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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最先动的还是顾庭。
他握住顾云微微发抖的拳头，放到身侧，而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下手真重啊。”
顾云嘴巴张了张，急促地喘着气，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般，说不出话。
顾庭试探着摸了摸顾云的头顶，没有被拒绝，他稍微使了些力，按着顾云的后脑勺，让顾云把头靠到自己肩膀上。
“所以说，和好吧。”
“……”谁跟你因为所以啊。顾云把脸埋住，心里暗想。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啊。”
顾庭的声音贴着顾云的耳朵擦过。
男人的声音，他的味道，许久没有接触过的熟悉体温——这一晚的一切，都让顾云觉得无比怀念，又无比伤感。
顾云压抑着呼吸，他可以不闻不理，却克制不住胸口翻滚的情绪，也克制不住条件反射般的动作。
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顾云把头更深地埋入顾庭怀里。
明明伤心恐惧，明明逃离躲避，可事关临头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去依靠那个人。
不管被欺骗伤害多少次，总舍不得那人给他的一点点温暖。
愤怒，无助，焦虑。
顾云真想唾弃如此没出息的自己。
顾庭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顾云的后背。
像哄小孩般轻声说着“乖”。
顾云自暴自弃地想：就当是做梦好了，可以随便放任自己。
还在发抖的指尖犹豫着爬上男人的后背，慢慢收紧。
闷闷的哭声从胸口传来，衬衫那里也很快湿了一块。
顾庭叹了口气，更紧地抱了抱顾云，道：“好了好了，我们和好了。别哭了啊。小叔叔听着心疼。”
他这么说完，顾云那边，哭势反而更大的样子。
顾庭头疼地拍了拍顾云，道：“嘘，小声点啊，妍妍真的要被你吵醒了……你也不怕被她看了笑话……”
顾云不理。
“呜——”
“顾小云，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说哭就哭，你害不害羞啊……哎，我错了，别哭了……我服了你了，祖宗啊……”
顾庭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把委屈地青年捞进怀里，打横一抱。
此举倒是成功让顾云止了哭声。
顾庭抱着面含羞耻的小侄回到房间里。
“这么晚了，好好睡一觉吧。”
“……”顾云含泪看着顾庭，他手指攥着被角，心里总想再和顾庭说几句话，可太久不对话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庭看他那副和幼时没什么区别的模样不由笑出来。他坐到顾云的床边，俯身亲了亲顾云的额头：“晚安。”
顾云看了他半晌，嗓眼里才挤出两个字：“……晚安。”
“我们和好……别跟小叔叔怄气了好不好？”
顾云过了很久，才轻微点了下头。
顾庭关了灯，起身离开。
顾云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看了许久，他想：顾庭的话其实没有说完。
经过这么久，他们就算和好，也没法如初了。
☆、第 30 章
30。
之后几天都算相安无事。
顾云既然点了头，便不会故意不理顾庭，却也不会跟顾庭说太多话。
顾庭素来有耐心，只要顾云肯说说话，哪怕“嗯”一下，他就显得挺高兴。他这般反应，反倒让顾云觉得别扭起来。
星期天，顾庭按照约定，要带顾妍去游乐园，顾云同去。
顾妍显得很兴奋，抱着顾云把自己想玩儿想买的东西都念叨了个遍。
顾庭敲了敲顾妍的脑门，道：“喜欢什么爸爸给你买，不许总这么管大哥哥要东西。”
顾妍撅着嘴不说话。
顾云揉了揉顾妍的头，宠溺道：“不听爸爸的，哥哥给你买。”
顾妍这才又笑了开来。
顾庭不由念叨起顾云“再这么宠孩子就要把她宠上天了”，全然忘记自己当初对顾云也是这般有求必应的。
