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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而知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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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穷乡僻壤!当然,他也不知是谁为谷小保提供、安装了灵敏的雷达;谷小保就快要捕捉到已消失了近九个月的大目标了!他可以想象捕捉目标对谷小保意味着什么。凭借眼前成排齐腰高的冬青,他只需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完全可使谷小保前功尽弃、功亏一篑。然而此时,他却昂首挺胸,时刻准备迎接谷小保的目光。
毫无疑问,谷小保很快就发现了陆晓凯。千真万确,那个抽着烟面带笑容像是准备会见老朋友似的镇静自若地看着自己的人就是陆晓凯。是的,令谷小保惊讶的是,陆晓凯正看着自己,而且他似乎在急迫地等待自己的目光!谷小保一动不动、默默注视陆晓凯。
他们相互注视着,三十多年前打架结束后,他俩也是这样。然而,此时此刻说他们相互注视似乎不够准确,这不是注视,他们像两军对垒时阵前准备决斗的勇士,剑拔弩张;不,也不是准备决斗的勇士,他们又像久别重逢的亲人,望眼欲穿;不,他们不仅仅像亲人,他们更像一对相恋已久的可又阔别多年的恋人准备倾诉衷肠;也许,他俩更像演员,在各自登台出场前最后一次默默地背诵台词。
谷小保终于迈出脚步,他沿着众多车辆形成的弧线与树林间高低不平的土坎慢慢向陆晓凯走去,陆晓凯的目光便随着谷小保身体的移动而慢慢地转动;在距陆晓凯十米左右时谷小保停留了几秒钟,他取出烟并将打火机捏在手中,接着他放慢速度继续前行,陆晓凯侧慢慢转动身子始终面对谷小保。在陆晓凯看来谷小保的面部表情既激动又严肃,而谷小保却觉得陆晓凯的面部表情既亲切又自然。
“朋友,借个火。”谷小保径直走到大陆跟前,他一手捏着打火机母指卡在皮带上,一手夹着烟放在嘴上,眼睛却狠狠地瞪着大陆。
大陆看了看谷小保手中的打火机,又抬头看了看陆晓凯不以为然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大海,我先过去。”
这时,陆晓凯一边观察山庄欢庆的人们一边伸手打着了捏在手中的打火机;谷小保则微微托起陆晓凯的手,他感到陆晓凯的手还是那么有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便在土坎上坐下。接着,陆晓凯也在土坎上坐下。然而,此时此刻他俩均像被山庄的热闹场面吸引住了,俩人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直到鞭炮的硝烟弥漫而来并笼罩在他们周围时,谷小保仍然看着朦胧中庆贺的人群。
陆晓凯按捺不住了,他捏了捏谷小保的肩头说:“怪怪,二年不见架子大多了。”
谷小保平静地说:“晓凯,你好!”
陆晓凯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似的。“谷副队长,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没给你打电话,你这个湖州佬在田畈没有一亲半戚。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虽然充满荆棘,但是山水环抱,林木茂盛,能在这里避嫌驱疑、颐养天年真是好福气。我说陆副区长,我不得不佩服,火眼金睛。”
“亲自跑到田畈来接我!”
“一千公里跑了三十九天。”
“那好。一来,未曾远迎,多有得罪;二来,受宠若惊,语无伦次。谷副队长,看来,别无他法,回去的一千公里,我送你,就算我略表谢意。”
“笑话,照照自己,又黑又瘦,副区长的身影荡然无存,有什么脸面送我。”
“也是,自己照照,又白又胖,副队长的干练无影无踪,有什么资格接我。”
“我想看看你耳朵后的疤痕!”
“现在我不怕,再来一次,我让你脑门上长一块大疤。”
“别斗了,我想休息。”
“困兽犹斗。”
“哼,哼,哼,哼,你看,四面楚歌。”
“哼,哼,十面埋伏又怎么样。来吧。”
“你已经不是副区长了。”
“一个副队长又有什么了不起。”
“不想谈谈?”谷小保突然转过头盯着陆晓凯。
“有必要吗!你运气太好,拔得头筹,定有重奖。”陆晓凯迎着谷小保的目光。
“你老花太早。早知今日,我来田畈干吗,多此一举。”
“朋友,你可以与那位谈。”这时,陆晓凯指了指正朝这边走来的段德贵。
“晓凯,看样子身体还好。不知这里天气怎样。”
“什么意思,有话直讲。”
“我去荡一圈。”谷小保没等陆晓凯回答便出了林子。原来,谷小保看见他的朋友与段德贵一同向这边走来。但是,在山庄主楼前的草坪上谷小保未能避开他朋友和段德贵,他与他们还是会了面。
“谷老板,这是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段德贵副队长。”谷小保的朋友介绍说。
“你好,谷老板,听说你挺够哥们的。”段德贵热情与谷小保握手,眼睛却往树林中看。
“你好,段大。”
“有你的。谷老板,对公安还挺熟?”
