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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针药?这么灵验!”
“狗屁呢,灵验,那姑娘是痛经,经血不畅,痉挛性疼痛,针药水喷屁股上受惊,起到解痉作用而已。”天香云一笑,“还痛不痛啊?”
“你拿我开心!”
“这叫分散疗法。”
卓融直起身来,手捧茶杯,喝了几口,说来也怪,感觉真的好多了,精神也比先前好了。
“我在乡下当乡村医生,很闹了一些笑话,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儿我的胆子真大,什么病都敢治。说句老实话,我那点医术治啥子病嘛,纯粹是一个医匠,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什么病因、病理,中医的辨证施治,一窍不通。去医院急训了几个月,回去便给老百姓治病。一次,竟然给一个上吊的死人静脉注射高渗葡萄糖液,哪扎得进血管嘛,血管都瘪了。再说,抢救上吊的人静脉注射高渗葡萄糖液,简直是闹笑话。可更笑人的是,又掰开死人的嘴巴,把注射液往死人嘴巴里灌,灌进去又流出来……你说笑人不笑人?”天香云喝了口水,又笑眯眯说,“若我当时懂得一点急救措施,做胸外按摩,人工呼吸什么的,也许那人还有一点儿救——那人当时还有点余温。”
“你怎么不继续从医呢?”
“这就是命呗。唉!当初我从农村考出来的时候,师范校把我的档案提走了,还没有发录取通知书,我打听到了,托人从师范校把档案调到了卫校,继续学医。毕业的时候,中专生城里面的医院不接受,只好到防疫站……”
“防疫站也不错呀!”
“不错什么?”
“轻松。”
“轻松?疫情来了半夜来半夜都得往疫区跑。”
“总比医院好呀!”
“那倒也是,不值夜班。”天香云起身去上卫生间。
卓融也起身去上卫生间。两个人从卫生间回来,天香云说:“我想去理个发。”
卓融说:“我正想去洗个头哩。”
“那好啊,咱们理了发找个地方喝茶,晚上,我请你看电影。”
“什么电影?”
“不知道。”
天香云锁了办公室门,两个人笑眯眯一路出去了。
晚上七点,天香云站在影院门口,望眼欲穿,不见卓融的影子。七点一刻,三三两两成双结队的人在往影院里走。电影快开演了,卓融还没有来。“这女人水我了吗?”天香云想。天香云皱着眉,瞧着远方,快活的情绪低落到谷底,心也有些凉了,正欲说走,忽然远处一位身着洁白连衣裙的女郎映入眼帘,太阳西斜的余辉照得女郎的身体有些透明,三角内裤都历历在目……是她!天香云低落的情绪一下又高涨了起来,兴奋地朝前走了几步。
“你怎么这时才来呢?电影开演了!”
“演它的。”卓融漫不经心,一路走,一路嗑瓜子。
天香云跟在卓融的身边。卓融给天香云了几粒瓜子。天香云接过瓜子,一面磕瓜子,一面陪卓融慢慢地走。
走进影院,里面一遍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引座员打着微型手电筒过来,把他们引领到座位处,坐下,屏幕上显现出一遍打斗的场面,一仙女一样的剑客飘飘于飞,手里面拿着一把雪亮的剑,向一白须飘撒胸前的老者直刺而去,忽然,空中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在空中一拦、一挡,手腕一挑,仙女从空中跌落,剑落地……
卓融借着夜光,不时地看表。
“咋啦?不想看了么?”
“没意思。”
“那就走吧。”
走出影院,外面灯火辉煌,影院门口火树银花,高大茂盛的梧桐树像一对蓬头相拥的情人,遮闭了整条街道。街道两旁是彩砖铺就的人行道,被五彩的灯光一照,街道显得碧绿绿的……两个人悠闲地走,对对情侣从他们身边走过。街心的出租一辆接一辆穿梭滑过……
“那是一只‘鸡’。”
“你怎么知道?”
“你看她那装束……那叫‘站庄鸡’。”
“站桩鸡!什么叫站庄鸡?”
