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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嫚华目不转睛地看著商若颐,她现在到底到了哪?
黎医生开始询问一些问题,但是商若颐的回答却很奇怪,
「一片浑沌?」黎医生喃喃重复了商若颐的答案,皱眉忖度,接着就替商若颐解除催眠。
「怎么了?」戚嫚华也跟著停下纪录工作。「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黎医生正在检查商若颐的身体状况,他轻笑著:「也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从她的答案中,我可以推测得出来若颐是个没有前世的全新灵魂。」
「嘎?」南若颐本来还昏昏沉沉的,被黎医生这么一说,眼睛眉毛全部吊了起来。「我是个全新的——什么?灵魂?那我刚刚是回到了代表生命之初的……碧落?还是黄泉?」
「也可能是你妈的肚子里。」戚摱华大胆假设。
「谢你喔!」商若颐没好气的瞪眼。「既然我没有,那就换人吧。戚嫚华,过来躺下!」
「我?」戚嫚华无限惶恐:「不要!」
商若颐怒睁眨眼!
过了半晌,戚嫚华眼角含泪地躺在沙发上。
「你放心,这滋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像有时候我们会作的那种不断往下掉的梦,没什么的啦。」南若颐毫不在意。
这叫没什么?戚嫚华瞠大泪眼,她最怕那种自由落体的感觉!
「好了吗?」黎医生浅笑着拍拍她的手。「来,放轻松……听著我的声音……」
戚嫚华别无选择地紧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听著黎医生低柔清澈的声音。
她坠落了……
第四章
她正在摇晃著。
是什么?是什么包围著她?
……是一片血红?
不,不是。她眨眨眼,再仔细一看……是罩在她头上的红巾帕。
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抬手掀开头巾,却又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视线一会清晰、一会模糊,身边的声响事物像是镜花水月般,迷离蒙胧、似真似假。
啊,对了,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
她是城里大夫的女儿,今天要嫁给城里的首富之子。听,轿子外头正吹著欢欣喜庆的乐声;她头上沉重的凤冠,垂著一整排宝光莹润的珠帘,正好遮住新嫁娘的如花娇颜。听说这是她未来夫家特别要人订作的,尽管奢华得不合礼教,但他们仍旧坚持要给她最尊容华贵的极品。
这也是为了她的身份,从今以後,她就是本朝首富家族的少夫人。
可她只觉得沉,而那珍珠冰冰冷冷的,碰在脸上很不舒服。轿子又晃得厉害,摇得她晕头转向的。
好不容易到了那座金离玉砌的大宅门,轿子一落,她整个人也快吐了。
轿帘倏地掀起,喜婆们急切地牵她出轿,不管她是不是连站都站不稳,碎声叨念著:「吉时已到,走快点!快点啊,少奶奶!」
别催,她的头好晕!
一片昏眩中,只能别无选择地任着前方的牵引带她走进门、蹒跚踏过片片爆竹屑花的石板地,辛苦跨过那高高的朱红门槛……
她的头被凤冠压得抬都抬下起来,只能一直低垂著。这模样看似娇羞,其实无奈。
「—拜大地!」
「二拜高堂!」
「三拜……」
身边有一大堆人帮著指引,尽管她难受得神智不清,可还是顺利地完成大礼。
身旁围绕的人群,热闹欢腾,她却没有半点感觉。
不知道这条红绸喜彩的那端——她的相公,这时候又是什么感觉?
听说他对她十分锺情,甚乏为她在府里盖了一座全新院落,就等著她替这新居起个名呢!
谁都没想到,一个小小大夫的女儿今天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行完礼,新娘回到新房等著。时光漫漫,她看著膝上叠放的双手,细嫩纤白,染了蔻丹的指甲圆润可爱;织绣繁复的嫁裳,在如炬的烛火下,闪著缕缕金光。喜房内静静飘著牡丹花香,叮当作响的,是她头上繁重富丽的珠翠,随著她每一回调整姿势而清脆摇动。
好累。
一阵喧闹趋近,转眼,拥入了男男女女喧哗嘈杂的闹洞房,她似笑非笑地感受著这一份虚幻的喜乐丰盛,直到那一双微冷的手心,将她轻轻握住。
身边的人声迅速沉寂,是离开了吗?
