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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大周女皇-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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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看似体贴的补充,反倒是将要左瑛当众发矢的事坐实了。

    左瑛深知夏侯元虽然性情直率粗犷,但决不是领导夹菜他转盘的二百五。他这么做显然是贺兰楚授意的。而其他人都为贺兰楚马首是瞻,更不可能出面解围。贺兰楚这么做就是故意要给她难看,让她在三军面前威仪尽丧、颜面尽失!

    夏侯元的要求虽然很唐突无礼,但是话一旦说出口,众人关心的就不再是他是否无礼,而是将焦点集中在女皇应不应阵之上。这时候如果不应,那就是承认自己射艺粗浅,不敢在人前显露,场面非常尴尬;如果应阵。她刚刚学习射艺不久,就算进步再神速,要保证此刻一定射中靶心,保住龙尊和皇家的体面,依然是拼技术、拼运气、难上加难的事;况且她现在双手的韧带还受了伤,估计连将弓拉满都成问题。更别说要射中靶心了。

    对女皇陛下的不习弓马有一定了解的将领们都在心中或咋舌或偷笑,暗想这件事到底如何收场;即便是那些根本不知道女皇陛下到底功架如何的士兵们,光看外表也断定她是个养尊处优、身上没有半点力气的二世祖,都在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她怎么下台。

    这时候,负责管理武器的小吏已经拿来一副桦木弓和一个箭囊,跪在地上双手呈上,只等着左瑛去接了。

    “陛下,请赐臣替陛下发矢!”尉迟南情急之下上前一步抱拳道。

    夏侯元一瞪环眼,喝道:“你是什么无名之辈,居然也敢替陛下发矢?快快退下!校场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眼看连以身边的人替代左瑛射箭这条路都堵上了,本来也想过用这种方法来解围的绯羽这下彻底陷入了无计可施的状态。

    “夏侯元,此言差矣。”

    一直沉默的左瑛这时候开腔说话,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她尖细的声线此刻沉稳而坚定,语速不缓不急,“朕和先祖的江山,就是靠千千万万个名不见经传的将士流血牺牲打下来的。有名无名,并不能说明什么。在座诸位都是守卫我大周家国山河的国士,是我大周的好男儿。他们既然能够替朕亲冒矢石、浴血沙场、奋勇杀敌,那么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就都有资格替朕在校场上张弓发矢。”

    左瑛一番话将夏侯元说得无言以对。在场的军士们更是对能说出这么一番感怀底层将士的话来的小女皇刮目相看,刚才给她打上的“二世祖”的标签也悄然摘除了。

    就在夏侯元以为左瑛要借此躲避当众发矢的时候。左瑛卷起长袖,伸手接过小吏手上的箭囊背在背后,又一手拿过桦木弓挽在手中。

    跟这帮武将拽大道理比唇舌,左瑛轻易就能够占上风,但是要真正跨过这道坎,不留下“临阵退缩”的话柄,那就非得身体力行、真刀真枪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决定赌一把。连命都可以拿来赌的人,还怕把脸赌丢吗?

    “今天,朕第一次亲临校场,诸位阵上的丰姿令朕印象深刻。”左瑛朝众人朗声道:“朕也聊发一矢,虽然是班门弄斧,可也意在与诸位同乐!”

    “陛下!你的手……”

    绯羽来不及上前劝止,声音已经被擂动的战鼓掩盖。

    这时候,对面的那排箭垛已经撤除,另外换上了一个高度适合平地发矢的箭垛。

    从左瑛这里到那箭垛的距离大约有六十步。古时候称迈出一步为“跬”,也就是半步;两只脚都各迈出一步才叫“步”。按照今天的度量单位来算,六十步就是相当于大约八十米的距离。相隔八十米朝箭靶看去,那实际大小有掌心大的靶心,也变成只有一颗樱桃大小了。可以想象眼光稍有偏差或者臂力略有欠缺,箭矢都不可能射中靶心。

    左瑛的眼界和射击的经验是一流的,这段时间的练习也让她熟悉了弓箭在空气中运动的规律,她相信自己要把握好这一点并不难。难就难在臂力的不足和手上的伤痛,另外还有风速之类的随机因素。

    左瑛站好位置,套上扳指,左手拿弓,右手搭箭扣弦。双手用力的刹那,双臂、手腕和虎口的筋腱都同时像被生生撕裂一样剧痛无比,让她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这点疼算什么?左瑛倔强地勾起了唇角。

    她强忍住剧烈的疼痛,牙关紧咬、双眉微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鼓作气,将弓弦拉至最满。为了不让自己仅有的力气无谓地消耗掉,她在张弓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瞄准靶心,紧接着毫不犹豫地猛张虎口,将箭矢发了出去!

