班朝对面望了几眼,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都送上门来了,可我的弹枪还八字没一撇。第二天,我拿着那根火筷子又去外面找人,不出十分钟,望见跟我们斗过鸡的老古逛过来。他开口就问我怎么没人出来斗鸡,我说要等一会才会有人出来玩,人一多才会斗鸡。他叫我先跟他斗,把场子先扯起来,楼里的人才会早点出来。没见过他那么大的人还跟我这么小的人斗鸡,我扭头跑进门洞,离他远点。
楼外空地上只剩下了老古,还有窗户下的孔。两人都不好玩,小的一个才玩自己的鸡鸡,大的一个才想找人斗鸡。说来也怪,老古是铁中快毕业的人了,比我大哥还大,以前在别处跟我们斗鸡时就有人说他鹤立鸡群,现在又找到这里来斗鸡,还想跟我干,莫名其妙。直等老古懒洋洋地要走了,我才钻出门洞,但他又不走了。
你们家住在哪里?他问我。
我指了指窗户。
真的呀?他说,看看我家窗户,又朝对面吴清华家的窗口看。
我想他看完两个窗户就该走,但他更想跟我斗鸡了。他说只斗一会,一听我说只想做弹枪,又改成只斗三盘,斗完就帮我做。我一听还有这种好事,把铁丝放到孔身边地上,叫孔帮我看好,然后跟老古斗起来。肯定不是我斗他,只是被他斗。斗了我一个仰八叉后,他叫我不要一斗就翻跟斗,要多斗一阵,他不来真的。于是,他抱着一条腿到处蹦来蹦去,我追他,孔就在窗户下面哈哈笑。正笑得起劲,吴清华回来了,狗东西老古一见女的,返身就一腿,把我斗了个屁股墩。我胸口挨了他一膝盖,痛得出不了气,爬起来不跟他玩了。等吴清华一进门洞,他才回过神来一样,说他刚才很扫面子。我心想,他肯定是说在吴清华面前跟我斗鸡没面子,可我才是最想给吴清华颜色看的人,结果成了最丢脸的。
老古问我还斗不斗,他让我一回。
我说我全身只有一点力气,全被斗光了。
于是,他抬头望了望已看过多次的两个窗户,叫我先用纸把火筷子擦干净,马上做弹枪。等我刚擦好,他已借来一把钳子,然后找个楼拐角的阴凉处蹲下,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做弹枪。他先拿着铁丝看长短,接着对折扳弯,弯出一个长圆形把手,然后手握钳子用力拧来拧去,一步一步做出弹枪的样子,最后拧出两个小耳朵,再修整加工一番,终于做成了弹弓。
虽说没捆上橡筋包皮还不算一把弹枪,但老古已满头大汗。当他带着满意神色,把已经是一件上好的手工作品递给我时,我和他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我们将会在高原上,一起度过悲欢,共同面对生死。
老古一身夏日的汗水走远了。但他还会来,根不是来找人斗鸡,而是要干别的。
楼外坝子上又拉出电线,夜空被一个个挂在半空的灯泡照亮。一经连续很多几天,居委会领导的老婆子和半老妈子们,一到这时候就都从楼里跑出来。她们拉开间距排好队,站在一个做示范的女红卫兵后面,在旁边另几个女红卫兵的伴唱下,开始学跳忠字舞。
教跳舞的女红卫兵自然是那个吴清华。
除了晚上跳学忠字舞,老妈子们下午也跳。虽然笨手笨脚不怎么行,但每天上午,她们戴着红袖套跟红卫兵们一起去马路上破四旧,就耀武扬威起来。每人手拿着一把剪刀,紧盯着过路行人,一看见烫卷发和披长发的女人就揪住剪掉头发,一发现穿小裤管的就冲上去,不管男女统统剪烂裤腿,要是年轻女人裤腿一直瘦到大腿根,剪开裤脚就一撕到底,让人家忽扇着几长片破布回家。
要是再有两根橡筋,我就有一把弹枪了。只要一有弹枪,我就可以趁晚上跳忠字舞时,藏在什么地方,用包皮包上一颗比鸽子蛋还大的石子,一枪打中吴清华的鼓奶奶。
孔悄悄告诉我,吴清华的奶奶比她妹妹的大好多。
我以为孔知道了我想的事,问他怎么晓得的。
孔说是吴清华的小弟弟向他透露的。
我一听,觉得情况复杂,把他拉到不远地农田边上,问他情报可不可靠。
孔觉得自己这样被人看重,站好身子告诉我,吴清华的小弟弟分了几次对他说,吴清华在屋里关门洗澡时,小弟弟从门缝看见她胸前吊起两个鼓翘翘大奶奶,跟雷巴在床上时,她那个尿尿的地方稀不拉几,还有一小撮毛。有一天,吴清华的大妹妹光屁股睡午觉,小弟弟从地板上爬到床边,把布单拉开缝一看,二姐的奶奶比大姐的小得多,尿尿的地方毛更少,小弟弟像雷巴那样用手去摸,真的是稀塌塌的。二姐被摸醒了,才一脚把他蹬倒在地上。
吴清华有大妹妹,还有小弟弟,我以往还没看出来。只以为没人会找孔玩,原来他还有通风报信的人,这点我也一样没看出来。等孔回到窗户前,手摸着鸡鸡一坐下,楼里一个叫大奶的小孩马上蹲到了孔旁边。大奶是我的同班同学,总爱去他爸爸上班的山里面去玩,回来后才跟我玩过几天。
我走过去叫走大奶,要他看我的弹枪,陪我去看人民北路卖的那种橡筋。
盛夏的成都,湿热的黄昏浆糊一样粘在人身上。人们坐在露天纳凉,不停摇着大蒲扇,不时拍打几下咬腿的蚊子。天色再晚一点,小贩挑着蚊烟担子走来,一声声高唱悠扬婉转的叫卖歌:蚊烟哟,蚊烟!
