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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 作者:花裙子-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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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儿是大房的长子,是我的儿子!”陶氏扯住了何靖的另一只手腕。

正文 第6章 针锋相对

曹氏和陶氏一人扯着何靖的一只手臂,相互怒视对方。别看陶氏平日里都不敢在魏氏面前大声说话,可这会儿,曹氏的一声“母子”激起了她的熊熊斗志,一旦她失去了这个儿子,她就什么都没有了。事实上,曹氏又何尝不是把何靖看成自己唯一的依靠。
    “靖儿是我的儿子!”
    陶氏和曹氏异口同声,更用力地抓着何靖的手臂,谁也不愿松手。
    何欢看得分明,她们只顾着争执,压根没注意到何靖。何靖看看曹氏,又转头盯着陶氏,小脸苍白,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低头不做声。
    “曹姨娘,你干什么!”何欢大步走向何靖,一手搂住他,一手抓住曹氏的手腕。
    陶氏幡然醒悟,未等曹氏松手,她已经放开了何靖,满脸羞愧地后退两步,却又不甘地瞪着曹氏。
    曹氏见她松手,这才一把甩开何欢,嘴里嚷嚷:“是你想要赶我走,我只能如你所愿,带着靖儿离开,这是你逼我的,是你容不下我们母子。以后就算我们讨不着饭,饿死在路边,也是你害的。将来,等你见到你们的父亲,看你有什么脸面对他!”
    何欢只当她是恶狗乱吠,低头检视何靖的手腕,只见他细白的胳膊已经被曹氏抓出了五指印。
    “大姐,我没事。”何靖急忙撸下袖子,又抬头对曹氏说:“姨娘,大姐没有把我关起来……”
    “你叫我什么?”曹氏满脸震惊,怒目圆睁。
    何靖涨红了脸,低下头小声说:“姨娘,大姐已经告诉我……”
    “你……你这个--”曹氏又是震惊,又是愤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劈头一掌打在何靖的后脑勺,又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嚷叫:“老娘疼了一天一夜才把你生下来。为了你,老娘差点丢了性命!”她使劲摇晃何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突,两只眼睛快喷出火了。
    何欢急忙抱住何靖,隔开二人。曹氏见状,心中的怨恨更甚,抬腿就想朝何欢身上踹去。
    “你敢!”何欢把何靖推给陶氏,抬头挺胸站在曹氏面前,一字一句说:“你敢碰我一下,看我会不会把你打出去!”她虽身材娇小,但她的气势却生生把曹氏镇住了。
    曹氏看看何欢,又看看背对自己,正伏在陶氏怀中的何靖,一下悲从心生,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若儿子与她一条心,她怎么会落得此刻的下场?
    “你们小心天打雷劈!”曹氏出言威胁,双脚悄然后退了一步,垂眸不敢正视何欢。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本就是穷人的命,面子里子都不如一口饱饭实在。
    一旁,何靖白着脸,咬紧牙关迫使自己不发出声息。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他已经糊涂了,只觉得心里很难受。
    何欢瞥了曹氏一眼,低头对着呆坐在地上的白芍说:“还不把曹姨娘扶回房间!”
    不远处的廊下,魏氏对着曹氏的侧脸轻轻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道一句:没用的东西。不过她虽鄙夷曹氏的战斗力,自己却不敢在这个时候与何欢正面冲突。正如何欢所言,沈经纶现在是何家唯一的希望,而林曦言之死可谓天赐良机。将来,待何欢嫁入沈家,这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到时,一个出嫁的女儿难道还能回娘家指手画脚?
    这般想着,魏氏亦不再执着于“姨奶奶”这个称呼,转身折回自己的房间。
    经过这一番折腾,何欢饥肠辘辘,饿到了极点。她把陶氏和何靖送回房间,自己去了厨房找吃的。可惜,厨房除了几根咸菜,什么东西都没有。她不死心,又在柜子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到食物。
    “张婶,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何欢扬声询问,转头就见陶氏端着一碟子糕点,抓着一个小布包站在厨房门口。
    片刻,两人来到何欢的房间,何欢用了糕点,打开陶氏带来的包裹。
    陶氏看着她的动作,正踌躇不知如何开口之际,就见何欢已经拿出笔墨,把包裹内的东西一一记下,又誊写了一份交给陶氏。
    “欢儿,你这是干什么?”陶氏诧异。
    “大伯母,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样吧,这些东西就当是侄女向你借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陶氏心虚地低下头。她原本计划告诉何欢,她要用这些东西送何靖上学。如今何欢误以为东西是送给她的,她要如何解释?