“站庄鸡就是没有固定场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街边梧桐树下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女人手里面提着一只手袋,顾盼流芳,雪白的连衣裙领口开得极低,奶子都裸露了半截在外面。
改革开放,日新月异,工农业迅猛发展,中国十三亿人口90%已基本解决了温饱,目前已有相当部分的人家进入小康家庭。但在发展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些破枝败叶,什么嫖娼、卖淫、性病……这些过去曾一度时期在中国绝迹了的东西现在又死恢复燃。什么三陪女、包二奶、艾滋病……这些新名词层出不穷。据资料统计,中国的艾滋病感染者已有上百万……腐败,也是一大痼疾。一些官爷们,款爷们,为了一个女人,一掷千金,挥金如粪土。虚荣,享受,排场,攀比……好像身边没得个漂亮女人就不够档次,不够排场……疯狂了,慷国家之慨,耍个人威风。企业破产、倒闭;下岗,失业,贫富悬殊,人情淡漠……女人变成了商品——出卖肉体,当三陪女,给人家当妾……
说话间,来到人民广场。广场消夏的人儿挺多,一小女孩手里面拿着一只彩球,一只小狗在小女孩的后面狂追,小女孩彩蝶一样向他们飞来,一下撞在卓融的胯上。“对不起,阿姨!”小女孩仰面瞧着卓融。卓融笑了一下,伸手摸一下小女孩的脸。小女孩跑了。“先生,闪一张,这夜景多美!”一小伙子脖子上挂着个相机——显然,小伙子把他们当成一对情侣了。天香云摆了摆手,向广场中央走去。广场中央是一个大喷池,水里面倒映着五彩的灯光。喷池的周围站着许多人。几个小女青年互相攀拥着,站在喷池的边缘,一小男青年蹲了个马步,一只脚前,一只脚后,相机贴在眼睛上,“喀嚓!”摄下了几个小女青年的倩影。又一对情侣请营业小生摄影……
旁边不远处一水泥凳子上一对情侣起身离去,天香云拉了一下卓融的手,“过去坐坐吗?”卓融随天香云去了。天香云从兜儿里掏出纸巾,揩了揩干净的凳子,卓融坐下。天香云也坐下。
“吃冰激凌吗?”
“来只冷狗。”
“喂,卖冰激凌的!”天香云喊。
一身系白色围裙的老太太推着冰车过来了。“来两只冷狗。”天香云对老太太说。老太太掀开冰柜盖,取了两只冷狗递给天香云。天香云接过冷狗,递卓融一只,自己一只,而后付钱……老太太推着冰车走了。他们吃着冷狗,看着广场上的游人,心里面凉爽多了。
九点一刻,两个人起身离去,在橙黄色的大街上漫步。
“……快来跳这舞,说什么孤独……”
舞厅里面的音乐传入耳膜,舞厅门口的彩灯向他们微笑。
“跳舞,去吗?”
“我不会。”
“我教你。”
“嗬嗬,跳什么舞哟!”天香云一笑。
天香云从乡下出来,中专毕业分配到御州市西城区卫生防疫站,在城里面安了家,娶了个妻子在郊区小学教书。家庭和睦、幸福。女儿也乖巧。
天香云心旷神怡,乐滋滋跟在卓融的身边,从御苑路走到三汇路,从三汇路走到富民路。富民路灯火辉煌。“情未了”三个字像个妖冶的舞女,霓虹灯一照,闪烁不停,撩人心扉。这是一家咖啡屋,不知是谁的创意,“情未了”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特别是那个“了”字,像个长长的拖地裙。
“进去坐坐吗?”
“你喜欢喝咖啡?”
“找情调呗。”
“嗬嗬,情调!”天香云一笑,“这是有钱人的事儿。”
两个人从“情未了”门前走过。前面不远便是西城区卫生防疫站。大门口有几个女人站那儿聊天,见他们进来,都不说话。天香云跟卓融也不说话,好像没有看见几个女人似的从几个女人身边走过。走到寓所三叉路口,天香云伸出手儿,卓融也伸出手儿。“拜拜!”天香云在卓融的手板儿上拍了一下,乐颠颠地去了。卓融也乐颠颠地去了,各自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天香云回到家,妻子坐沙发里一面织毛衣,一面看电视。电视里正在唱:情深深,雨濛濛,多少楼台烟雨中……
激 情 谎 言
作者:桃园
第三章 烦恼人生
天香云去成都开会。卓融精神萎靡,上班无精打采,一会儿站打字机旁,一会儿站打字室窗台前。窗台楼下是一个篮球场。原来,那儿是一个坝子,里面砖头、瓦片、垃圾、废弃了的几架钢丝床丢弃在那里。丁站长爱好体育,在学校便是一名出色的篮球运动员。为强身健体,丁站长一号召,大家便自己动手修建篮球场。搬的搬砖头,拣的拣瓦片,清运垃圾,搬钢丝床;平整地面,运河沙,拌水泥,铺水泥地面;架篮球架,划线,篮球场便这样建成了。每到周末,单位便组织职工打篮球——男女混合。卓融喜欢打篮球。天香云不打篮球,但天香云喜欢看打篮球。一天下午,单位职工全集聚在篮球场看打篮球,卓融为救一个飞出场外的球,飞身跃起,伸手去钩篮球,篮球钩进场子里了,身体失重,人却一下子扑到天香云身上,场外一遍笑声……卓融转身跑了,去撵篮球去了。又一回,天香云站在场子边缘,卓融传球,看走了眼,将球传到天香云头上,又弹了回来,裁判竟然没吹……想起这些,卓融的嘴角泛出微笑。
卓融来单位快一个月了,想起一些愉快的事儿,也感精神倍增,正欲回味,丁站长走了进来。
“小卓,”丁站长手里面拿着一份文稿,“把这份文稿打出来。”
卓融接过文稿,翻了翻,是一篇论文,十几页。
“什么时候要?”
