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像你这种作者很多,他们都以为花钱出书天经地义,买书号,自费印刷。其实,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作法,当今作家们谁不想靠实力拼杀,谁不想驰骋沙场?谁不想在《人民文学》或者在《中国作家》《小说选刊》上发表作品,谁不想一夜成名?实不相瞒,别看我这一把年纪,如果能在这两家大刊上发作品,我会像年轻人一样兴奋得三天三夜也睡不着觉。为什么?这里学问深着呢。”老者就这样默默说着,李铁林静静听着,一种轻松而自信的目光从李铁林的眼里流露出来,他双手搂住书稿,脸上流露出一丝嘲笑。
他实在不明白老者为什么要跟他讲这些?是不是想有事求自己?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老者的下文。果然,过了一会儿,老者又说:“你这部书稿有个致命问题,那就是标题太直白。什么性研究法研究,文学就是文学象征就是象征,如果你把象征搞明白你的水平又跃上新档次。别以为我瞧不起你,我搞了一辈子出版事业经我的手编辑的书有几千本,对文学怎么写,写什么有深深研究。毕竟是专业,而你不同,你是业余,即使天天写也没我们有经验,你说是吗?我的小文学朋友。”
老编辑推心置腹的话让李铁林受益匪浅,他慌忙点头:“是是是是。”
李铁林点着头,答应着,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老者说的对极了,他在用一生经验为自己传送经验,李铁林心悦诚服。他也有些后悔,怎么不早来出版社不早碰上这个老者呢?如果早些碰上他一定会及时刹车,现在面对既将流逝的岁月他很痛心,只有不停地写,写,才能早日成功。这些年的苦难都过去了,难道还怕这最后一哆嗦吗?李铁林摸着自己包里的钱依依不舍离开老者,离开出版大厦,可是心里依然恋着出版社。省城的风景很美,李铁林已无心欣赏,现代化的城区让人心旷神怡。可李铁林愁眉紧锁,耳旁总有老者的教诲,直到他上了回家的火车,依然思索写还是不写。
第三十四章、再出一本书
从省城回来,李铁林陷入了思索中,连续好几天他都没出门。一门心思整理书稿,整理那些逝去的岁月,同时也整理自己多年来积蓄的情绪。一些知道内情的人,他们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李铁林不仅会写小说,还能出书,与出版社有联系。于是他们便有人登门相求,假惺惺关心他又写什么,李铁林不愿明说,只借口在家改稿子。这是真话,李铁林有许多作品都是改出来的,尤其是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几乎都经过修改。作为作家,李铁林深知艺无止境,若想达到目标必须要反复修改。每天整理书稿时他特别注意结构,注意内容,注意思想,他知道这是作品成功的关键。
在省城回来的路上,李铁林看见列车员手拿一份杂志,上面恰好有他一篇作品。他两眼一亮,盯着自己的名字出神。旁边的青年见此,不屑地说:“你还看这样的作品写的是啥玩玩艺?”
“你不喜欢?”李铁林问着,他以为碰到了高人。
青年干脆地说:“是的,我不喜欢。”
李铁林吃了一惊,又问为什么,青年说:“写的调子低,一点也不像大作家写的。”
青年口若悬河评论着。李铁林的心情一下子跌到零点,如果按青年人的想法他真的不能再写了,他想与青年谈谈,为什么青年与老者谈的不一样,他想告诉青年他就是这篇作品的作者,可他一时没有这种勇气。“你能把这本杂志卖给我吗?”
李铁林朝青年提出自己的要求,这本杂志在他那城区买不到,所以他想多留一本有自己作品的杂志,可是青年不同意,婉转地谢绝了他。
过了一会儿,青年忽然问他:“你为什么非要买我手里这本杂志?”
