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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那些走远的人-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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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放大镜。接着,一手抱罐子,一手移动放大镜,翻来复去看个没完。看上去完好无缺的罐子有水瓶大小,圆口沿外翻,罐体上下一样粗,上端带着两个半圆提手,像一对耳朵。罐子里外粘糊着水垢泥垢之类的脏东西,还有几根草从罐中的硬泥里长出来。查看了好一会,大个子深深吐出一口气,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几个弟弟都仰头紧盯着他的脸。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这次没用人请,大个子自己在饭桌边坐了下来。他怀里抱着罐子,看看我爸又看看我妈,而我们全家人都站着围在他面前,不知所以然。
大个子跟我爸说,我想买你的这个陶罐,你出个价,要得不?
不等答话,大个子又把罐子倒来倒去用放大镜查看。
我爸说,这么吧,咱们也别做什么买卖,不然让别人知道了不好,没准还受批评。我看咱们换点什么,你先说说,你出个啥价?
大个子说,不瞒你们,我这个人没什么值钱的,你看窗外那匹马咋样?
几个弟弟异口同声地叫道:马?
大个子说,就是马,我就那匹马值钱。
我爸说,值多少?
大个子说,我那匹马没地方能买到,要卖的话,起码值这个数。
大个子说着伸出五指,张合了几下。我们个个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五根伸在空中的手指头。那是五根与常人不同的手指,又短又粗,长满了老茧糙皮之类的东西,还裂着不少口子。我爸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黯淡的暮色中,他不可能看清楚拴在树上的马,但能凭着脑子里的印像,想出那马的样子。他回过头来对大个子说:
那匹马,看着不怎么样啊。
大个子说,这点你看走眼了,那种马历来是朝廷贡马。
我爸说,听你的意思,那马有啥说法吧?
大个子怔了一下,没说话。
我爸说,比如说,你那匹马是从哪儿来的,总有个说法吧?
我们全家都听出来,我爸的意思是怕马来路不正。
大个子却说,说起来那匹马还真有些名堂。唐代中期至清初,西昌通称建昌,所产良马称建昌马。中国马种分蒙古、河曲、西南和哈萨克四大系,西南马种分布在川滇黔桂,以凉山建昌马为最好。再往远处说,在数千年前,古羌人骑着青海草原马从青海向南方迁徙,那种马后来渐渐演化成一种不再有草原马习性特征的独特新马种,又在建昌经历两千三百多年饲养,慢慢变成后来的建昌马,跟苏联名马杂交改良后更稀少了。
没想到大个子会说出这么些东西来,我们互相对看几眼,接着又盯着他。大个子说完站起身,依然抱着罐子,带我们下楼,来到树下的马跟前。
第十八章 一对乳峰在衣缝里荡来荡去
    第十八章  一对乳峰在衣缝里荡来荡去
大个子跟我爸说,你别看这匹马温驯得像个女娃子,其实这马灵敏得很,走在悬崖峭壁上眼睛都不眨一下,蚊子离它还有一米远,它就能一甩尾巴扇死蚊子。你也别看它个子小,身体比我还结实,能从早到晚小跑走山路,中途不喘一口大气。
我爸说,你没了马咋回家呢?
大个子说,我走回去,三四个钟头就能走到家。
邻居王老头说,要是这马生病怎么办?
大个子说,我从没听说过建昌马生病。
我爸说,这马吃啥呢?
大个子说,主人吃啥它吃啥,主人不吃它也不吃。
我爸说,我一天三顿饭,它也三顿?
大个子点头。
二哥说,我抽烟,它呢?
大个子说,它也当然抽,不然它不跟你好。
我爸说,这马怎么不学点好呢?
我们一起笑起来,大个子也乐了。
他对我爸说,我告诉你,1940年,国民党军政部召集牧政会议研究布置改良马,由一等兽医正井文棠住持,经过实地考查,决定在西昌袁家山建种马站,调国内各地种马来西昌杂交。这种建昌马整个凉山四十年代有十五万匹,后来打仗种马失散,改良试验中断,五十年代只剩下五千匹,后来引进苏联卡巴金和卡拉巴依种马杂交改良,西昌八匹卡巴金种公马搞了人工配种杂交,新建昌马没剩下几匹。
大个子一个劲地说他的马好,看神态,还在肚子里搜索能打动我爸的漂亮话。
我爸说,行啦,你拿这么金贵的马跟我换一个尿罐,咋不自己留着呢?
