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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受暴 口述实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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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现在我妈妈帮我交了这个学费,他还在骗我。我快出去(指出狱)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想起诉离婚,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答复。他(曾)说,“我如果失去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有了你我还有希望,能感到家的温暖。”他十四五岁就失去父母,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关心体贴过他。我不晓得这件事怎样去解决,我脑子一片迷茫。我最担心我提出离婚,他肯定不会答应。我一想,就怕,我真的好怕。
到现在,他还骗我,我对他已经绝望了。就从这点上我坚决要离婚了,我才28岁,以后的路还长。我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老公,我就自己过。
我一想到出去,就怕。真的很怕!点评:
维护男权利益的旧观念太害人
陈敏刘惠兰的悲惨遭遇,不禁让人感叹:旨在维护男权统治的封建思想对女性的毒害有多深!男女平等的口号喊了那么多年,这种思想竟还有那么大的市场!
从刘惠兰16岁就离家去广东打工的经历来看,她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缺乏人性的丈夫对自己的心灵与肉体的残酷折磨,直至忍无可忍,到了决定与他同归于尽的悲惨地步。究其原因,固然与有关部门普法宣传不到位有关,但传统文化灌输给她的那些从一而终的维护男权利益的旧观念也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首先,她觉得丈夫打她是一件让她很丢脸的事,“家丑不可外扬”。即使丈夫对她的施暴行为使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也只能忍着,因为好女不嫁二男。这些观点集中体现了极度的歧视女性的大男子主义,它使男性在家庭生活中处于绝对的优势,使女性的人身权利无法得到法律的保护。刘惠兰就是在这些观念的支配下,才一次又一次忍受来自丈夫的暴力。其次,她还受着另一种大男子主义思想的误导,即:贤妻能使丈夫浪子回头。她错误地认为丈夫不学好,是自己没能力的表现。自己要是有能力,丈夫就会浪子回头金不换。这种观念体现了男权社会一方面要求让做妻子的在家里逆来顺受,另一方面又把男人的恶行归咎于对丈夫没有任何约束力的妻子,这种观念体现了男人的极端不负责任和对女性的歧视。
所有上述观念,都是男权社会为保证男人在社会上和家庭中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制定出来的压迫女性的清规戒律。刘惠兰每次挨打后,这些清规戒律就会“跑”出来“劝”她忍耐,“劝”她继续努力、等待这个有重罪前科的丈夫人性的回归——即使这个丈夫游手好闲穷得叮当响、毫无责任心、不知起码的知恩图报,而只会把给他带来财富和家庭温暖的老婆打得两次流产,并把她在外地几年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血汗钱在牌桌上输得精光。对比一下刘惠兰婚前在娘家的生活和婚后在夫家的生活,“我嫁一个老公干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显而易见了。
刘惠兰太善良了,善良到只会替伤害自己的人着想,光知道同情他,却不知道最应该同情的是自己。但她似乎终于觉悟了,她决定出狱后就离婚,可是又担心丈夫不同意,所以她“好怕”。她的害怕非常现实。她的丈夫想必会再一次用他那毫无价值的承诺和暴力来“挽留”她。因为对他来说,“我如果失去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有了你我还有希望,能感到家的温暖”。但愿善良的刘惠兰能明白,就是因为有了这个丈夫,使她对生活感到绝望。既然觉得在监狱失去自由都比在家挨打强,那么,即便暂时摆脱不了婚姻,也可以远走高飞,再一次外出打工。





