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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运气往往在不经意间来到，几天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赌运好得出奇，基本上他觉得骰子会开大，就不会开小，梭哈是三条A，就不会只有两条。
然而，经历过从天堂到地狱的直升直落，李乐深刻领会到，运气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他宁愿老老实实做一个小保安。
听任黄仔在一旁大呼小叫，借着墨镜的掩饰，李乐明目张胆靠在墙上打瞌睡。
正睡得迷迷糊糊，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大力。
“阿乐，出事了！”
黄仔使劲一推他，李乐马上清醒过来，四下一看，左边玩骰子的几张桌旁，一个年轻男人扯着庄家大叫作弊，周围一大堆人全部在起哄看热闹。
这时候正好换班，偌大的赌场里，除了他和黄仔，其他的保安都在楼上贵宾区。黄仔一拉他，小声道：“我来，你帮我盯着。”
他大步过去横身将庄家挡在身后，冷声道：“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效劳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一边说，一边推着他往里走。
那人留在原地不肯走，瞪着眼睛和黄仔杠上了：“你们庄家出千，连开十七把双，天下有这么邪门的事情吗？大家说，是不是！”
这些赌客哪个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好浑水摸鱼的，一听这话，立刻哄然响应。一时间声势浩大，连其他桌上的客人也停了玩乐，凑到这边来瞧热闹。
李乐略略皱了皱眉，做赌场的，最怕就是“出千”两个字，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传扬出去，背着“出千”的名声，这家场子就算完了。
不过他毕竟是新人，以前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当下也不开口，只默默在一旁维持秩序，一边叫过侍应生，吩咐他赶紧封台，以防有人趁乱摸走筹码。
黄仔脸色一变，冷厉道：“先生，话不能乱说，想在我们场子闹事，你先掂量掂量自己！”
那人也不是好惹的，干脆跳到台上，跺着脚叫骂道：“连开十七把双，不是出千是什么！你们不出千，老子闹个屁啊！”
黄仔黑着脸就去拉他，他却死赖在台上不下来，旁边的人顺水推舟，一起大叫作弊，要赌场赔钱，乱得一塌糊涂。
李乐冷眼旁观，越瞧越不对。
开赌场的都有几分势力，寻常人绝不敢这么乱来，如果说是输红了眼，但在他看来，那人远不到气急败坏的境地，反而是有恃无恐多些。况且其他人都吼着要“赔钱”，唯独他一句不提这个，只咬紧“作弊”两个字不松口，九成九是有心来找茬的。
依他目前的景况，这类乱七八糟的混水避之为妙，李乐我当机立断，悄悄倒退三步，换了一个更隐蔽的角落。
保安保安，当然要先保自己平安。
好不容易挤到外面，他大大松了口气。回头一看，黄仔还在和那人纠缠不清。
看着看着，李乐的冷汗开始出来了。
他这样的新人都能瞧出其中蹊跷，黄仔怎么会看不明白？而且从他的角度，清清楚楚看到这人右肘举止僵硬，分明是藏了武器，黄仔和他近身拉扯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察觉？事情出了这么久，虽说这时候人手不足，好歹楼上也应该有个把人出来露下面吧……
再想深一层，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巧选在这个时候，要是真有什么，自己这个新来的绝对是顶缸的最好选择。
真是……唉！
止不住地叹气，李乐千辛万苦地又挤了回去。
“黄仔，我和这位兄弟谈谈。”
黄仔不满地瞪他一眼，唬着脸道：“不用你，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训这混蛋不可！”
李乐磨磨牙，加重了语气道：“黄仔，还是我来吧。”一面说，一面强硬地按上了黄仔肩头。
黄仔脸色微微一变，任他插到了前面。
那人见李乐过来，略一错愕，随即又恢复了蛮横，吊着眼睛死瞪着他，嘴里大声道：“怎么，换个光头的老子就怕了？你们他妈的出老千，开什么赌场啊，趁早关门得了！”
李乐平静地道：“兄弟，我们场子开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出千不出千自有公论。”
那人狠狠吐了口唾沫，“操！少给老子叽叽歪歪，大家都看到你们出千了！”
“哦，是吗？”环视四周，李乐猛地提高了声音，吼道：“谁看到庄家出千了，站出来！”
话一出口，他便瞧见那人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我。”
“我。”
……
有六个年轻男子一起站了出来。
李乐微微一笑，招手唤过负责这张台的几个侍应生，大声道：“把刚才这里玩骰子的客人指出来！”
按照他的话，侍应生一一把人指了出来，不出李乐所料，6个人里只有2个在这台赌过。
李乐冷笑道：“没有在这台玩，也清楚这台的事情，几位眼力真好！”
他们还想说什么，李乐快速截断道：“千万不要说我们侍应生记错了。刚才点到的客人帮忙瞧瞧，这四位兄弟有没有在这台玩过？”
这个时候，有精灵的早瞧出端倪，闭紧嘴一句闲话不说，起哄的也渐渐觉出不对，场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视线在七个人身上来回扫视，李乐腾腾道：“这么多人玩，就只有几位说出千，我看恐怕是你们眼花了吧？”
“谁他妈的”
“砰！”一把抓住那人右手，李乐狠狠将他扯落地面。