大个子说,我家里还有一匹,不过跟这匹不一样。那匹马是建昌马和卡巴金马的杂交后代,长着一个兔子脑袋,腿有身子那么长,长得很怪。
我爸说,我要是骑上这匹马去钓鱼,能行吧?
大个子说,当然没问题。你在地陷湖钓一天,马可以在旁边守一天,陪你一天。
刚说到钓鱼,老古的老婆忽然跑来找到我爸。
你看没看见我家老古?她问。
没看见,怎么啦?我爸说。
老古半夜出门去地陷湖钓鱼,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们不是一起去的吗?她说。
我们在去的路上遇到暴雨,在山上就分了手。我爸说。
黄昏最好钓鱼,老古现在没准还在钓。我插话说。
少插嘴。咱们去地陷湖钓鱼,来回路太远,啥时候钓过黄昏?这儿又不是成都。我爸说。
就是,老古以往天黑以前早就回来了。她说。
老古除了耳朵不好使,整个人贼着呢,你放心不会有啥事。我爸说。
等老古的老婆神色不安地离去,我爸的脸色沉下来。他看着她的背影,没兴趣再说马。
天快黑尽时,围观马的人们走光了,大个子仍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妈把我爸拉到一边,两人说了几句,接着,我爸一本正经地走到大个子面前。
我们不能要你的建昌马,尿罐和鱼嘴圈就送给你吧。我爸说。
大个子先是一惊,接着又是高兴又是报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跟我爸说,还是你们铁路上的人好。又对我妈说,我女儿四岁那年,跟几个大孩子走了一个下午,来到城边上看大人们修铁路,我怕她走丢了,就一直跟在她后面。那天工地上尘土飞扬,马达轰鸣,人流穿梭不息。她到处跑到处看,后来就再也找不到那几个大孩子了。天快要黑了,她站在风沙中哭了起来。我不想管她,转了一圈后,在工地伙食团窗户下面才找到她。回家的路上,她走在前面,我握一棍竹棍,赶牛一样跟在后面。
大个子莫名其妙说的这些话,可以理解为他对铁路有好感,也就是对我们这些铁路上的人有感情,只是听起来有点没头没脑。临走时,他告诉我爸,他是搞考古的,常到深沟里去,,以后会常来打扰我们。还说了他姓什么叫什么,但我们没能记住他那个怪姓怪名,就叫他考古学家。
第二天黄昏时分,我们正在做晚饭,院子里忽然人声嘈杂,闹轰轰的,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尖声哭叫声。六弟跑回家大声说,老古在地陷湖钓鱼被电死了!
我和我爸触电似地立即奔出门。
老古的家门口围满了院子里的人们,老古的尸体已经运到了开阔地那边的铁路医院太平间,老古的老婆在自己家里正哭得死去活来。当她由好几个女人搀扶着从屋里走出来,裤子已快垮掉,肚皮露了出来,一对白白的乳峰在掉了几颗扣子的衣缝里荡来荡去。她一眼看见我爸在人群中,不顾死活要冲过来,边扑向我爸边哭喊道:
你们几个去钓鱼,我们老古死了,你咋自己回来了啊?你说啊!
人们纷纷拉着她,不叫她靠近我爸,可她仍然挣扎着冲我爸哭叫说:
你说老古没事肯定会回来,老古咋没回来啊?你说啊!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老古的老婆悲痛过度在说浑话,因而没一个人责怪我爸,倒有不少人怕我爸受不了,还劝我爸别当真。但这时候,不知老古的老婆为什么又盯上了我。她在掺护的人手里定神看了我一会,好像已经不认识了,但又突然发现了什么,猛然间更大声地哭喊起来:
你这挨刀的三爷!就是你练功掏了我们老古的裆,害得他得怪病,害得我们连个娃娃都没有啊!你这个三爷啊,不得好报啊,你赔我娃娃啊!
哭着号着,竟然挣脱几人的手,朝我猛扑过来。我要是一闪身,定叫她扑空,但我没动,只能让她抱住胡乱抓扯,又捶又打。幸好我还是个小孩,否则别人还会以为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她不停叫着你赔我娃娃,我就听见人群中有人问是怎么回事。师傅这下忍不住站了出来说:
嫂子,我们大家都为老古难过,你也别怪一个孩子。我徒弟跟老古下的那一手,影响不了生孩子。
老古的婆娘正悲痛欲绝,一听这话就放开我又朝师傅扑去,几个女人去拉也没用,根本不管一边的乳房全甩出来,也不顾外面的长裤垮到了腿上,一声声地不停号叫:
还有你这个师傅啊,你最坏啊!你徒弟伤了我们老古,你故意不管,等我们老古活受罪。这个不说,你后来又不好生点穴,把我们老古弄成那个样子,故意让我活受罪啊,看我每天出洋相啊。
等众人把老古的老婆架出来朝大院门走远了,我才跟着我爸闷闷不乐地回了家。过了好一会,他才苦着脸说:
老古这人真是太可惜了,老婆年纪轻轻,人又长得那么好看,这下成了寡妇,咱们以后该多帮帮她。
我妈说,你在跟谁说话呢?