三人在家收拾妥当，正要出发，门铃被人按响。
顾庭和顾云相视一眼。
“谁来了？”顾云问。
顾庭站在二楼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显然并无人预约。
“我去开门看看吧。”顾云离门口更近些，这么说完已经走到门口。
他在猫眼处随便扫了眼，见来人是个一头波浪长卷发，戴着墨镜，穿着素色风衣的女子，不甚熟悉，也没多想，便一边问着“请问是哪位”，一边拉开了门。
门外那人原本正低头把鬓角的碎发捋至耳后，听到开门声，抬起头。
她看到顾云时略有吃惊，但表情很快便又调整回去，露出了个得体的微笑：“小云也在啊，好久不见了。”
顾云听那声音倒有点耳熟，略迟疑道：“你是……”
女子闻言摘下墨镜，甩了甩长发。多年过去，这人丝毫未显老态，甚至好似逆生长了般，更年轻了些，完全看不出她是个四岁女童的母亲。
“这就认不出我来啦，好伤心啊。”温莎莎的声音轻快活泼，倒没有真伤心的感觉。她对着顾云笑了笑，眉眼弯弯，笑容妩媚，风采更胜当年。
她的笑容，和顾云多年前的记忆重合了上去。那是好像戴着面具一般，永远精致完美的笑容。
“……温……”顾云只吐出一个字，就唤不出来了。他当初就很少喊“小婶”二字，现在更不习惯了。
温莎莎毫不介意，她向顾云身后看了看，问道：“你小叔呢？”
顾云这才回过神，道：“他在二楼呢……啊，你进来坐吧，我喊他去。”
“好。”温莎莎把行李箱拖至玄关处，又接过顾云递她的拖鞋换了。
温莎莎走至客厅，四处打量起来。
顾云拿来一杯橙汁给她。
“谢谢。”温莎莎把外套搭在沙发扶手处，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可看起来，她比顾云对这里还陌生。
“大哥哥……”顾妍扯了扯顾云的衣角，抱着布偶躲在顾云腿后，偷偷看向温莎莎。
“妍妍。”温莎莎眼睛一亮，直到看到顾妍，她才终于显露出几分特别的情绪来。
她蹲到顾妍身边，似乎想要给顾妍一个拥抱，不过看顾妍还有几分怕生的样子，极力克制住了，转身从包里翻出包装精致的巧克力以及几件小玩具递向顾妍。
“妍妍，妈妈给你买了几样小礼物，你看看喜欢吗？”
顾妍眨了眨眼睛，虽然还有点怯怯的样子，不过总算从顾云身后走了出来。
“妈，妈妈……”她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子，小声叫道。
“嗯，”温莎莎素来坚强，此时却也眼眶一红，再也忍不住了，她紧紧抱住顾妍小小的身子，顾不上泪水会弄花眼妆，把头埋在小孩的颈侧，小声说，“是妈妈。妍妍，你长高了……来，告诉妈妈，想妈妈没有。”
顾妍本来就小，加上太久不见，其实对妈妈的概念都有些模糊了。她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身子，挣不开，只好乖乖待在这个香香的怀抱里，小小声“嗯”了一下。
顾云看她们母子这样，站在一旁，倒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他退后一步，转身，想把客厅的空间留给她们，冷不丁撞进了个温热的怀抱中。
“！”
“小心点。”顾庭双手扶着顾云的肩膀，几乎是脸贴脸，温声说道。
顾云面上一热。
顾庭也不知在顾云身后呆了多久，此刻正颇有兴味地看着蹲在沙发前的母女二人。
温莎莎虽然在顾妍身边时间不多，却也知道女儿的喜好，没几分钟就和顾妍混熟了，开心地哄着小孩儿说话。
母女俩又亲热了会儿，温莎莎用眼角余光发现站在一旁的顾庭，这才放开孩子，直起身。
“顾庭。”温莎莎开口。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早上刚下的飞机，直接就过来了。”
“哦，”顾庭抬手指了指沙发，“坐着说。”
温莎莎点了点头，姿态优雅地落座。
“……”顾云发现这女人在面对顾庭时，仿佛又戴上了那张面具，刚刚的喜怒动容在那张脸上已寻不到丝毫痕迹。
“妍妍，你先自己去玩儿会儿，爸爸和妈妈有事说。”
顾妍听话地小步跑到顾云身边，钻到他怀里。
顾云看了看沙发上仿佛开商务会议般面对面端坐的两人，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便多问，只得抱着小孩上了楼。
☆、第 31 章