……是他吗?这双手……
等了许久的红巾帕终於被揭落,一时闪进眼里的光亮,刺得她直眯眼;那双掀了头盖的修长手指替她把遮住面貌的珍珠帘缓缓搁在凤冠侧。
她掀动翘睫,看著从今以后,她唯一的天——
商赫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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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黎医生击掌解除催眠,戚嫚华也瞬间睁开眼,
「干么?」商若颐一睑扼腕,「干么现在把她叫醒?」
黎医生没有马上回答,他必须先检查戚嫚华的身体状况,是不是已经完全解除催眠。
戚嫚华犹如慢慢浮出水面,她虚眼地眨眼;「……」
「戚嫚华!戚嫚华!」商若颐激动地抓著她的手:「你成功了!你成功了!你成功了耶!」喔耶!她们的期末报告一定会很精采!
戚嫚华意识迷蒙不清地看著天花板,好像还没完全回到现实:
「你还好吧?」黎医生仔细看著她,「可以坐起来吗?」
「我的天啊!这真是太浪漫了!」商若颐扶起戚嫚华坐箸。「你上辈子的老公是我哥?待会回去我一定要告诉他,你们是不是缘定三生啊?唉!黎医生,你干麽急著把嫚华叫起来?」
戚嫚华无力地说:「……你不要告诉你哥这件事。」
「为什麽?」
「我也觉得不应该说。」请医生附议。「我认为这次的催眠结果可能就是属於个人错觉的范例。」
「错觉?怎麽可能,你刚刚也听到了,嫚华说得多逼真,就像活在那个时代里一样,而且她声音用词都变了,难道还假的了吗?」
「一开始是很逼真,但当我们最後问她,你的相公呢?她回答是商赫军,这很显然就是一种暗示下的错觉。因为赫军是她现世的丈夫,所以当我们问到'你的丈夫是谁」,她不自觉就将赫军跟那个人重叠在一起。也许一开始她的确抓到了一点过去的印象,但最後她还是被混淆了,也可以说是催眠得不够深,她刚刚只是存在於现实跟过去的交界而已,还没到达真正的深层意识。」
「你是说,我们最後的问题使她脱离了前世的记忆,回到现实中?」
「可能是婚礼、新郎……这跟她现在的生活有极大的雷同,现在的戚嫚华的确也是快要嫁人了,这种相似点反倒促使她在最後关头回到现实。」
「喂!」商若颐十分不满。「说了一堆,你就是不信我哥跟嫚华有可能上辈子也是夫妻,对吧?」
「相信我,这真的是很多人都会产生的错觉。」黎医生一脸无奈。「有些人会说丈夫是她上辈子的爸爸,妻子是他上辈子的女儿……其实这都只是一种感情投射罢了。」
「我也觉得不可能。」当事人戚嫚华揽著眉,神情迷惘。「我不可能上辈子也是跟你哥在一起的。」
「为什么?你真这么讨厌他?」商若颐又腰瞪眼。
「不是。」戚嫚华有气无力。「这太巧合了吧,巧合得很假。」
「你就不能相信你跟我哥的确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佳偶吗?」
戚嫚华微愣。
是啊,她就不能相信吗?
她不相信她跟商赫军有可能是天作之台吗?
她不相信她有可能会跟商赫军缘定三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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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的数天,这问题犹如盘旋不去的低气压,弥漫在戚嫚华生活中的每一刻,虽然不至於让她茶饭不思,但也够让她辗转反侧了。
戚嫚华照例来到商赫军的办公室时,心里也不断地付度著这个问题。
为什么她一直排斥跟商赫军有任何感情交流的可能性呢?
她不知道。
……不过,由事实察知,她大概不排斥跟商赫军有身体交流的机会。
戚嫚华懊恼地握紧拳头,啧!她几乎忘了他们都接过吻了。
她为什么会让他吻她呢?