    “大伯母,从昨日中午至今,我就什么都没吃过。”何欢作势擦了擦眼角,感慨道:“这个家,只有您记得给我送糕点。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两块糕点。”她哽咽,稍一停顿又道,“其实大伯母大可以像姨奶奶那般,只当听不懂,毕竟我虽然口口声声一定能嫁沈大爷,但我和他有着云泥之别,婚事很可能成不了。再说,眼下不仅仅是蓟州,就是附近几个市镇,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他。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压根没有胜算。”说到这,何欢幽幽叹一口气。
    陶氏听着何欢的话,跟着叹一口气,歉意地说:“欢儿,你不要怪大伯母。大伯母身子不好,就像你姨奶奶说的,我是个药罐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犯病了。”
    “大伯母,我知道,您不希望我抛头露面出现在沈大爷面前,完全是为了我的将来,可是……”
    陶氏拍了拍何欢的手背,苦口婆心地劝说:“欢儿,女孩家的名声比性命更重要。至于沈大爷,我们高攀不上。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大伙儿想想办法,总能渡过难关,实在不行把宅子卖了,找个小院暂时住着,想来也能撑上几年。”
    “大伯母,靖弟才十岁,他还要读书考功名,将来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在你大伯父病榻前起过誓,一定不会误了他的学业。”
    “大伯母!”何欢疾呼一声,“您有没有想过,我若是嫁入沈家,靖弟就是沈大爷的小舅子,不要说是蓟州,就算是京城,沈家都有不少人脉。”
    陶氏微微一怔。许久,她摇头道:“欢儿,你和他身份悬殊,他对我们又诸多误会……”
    “大伯母,我心意已决。这次若是能嫁沈大爷,自然是最好的结局。若是不行,我会当众自梳,立下重誓,这辈子不再嫁人。”

正文 第7章 对谈

陶氏见何欢心意已决,语气中不乏破釜沉舟的意味,也就没再继续劝说。何欢送陶氏离开后独自枯坐桌前。片刻,她环顾四周,打量整间屋子。她的房间位于何宅的西跨院,虽说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但门窗早已破落不堪,房间阴暗又潮湿,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行至窗户,双手撑着窗台扫视院落,院子里光秃秃一片,一株杂草都没有。
    白芍洗了脸,换了干净衣裳匆匆推开院门。“小姐。”她低唤一声,眼眶立马又红了。
    “别整天哭哭啼啼的!”何欢不悦地责备,检查屋内的家具摆设,随口问她曹氏的情况。
    白芍急忙擦了眼泪,这才告诉何欢,曹氏声称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说话间她又悲从心生,怯怯地问:“小姐,以后可怎么办?”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我早就说了,只要你别再动不动掉眼泪,惹得我心烦。”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一块大屏风前,拍了拍厚重的木框,吩咐道:“先帮我把它搬去外边,再去叫张伯把永记当铺的黄掌柜请过来。”
    白芍诧异地说:“小姐,您一向最喜欢这块屏风。”
    “把它摆在这,太阳光都被挡住了,弄得整间屋子都阴呼呼的。”
    闻言,白芍急忙帮着搬走厚重的屏风,之后又在何欢的指挥下挪走屋内多余的家具。待到何欢亲手扯下窗户上的纱帘,屋子终于变得亮堂堂,压抑的腐朽味也随之被阳光的馨香所取代。
    何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吩咐白芍:“靖弟种在西厢房廊下的那几盆花草,我想搬一盆放在窗台上,你去和他说一声。”
    白芍疑惑地点头应下。她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她家小姐怎么还有心情伺弄花草。她行礼退下,正要迈出屋子,又听主子叫她等一等。
    何欢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荷包,递了两文钱给她,说道:“我去厨房看过,已经没有吃食了,你自己去街上买两个饼垫垫饥。”
    白芍呆呆地接过铜钱,只觉得手上的两枚铜板分外烫人。这两文钱是十多年前,何欢的父亲何柏贤出海前给她的。那是他们父女俩最后一次说话。这些年何欢一直把它们珍而重之,就算肚子再饿,也不曾打过它们的主意。
    “小姐,这两文钱是老爷给您的……”
    “不管是谁给的,没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还有,以后再有人耍横,你打不过人家,难道还不会躲开吗?”