“下周,打出来印3份。”
卓融回到打字机前,坐上高凳,准备工作,丁站长站面前。
“工作习惯了吗?”
“习惯了。”
“年轻人适应环境也快……”
卓融将文稿夹打字夹上,又往打字机上夹蜡纸。
“这台打字机早该淘汰了……单位怎么不买台电脑呢?许多单位都有电脑。”
“目前还不行。”
“为什么?”
“经费困难。”
“向上头要啊。”
“上头也在叫苦……”
“丁站长,电话!”段宏斌在楼上喊。
“马上!”丁站长应了一声,瞧一眼卓融,转身去了。
卓融瞟一眼丁站长的背:这老头多趣!笑了一下,拿起手边的一本杂志翻开来看,里面尽是些生活趣事,什么“性福生活呀”、“性快感呀”、“夫妻性生活怎样才和谐呀”……云云。单看这些标题,就有些撩人。卓融看了一篇,放下杂志,开始工作。瞧一眼打字夹上的文稿,而后在字盘上找字,找到一个,打字机手柄往下一压,啪,响一声;找到一个,打字机手柄往下一压,啪,响一声,有气无力,半天响一声,半天响一声……
白天的时间总算过去,晚上,却觉得寂寞难忍,一个人呆屋子里不住地张呵欠,音乐不想听,书不想看;想睡,又觉得还早,还不到八点钟,便起身走到门边,依门而立,望着黑洞洞的走道。走道里黑糊糊的,什么也瞧不见。卓融望了一会,便锁了门,从走道里出来,来到前面院子里。院子里没人,几株高大茂盛的梧桐树静静地站那儿,两幢宿舍楼家家户户的窗洞里都亮着灯……电视广告传入耳膜:过去我一直补钙,一天三便的吃,麻烦。现在,有了新盖中盖高钙片,水果味,效果不错,还实惠,一天一片,方便,你看我,一气爬上五楼,不费劲儿。哈药六厂生产。接着是性病广告,好像跟人抢着在说。广告之后便是音乐,像是一部电视连续剧,剧名叫什么?听不明白。卓融站了一会,便朝大门外走。
御州街上的夜景特别迷人,街道两旁是茂盛的梧桐树,被夜景灯一照,整条街显得碧绿绿的……这不是一条商业街,行人稀少。卓融在人行道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这儿瞧瞧,那儿看看……
“小姐,做生意吗?”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做什么生意?”卓融回头一看,见是一位男子,一身酒气。
“别装了,小姐,你开个价吧。”男子嬉皮笑脸,伸手欲拍卓融的肩膀。
“走开!”卓融打开男子的手,“姐,等等我。”
卓融急中生智,见前面一对中年男女在散步,便跑了上去,弄得那对中年男女莫名其妙。卓融瞧一眼酒鬼,噜一下嘴,那对中年男女明白了,男的瞥酒鬼一眼,女的挽着她的手。
显然,那男子把她当成三陪小姐了。
酒鬼走了。
卓融心跳咚咚地回到家里,躺床上睡不着,奇奇怪怪的东西闯进脑里,一会儿是景尚,一会儿是天香云,一会儿又是一些不认识的男人……她张了个呵欠,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外遇》——这是英国著名作家劳伦斯的一部作品。上周二,她去天香云办公室,天香云在办公室看这本书。“看什么书呢?”她笑眯眯走过去。“《外遇》。”天香云说。她从天香云手里面拿过这本书,带回家,看了几页,看不下去,把书丢在枕头上。她翻开压着书签的地方,接着看,看了半页,看不进去,便放下书,阖着眼,坐靠在床头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