我爸说,谁在听,就是跟谁说的。
第十九章 老古的老婆深夜遇狼
    第十九章  老古的老婆深夜遇狼
老古埋在了大院外的山坡上。
高原上有那么多狼,不管风里雨里,老古常年在山林里穿行,有时候没伴也敢一个人走夜路,没死在狼嘴里,却死在电线上。说不清是对老古的死表示哀悼还是感到恐惧,钓友们一时中断了钓鱼。
深沟里变得阴森森的。
老古的老婆接连一个多月每天进深沟里,守在坟前嘤嘤地哭,直到天黑才会回来。我师傅每天清晨五点半准时在那片坡地上练功,有一次发现老古的老婆倒在坟包前昏迷不醒,刚背起她要往回走,几匹狼在月光中围了过去。
当时,我在篮球场上正练得满头大汗,忽听见像是师傅在院外叫喊我的名字,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祥预感。当师傅的喊叫声又一次传来,我慌了神,几大步跑回家叫醒我爸。
爸,出事啦,快跟我走!我小声说着,从床底下抽出一把铁锹。
我爸吃惊地啊了一声,马上蹦下床抓起门后的一根扁担,跟我出门,朝大院外奔去。外面微微拂着夜风,远处师傅的叫喊声似乎一阵紧过一阵。我爸的确从乒乓球和钓鱼这两个爱好上得到了好处,他穿着背心和裤衩,懵里懵懂地跟着我绕过一百多米围墙,然后一口气冲上那片坡地,灵巧的动作像个运动健将。明亮的月光里,几匹狼已经把我师傅围在中间,狼眼发出点点绿光,他一边护着脚下老古的老婆,一边拉开架式蹦来蹦去,不时嘿呀呀地叫喊着跃出几步,把逼近的狼击退。见此情景,我爸如梦方醒,一个趔趄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不肯再前行。
好小子,三更半夜把你爸爸引到这儿来,这么多狼!他冲我叫道。
我已经顾不上他,挥舞着铁锹朝师傅那边冲过去,那些狼立即调转头朝我逼来,师傅趁势搏击,几拳脚撂倒一匹狼,接着又追上另一匹,抓住两条后腿把整匹狼凌空抡了起来。狼在嚎叫,我手中劈来砍去的铁锹带着呜呜的风声,我爸此刻举着扁担从石头后面冲出来,一下打中一匹狼的细腰。接着,他叫喊着我日你妈哟,一扁担又打在另一匹狼的脑袋上。一片混战中,狼越来越多,一步一步地对我们缩小包围圈。正在这时,远处的一匹狼发出一声长嗥,响彻整个山间,狼们顿时远遁。
据说狼是知恩图报的,不知那匹长嗥的狼是不是我和我爸救过的那匹老狼。
天渐亮,坡上只留下一匹死狼,它被我爸击中了要命的腰。没等我缓过劲,师傅已背起老古那个仍旧迷迷糊糊的老婆往坡下快步走去。我看了一眼坡上老古的坟包,抓起地上的死狼扛上肩,然后紧跟在师傅后面下了山坡。我爸掉在后面,一手扶着肩上的扁担和铁锹,另一只手提着断了裤腰带的花裤衩,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朝我喊叫:
好小子,把你爸爸往狼群里引,看我回家饶不了你!
天色尚早,深沟里悄静无人影,师傅背着老古的老婆,小跑着直接去了开阔地那边的铁路医院,缓缓的下坡路上留下一个不停抖动的背影。我把狼扛进大院,扔在师傅的房门口,接着又去追赶师傅,直到接近铁路医院时才追上。在急诊室病房安顿好老古的老婆后,时间已经不早,师傅留下来看护老古的老婆,我说我得去学校。他马上板着脸叫道,谁不知道学校在放暑假,上什么学!
我今天有事。我说。
就你没事,你一走,谁来守护病人?他说。
宣传队要排练节目。我说。
他不满地看看我,不好再阻拦,叫我下午回医院替换他。
赶到学校时,校花她们一大群人已经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排练开了。我其实没事可做,找个角落坐下来,管事的老师在一旁走来走去只当没看见我。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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