    闻言,白芍更糊涂了。一直以来,主子总是对她说,凡事都要忍,切不可忤逆长辈。这些年,她们都是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日日忍过来的。
    何欢看她的样子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她正色道:“不管我以前说过什么,从今往后你得牢牢记住,哭着过日子是一天,笑着过日子也是一天,没必要让自己不痛快!若是有人与我们过不去,实在惹不起就远远躲开,决不能白白做受气脓包,明白吗?”
    白芍被这话吓得不轻,喃喃低语:“小姐,您说过,老太太,太太,大太太都是长辈,三少爷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而您就像河里的浮萍……”
    “我都说了,忘记我以前说过的话,从此刻开始,我们要笑着过日子,好好过每一天。”
    白芍愣愣地走了,何欢没空理会她,径直走到衣橱前翻看。她需要一件合适的衣裳去沈家参加丧礼。
    一盏茶之后,何靖抱着盆栽站在屋子门口,唤了一声“大姐”。
    “靖弟,快进来。”何欢对他笑了笑,接过盆栽放在窗台上,一边端详一边说:“我看它们长得好,生机勃勃,所以找你讨一盆。你看,有了你种的花草,整间屋子看起来明亮又宽敞。”
    “大姐,你若是喜欢,我把其他几盆也搬过来。”何靖呆呆地看着何欢。他第一次发现,他的大姐笑起来这么好看,确切地说,他第一次看到大姐笑得这么高兴,以前的她不是皱着眉头,就是偷偷抹眼泪。
    “那倒不用。”何欢摇头,续而又正色道:“靖弟,大姐借故把你找来,其实是想对你道歉。”
    “大姐,你为什么这么说?”何靖不解地看她。
    何欢拉着他坐下,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先前是我命白芍偷偷把西厢的房门锁上……”
    “大姐,我明白的,你怕姨娘找我说情,才会锁上房门……”
    “靖弟,你听我说,这次的确是我做得不对,是我不够信任你。以前我只看到你心地善良,孝顺长辈,却没发现我的靖弟早已长大了。刚才,你唤曹姨娘‘姨娘’的时候,心里一定不好受,但是你为了体谅大姐的难处,宁愿让曹姨娘误会,宁愿委屈自己,大姐很感动,也很高兴。”
    “大姐,我不委屈,真的。”何靖重重点头,鼻头酸涩。他知道何欢锁上房门,是不愿生母找他说情,让他左右为难。可是乍然发现房门被偷偷锁上了,他的确有几分失望。这会儿听到何欢这么说,他只觉得羞愧。
    沉默许久,何靖低语:“大姐,您放心,我一直牢牢记着,虽然曹姨娘生下了我,可大伯母一手把我养大,教我认字念书,她才是我的母亲。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忘记这点,更不会让大姐为难。”
    何欢看着何靖,暗暗叹一口气。逆境让人成长。她伸手摸了摸何靖的头发,又为他整了整衣领。
    何靖怔了一下,瞬时涨红了脸,小声说:“大姐,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是,你是男子汉,但在大姐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弟弟。不过以后大姐一定会记住,你真的长大了,不是小时候那个需要我替他换尿布,哄他吃饭的弟弟了。”
    “大姐!”何靖的脸更红了,就连耳根子也红彤彤的,简直像深秋挂在枝桠上的柿子。
    何靖走后,何欢坐在桌前思量片刻,提笔写下一份卖身契,拿着卖身契走出西跨院,往曹氏居住的东厢房走去,径直推开了房门。
    曹氏闻声,猛地坐起身,正想开骂,又直挺挺躺回床上,翻身向床内侧卧,只当没听到声响。她一早看到儿子抱着盆栽去了西跨院,隔了许久才回到西厢房。
    何欢行至床边,不紧不慢地说:“曹姨娘,这是我先前说过的卖身契。我知道你不识字,按个手印就行了。”
    曹氏翻身下床,脸色青灰怒视何欢,颤声说:“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何欢冷声回道:“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以回娘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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