    箭矢离弦的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对面的箭靶。擂动的战鼓就像急促搏动的心跳声一样,加剧着绯羽、尉迟南等人的紧张心情。

    忽然,一阵欢呼声平地而起,甚至将战鼓声盖过。原来是左瑛发出的箭矢已经正中了箭靶的红心!

    在不足百步的距离平地射箭命中目标,对于能征惯战的将士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这个身体柔弱、养尊处优的小女皇来说,的确是足够赢得众人的喝彩和掌声的。

    众人或吃惊瞪眼,或欢呼雀跃,只有少数几个人留意到左瑛手中的箭刚发出,左手已经立刻疼得连弓都挽不住,几乎失手掉在地上。

    绯羽连忙上前去将左瑛手中的弓和背后的箭囊接过,交给身旁侍卫,立刻伸手要去扶她,却看见她回过头来浅浅一笑,示意要低调。但是她那本来就缺乏血色的小脸,此刻因为忍痛而更加苍白了,额头上还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以想象如果嘴唇不是涂着胭脂,此刻也一定青紫了,这让绯羽心疼不已。

    “陛下箭法神准,臣等敬服!”一个将领忍不住上前弓腰抱拳道。众将士也跟着纷纷抱拳致意。就连一心等着看好戏的夏侯元也不得不憋着气低头致意,只能在心里大呼奇怪。

    左瑛笑看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贺兰楚的身上,“羽儿,去替朕向太师讨杯赏酒喝。”

    周围的将士们听见,都为左瑛的幽默哈哈一笑。

    尽管没有丝毫表露出来,贺兰楚的惊讶却可以说是众人当中最甚的。

    在左瑛卷起衣袖的时候,他已经发现她的双手缠着绷带,显然是受伤了。这绷带不光说明了左瑛在他缺席射艺课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暗地下的苦功,也让他为她竟然没有以此为理由拒绝发矢感到加倍的意外。本来一心想着当众羞辱左瑛的他,顿时有种乘人之危、胜之不武的感觉。

    *

    *

 第九十一章 承泽离宫

    *

    及至左瑛的箭没入靶心,贺兰楚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惊叹来形容。他还清楚地记得第一天授课的时候,左瑛连弓弦都拉不开的情形。这是要拥有怎样的天赋,又在短时间内下了多少苦功才做到的?

    这个丫头总是在他以为自己已经重新摸清楚她的底细、把握住了她的动向的时候,冷不丁又给他带来一次结结实实的意外。

    贺兰楚接过小吏捧上来的铜爵,单膝跪地,双手呈上满盛美酒的铜爵道:“臣代表众将敬陛下一杯。”

    在这个角度,他清楚地看见左瑛半露在衣袖外的手正在不住地微微颤抖,右手的拇指上赫然还戴着他送的白玉扳指。层层的绷带已经将她纤细的小手包裹得几乎找不见除了大拇指以外的那几根小手指的指头了,只能看见露出来的粉红的指甲都在轻轻抽搐。右手洁白的绷带中还隐隐透出几点鲜红的血迹,看来是刚才的用力让伤势加剧了,可能是虎口崩裂了。

    看着左瑛不住颤抖的双手和那上面的血迹,贺兰楚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闪现出一个奇怪的问题——她现在是不是很疼?虎口崩裂的疼,他年少时练习兵刃的时候也尝到过,是一种会叫眼水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疼;以她的柔弱,能够承受得了吗?

    可是当他手中的铜爵被绯羽接过,他起身看她的时候,却分明看见她嘴角那抹自信中透着一丝诡谲的笑容根本没有消失,只是跟异常苍白的脸色有点不协调。

    绯羽替左瑛将铜爵里的酒一饮而尽,校场上山呼“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陛下射艺精进。可喜可贺。”贺兰楚朝左瑛一抱拳道。

    “那也是因为爱卿教学有方。”

    可不是?为人师表、以身作则,翘课翘得比学生还勤。

    “臣不敢居功。”贺兰楚几乎从不谦虚,但是这次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个丫头天资过人、又刻苦用功的话,自己即便是孔圣人再世也教不出这样进步神速的弟子来。

    左瑛转身朝众人朗声道:“今日校场之上。朕不光目睹了诸位风采,还有机会与诸位同乐,朕非常高兴。望诸位再接再砺。武功日益精进,待朕从承泽离宫回来,再与诸位同聚!”