蚊烟一尺来长,比胡萝卜粗,一层印着字画的薄草纸裹着药粉和锯末面,支在地上点燃后,冒出熏人的浓烟一大股一大股的。当空气中弥漫开药味时,远近出名的雷巴会跟往常一样,梳着菊花头,骑着那辆惹人注目的新自行车来到我们视线中,消失在对面楼门洞里。那时候,从附近赶来的老古会领着我门楼里一群半大小子钻进我家,关灯躲在窗后看对面几丈远的那个窗口。跟楼里的多半人家一样,那个窗户也没窗帘,能望见菊花头雷巴推开门进屋,跟屋里的吴清华搂搂抱抱,然后钻进一张几天前才挂起蚊帐的大床。由于屋中间挂着一盏晃眼的灯泡,我们这边看不见蚊帐里的两个人在干什么,每次要等雷巴下床离去后,才能看见吴清华光溜溜地钻出来,在屋当中的一个木盆里洗澡。当她在澡盆里站起来抹肥皂和冲水时,黑暗中的老古他们就挤来挤去,跟捡了什么便宜似地小声惊叫。他们占据了我们家窗口的有利地形,却把我当外人,每次都把我挤到最后面,一点也不客气。我只能从他们发出的三言两语中,勉强听出一点那间屋里的情形,但常常一头雾水,一头汗水,才发觉头发又长了。
老古是我大哥最先带进家门的。
我妈说他人挺好,叫人嘴也甜,就是老爱来我们家看人家女娃子屁股。
一天早上,忽然听说吴清华、白毛女她们红卫兵造反派在不远的水管厅跟对方造反派打起来了。我和大奶、孔他们赶去时,马路边上的一栋几层高的红砖大楼已被包围。楼下挤着数万人围观,楼上正在攻楼,一些破烂窗户里不时扔出来桌椅板凳,传出尖声喊叫。几个小时的进攻中,不时有人被揪着头发反背两手押在楼上窗口,向外面示众。当一个女红卫兵刚被押到窗口,人群中马上响起一片叫声,都在喊遭了,吴清华遭了!当攻上楼顶时,我已看不见那么高,只能听旁边的人们说,几个手持棍棒钢钎的男红卫兵正在楼顶平台上围追一个女红卫兵,人群中很多人又喊白毛女遭了!一听抄我们家的那个高个子女红卫兵遭了,我急得乱挤,恰好一脚踩到了一个东西上面,这才仰头望见一点楼顶边。好在一身绿军装的白毛女就站在楼边上,军帽已经跑丢,长辫子也散开了。她一边后退一边脱衣服,对方一下放慢了步子。一脱掉上衣,白毛女又脱光内衣,一对奶奶把对方一下吓停住。停了一会又往前走,她边退边解开裤子几把就扯下来。对方的人一步步围近,她正在往下扒那条仅剩下的红内裤,已经露出屁股时,人群突然一挤,我一下子掉进一个下水道深井。后来,我发现刚才踩到的东西是立着卡在井口处的井盖子。再后来,等我浑身泥水爬上来时,发现数万人已不见,只剩下一个人还立在前面。
太凶了,五层楼都敢跳!那人自言自语说。
那个白毛女死没死?我问他。
那人一回头,惊叫一声妈呀,眨眼就朝梁家巷那边跑不在了。
第十九章 女红卫兵裸体吊在树上屁股插着棍子
    礼拜天,外号叫小弟娃儿的师傅骑车来到我们楼下,在一棵小树下给楼里的大人小孩理发。他每周都来,一律推光头,要不就是亮蛋,手艺又好又快。光头亮蛋洗起来省肥皂,长起来也慢,夏天又用不着扇扇子,很合大家心意。他还带来远近各种消息,老古没事又跑来,跟那群半大小子围着他聊天,把他的外号喊来喊去。他的年纪跟我爸差不多大,我们小孩照样叫他小弟娃儿,他也高高兴兴地答应。我爸可能已被我们的惨叫声弄怕了,要不就是白毛女那种人跳楼摔死值得放松一下,反正他从家里窗户上看到了小弟娃儿理发深受欢迎的场面,终于放弃给我们一家孩子理发的生意。
我说,小弟娃儿,我要剃个亮蛋,给你一毛钱。
他说,要得,来嘛。
我把父亲刚给的一毛钱递给小弟娃,然后站到一个专为小孩准备的半高小凳上,让他给我围上白围布。他个子太高,我要站高点才能把脑袋送到他手上。
他说,你说剃亮蛋哇?
我说,我爸说要剃亮蛋。
他说,按我们的行规,亮蛋要用刀刮,剃只能剃光头,剃不成亮蛋。
我说,那就弄一个亮点的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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