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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处男-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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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秤的时候,孙小纯始终沉着脸,和白春元保持着距离,钱一到手就胜利大逃亡了,心中说不出的快乐。
美国处男第七章
在北京某小区的一幢普通住宅楼的某个房间里,“U2乐队”的歌曲Heartland飘荡着。房间里,光线较暗,家具简单。34岁的作家李雁南赤裸着上身,坐在电脑前,眼睛盯着屏幕,随着音乐摇头晃脑,自我陶醉,裸体写作。“U2乐队”是他最喜欢的乐队,波诺那磁性、性感而滑翔的声音总是能够给自己带来无穷的灵感。
屏目上是Word文档格式,显示出几行文字:
辞典体杂文集《狗眼看世》——
金领:一个高级囚犯,因为枷锁为24K黄金打造,所以拒绝自由。
小品:两个或多个丐帮成员,在肆无忌惮地炫耀自己的愚昧和乐观主义。甲被老婆欺负,乙被同伙追求,丙被城管收容,丁被骗子忽悠。
李雁南手指击键如飞,屏幕上继续跳出一行行文字:
职位:一种对臀部有强烈吸引力的磁场,只要一坐上去,就不会再下来,——除非将他的裤子扒下来。
儒:为了远大抱负,这个书生挥刀自宫,和太监相比,阉割的部位不同。为显皇恩浩荡和公平,皇上赐予两条柴火狗相同地位:一条看护前院,一条守卫后院;一条值白班,一条值夜班。
学而优则仕:这是中国读书人的最高境界,即,只要把书读好了,他们就可以骑到人民的头上去;但在良心和皇上面前,他们却永远跪着。
李雁南得意地站起来,抓起茶杯猛喝一口,随着音乐手舞足蹈,边扭边随着电脑音响唱崔健的歌曲《宽容》:
“我就去你妈的,我就去你妈的,我在背后骂着你。我们看谁能够,我们看谁能够最后坚持到底……”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李雁南关小音量,抓起电话。
李雁南问:“喂?”
听筒里说:“我找李雁南老师,我是出版社编辑王大可。”
李雁南说:“我就是,王老师您好!”
王大可说:“哎哟,别叫我老师,叫我小王就可以了。”
李雁南阴阳怪气:“那哪成?你可掌握着我的生杀予夺之权!说吧,是不是又要被枪毙了?”
王大可说:“枪毙可不敢,就你给的这一部分稿件而言,大多数都很精辟,只是希望局部动动手术。”
李雁南问:“什么地方?”
李雁南坐下,准备认真对付。
王大可说:“有一些,有的说法太尖锐了,有的太悲观了,有的……”
李雁南说:“你举几个例子。”
王大可问:“稿子在你手上吗?”
李雁南说:“说吧,我倒背如流。”
李雁南将音乐完全关闭。
王大可说:“比如,你说的‘恋爱’、‘爱情’完全就把人退化到动物的层面上去了。”
李雁南在电脑搜索后定格在“爱情”:
爱情:这是一个文明物种涂抹在动物性之上的道德和艺术迷幻药,这样,他的发情就有了正当性和浪漫性,所以,动物的发情有季节性,人类则四季不分。
李雁南笑:“你觉得不是这样的吗?”
听筒里传来王大可的笑声:“这怎么说得出口?”
李雁南反问:“你说人跟动物区别在哪?除了我们穿着衣服,说谎成性?”
王大可说:“虽然爱情包括性爱,有动物性的一面,但主要还是情爱,当然这是主流观点。”
李雁南一脸坏笑:“我一家之言嘛——您就别拿我当人。”
听筒里笑:“可是你写出来,就是不拿读者当人了。虽然我也部分同意你的说法,我们私下里可以随便说,但印刷出来,就不符合中国的环境了,恐怕老总那里通不过。请理解我们的难处,理解万岁!”
李雁南抱怨:“理解万岁——多少事情就坏在这句话上!”
王大可说:“改一改吧。还有‘小品演员’词条,说他们是丐帮成员,不妥。”
李雁南迅速将电脑屏幕拉到“小品演员”处,连自己也大笑起来,他反问:“那么,你能不能给我列举两个非丐帮成员的小品演员?”
王大可笑:“这个还真不好说,但形成文字,是不是有人身攻击的嫌疑?”
李雁南有点急了:“要说人身攻击,哎,他们不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吗?你看他们表演的时候,除了党中央,谁不被他们忽悠一番?怎么?只许他们拿咱们开涮,就不许咱们幽他们一默?”