    左瑛说完,便在众将士的山呼声中,离开了校场。

    这天小女皇在校场上负伤发矢的风采成了一段佳话,在士兵当中流传得很广,甚至后来连洛阳城的百姓都在谈论。左瑛也顺带收获了一群粉丝。那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

    几天过后,便到了左瑛出发去承泽离宫的日子。

    承泽离宫原本是在大周刚刚建立、政局未稳的时候,为了在边陲地区彰显帝皇天威、宣扬教化而建的。也因为建国初期,不适合铺张浪费,所以形制相对简单。装潢也较为简朴。大周的皇帝事实上也没有临幸过多长时间,皇帝离开后,这里就成了一处象征性的建筑。

    承泽离宫建在汾西,离洛阳有七八天的路程,毗邻着与突厥人的地盘接壤的地方。女皇亲自到边疆迎接阿史那世子,这可以说是最高规格的待遇,给足了阿史那氏面子。

    出行的这天清晨,群臣集体相送,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将左瑛的玉辇远送到洛阳城门外。

    左瑛登车。稳坐在玉辇之中,卷起的帘幕外,群臣和宫人侍卫跪倒了一片。冉冉东升的红日,将远处广袤无垠的农田和眼下群臣的项背都灼染成一片橙红。

    她朝离玉辇最近的贺兰楚道:“爱卿,朕离京后,军政大事就全赖你操劳了。”

    贺兰楚一拱手。“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愿陛下早日平安归来。”

    关于左瑛双手的伤恢复得如何,尽管他早就从宫中的眼线那里得知,但是今天看见她的双手一直藏在宽大的袍袖中,完全无法亲眼看得到还有没有缠着绷带,他的心里居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也许还是那不愿意乘人之危的高傲的自尊心作祟吧!

    这时候,玉辇的帘幕已经放了下来,御人高喊一声“起驾——”

    群臣即刻齐声应道:“恭送陛下——”,然后纷纷起身分列两旁,目送车驾和卫队远去。

    贺兰楚在张逢时、夏侯元等人的陪同下正准备领着随从离开,却被一人笑吟吟地挡住了去路。

    “太师近来安好?”

    贺兰楚定睛看那人,只见他穿一身三品官员的朝服,皮肤白里透红,双眸乌黑有神,柳眉上扬,嘴角含笑,让人看见他就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虽然面目有点陌生,但是大概还是认得那人正是李云深。他身后还跟了几个随侍的宫人。

    “见过云妃殿下。”贺兰楚一拱手道。

    虽然论品级李云深远远比不上贺兰楚,但是作为“皇室成员”,在群臣中总是享有一定的特殊地位的。

    “太师,无为居一别,一晃已经多年。太师今日风采,比昔日更加光芒照人,令人仰视。”李云深笑道。

    “云妃殿下过誉了。”贺兰楚不冷不热道:“昔日国老五十岁大寿,本座有幸受邀,登门向国老拜寿,至今记忆犹新。眼看国老六十寿辰将至,可国老却已归隐山林,不再参与政事了,想来令人唏嘘。若有机会,请云妃殿下务必代本座转达追慕之情。”

    贺兰楚说完,举步就要离开。

    “唉,果然是道听途说,不足轻信。”李云深摇了摇头,故意大声道。这不俗的接话,果然成功让贺兰楚停了下来,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李云深笑容更甚道:“太师,本宫不妨直言。宫中朝中都盛传太师对本宫与家父颇有微词,今日与太师一叙,才知太师与家父同朝之谊仍旧,令本宫欣慰。既然今日相见,本宫诚邀太师到清泉宫一聚,赏脸饮薄酒一杯,如此一来,你我不和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陛下不在宫中,就请让本宫代陛下好好犒劳太师日夜为家国大事操心的辛劳。”

    李云深的弦外之音,贺兰楚听得真切。这哪是请他上门喝酒,分明就是告诉他,就算女皇不在,这里还有他代为招呼着呢,你贺兰楚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殿下美意,本座心领。”贺兰楚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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