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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区待命。”
“是!”
肆荣瞥了我一眼,又转向墨若,凝视。——碧绿的瞳孔在薄薄的雾里显得有些犹豫。
墨若沉着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并不做声,只是下意识地挡住他看我的视线。
“……挡什么?他是璀雪的人。”肆荣手掌一摊,地上的一把剑就自动漂浮到他手里,仿佛那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所有掉落在地上的完好箭矢都缓缓地升腾而起,在空中排出一个奇异的阵型,伺机而动地微微漂移。
——瞄准的焦点,墨若。
“这是你的误会。”墨若果断地否决,好像从没有过怀疑。
肆荣哈哈一笑后,变得面无表情,“墨若,墨若……好,你这个小怪物。”
墨若黑琉璃一样的眸子有些闪动,“肆荣。”
肆荣看向我,却不像在跟我说话,倒像自言自语,“原来你去桃夭那儿了。呵,怎么……他身边的人都去陨魅了?……你们确定这是他的希望?”
他?
“那,为何你不来?”墨若阖眼。
“闭嘴!……你这个背叛者。莫非你以为我会同流合污么?明明是人类,和魔族混在一起做什么?”肆荣捏紧了手里不知名的剑,抬起少年的容貌、带着人类的骄傲,“可笑啊!……竟然忘了你最初的归属么?让战火燎原,这就是你们爱做的事么!竖起耳朵听听!你就没发现璀雪的拗哭么?这是我们生存的地方啊!混蛋!”
墨若抬眼看了看天空,所有的箭向在对他行注目礼一样,庄严、威胁。
“不。”他定眸启唇,“无论桃夭做什么,我不是陨魅的人。”
“……?”我不理解地看向他。
“我是他的人。……况且,也只有借助陨魅,才能将攻玉连根拔起,这点,我从未怀疑。”
他的?谁的?墨若你是谁的所有物么?天啊……
肆荣简直要喷火,“他的他的他的……够了,你和桃夭一样,都是璀雪的耻辱!”
墨若安静地望向他,“璀雪从未给过我什么。”
肆荣一咬牙,欲言又止,“没什么好说的了!”
所有的箭矢往后一缩,随即天降暴雨一样破空袭落!!
“墨若!”我一惊,但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波箭已经落到他身上!
“嗯……没事。”他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就地除掉你,以绝后患。”肆荣冷酷地决定,只是呼吸有些不稳似的,缓缓地将握在右手的剑转到左手,紧了紧。
箭矢只有接触到墨若才会被腐化,可那速度显然没有肆荣的灼华快,许多箭毫无预兆地将箭头陷入墨若皮肉之中才始风化,一时间不少的血从他的伤口流出,鲜艳的色泽很快隐入墨若的黑色衣装。
“不要!!!!!”我变出巨大的盾,挡住第二波箭矢,恨不得用一个罩子将墨若整个保护起来。
箭落在盾上,或折断或滑落,顿时丧失了攻击力。
肆荣惊愣,“仓央……你!”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异常地看着我。“你帮他?”
墨若从手臂上拔掉未被腐化完全的箭矢,眼神开始变得深邃。
他缓缓地抬起手臂,血液渐渐集中到指尖,鲜艳欲滴。
“荆棘。”墨若轻声地说。
血液迅速从他的伤口涌出,变成荆棘一般的细链,一瞬间就冲到肆荣面前。
“笑话!”肆荣嗤笑着后退,欲腾飞而起躲过血链,却不料那练有生命似的,忽然散开来,如同细密的血网一样向他覆盖而去!
我想到一个词,‘禽鸟’。
肆荣那半透明的翅膀尚未彻底张开,就被铺天盖地的血网拢盖住,一时间避无可避!
血液接触到肆荣的那一刹那,忽然向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似乎是被翱翔灼华悬浮力发散的。
即便迅速做出了反应,肆荣仍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他低头看了看几处不慎被血碰触到的地方,咬紧了唇。
那些地方几秒之内就变成烫伤,冒出焦灼的灰烟来。
肆荣额头冒汗,哼笑一声,有些不稳地站起身,“……别以为,这样你就赢了。”
他眉毛一抬,丝毫不减英气,并不为死亡的预兆所恐惧。“我知道你的解药,若。”
肆荣卷起袖子,手上的伤已经从一滴血的覆盖变成了一个洞的腐烂,伤口深可见骨,并不断蔓延。
天上缓缓飘下雪花来。
啊,雾化的结果。
雪和血交合在一起,血腥味肆意徘徊。
肆荣握紧了剑,血从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
墨若的脸色有些惨白,也许是因为失血的原因。
想来他头发短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那种剧毒灼华。——总是用到血液,他不可能积累很多能力。
所以,一般来说,剧毒灼华不该和人起正面冲突,而更应暗杀。
但对肆荣,他没有。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认识吧。
“我会杀了你。”墨若启唇,低头说,“……抱歉。”
肆荣眯着眼,额头的汗掉落下来,眼神有些变换,仿佛无法焦距一样,“……我亦然。无邪已死,……解决你,陨魅就剩桃……夭了。”
“别这样!”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别这样……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你们没必要这样打啊!”
