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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寨女皇-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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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淘汰了,我不得不踏遍了千家万户访贤,广大农村毕竟有“金矿”,只要认真挖掘就会获得闪闪发光的“真金”。只是缺乏拥有现代眼光的伯乐罢了,我就把这些宿将用于支撑每个夜校。其中比较突出的是淌水桥村的巫山,我走进他那幢竹阴下的茅草舖里,满桌满床都是书报,尽管高中还没有毕业,因父亲去世失学在家,但我凭他书海耕耘不倦的精神就令人感动,后来他就成了我最得力的助手。
通过调整,让一大批年轻人担任校长,彼此还开展红旗竞赛,各大队都投入资金和人力,把夜校办得热火朝天。各校还都纷纷要求我亲自上课,每逢星期六文娱活动,相竞请我即兴表演,凡我到场的夜校,往往深夜不散,回公社时都有前呼后拥的众多学生护送,姑娘媳妇们还拉住我留宿。但金文书不论刮风下雨都亲自来接,这无疑给村众留下许多遐想,因而也断了许多年轻人对我某种念头。
醉翁之意不在于酒,金勾有对我关照早已转变成监视。而我项庄舞剑意沛公,有时故意叫巫山陪伴巡点,让他死了这条心。我虽是一只可怜失群之雁,暂时落难在芦苇滩头,经不起任何涉嫌桃色传闻。他们哪里知道我的鸿鹄之志。何况我心中早已有了李一帆,他是我的偶像,可恨这层师生关系妨碍着彼此感情表露;此外还有一位白马王子也悄悄地闯进我的心中。在一次足球赛事中,一只龟背花的足球落到我的身旁,我拣起来抛过去,有一位学生冲身过来飞起一脚,那足球传导了他的智慧和力量,正确无误地破了门。我这才发现那人是三年级最英俊的学生陈诚,从此飞雁传书,心心相印,发展为可心而甜蜜的初恋。可他升了大学以后,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杳无黄鹤。
金勾有是我顶头上司,平时经常到我寝室里来帮我整理书籍,油印曲谱,借着油头同我说话,显得格外亲热。然而由于我生性高傲,人称“铁美人”许多年轻男性敢望而不敢近。只要我正面瞧他们一眼,足令其目眩头晕,心惊肉跳。金文书虽然对我想入非非,但至今还不敢正视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有那么大的魔力。然而接触多了,彼此行状秉性都逃脱不了对方的眼睛。我觉得他还不算坏,就是缺乏陈诚那种可以倾倒一切女人的冲击力,更谈不上像李一帆那样风流倜傥的才子风范了。感情是生命的组成部分,是有限(好一个“有限”)的支出,滥用感情无疑浪费生命,我怎么会只有好感而不动心的人随意付出呢?(感情的词,先生给它下了个恰如其分的定义——许天成)
以夜校为载体的新文化运动风靡婺江流域,我的“铁美人”绰号也从婺城卷进农家,但又谁知我的物质生活正经历最困苦的时期;这也许是我走向强盗生涯,占有亿万家财的潜在诱因。
我这位挂职公社干部全部生活来源仅靠小队三个工分的补贴。我又不忍过多地从家里吸取供给,生活上的清贫使我的傲气信心难以为继。在公社食堂里大师傅们往往打给我好菜多饭而少收菜票饭券,这使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损伤,有一种强烈的耻辱感,因此我常常到街头店面或摊头吃碗江西馄饨或化三分钱买只金华酥饼充饥,也不愿上那蒸气弥漫的厨窗领受难堪。我这种心态瞒不住那双小眼睛——金勾有。他不时送些菜票粮票来,我要不收,会令他心中不安;收了又意味着什么?我的志气和独立人格不允许他这样做,因此我火了,甚至于把他的东西掷出去,这又使他无地自容,这种尴尬僵持很长时间,但往往以我的让步而告终。而他在这种场合却像得逞的孩子一样,笑眼里滚出泪花。在这些琐碎的生活细节上我是一个失败者。我是一个过早独立生活的女孩,我的生存和发展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支撑,但我每日三个工分补贴也只有一角钱。因为队里年终结算分红每十个工分仅仅三角。而我母亲的劳力随着年龄增大而贬值,工分缩水,只能自食其力,支援我的金库是三分自留地里所产。那也仅仅杯水车薪。
然而我每晚到大队夜校里上课,那些同年知己的女孩子们往往用花手帕包着  尝新的番薯、玉米棒或四季的花果如桃、李、莲蓬、尖头菱子、野草梅、罗汉果、梧桐船子、板栗、野杨梅……这些花果在婺江流域满山遍野都 是,由于五八年大跃进砍伐烧炭炼钢,遭到了浩劫,但在农家院里还不乏存在。这类东西虽然数量不多,但长年不断,那是小姐妹私情交往,盛情难却,我不忍拂他们的好意,只得笑纳了。还让金文书和食堂里大师傅们分享。
