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总之——他居然觉得那一夜是享受的,跟其他一夜情并无区别,甚至……由于过分禁忌和刺激,整个过程更多了些莫名的激狂和沉溺。
是姜守仁让他明白,原来自己也未必能抵挡一个男人的情欲攻势。
这个认知像是一种隐患和暗示,时刻提醒着皓燃在姜守仁面前谨言慎行。他并不想火势蔓延至周身仍不自觉,也不想让对方套在自己头上的无形锁扣越箍越紧。但既然没想过有朝一日与那人形同陌路,时常无由地服软妥协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在这场无声的追逐中,恐怕是一个结牵两头,谁也不比谁轻松。
在皓燃发现守仁瞳仁中透出日益激昂的暖色,胸口不禁升起一阵被牵制的违和感,这个傲气的男人对他的容忍算是到达极致了吧,自己是不是不该再给他任何错觉了?
皓燃暗自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用餐具切割盘中的法式牛排,偶尔抬眼看向对面轻搅着拿铁咖啡一脸静谧的姜守仁,吊灯在他俊毅的侧脸投下一道神奇的阴影,将他的男人味衬得更加耀眼。
一直觉得姜守仁周身聚集着一股气场,浓烈得令人迷惑,皓燃知道若干年后的自己,仍不可能练就守仁这等修为和魅力。
两人静坐着,谁都没有说话,守仁并不习惯这样亲近的沉默,被皓燃清澈的眸光扫视着,伴着他拨动刀叉时的轻响,擦过面颊的气流都仿佛静止了。
守仁及时调整气息:“原本以为今天等不到你这杯咖啡了。”
“你想喝的话,其实随时都可以。”
因为这句话,守仁的胸口顿时骚痒,指尖酥麻了一阵,有了几秒钟的凝滞,随即将咖啡勺搁置一旁。真的不想继续自作聪明,胡乱揣测话语中的引申之意,但是在陈皓燃面前,守仁觉得自己像个喜欢成天猜谜、对情事一知半解的青涩小鬼。
看对座的人没接腔,皓燃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于是敛下话头:“这趟美国之行,打算去多久?”
回过神,守仁按了按额角:“要看行程安排,我已经重新委托业内的两名资深助手打理鸣风画廊,短期内可能还会有别的计画。”
这是实话,要是可能,他真想就此离开香港,回塞班岛看海鸟和比基尼沙滩算了,省得让眼前这人时不时扰乱心神。
理不清刹那的失落是什么起因,皓燃低头嚼牛肉:“你搬出去之后,皓琳他们都记挂你,有空回来看看里昂,你走之后,它接连瘦了三磅。”
这下再忧郁也笑了,守仁点头:“我原本是不想你尴尬才搬走的,现在你还愿意同我出来喝咖啡,我已经满足。”
皓燃一听此言,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不知是被感动还是被刺激到,他没想到姜守仁的坦率会这样不经缓冲就直击过来。
“你以为……我们没有机会再相处?”
“我能吗?你对我的观感真的没有丝毫变质?”
守仁的反问令皓燃一时无语,他放下餐具,目光悠悠直视守仁:“海棠还在开花,要不要回去看看?”
没有答案的答案。守仁的心跟着咯噔抖动了一下,皓燃的唇角沾着惑人的香料,那是迷迭香浸泡在葡萄酒和橄榄油后的味道,也许还有鼠尾草、紫苏籼荷兰薄荷,那些气味会否掩盖皓燃身上的天然体味?
那一日嗅到的薄薄汗香仍在脑间挥之不去,如果能与他再次拥吻痴缠,那高热的体温是否依然惊心动魄……
打住!姜守仁,你还真的是差劲啊。
对这种程度的想入非非,守仁自己也很无可奈何:“谢谢……”
“走吧,你的车在停车场吗?”