“即使快结束,也是因为,该死的人都没留下。”墨若看着肆荣,“仓央,别插手。”
“我……”
肆荣转眼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黯然,“仓央,无论如何,殿下在等你,希望你明白,他从不是铁人,也不是神,只是人。”
“攻玉没资格。”墨若打断肆荣的话。
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啦!?
他将笛子中的剑抽出,光滑的墨色衬着削尖的剑身,锋利之感顿生。
——锋芒照亮了他的眸子。
“若,我不会留手。”肆荣收回视线,喉结滚动。
墨若点了点头,缓缓地用中世纪的方式行了一个优雅至极的礼。
黑发挡住他的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仿佛阖着眼,仿佛在看着什么。
肆荣微一哼声,举剑挺前。
他的剑术已经和小时候大不相同,狡诈、柔韧、灵动、技巧……杀意,只有那种激进的冲劲还是一如初始,仿佛只攻不守似的拼命感。
我想起他小时候挡在我的面前,手指一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单挑!”,然后惨兮兮地哭那把碎了的兵器。
还有他第一次和桃夭合作比赛时,赢了时的高兴劲……
关于他和墨若之间,我不知道,只是……
“唔!……”两人剑锋没有相交。
墨若嘴角流下血来,“……你还是一样,快得可怕。”
肆荣脸色僵硬地松开剑柄,剑身牢固地穿透了对方的胸腔,“你也是一样,连这种攻击都躲不开。”
我眼前一时空白,血从若若的背脊流下来,染湿了黑色布料。
“喂,若。”肆荣搭住墨若的肩,呼吸全无规律。
墨若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琉璃般的瞳孔,“别问没意义的事。”
不知不觉,雾已散去,鹅毛大雪四处纷飞。
有人说,雪花是雪精灵的眼泪,最晶莹剔透的思绪。
“若若!”我跑过去,“肆荣!你太过分了!你……你们好歹是认识的啊!怎么可以。”
肆荣被我推开,有些不稳地退后一步,却不愿倒下。“呵呵……你有资格说我?……呐,仓央,我一直以为,你是璀雪最好的老师,也会成为最好的文殿。可我错了。”墨色的笛子插在他的胸口,深入骨髓似的黏着。
剑入肉,白入红。
我顿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他还记得……
肆荣抬起眼,看也不看致命的笛子,他伸出右手拇指,点了点左胸,“很准,左边,若,你还记得,心脏的位置。”
血不断地从他嘴里涌出来。“咳咳……很准。”
墨若一懵,惊愣地看向自己的右胸。
那把剑顽固地插在墨若右胸,躲开最脆弱的心脏,即使看起来伤重致死。
肆荣不稳地退后几步,终于不能支撑地倒在地上,“啊啊,真逊……”
毒布满了他的手臂,血肉模糊。
墨若一把拔出剑,血顿时不留情地滑落,他吞下一些衣服里的药物,才缓缓地走到肆荣边上。
“可以……帮我解毒么?”肆荣目不转睛地看着墨若,眼里留着最后一丝希翼,不知在期盼什么。
我看着他胸口不断涌出的血,一时混乱,想帮他压住主动脉什么的,可根本不知道怎么着手。
墨若抿着唇,面无表情了许久,才勉强地吐出一句,“我说过的,肆荣。……不行。”
“太不够兄弟了吧。”肆荣呵呵笑了,像小时候一样地。——虽然是自嘲。
墨若面色苍白,嘴角僵硬着,动不了似的。
“你神志不清了么?我不是你兄弟。”墨若蹲下身,伸手握住笛子,一把拔出。“你不该手下留情。”
肆荣仰头屏息,眼里焦距散乱,呼吸剧减。“别走,我有话说……”
“下一世再说。”墨若起身。
“下一世?开玩笑,下一世可别再让我碰到你……”肆荣抓住墨若的领子,脸色忽然变得红润,像又来了精神似的。——回光返照。
墨若缓缓地点头,“好,我不会认你。”
他支起身,凑着墨若的耳朵,轻声了一句。
墨若瞳孔放大,只是抿着唇,默不作声。
肆荣哈哈笑了起来,直到雪落到他脸上,化作水滴掉落下来,万籁俱静。
我颤抖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安静的肆荣……
绿色的发铺散开来,一会儿前,还生龙活虎的他,现在,就这样躺在地上,浑身浴血。被雪花一遍遍地覆盖生前的一切血渍。
骗人。
那个活泼、臭屁的孩子……
我看向墨若。
他别过脸,毫不眷恋地站起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墨若……他是你朋友吧?”