王大可说:“我们担心会引起麻烦,打起官司来麻烦,有些人真会去较真。”
李雁南笑:“哦嗬——我就怕他们不去呢,这样老哥我就一夜成名了,我这非丐帮成员也就可以转正了。”
王大可在听筒里笑:“您可真会算计,拉我给你垫背,我可是责任编辑。”
李雁南说:“那咱们就有福共享嘛,一块儿捆绑着出名。”
王大可说:“别逗了。你还是考虑考虑。”
李雁南严肃地说:“你放心,你忽略了一个重要事实:一,他们是公众人物,应该允许评判,要不好事都让他们揽完了,人民答应吗?做名人是有成本的,要不让他们和咱们交换。我开你玩笑是瞧得起你,就怕别人不理你。二,即使如此,我也是对事不对人,我没有指名点姓。”
王大可琢磨着:“这个倒也是,这个词条没有指名点姓,问题倒不大,属于可改可不改的,仅供参考。”
李雁南说:“太对了!当年毛主席就主张,可杀可不杀的,不杀!这叫人民民主专政,这叫宽容!”
……王大可最后说:“那您考虑考虑吧。谢谢了呵,等您消息。其他的下次再说。再见了,李老师。”
李雁南一声叹息:“好吧,我考虑考虑。再见!”李雁南放下电话,伸个懒腰,一声哈欠,一声怪叫。
李雁南将“爱情”删掉,改为:
爱情:这是一种存在于异性之间、能够引起愉悦幻觉的磁场。它的强弱和持久程度对于不同物种有所不同。对低级动物而言,取决于它们器官的尺寸;对于高级动物而言,则取决于他们钱包的大小。
崔健摇滚歌曲《花房姑娘》骤起:“……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你的惊奇像是给我,哦哦,赞扬……”。
仲夏夜的北京某酒吧街,夜色阑珊,灯光陆离,音乐嘈杂,坦率的和暧昧的行人摩肩接踵。空气里弥漫着躁热和欲望的味道。这里是有名的欲望集中营和变卖场。透过酒吧橱窗可以看见有小乐队表演,有歌手在唱歌。很多饮客在各个酒吧进进出出,有的在唱,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在吐,有的被别人搀扶。形形色色的酒托和皮条客像苍蝇一样在撺掇着拉客;三三两两的女子袒胸露背,神态暧昧。
李雁南出现了。他身着体恤,短裤,拖鞋,步履随意,目光略带嘲讽。这里与他家近在咫尺,每当写作告一个段落,他就喜欢出来蹓跶一圈。酒吧总是能够给人带来一些微妙的感觉,但是对于李雁南而言,他不是自己欲望的猎人,也不是别人欲望的猎物,他只是一个欲望的旁观者,如果非要排除矫情的成分,充其量算一个欲望的窥视者。在与酒精共舞之余,看着形形色色的表演和秘而不宣的交易在自己身边进行,看着针对那些初来乍到者精心策划、屡试不爽的欲望陷阱一个一个在自己身上破灭,一个字——爽!
果然,很快一群酒托粘上来。
酒托甲,东北口音:“先生,到酒吧玩不?到我们那里去吧,不远。”
李雁南目不斜视,傲然而过。
酒托继续,暧昧地低语:“有小姐,只要100元小费,不收包间费。”
李雁南不搭理,继续走。
酒托乙悄悄地说,还是东北口音:“大哥,我们那,小姐几十个,随便怎么玩。”
李雁南继续走。
酒托丙,京片子,诡秘地说:“哥们,我们有俄罗斯小姐,可以带走——为国争光呀,哥们!”
李雁南表情木然。
酒托丁,口音不明,嘀咕道:“不是日本人吧?”
酒托丁又向李雁南打手势,说:“花姑娘的要?”
李雁南怒喝:“你汉奸呀你?”就走进一家叫“盘丝洞”的酒吧。
酒托丁愣了一下,在后面大骂:“傻比!”悻悻而去。
李雁南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皮条客:这个家伙抓住了嫖客欲望的把柄,堵住了妓女金钱的漏洞,溢出来的则流进了自己的胃口。
尽管由于位置较为偏僻,生意不太好,李雁南还是很喜欢“盘丝洞”这个名字和里面名副其实的装修。一进去就如入迷宫,光怪陆离,杂音扑面而来,一张张扭曲的脸掠过,一双双猜拳的手在乱舞,一个个妖精似的的陪酒女迎面而来,一阵高压电,忽闪忽闪,让你晕得找不着北。
李雁南走到一个僻静的犄角旮旯的空桌子旁坐下。
两个小妖精粘上来。
妖精甲娇滴滴地问:“先生,要人陪吗,我陪陪你好吗?”
妖精乙也娇滴滴地问:“哥,我来陪你喝点?”