回避那几乎燃烧起来的视线,皓燃向服务生示意买单。
熟悉的路程,熟悉的律动,同乘一骑,一切激热的记忆又如浪潮般扑卷而来,吞并了本已冷却的知觉。
守仁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用劲,想到这可能是他离开香港前最后一次与皓燃独处,脑子里埋着的那根导火线就扑滋滋地燃烧起来。
这段路说长不长,但却耗尽了守仁的心力,他觉得自己必须在今晚做个了断,否则越陷越深,再得不到救赎。
花棚下,腥红的龙翅海棠,状如珊瑚光彩夺目,那艳丽醉人的姿态野性十足,棚内的所有场景都被烘托得分外煽情。
“这些海棠我一直有替你照看。”皓燃一下车就直奔棚架,直到守仁几分钟后跟上来,他才回头说话。
“梁伯还好吗?”说的是那名老花匠,每晚九点前,他便躲进棚架旁的工人房里不再出来劳作。
“还是那么爱午睡,他有时会向我问起你。”
“下次替我问好。”守仁已慢慢走到皓燃身后。
“好。”像是犹豫了一阵,皓燃才低头道,“其实我——没有让你走的意思,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人,所以,也不想有什么事让你难做。”
“你在乎我的去留吗?”守仁突然这样问。
就在他以为皓燃根本不会回答这个刁钻问题的时候,他却开口了:“是他提议让你搬出去的?”
“你是说凯文?”
“你们是不是……”皓燃欲言又止,抬起头踱开几步,像是要将以上的荒唐质问抛诸脑后,拉回适才的话题重新言归正转,“我想我们不必这样为难,像之前那样,不是很好吗?”
对上他率性却略显迷蒙的黑眸,守仁只感觉唇干舌燥:“我没有觉得不恰当,我本来就对你有感觉,我不想装。”
皓燃的神情终于有些苦闷了:“我喜欢女人的,我不想你这样讲。”
守仁上前几步,伸出的右手在空中凝固了须臾,终于还是攀上了那人的肩膀:“皓燃……你喜欢她吗?”
“嗯?”皓燃眼内闪过一丝惊讶,守仁的提问和亲昵的贴近都使他的头脑有一刹那的空白。
“你喜欢那个露易丝吗?你这家伙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啊……”
叹息着将手臂紧揽住那温热的颈项,守仁的内心在激烈地争斗着,片片杂念就像在汤锅里翻腾的虾饺,此刻真想将皓燃撕裂吞入腹中,牢牢锁起,让他的全部尽归自己所有。
时间仿佛又倒回到那个昏热简陋的旅店客房,守仁在等待新一轮的审判,等待被狠狠推开时的刺痛,等待一场震惊的斥责,等待那意料中的决绝,但——怀里的清新和温热并没有就此撤离。
难道是上天都怜悯他姜守仁用情过度,要再成全他一次?掩埋在底层的贪念一旦被翻起,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
花房里,那些曾被守仁亲手栽培的海棠,被风挟持着,挥散着阵阵幽香,隐约浮动暗自飘零,勾起丝丝殷勤的暖意,守仁觉得感官被无限调度后,便不受控地沦陷其中。
皓燃没有出声,只是任守仁这么搂着,未作回应,但当时亦觉得胸口几欲爆裂,一股昏热的吐纳萦绕在耳旁,有虚幻的催眠作用。
“皓燃,皓燃……”守仁在他颈间呢喃,竟带着些孩子气的委屈。
想他想得快疯了,可他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守仁将这个秘密埋入喉结深处,终究不敢表明。
皓燃突然开口:“姜守仁——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声音里裹着几分温存的宽限,但方式并不含蓄。
这段早知无望的后续,时时暗藏玄机峰回路转,延伸至守仁欲罢不能的境地,明知是陷阱还是会往里跳:“你知道,我并不稀罕那一点时间。”
至于感情,怎么是能够说收回就收回的呢?叹息着松开了搂住对方的手臂,眼光柔和地盯着皓燃的下巴。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对男人有不一样的……”如果换作别人,皓燃大概会直接问:你真的是同性恋?
“陪我去二楼,我想看看那些画。”守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收起目光,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话题,然后退开两步往出口引路去了。
皓燃站在原地进退维谷,但面对姜守仁,始终倨傲不起来,还是跟了上去。
据皓燃观察,姜守仁身边从未出现过奇装异服妖娆抢眼的同性朋友,以往在英国,他也见过安德鲁的社交圈里夹杂着些高级成衣店的同道,个个花枝招展,唯恐路人不知道他们的身分。
但是姜守仁不同。
他像枚太阳,厚实的磅礴的,浑身上下都充满阳刚和热度,有时会炙得人皮肤发疼,有时则故意躲在云层后隐蔽自己,甚至偶尔散发出的禁欲味道,都能让异性浮想,女人会无缘由地受其吸引为之着迷,连一向精明干练、意志似男人的皓琳都被波及。
皓燃能够不费力地接受姜守仁的特殊性向,也不外乎是出于极度认同他的男性魅力,如果这之间会有矛盾的话,实在是姜守仁超出了皓燃的鉴别领域。
如果没有见过凯文李这号人物,如果不是三番五次接收到不明就里的热辣眼神,皓燃几乎不敢对这个男人有任何反射性的联想,皓燃虽不涉猎圈内,但他不是傻瓜,他知道何为性吸引,何为爱欲分离。可偏偏遇上的是这样棘手的对象!