戚嫚华对初吻有著一份莫名的期许——一定要跟一个会让自己心跳不已的对象接吻。这一吻,要充满著浪漫绮思,要有一点酸酸甜甜的感情才行。
坦白说,她从小到大不知道想过多少最佳初吻对象,在这份洋洋洒洒的名单上,商赫军是绝对绝对的——不在名单上。
但她最後还是跟商赫军接吻了,跟这个她明明很害怕、想都不曾想过的对象接吻了。既然如此,那她先前还想了那堆关於初吻的二三事,又是为了什么?简直无聊!
她真的喜欢商赫军吗?商赫军又是为了什么吻她?这个吻有一点感情成分在里。也许没有……不过,心跳成份绝对是百分百。
商赫军火热的双唇像是一刻也舍不得分开似的……
想起那时的情景,戚嫚华脸颊蓦然烧烫!
「戚小姐?你还好吧?」秘书一见她一张脸红得像是炸成一团似的,不禁担忧。
「喔……没,没什么啦。」她一阵傻笑呼拢过去。
算了啦,没有感情也无所谓了,反正都吻了。商赫军也不是这么差的接吻对象,接个吻是再正常不过!
而且,老实说,他还满会接吻的……
「戚小姐,你是不是病了?」秘书愈看愈觉可疑。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商先生肯定饶不了她。
戚嫚华捣著脸,摇摇头,「你不用这么紧张啦,我生病了自己还会不知道吗?」她说完就站了起来,想上前安抚过度紧张的秘书。
不站还好,一起来却觉得头昏眼花!
「戚小姐?!」秘书尖叫一声,简直就要跟她一块儿昏了:「快点叫医生!]
她四肢无力地倒在座位上,扶著突然变得沉重非常的脑袋……
这种感觉就像是洗了芬兰浴一样,一下极冷、一下极热。她的脸颊一片火烫,但是手心却异常的冰凉,片刻问,胸腹之中爆升一股恶寒!
商赫军听到消息,放下进行到一半的视讯会议,冲了过来。他俯低身子,轻轻摇晃著戚嫚华:「小嫚?听得到我的声音吗?你现在觉得怎样?」
怎么会这样?戚嫚华缓慢但是还算清晰地想著,她明明很健康的啊。
商赫军一手抱著她,一边指挥秘书室的人赶紧通知最近的医院准备病房,他蹙紧的双眉问,有一道严厉的刻痕浮起。
戚嫚华全身遽然窜过一阵剧烈的颤抖!商赫军回头一瞧,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快叫人来!快!」他暴喝,
戚嫚华的身体已经陷入了昏迷边缘,但是她的思绪却异常清晰,强撑著眼,她看著焦急俯视著她的商赫军,他脸上是一片毫无掩饰的焦急震惊。
「小嫚!小嫚!」商赫军不住唤著她的名字。声音里夹杂著温柔跟担忧。
她努力地想看清楚他,无奈神智像是手中沙一样,抓都抓不住,难以聚神凝目。
别生气了,商赫军……戚嫚华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身边的声响也逐渐成了遥远的回音。
视线模糊之际,商赫军脸上的表情,莫名地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他眉问的皱痕,为什么老是这么吓人?
就像那时候一样……
终於,她无力地任眼皮沉沉落下,意识也跟著坠入不见底的深幽阗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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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中有潮湿的水气……她抬起眼,触目可及之处,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碧绿湖水。
她看著发亮的湖面,晶莹灿烂得像是嵌著点点碎金的绿珊瑚。随侍的婢女必恭必敬地候在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
她来到她的前世了吗?戚嫚华模糊地想著,好似一个熟知内情的旁观者般,观赏这似梦如幻的华丽异境。
婢女们小心翼翼地提醒她风大,该是回屋里的时候。那副斟酌用词的谨慎模样,好像她们一说错话就等著她大开杀戒一样。
她这么坏吗?
不是,是她的「相公」很可怕。
是呀,他的确可怕,她的「相公」曾经用鞭子抽死顶嘴贪懒的下人。这府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绝对不能违逆她「相公」,连带地,她在大家眼中也成了可怕的人物,亲近不得。
她也很怕他。只要是他在身边,她连大气都下敢喘一下,怕一下小心做错什么惹他生气。大家都说他很宠她,但,他周身那股压迫感始终让她连靠近都好难。
他真的对她情有独锺吗?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