“有几个警察朋友而已。”
“不进去看看?镀金手把,纯羊毛地毯,装璜高档别致,是新江的一颗明星。”段德贵非常欣赏石泉山庄。
“建筑设计体现了以人为本的理念,确实不错。”
“温州佬有二下子。硬件设施一流,没话说,不知道管理水平怎样。谷老板如果有这方面的人材,有意加盟,我可以帮忙。”
“我厌倦管理。”
“谷老板,那你先进去,我到那边转转。”段德贵继续向陆晓凯站的方向看。
谷小保看着段德贵指着树林说:“段大,这是工作的一部分?”
“随便看看。”
“得了吧,怎么,天天与乡下打交道,还嫌树林钻得不够?是不是那里有特别之处?”
“我好像看到一位画家在那里,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画家?段大,画家也碍你的事。”
“他不是一般的画家。”
“我能不知道吗。”
“怎么,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想攀高枝。你忙你的。”
“谷老板,等会我敬你一杯,我最敬佩豪爽之人。我敢肯定你不会拒绝。”段德贵与谷小保握了握手。
谷小保刚要走却见陆晓凯站在不远的地方正看着自己与段德贵。这时,陆晓凯远远地冲段德贵说:“段公安,不去捧捧场子?”
“画家,你怎么在这儿,我正找你。”段德贵甚为怀疑,但他还是以同样的热情招呼陆晓凯。“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画家,姓陆,大家叫他大海兄弟。这位是谷老板,是位够朋友的生意人。”
“你好,画家。我是个生意人,玩不来艺术,对艺术一窍不通。”谷小保紧紧握住陆晓凯的手。
“朋友,要记住,只要有共同点,谁都可以谈论艺术,谈论人生,无论你是不是艺术家,也不管你懂不懂哲学。”陆晓凯双手相迎。“做生意大有艺术、有讲究。这一点我很清楚。”
“你们好像前世有缘,一说就通。”段德贵看着两位高个子男人。
陆晓凯是教授、画家,被当作有身份的人安排在段德良那边,谷小保属于新来乍到的生意人与段德贵在一起。突然,庆贺的人们听到一阵激烈的吵闹声、玻璃器皿破碎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接着又看到段德贵一脸酩酊大醉的样子。
尽管庆贺的人们不以为然,但段德良得知是段德贵借酒劲调戏涮盘子的女服务后气得暴跳如雷,他离开桌子一边走一边骂。“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孬种。丢尽了老子的脸面。把他先弄回局里去。”
陆晓凯对谷小保使个眼色。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餐厅。
“不错,蓝天白云下,翠竹绿林中,说冒险也好,讲勇敢也罢,反正我觉得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前途迷惘。晓凯,我这个人既讲原则也讲道义,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真担心。”
陆晓凯深情地看着谷小保。“小保,前途迷惘是无稽之谈,肺腑之言我相信。可是,你遇上大麻烦了。我能感觉到。是原则与良心的抉择。”
“臆测!”
“小保,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改变你。”
“是对我的考验还是讽刺、揶揄,我不是你的电视观众!”
“有人没原则,有人对原则麻木不仁,有人的原则不可告人,我估计对违反原则耿耿于怀的人已属凤毛麟角。此时此地,我要提醒你,我不希望你因此背上沉重的包袱,这一点你明白。”
“收起你的教条。谷小保从不违反原则,更无包袱可背。此时,我只是担心你的将来。”
“果真如此,你不必替我担心。与孤家寡人的皇帝和老死狱中的囚犯相比,我庆幸我自己,我佩服我自己,因为我还有人世间的情感,至少我有一块自由活动的天地。小保,我想我一定能回到故地,愿我们能再次相见。”陆晓凯有些哽咽。
“不错,挺乐观,我看到了当年的陆晓凯。”谷小保突然提高嗓子说:“但是,这与苟且偷生有何不同!”