“是。”
“那为何……”
“是他要杀了我。”
“墨若,他没有……”
墨若眼神混乱,“他有。”
“……”
“若若……你……哭了么?”
“为什么?我答应过,不会再哭。”墨若转过头,“而这些……”他摊手示意血和肆荣,“是我欠桃夭的。”
我看着他的眼神,觉得一阵不安。
肆荣、墨若、墨若、肆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白华。
如果他知道肆荣……又会怎样?
……
墨若的身子有些僵硬,微微颤抖着,像是被空气冻到了,握着笛子的手指收得死紧。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痛。
漫天大雪,似乎,很快掩盖了一切。
“喂!”
一声破空,激得我们宛如初醒。
一只魔物做最后巡视的时候发现了尚未转移的我们,“还留在这里啊?陷阱已经用好了就快转移呀!桃夭殿下那边被突袭了,缺人手啊!去晚了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什么!?”听到桃夭的名字,我一惊。
“现在就看哪边人手调的快,争分夺秒的事,你们在干什么呢!”
……已经在腹地和璀雪主力交上了么?
为什么……
虽说战争就是这样,但我还是好不习惯,不要那么快好不好!桃夭!你……你怎么能交战啊!
墨若的一声叹息,飘散在雪雨之中。
78th 命在旦夕
78
“痛……”我不慎一脚踩进个小雪坑。
雪下虽然看不清原貌,我却能感觉到有个钳子一样的东西咬着我的脚。
我们好容易跟上陨魅的队伍,却绕了3、4个小时还没进展。
又来了。——即使雾散去,还是有种走不出去的感觉,雪又下得铺天盖地的,视野并不好。
墨若虽然反对,但伤口还是被我里里外外地缠上绷带。
“被阻了。”墨若声音有些轻,“是灼华。”
“混蛋!”有些人暴躁起来,“魔王那边正被围剿呢,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迷路!?”
我试着抽出自己的脚,却浑然无果,反倒痛得撕心裂肺,好像从脚踝开始就要断掉一样。
【【【所有胆敢闯入这里的人,希望你们喜欢我送的礼物。】】】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一刹那间,震耳欲聋!
整个静幻如同地牛翻身一样摇动起来,由弱及强,四周的山岩顷刻间就滚落许多巨石。
树叶撼动,树木连根翻起。
一时间,鸟兽逃窜,怪叫、哀鸣充斥着耳膜。
墨若仿佛没看到周围的景象,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缓缓地退后了一步。“……”
他拿起笛子,闭着眼睛一阵防御式的狂舞,虽然招式犀利,却由于身上的伤而显得如同困兽之斗。
他的伤口不断地裂开,鲜血染透了白色的绷带,他惨白着脸,浴血一样颤抖地蹒跚了一步。“……说谎。”
“……若若!?”我吓得忘了呼吸,“怎么了!?”
他在跟什么人打么?
周围的人都自顾自地挥起了武器,甚至不慎伤了陨魅的伙伴,可这么凌乱的场面,却一个敌人都没有。
而天崩地裂的自然场景也没人感觉得到。
我慌乱地抬头看,只觉得天空从中间变出了一个手掌,向我们按来。【【【代价,违背命令的代价。】】】
脚上的咬力忽然加大,地面向下凹陷下去,石子飞洒!
我脚上一阵剧痛,骨头都要碎掉的感觉。
来不及痛叫,我已半身陷入了雪坑,“啊!”我差点咬到舌头。
可抬眼看到的却是墨若不断后退的样子,他黑色的发有些潮湿地黏在脸上,似乎是汗。
“……若若!你……你醒醒!你怎么了?!”怎么那样失态的模样?“你清醒点啊!!快逃啦!”
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