叙述人薛金花
访谈人宋美娅敖毅
访谈时间2002年4月17日访谈地点呼和浩特市内蒙古自治区第一女子监狱
录音整理宋美娅
文稿编辑宋美娅薛金花,1962年生人,汉族,只上过8个月的学。她曾是内蒙古一个村庄里的普通农妇,但她却有着一段不平常的经历,她的丈夫为了让她生儿子,对她百般折磨,她共生了8个孩子,存活了一儿一女。她被打、被骂,经受了各种形式的暴力,终于,她不能再忍耐,1997年农历二月二十七,她杀死了对她施暴十几年的丈夫。1997年11月28日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现在,她是内蒙古第一女子监狱的一名女犯。
1997年11月28日,呼和浩特市中级人民法院判我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杀夫必要遭到法律的严惩,这是理所应当的事(这是她本人的认识),但我又是怎样从一个善良的农家妇女变成杀人犯的呢?我把我在田家15年所遭遇的辛酸往事讲述出来,希望天下所有的姐妹们切莫像我这样抱恨终身。
新婚之夜的不祥之兆。我出生在伊盟准格尔旗十二连成乡二道归村的一个农民家庭,父母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6人。在我19岁的那一年,我的表姐夫给我介绍了托克托县中滩乡什四份村的田玉春。当时我们伊盟很穷,一听姐夫说田的父亲是大队书记,田玉春又有工作,他那个地方交通也便利,我们家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1981年四月份(农历。以下均为农历),我们领了结婚证。领过证后我才听村上人说,田玉春典过礼(结过婚),还有一个女儿。我就去问表姐夫,姐夫支吾着说:“倒是典过礼。”我说:“那孩子呢?”姐夫一会儿说那个孩子是田玉春姐姐的,一会儿又说是田的前妻和别的男人的。这年十月初二,我和田玉春典礼,这时他是26岁。
新婚的当天晚上,闹洞房时田玉春和他的姑姐夫打起来了,他们两家以前就不和,田玉春揪住姑姐夫的衣领,咬牙切齿,里外耳光打得他鼻口鲜血,我吓得抖成一团。我哥哥嫂嫂说:“我妹妹是新婚典礼,你们就是有天大的仇,过后再打。”田玉春吼道:“滚你妈的!不要你管!”人们离散后,田玉春拉开被子自己就睡了,根本不管我,也不安置来送亲的我的哥嫂和弟弟,后来是好心的邻居把他们叫去歇息。转过头我也想歇一会儿,一拉开被子,上面都是血迹黑污,他前妻月子里就不打算和他过了,故意祸害的。这被子我实在没法睡,我就对我婆婆说:“你们以前是典过礼的,我可是个新人哩,连床新被子也不做,对我们以后也不好。”我婆婆说:“田玉春净赌钱,没钱做。”我心里难过,就到院子的树下坐着,前思后想,别人的新婚之夜喜喜乐乐,我这是打打闹闹、一个无人过问的孤零夜。这样一个粗俗的丈夫,我不仅要把身子给他,还要和他过一辈子,以后还能有个好?我恨我的父母也不打听一下就把我许配给这样一个人家,我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赶车套车任甚都能干,十七八岁时还当过两年生产队长,老师找过,干部也找过,我就是嫌我们那个村穷,想找一个好点儿的地方,没想到找了这么一户人家,新婚夜连送亲的人都不管。我这心里难受,只觉得断了线的泪珠啊,流个不停。不知过了几时,我12岁的小弟来到我跟前,他说:“二姐,姐夫那么凶,我咋也睡不着,你咋不睡?”我姐弟俩抱头痛哭了一阵。为了不让弟弟为我担心,我进了屋。田玉春听见动静,醒了过来,厉声呵我:“我要喝水,给我倒水。”我给他倒了一碗热水端给他,他又说:“太热了,我要喝凉水。”我又去给他舀凉水,我趁机小心地劝他,和姐夫有何仇,要在新婚之夜打成血头狼,田愤愤地说:“我爸当党支书,前几年从队上拿回来些砖瓦盖房子、打柜子,张顺才说三道四,我恨死他了,迟早会弄死他。”
田玉春在养水站上当养水工,也是他爸给安排的。十月二十六这天,田玉春发工资,45块钱里给了他爸40块钱,就为这5块钱,他们父子吵着吵着就打上了,田玉春拿起菜刀朝他父亲身上乱砍,眼见着一刀下去把他爸头上开一个大口子,忽地一下血流如注。田又从他父亲手上夺过棍子,高高举在空中,要往下打,看到这里,我突然吓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吓成精神病了,我甚也不知道了,裤头不穿,上衣也不穿,他父子把我拿绳捆住,我这胳膊上、腿上,挖的血条条。等我清醒时,田玉春问我:“你为啥总说‘我命不好、不称心,命不好、不称心’?你说这句话甚意思?”我不知道我说过这话,其实我就是气,没找上好人家气得。后来大夫给我医好了病,大夫说我是精神病,我不相信,可是摸摸我的头发乱成一团,里面掺杂着草棍、树叶,我婆婆给我梳下好多蚤子,我才相信。十二月的一天,田玉春拿大棍子打我,说我精神病是装的。