上了楼梯,守仁熟练地解开密码锁,一踏进画作陈列室他便顺手解除了警报提示器,接着径直朝东面的墙角走去。
这回轮到皓燃发呆,初回国时,那幅丈高的被几层白纸封得严密的画框曾引起过他的注意,也有向皓琳追问过这画的由来,却没有获得解答。
人都有好奇心,这一生当中到底要解开多少谜题才算满足?人真是会自寻烦恼,又或者,愚昧麻木才是智者的选择?
当守仁开始俐落地撕开包裹着画框的层层薄纸时,皓燃感觉莫名的心跳,他觉得姜守仁扯裂的是蒙在两人之间的那堵墙,那堵透明的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墙。
画像渐渐显露一角,皓燃微微眯起了眼,那是一幅油画,几乎没有花俏的背景,画上是一个男人,呃……也许该说是个男孩,虽然他的身材已经相当可观,但那青涩而叛逆的神态是符合那个年龄的。等到油画全貌呈现眼前,皓燃蓦地惊了惊!
线条用得有些粗糙,笔法却已纯熟,狂放中透着股细腻和怜惜,画上的大男孩裸身坐在窗台边,那时没有阳光,窗外也没有绿叶和雨水,只有一对渴望的热情的迷惑的眼睛,似曾相识,又极其陌生,这个生动的人体模特儿居然像是……
守仁站远了些端详,回头看了皓燃一眼,娓娓道出这幅画的渊源:“我十七岁时瞒着家人去加州,因为想去观摩当年在圣地牙哥举行的极限运动大赛,那个时候真如脱缰野马,看任何一场比赛都能让我热血沸腾。
“在圣地牙哥的第三天,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戴伦,有四分之一亚裔血统,永远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那年他二十六岁,已经是水上滑翔的极限运动好手。
“滑水运动频率高节奏快,要求一气呵成,所以那些运动员在水面上就像是一条条蛟龙登萍渡水,动作优美流畅。
“戴伦的花样滑和回旋滑几乎完美,岸上的人都被他征服,包括我。我完全看呆了,因为我不相信,前一天还请我喝过啤酒、被我当作游客的男人,居然是个职业好手。
“后来从报纸上了解到戴伦的世袭背景,祖父是五星上将,他还能娴熟地弹奏萧邦,暑期在墨西哥湾替军官夫人画过肖像。
“那年,他成了男孩们眼中的英雄,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他的邀请,跟着才认识一星期的他去了圣克鲁斯市,噢,后来就是这个人教会了我冲浪。”
说起陈年旧事,守仁的表情并无流连,也不冷淡,他只是在陈述,带着些怅惘,讲完上面那段,他才停了停,视线轻缓地投向离他三步远的皓燃,看见那张俊脸透露些许困惑,守仁心中升起若干足以摇撼意志的温柔的酸楚。
“之后的一个月,我几乎乐不思蜀,又跟着戴伦一路辗转去了南部的亨廷顿比奇,少年的盲目崇拜主义发酵到顶点。就在一天晚上,他突然说想要画我。
“因为中国式的家教,我还不习惯裸体,很放不开,结果他就自己先脱光了衣服给我示范,终于,我们躲在海滨的出租木屋内整整三天足不出户,他说这幅画比起他的其他作品来,发挥并不十分出色,但是我喜欢。
“从那以后我知道,原来自己还可以爱上男人。我甚至还跟着戴伦去做人体模特儿,虚报年纪参加了野外历险,跷了半学期课,也去过舞厅夜宿,嗑过药,青春期似乎有权利无恶不作。”
守仁说完这段往事,口吻透着几分戏谵和释怀,而皓燃眼中划过的惊异清晰地落入守仁的视野,那略复杂的神色,似乎该伤感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陈皓燃。守仁暗自摇头,自己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