李雁南摇头:“我不要。”
妖精甲说:“出来不就图个高兴吗?”
妖精乙帮腔:“是呀,哥!到了‘盘丝洞’,哪能不尽兴?就300元,陪你喝个痛快。”
妖精乙往李雁南身边靠,李雁南劝阻:“你别,离我远点。”
妖精甲问:“怎么样啊,哥?”
李雁南想作弄她们,就问:“你们两人?”
妖精乙说:“一人300,这样吧,我们两人陪你,也就500。如果再加800,我们跟你走。”
李雁南一脸坏笑,说:“你们每人给我300呀?太贵了!你们一共给我300就行了。”
妖精甲说:“哥可真逗!”
李雁南怯生生地样子问:“那得喝多少钱呀?”
妖精甲赶紧说:“省着点,也就千把元吧。”
李雁南故作无知状,问:“那酒水钱谁付?”
两妖精相视一笑,露出不屑状。远处,门口,几个老外探头探脑地走进来。李雁南趁机告诉两妖精:“瞧,赶紧为国争光去吧!”
两妖精果然饿狗扑食一样猛扑过去,留给李雁南藐视的一瞥和骂骂咧咧的一句:“老帽!”
李雁南顾不上和她们计较,还感谢她们给自己提供了灵感,他赶紧拿出手机,即兴创作一个词条:
妓女:租赁和消防行业的开山祖奶奶。为了生活,她们通过对肉体、贞操和男人们钱包的磨损,来赚取这些禽兽们的短暂销魂。
酒吧服务员走过来,和李雁南打招呼:“来啦,又在拿小姑娘开涮了?”
李雁南抱怨:“什么小姑娘,就是小妖精!小妖精也不看看大爷我是谁。”
服务员献媚打道:“是呀,咱哥是谁呀?”
李雁南接着说:“你以为只要进了‘盘丝洞’,人人就成了唐僧,任你小妖精宰割。大爷我就是——刀枪不入、没心没肺、荤素不吃的孙行者行者孙者——行孙!”
服务员趁机补充:“一毛不拔!”
李雁南怀疑地问:“你唧唧歪歪什么?”
服务员过来赔笑道:“我说您哪——岿然不动!”
李雁南得意的样子,反问:“那可不?凭什么呀?”
李雁南愤然地说:“省着点,也就千把元!——瞧她们说得轻巧,千把元在有的地方都可以买一个媳妇了。又费马达又费电!你说现在的女子,怎么都这么好吃懒做呢?我的钱是偷的抢的拣来的?你说我容易吗?”
服务员说:“是啊,新新人类嘛!可人家是咱们的财源。”
李雁南反驳道:“你们的经营思路有问题,要把一半客人都吓跑,哪有那么多冤大头?”
服务员闪烁其辞:“大哥,您可是饿汉不知饱汉的烧包!前天晚上还一大老爷们,快60了吧,开一奔驰过来,俩人要五个小妞陪,就俩小时,4000块出去了,眼睛都不带眨的。”
李雁南感喟:“腐败呀!我他妈的真想革命了!”
服务员笑:“怎么着,今儿个来点什么?”
李雁南说:“老规矩,两瓶‘青岛啤酒’。”
服务员腆着脸弯下腰:“哥,你就不能与时俱进?来点‘嘉士伯’或‘喜力’什么的?”
李雁南呵斥:“少废话!你给打五折呀?”
“又涮我?得呐,就‘青岛’吧。”服务员离去,嘴里嘀咕:“谢天谢地!幸好咱不卖‘燕京’。”
猜拳声、碰杯声、歌声、嬉笑声不绝于耳,人影、光影、灯影交相辉映,人性中一切隐秘的东西被一滴一滴地引诱出来。角落深处,孤独的李雁南对周围的一切抱以冷漠的双眼,他时饮时停,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又编辑了一个词条:
酒吧:这个地方用扑朔迷离的环境、光怪陆离的光线、挠痒般的靡靡之音和魔鬼炮制的液体来换取人类返祖的本能快乐。所以如果一个男人失踪了,这个家伙要么吹灯拔蜡了,要么就在这里吧嗒吧嗒流口水。
此刻,罗伯特和秋田和茂在酒吧街上信步走着,一边四处张望。一群酒托纠缠着他们,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狗儿(Girl)!Beautiful!”(“女孩,漂亮!”)
罗伯特说:“不!”
罗伯特和秋田和茂走进“盘丝洞”酒吧来,他们四处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座位,最后来到李雁南的桌子坐下来。
罗伯特对李雁南来了个:“Hi!”
李雁南礼貌地回答:“You’re w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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