1982年的大年初一,我公公提出要分家,我公公说那个小女孩不是他姐姐的,“是你们的,属你们务义(照料、抚养的意思)”。这个小孩的妈叫翠丹,被田玉春打得受不了才离婚的。当初是我公公许了让她当妇女主任,给她哥安排工作,人家才嫁的田玉春。有一次,我俩一块儿出去,我看她胳膊上几个大疤,我说:“翠丹,你种花(牛痘)种这么多?”她说:“不是,是田玉春拿剪刀戳的。”田玉春拿剪刀把她的胳膊从这边扎到那边,伤着了骨头。翠丹生下女孩3个月开始跟田玉春打离婚,女孩6个月时她离婚走,我来时女孩两岁半。田玉春一听让他要这个孩子,大怒:“死女娃,少给我往过打发,我不要!”我公公说:“你不要,800块钱我就卖,找下买主了。”我说:“不能卖,娶回我来你要卖小孩,让外人看是后娘见不得小孩啊,孩子我务义,我供她上学。”我公公说:“孩子你养着,她的地还在我这儿,将来收了彩礼,你一少半我一大半。”我说:“我就是因为村里头偏僻,没念上书,我父母重男轻女,就没让我读成书。这个闺女虽说不是我亲生的,我要让她读书,如果读成功了,倒贴了,也是你一多半我一少半。”我公公说:“世界上闺女还有倒贴的?我不给你讲这个条件。”我就给大伙儿说:“我就是要让我的闺女读书,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让我闺女念书。”在村上,我的名誉可好了。 '快抓在线书1。0。2'
这时,田玉春因为在养水站跟同事打架,让单位给开除了,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耍钱,整天游手好闲。
田家父子弃卖我的女儿。





1982年六月二十三,生下了我的大女儿。生之前,接生员说是男孩,生了五六天生不下来,胎位不对。说是送医院吧,又说医院太远,就又叫来一个大夫,两个大夫接生。我公公说:“是男孩,不要离人。”我丈夫、婆婆都在跟前坐着,公公蹲门口等着。生下来是个女孩,我婆婆说了一句:“哎呀,女孩!”我公公说:“过来做饭吧。”我丈夫也走了,剩下我一人,我就光穿了件背心,折腾了几天,我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接生员说我丈夫:“你咋地也把你媳妇给盖着呀。”他就过来随便一拉给我盖上,说:“女孩我不要,你给我掐死她。”我说这是我的头生子,头一个不保住以后就不好养。一家人不再理我,我公公就没来看看这个孩子,我还是高兴地给她起名叫艳芳。
在我们那儿,生下男孩婆婆伺候,生下女孩没人管。生下男孩红布挂着,生下女孩什么也不给你挂。我妈来伺候我月子,整个月子就打闹得呀,做的饭多了,我丈夫说祸害他的东西了;做得少了,又说饿着他了。公公也吵,反正我妈怎么也是个不对。我说:“我既然能养下闺女,就能给你养下小子,你们不要对我妈这样,我妈也是一身病。”田玉春还更凶地骂我妈,骂得那难听。我妈哭着说:“金花,妈妈回呀,不能伺候你了。”我妈在院里跪下磕了三个头:“老天呀,保佑我闺女顺顺利利过了这个月子。”我说我也走啊,我公公婆婆也不拉,没人管。村上人说:“月子还没坐完你咋能回哩?”20多里路,我妈就一个人回了……(薛金花朗朗的声音逐渐哽咽,然后变成了哀哀的哭泣。)剩下我就自己伺候自己,每天给自己做完饭,给丈夫做,他回来做不好饭就打我。
孩子还不满4个月,他不让我给孩子喂奶了:“你不能再喂奶,赶快生男孩,解开奶才能再怀。”晚上,女孩在奶奶那边哭得没了气,我这里奶胀得难受,痛得我几次拿头往墙上撞,孩子饿呀!听着孩子哭,我痛断寸肠,求人家也不行,你要是把奶给孩子吃下了,他回来就打我。后来就硬生生给回了奶。孩子4个多月时,我就又有了胎了,人家就把女娃给我送回来了,我给她喂面糊糊,可她一天天软弱,我父亲看外孙女可怜,给了我100块钱,我买了一头奶羊,孩子才活下来。女儿1岁零4个月的一天,突然浑身抽搐,我吓得赶快给田玉春10块钱,叫他去买药,他却去了赌场,一走4天没进家门。孩子抽得厉害,我就问我公公该怎么办,公公上赌场找了他,他们父子在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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