李铁林直截了当地说:“上面有我的作品,刚才我是不好意思直截了当跟你说,现在说明了能帮助我吗?”青年高兴了,急忙问他是哪一篇,李铁林手指一点,青年的脸马上红了极不自然地咧了咧嘴,为自己刚才的放肆而羞愧。
李铁林察出青年不好意思,便一笑了之,这些年他被文友批评习惯了,那些人哪一个不把他批得体无完肤?眼前这个小青年倒显示出可爱的直率来,这多多少少让李铁林心甘情愿地倾听别人的意见,他告诉小青年:“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可以评价我的作品,批评的我更接受就怕你说不到点子上,我这人是爱听批评话不喜欢表扬话。”
青年笑了,说:“我以为你一定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你这么有修养,让我看见了作家的品质。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拜你为老师,向你讨教文学问题。”
李铁林见青年很诚恳,拉着他的手说:“当老师不行,当个朋友还可以。”两人就这样在车上促膝谈心,青年临下车时将那本杂志送给李铁林,说:“钱我不要了,就当我送给你的一个见面礼,希望有机会再见!”
李铁林握住青年的手说:“只要你不忘车上一叙,过不了几年我们还会见面的,在报刊上见面的机会更多。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让我在车上为你送行。祝你前程似锦,飞黄腾达!”
李铁林站在车门口朝青年挥手致意,他看见青年人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这是诚心诚意的泪水。夜里,李铁林回到家,妻子把饭菜端上桌子,可他无心吃饭。想着青年的话,想着老者的话,他长吁短叹。面对自己创作上的困惑他有些六神无主,难道这辈子真的没有出头之日?真的不能师出有名?真的不能再写了吗?妻子见李铁林愣神,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
李铁林烦烦地说:“我哪里都不舒服,我是脑子有病让驴踢了几脚。”
妻子笑道:“我以为什么病原来是让驴踢了,这样吧明天你再去一家出版社,再让驴踢一次!我就不相信上赶着送钱他们不要,他们这些编辑才让驴踢了呢。”
“你知道什么?不许说编辑们的坏话。”李铁林斜了妻子一眼,埋怨她说:“你不了解情况别瞎说,这不是钱的事,现在是市场信息尚未健全阶段,我们着急也没用啊!再等等吧,事情总会有起色的。”
“还等什么?全世界都在轰轰烈烈搞活经济,出版社为什么不搞?现阶段有什么问题比赚钱更重要吗?难道你们这些穷光蛋不吃不喝写作吗?”妻子瞪大眼睛紧盯着李铁林,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李铁林紧锁眉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时候他感到有些不好说话。忽然他停下,注视妻子,轻轻询问:“你说,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外国作品流入中国,香港台湾作品也流入大陆,可我们的出版社还在搞限制,无名者什么时候可以扬眉吐气?出版书为什么这样难?”
李铁林长吁短叹,妻子安慰他:“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出书的事吗?当初我嫁给你也不是因为你会写书,那时你只是一个文学爱好者,难能可贵的是写出这些作品已经很不容易了。管他体制不体制,改革不改革,到时候有钱准让你出书。只要你想写就写,有地方发作品就证明你是作家,就比别人强!”妻子这样一说,李铁林像发现一块新世界,抓紧妻子的手说:“还是妻子了解我,你不愧是我的知音。没想到我闷了一肚子的气被你几句话化解了,好了,有你的支持我还需要写下去,不为别人也要为妻子写!”