“到目前为止我想信我还能克服困难,解决问题。天塌下来不是还有很多高的撑着吗,请放心。小保,这是一处世外桃园,这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我想,你肯定还有许多与田畈无关的工作,我没有任何理由留下你。条件成熟后,我正式邀请你到田畈一游。不送了!”
尽管谷小保忍无可忍,但他还是说:“我们没有理由和必要在这里长谈。晓凯,你保证,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都要坚持下去,要相信明天是光明的、有希望的。为那些思念你的人,为远方的亲人和朋友保重!我绝对不愿看到所谓的田畈一游,但是,如果你需要,我会再来。晓凯,要注意天气变化。我的情况照旧。”这时,谷小保的朋友过来了。“晓凯,现在,我要回家,我太累,我要好好地困一觉,我要困它个天昏地暗。”
“这人是谁?干什么的?”陆晓凯看着谷小保的朋友。
“不关你的事。”谷小保关上车门,突然他又打开车门对陆晓凯说:“噢,凭直觉,段大对画画有特别的兴趣。”
陆晓凯无限深情地目送谷小保到了水泥路的尽头,这时,他突然觉得这是自己一身中最高级、最准确的判断,他仿佛觉得这个世道与一百年前、与一千年前惊人的相同!为什么不呢!相同的大地、空气和祖先。
陆晓凯立即返回陆小明家。“嫂子,拿酒!”一进门,他提着嗓门大声说。
“你不是到山庄去喝酒了吗?大海,我没烧菜。”李秋平感到莫明其妙。
“那你吃什么?”
“南瓜干、豆鼓,都是辣的干菜。”
“告诉你,嫂子,什么辣椒,辣油,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对付不了的东西。六一什么时候回来,我带他畅游长江。嫂子,下午我带你去买漂亮衣服。嫂子,我什么都不怕,我什么都敢做!”
“你,大海,你,”李秋平看到陆晓凯一个猛愣的傻孩子样子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好,好,你不怕,我给你拿辣椒干,我给你倒酒,你还要什么?我全给你拿。”
李秋平一转身,陆晓凯两眼不自觉地又瞄着她的身体,在陆晓凯眼中李秋平就像正在发育的小姑娘,不但思想在成熟,而且身体也在成熟。有时,他恨自己,他觉得无地自容;有时,他为自己辩护,为什么要约束。此时,他别出心裁,他要以他独特的方式名正言顺地享受他支起画架。“嫂子,坐,给我当回模特。”
李秋平不自然。“大海,你不是要喝酒吗?”
陆晓凯硬按着李秋平双肩,让她在一条长凳上坐下。“不喝了,画画。我要画美丽的秋平,我要画。”
李秋平站起来说:“好吧,我换件好衣服。”
李秋平此时的干脆出乎陆晓凯意料,他又愣愣地看着她的身影。
“大海,干什么吗。”李秋平刚进屋,段德良跨进大门一屁股坐在陆晓凯为李秋平准备的长凳上,他像审讯犯人似的瞪着陆晓凯。
“小虎,是不是发生了骚乱?我不想干扰你的正常指挥。”
“少来这套。段德贵借酒发疯,胡闹。”
“小虎,这不大大地提升了人民警察的形象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明目张胆,像这样的人应该立即提升为队长,要不,可屈才了。”陆晓凯与段德良开着玩笑。
“大海,你心里清楚,警察没得罪你!”
陆晓凯故意指着酒菜说:“小虎,再喝一杯?”
“段德贵没背景,刚来时觉得大材小用,怨天尤人。我看他反应灵敏,又有文凭,左一次帮右一次提;后来他自己有所觉悟,知好歹也知感恩。前阵子得了个三等功才被提为副队长。可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这不让人心寒吗。怎么回事!”
“小虎,我听说,段德贵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目空一切,常常置法律法规于不顾,今天的事是必然,这个人不彻底整治不足以平民愤。”陆晓凯最近听说了段德贵的劣迹。他递过一支烟。“小虎,我的意思是你首先要镇住他,然后再帮他,绝不能放任自流。”
段德良也不太舒服。他点上烟,慢慢地吐着烟雾,侃侃地对陆晓凯说:“大海,你认识谷老板?他的来历谁都不清楚,值得推敲。”
“小虎,我不管他是什么人,碰到了,谈谈石泉山庄的建筑风格,不会有原则问题。”
“你的个性比你的图画更鲜明。当然了,你别见外,我这人雅俗共赏,粗的一面你可能看不惯,就当没看见。但是,今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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