李一帆老师来了,他往往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给我送来了粮票和钱。他不顾路遥,常常像关心其他务农的学生一样关怀着我,我对他像对待亲人一样迎进我的寝室,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甚至在他面前撒娇、流泪,他总是兄长一样抚慰着我,鼓励我迎难而进。我们促膝谈心,常常忘了时间,可门缝里早已出现了那张不知趣的马脸,那双不安份的小眼睛充满了妒意,给我们刚刚放开的心情投上了阴影。他怕影响了我的工作就起身走了。我上来挽住他的手臂,故意从金勾有门前经过,但我们再也舍不得分开,眼下那些参差的瓦顶已冒出炊烟,店铺已上了排门,街口只剩下还没有收摊的小贩和收工歇晚的社员,他们都投过异样的眼光,尽管我装作平静,但心里发慌,我毕竟第一次与男人携手同行。即使在婺州闹市都是绝无仅有的。
红日西沉,一行秋雁划霞而飞,不久前还是金浪翻滚的田野,现在只剩下一堆堆园锥形的稻草,它们像草原地平线上稀疏错落的牧包,显得空旷而富有诗情画意。
前面一汪明亮而平静的秋水,一座长长寡妇桥跨河而过。我们在石桥上止步了,依靠在斑斑驳驳的石栏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紧紧挨着,水面晃动着我俩的倩影。夜色降临了,沉沉雾霭轻轻地掠过大地,河柳挑出一轮皓月,如泻的清辉洒在我俩的身上,河面乱跳着碎银般的亮点,远去点点白帆也历历在目。
“梅,夜色已深,我送你回去吧!”李一帆终于开口了,但他的手还紧紧地握住我,我感到他的大手愈握愈紧,他把体温和缕缕情丝传到我的心里,激起我心海一阵阵的波澜,产生了一波波难以克制的冲动和激奋:“不,让我们再待一会儿吧!”
我们静静挨着,欢愉的气氛笼罩着彼此的一切,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昼夜之交,露润万物,一股清风骚动大地,平静的水面激起涟漪,西斜的月影变成鱼鳞般的闪烁,又聚成堆堆碎金。垂柳荡舞,一片樟叶从长桥那头滚到我们脚下,我因衣着过于单薄而感到一丝凉意。就挨近了他,自己的耳鬓无意中贴着他的脸,内心慌乱,一股难以言状的快感立即传遍全身。
“你冷么?”他解开衣襟,把我拥进怀里。
“嗯!”我实际上已经热血沸腾,心潮奔涌,情不自禁地紧紧搂住他那温馨而挺拔的身躯,仰起期待已久的脸,渴望那最激动最神圣的一刻到来……
他还在思索什么,我却牢牢地盯住他那眉宇清朗而英俊的脸庞,五官无不恰到好处,这就是值得我暗恋数年,能倾倒一切女孩的成熟男性的阳刚之美。他的注意力终于移过来了,面对才貌出众豆蔻年华少女的企求眼神,他动心了,我看到他那双深邃的大眼似乎已喷出火焰,像斗牛士那严峻;他缓缓地低下头来;那火辣辣的红唇很快就要落到盼望已久的另一张小嘴上;距离越来越近;我越来越紧张;激动得难以自持;心都快跳出来;我如醉如痴闭上眼睛;已经闻到他动人心魄的男子特有气味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他已经贴近我的脸;可行将销魂接触时;他实然抬起头;代之而来的是那双温存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 “不;不能!你太年轻;太纯洁了;我不忍触犯你的禁区;不能因我一时冲动得到感官的满足而铸成大错。断送了你的美好前程。我所以对你不忍,是因为我有过一次情殇,将来变数太大。但我心里一直爱着你,你的才华和美貌早已撞击了我的心灵,掀起一次又一次的情海波澜。但我贵为师尊,怎么敢有这种非份之想呢?我一直埋在心头。请你恕我有难言的苦衷,我们如果过早亲密,不仅伤害了你,也伤害了我自己或别的什么人,来日方长,有关我俩的事是否等到条件完全成熟时再提……
我失望了,满腔的热情顿失,长年累月的期待付之流水,像一下子掉进冰窟窿里,从头凉到脚跟。我掩面而泣:“你别骗我了,我是清白无瑕的女子,我要爱谁就爱谁,若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守,那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我俩两厢情愿的,做出事来谁都管不着,难道他们也一辈子不婚嫁不成?”我把深藏胸衣内绣有“铭心”的丝帕拿出来抛给他,一阵风似的跑了……
李一帆一手接过丝帕,茫然地望着她愤然离去,胸海激情如潮。抚摸着还带着她体温的手帕,细看上面有字,除丝线织成的“铭心”外,尚有一首诗:
爱,不会成为囚。
更不会为自己的惬意,
便 取缔了对方的自由。
溪水流,江水流,
爱意何处求?!