“去你的,不用为我写,为你的人民写吧,为你的中国写吧。”妻子嗔道:“现在我是人物等到出了书你是人物,你别怕这怕那打官司输钱出书赚钱这两件事都让你做了,你可以无憾了。”
“这倒是。”他说。
第二天,人们发现两口子都没有下楼,连李铁林妻子也没下楼,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楼上楼下的邻居们误以为两口子串门去了。直到傍晚妻子出门买菜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没出门,于是有好奇之人打听着怎么一天不见,妻子嘴一抿,为他抄稿子呢。以后便有消息说李铁林又写出一本书,挣了大钱,不然他也不能工作都不要在家写书了。人们的各种议论李铁林无心理睬,每天依旧照写不误,日子就在这种穷中打发了。说也奇怪,以前李铁林并未感觉自己有什么特殊才能,现在这样集中创作还真有些东西。
一晃半月过去,李铁林桌子上又多了几篇稿子,这一次他没有马上发出去,也没有再进省城,而是连续给几家出版社打了电话询问出书状况。他们的态度与老者的说法差不多,都有财政紧张经费有限,几家出版社都没有出书意向。李铁林心里来气,继续联系业务。总算有一家愿意出书,但开口要价十几万,别说李铁林没有十几万,即使有他也不会拿出来出书的,他不相信各地都是这样情况,他会时来运转的。
有一阵子,李铁林与出版社用电话联系,公开声明:本人出书目的是想赚钱,走以贩书为生的路。这是他自己开辟出来的一条血路,也是最适用他的文学之路,但与那些书商书贩有本质不同。为此出版社编辑笑他天真说他们干了一辈子出版工作还从未碰到过像李铁林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作者,难怪写了这些年也没名气。天真,太天真了!于是编辑们悲呼文学毁灭无数英雄豪杰,如果再不搞活文学这些作家真的穷得只有文学这身衣服了。编辑们为这些业余作家遗憾也为他们抓钱的精神所感动,这年月,抓钱的比抓精神的多,能够达到李铁林这样水平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在他们看来,文学应该是纯洁的,像李铁林这样的作家也为钱努力,那么还有多少人肯为文学献身呢?尤其是那个老者总给李铁林来电话,苦口婆心鼓励他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是胜利,还说文学的最后较量就是比人格,谁有希望到达顶峰拼的就是人格。可李铁林不这样认为,虽然这话他喜欢听,但都是过去有工资时的豪言壮语,现阶段不顶用。如果作家们都强调人格喝西北风啊?所以当务之急是以创作为主尽快富起来,以出书抓钱为目的这才是正道。
连日来,李铁林听到的都是编辑们的劝告,让他做善事,千万不要号召作家抓钱,这话他不爱听。这些年他写呀写的图什么呀,还不是觉得自己是搞文学的会写几篇文章,应该留下点清白的自我,清白的人生。如今,编辑们不这样认为,他们鼓励他甘守清贫,这与当前形势背道而驰。人们都在抓钱,为什么作家不能抓钱?商人们开发房地产,为什么作家不能开发出书销书这条渠道?想到自己没有工作还要坚守清贫苦度岁月,李铁林心里就极其难过,可惜他这个百姓太小,说不服在位的编辑们。他们靠工资生活当然有自己的道理,而李铁林只有靠自己努力,靠出书来换取生存下去的物质条件,此外别无它路。可是那些编辑仍旧装腔作势劝告李铁林,让他慎重处理这些事,这些日子,李铁林把编辑们的话又回味一遍,他忽然感觉他们说得也有道理。虽然他一时听不进去,但他相信他以后会明白的,尤其是他相信他有钱后会懂事的。假如出版社的编辑们也像市场上的二道贩子,这些文化产业还不乱七八糟?正八经的出版市场就会出现各式各样的问题,这是以往经验所得,李铁林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目前,出版社的事情李铁林可以不管,但自己的生活他不能不管,写作之余,他总是寻思到哪里能赚钱呢?没有工作,没有前途,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靠妻子养活吧?真是如此,莫不如杀了他,李铁林就是这样在苦难中愤愤着,恨不得打那些人几个耳光。
李铁林是一个要脸的人,他的清白与他不喜欢求人有很大关系,这也是他作为男子汉致命的缺点。作为男人,他每天出出进进上楼下楼挣不到工资,靠妻子那点工资确实羞死人了。多少次他试图改变自己的处境,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总结原因有社会的,也有他个人的,而这些原因都不是阻碍他调动的真正原因。当初他想进文化部门,可他还没有多少作品,现在他有了些成绩,他又摊了官司。别说文化部门没他份,连报刊杂志这样的部门也没有他的份,一般单位他不想去,即使不花钱他也不想去。他认为如果凭钱就要进一个好单位,同样花钱为什么不找一个如意单位呢?本来凭他的成果,近两年他有些声望,也有些名气,谁知又惹上这场官司,把他的如意算盘彻底搞糟了。说来悲哀,他的不好环境不仅来自官司,也来自他的单位,来自文化部门对他的歧视和冷漠,更多的是嘲讽。这些人表面与李铁林亲近,实际上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李铁林发表作品时他们臭他,李铁林不发作品时他们也臭他,总之,李铁林对也不是,错也不是,他们守着坑不拉屎,却看李铁林发作品来气。有时逼得李铁林不与他们交往,减少是非,他们又说李铁林架子大,自以为是腕了。其实文化部门就这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