31。
温莎莎目送着顾妍离开，才转过头。
她颇为感慨地开了口：“时间真快，一晃四年，妍妍都这么大了。”
“是啊。”
“妍妍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我看她很黏小云的样子，难得小云那个脾气，对孩子这么有耐心，兄妹俩倒是没有代沟。”
“呵，可不是吗，看到小云比看到我还亲。真不知道谁是她亲爹了，”顾庭玩笑般随口应道，他从怀里掏了支烟，递向温莎莎，“要吗？”
“早就戒了。”温莎莎摇头。
“有人管就是不一样，”顾庭笑了笑，自己点燃，吸了一口，问，“你要回来怎么也没提前说声，我好安排人去接你”
“昨晚刚订的机票，算是临时决定的吧，所以就没通知谁。”
顾庭顿了顿，问道：“怎么，和皖英吵架了？”
温莎莎难得犹豫了一下：“……也不算吵架。”
“性生活不和？”
“喂！”温莎莎这次才真要恼。
“哈哈，开玩笑的。看你那副假正经的样子，实在受不了。”
“彼此彼此。”
顾庭摊开四肢，背靠沙发，吐了个烟圈：“所以说呢，你到底回来干嘛啊。别用想女儿了这么老套的理由，你没那么纤细。”
温莎莎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短短一小会儿，一杯橙汁已经见底。
她没说话，视线凝固在地板上的一点，看上去有些焦虑烦躁，又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开口。
最后，她还是管顾庭要了个烟。
“终于还是抽了啊，”顾庭笑道，“不怕我跟皖英打小报告吗？”
温莎莎斜了他一眼：“你敢。”
说完，觉得这么两个字没什么威慑力，补充道：“你要是敢和阿皖胡说八道，我就把你以前那些风流帐都抖落给小云。”
“……”顾庭夹着烟的手一僵，略有些生硬地说道，“说着你的事儿呢，你扯上小云干嘛？”
“那小鬼不是一直喜欢你吗？”
“没有的事。”
“不可能吧，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得你要死，之前不还告白来着？”温莎莎眨眼道。
“……那是多早前的事儿了，我俩现在就是叔侄，你别老胡说。”
“啧啧——，”温莎莎一脸不信，“相信我，初恋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尤其你俩这种关系，小云那性格。”
“什么放不放得下，他后来还不是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男友。”
“这个算是……恼羞成怒？”温莎莎继续戳人软肋，“唉，那我当年那些白眼岂不是都白挨了？早知道就不忍了。”
“够了，你有完没完啊！”顾庭忍无可忍，怒道。
“哈哈，不说啦。”温莎莎占足了优势，这才放过顾庭。
“……真是恶劣的女人，也就阿皖受得了你。”
“同样很恶劣的老男人没资格指摘我吧，我看没人受得了你。”
“……”又被说中。
顾庭无语，有些烦闷地抬手拨开额前碎发，他对人一向温文有礼，也就是温莎莎一直挑着他和顾云那些旧事说个不停，才让他失了风度。
“好吧，先说正事，”温莎莎点了烟，却只在手里把玩，直到烟火快灭了，才吸上一口，“我这次回来，确实不光为了看女儿。”
她从包里拿出个文件夹，摊开，放到茶几上，道：“这是离婚协议书，你把它签了吧。”
“……”饶是顾庭一向淡定自若，也不由愣住，“你……”
不等他开口说完，“咣当”餐厅那边传来玻璃杯落地的声音。
顾庭和温莎莎一齐转过头。
顾云蹲下身，看着满地碎片无从下手，又站起来，略带无措地站在客厅门口。
“额，我只是下来接杯水……你们……”继续？
顾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早就听说顾庭和温莎莎貌合神离，婚姻不睦，却没想到会撞见他们离婚协议的现场。
唉，小叔叔现在会不会觉得很尴尬？
我要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呢？
或者成熟一点，像个大人那样拍拍他安慰？
顾云苦恼万分。
就在顾云愣神的时候，顾庭已经扔下烟头，几步走到顾云身边，拉着他的手看了看，又放下，喊了保姆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