为爱,我又想成为囚
一腔柔情为君留
为君留
李一帆不禁为梅玉芳的一片痴情感动得热泪盈眶,暗恨自己迂腐,辜负了梅玉芳的一片痴情。思忖解决之良策……

    “我们首先是有成份论,但不是唯成份论,重在表现么,何况她的父亲是雇农,梅玉芳在担任农村文化教育巡视员期间有了很大的社会反响,难道叫她当一名民办教师都不行么?这又不是疗养院里补员,而是物色一位有专长的能人去收拾烂摊子,开辟新局面,像这些纨绔子弟能成什么大器?”戴无量把从上午筛选上来的又经过班子集体讨论决定的名单上候选人一一划去,亲笔写上梅玉芳的名字。于是我又当上了民办教师。(此章节揭露了当时社会上任人唯亲的社会弊端,也对一些领导在用人时,只取俯首听命之徒而不论才干的错误工作方法作子尖锐的批判,写的好必会起到振聋发聩的作用。——许天成)
原来西乡环形凹鬼哭垅一带是三省交界的大山区,山高林密,终年雾气腾腾,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强盗土匪出没期间,是三不管地带。自从归属了阳光公社管辖以后,成了婺江市教育的死角,影响教学质量和教育普及率,因此恢复已经荒废了多年的环形凹小学,是三江口区委一项政治任务。文化付部长兼教育局长的鲁冠方亲自过问了此事,并指示片区督学干事从全区所属三个公社推荐一位品貌端庄,政治可靠,有高中文化程度的民办教师担此重任。金勾有扣压过我的入学通知书,良心发现,就推荐了我。但由于政审不过关被淘汰,复议时再次被否决。直到推荐名单到了戴书记手里才排除众议,一锤定音。
在贫穷的三江口农村和城市是壁垒森严二元社会,农民世世代代都与情结未了的土地结合,要是冲出这方禁锢土地,成了城市户口,简直比登天还难。这就是一个民办教师为什么有几千人争夺就不难理解的。民办教师虽然不算城镇户口,但一旦转正,社会地位和户粮关系都成为与行政并列的事业编制,那是真正的糠箩跳米箩,尢其像我这种半个地主家庭成份的姑娘更是难能可贵的机遇了。
由于我知遇伯乐,在三江口贫瘠土地上脱颖而出,整个月亮应都为之雀跃,我母亲连忙给我收拾李行,催促我赴任,生怕到手的差使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候缺者夺走。因为区、社不乏待业的国家干部的子弟和信用社、供销社,妇联等社会团体当政的失业子女,他们争抢一个有望终身制的铁饭碗难道不应该么?听说早有人把独断专行的区委书记告上了,你以为我们的社会是风平浪静的么?于是我在没有开学就来到古木参天的环形凹,这哪里是学校,是一处被崇山峻岭拱托起来又直落千仗的一座古刹为主体,在破旧不堪粉墙大院里东西两排教室早已做了牛栏,一位中年男子提着猪食桶从对面排屋里出来,热情地打了招呼:“哦,你就是梅老师?”
“我叫梅玉芳,你就是留守学校黄副校长吧!”
“岂敢,在下黄金标,今后我们一道共事,教学上或生活上有什么难处只管提出来好啦,我会尽量设法解决的!”他放下桶子,两手在腰际上揩了揩,帮我卸下背包,领到他那间杂乱不堪的居室,打了盆清水,从竹杆上拉块毛巾:“你先擦把脸,这里条件很差,用水得到山下涧里去挑,吃菜得自己种,不过生产队养殖场留下许多牛羊鸡鸭……”
我见他身躯虚胖,萎琐谦卑的法相,心里暗忖道:此人心术肯定不正。难怪外界盛传他是个摧残女孩子的色魔,我得小心提防。我进山前戴书记和文化督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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