感觉手中硬邦邦的触感，他死力握紧，冷森森道：“兄弟，你是眼花了！嗯？”
阴霾地盯着李乐，好半晌，那人终于屈服地点了点头。
李乐哈哈一笑，将他拉了起来，一边拍拍手，大声道：“好了好了，一场误会，大家继续玩，没事了。”
赌客们三三两两，再次回到赌桌旁，赌场里重新恢复了热闹。
事情到这里算是解决了，李乐懒懒打个呵欠，准备重新找一处壁角补眠。
“喂，你，叫什么？”领头闹事那人喊住了他。
“嗯？哈！”李乐敷衍地笑笑，就冲那两道明明白白的怨毒目光，他也不能就这样报出名字。
“怎么，怕了？”那人很是不屑。
李乐叹口气，干脆把话挑明了，“兄弟，我吃这碗饭不容易，你来挑场子我可以不管，不过这事明摆着要我扛，我总不能还不吭声吧！”
趁他愣怔的功夫，李乐接着道：“大家都不容易，兄弟你要是看得起我，改天请你喝酒赔罪，怎么样？”
看他还在犹豫，李乐小声道：“我说，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要是四爷过来，你想走都走不了。”
古怪地看了看他，那人笑了起来，“你这人有意思，我记住你了！”说完，领着那六个人扬长而去。
他们没事了，李乐的事情却刚才开始。
一道锋寒的视线如附骨之蛆，牢牢钉在他背上，寻迹看去，李乐心中一阵狂跳。
不知何时，赌场老大四爷正站在楼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李乐心里暗暗叫苦，也不知道四爷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多少，若是光看刚才笑语相送那一幕，只怕他这个奸细的嫌疑就此坐定。
四爷定眼瞧了他半天，挥手叫过一人，指着他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那人走到李乐跟前，面无表情地道：“四爷叫你。”再不多说，转身领着他上楼。
站在四爷面前，李乐心中忐忑到极点，面上不忘摆出最恭敬的笑容，“四爷，您有什么吩咐？”
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四爷仰头靠在躺椅上，任一个艳丽女子按摩头部，一动不动。
房间里很静，静得李乐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眼观鼻，鼻观心，他专心致志地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二、三七百八十五、七百八十六
数到两千的时候，四爷终于开了口，“李乐是吧，耐心不错。”
李乐连忙回神，正襟危坐道：“哪里，我不敢打断四爷思路。”
“哦？那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李乐小心答道：“四爷是做大事的人，您想什么我怎么能猜得出。”
“我要你猜！”四爷猛地睁眼，放缓了声调，一字一顿。
瞟瞟周围站着的几个壮汉，李乐咽了口唾沫，一横心，飞快地道：“四爷，今天的事和我无关。”
“有关没关我说了算。”四爷轻飘飘地道，“那帮人是做什么的？”
“闹事的。”李乐乖乖坦白。
“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不像输红了眼的赌客，从头到尾都咬定‘出千’不放，而且带了武器。”李乐把自己的推断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动，四爷满意地一笑，“不错，有点眼光，处理得也不错。”说着话，他猛地脸色一沉，厉声道：“为什么放人？”
四周的气氛顿时紧涩，直视着四爷阴邃尖锐的眸子，心中思绪万转，最终，李乐吸口气，坦然道：“四爷，抱歉，保安的工资不够高，除了保场子平安，我还要保自己平安。”
四爷看他良久，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无法遏止：“哈哈哈，哈哈哈！”
李乐静静地坐在一旁，谦恭而沉默。
笑声终于停住，四爷深深沉沉地望着他，缓缓道：“给一个价钱，我要你不顾自己平安也要保场子平安！”
李乐想了想，慎重地道：“1000。”
“什么？”四爷大奇道：“这么便宜？”
李乐叹气道：“不是卖命钱，是遣散费，四爷，我要辞职。”
四爷微怒道：“怎么，不愿意为我卖命，还是怕我出不起钱？”
李乐淡淡一笑，“多谢四爷抬爱，只是如果谁出钱我就卖命，要是有人出更高的钱，我这条命该卖给谁？”
四爷缓和了脸色，道：“你想怎么样？”
“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李乐轻轻含笑，“四爷，我向来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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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逃亡生涯 第十三章 仙人跳？
四爷大出意外地瞪着他，好半晌，终于再次笑了起来：“好！李乐，我给你三倍的月薪，你不用看台，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楼下巡场，记住你的话，拿了我多少钱，就要给我办多少事！”
“明白！”李乐干干脆脆答应一声，“四爷，黄仔可能有些问题，我要他走路。”
这事出来，他本来打算过两天找个借口一走了之，可是四爷这么一弄，短期内，他恐怕是走不了，那么黄仔留在这里，于他就是个祸害，不如干净利落踢他走人，由他来说，至少有个回旋的余地。
“你小子！”四爷指着他笑了起来，“黄仔的事我以为你要瞒着不说。”
李乐微笑道：“刚才我还没有加薪。”
“也好！”四爷沉吟了一会，道：“这事你来办吧。”
从房间里出来，四爷立即派人通告所有保安，自今天起，李乐就是楼下的巡场。
虽然还是保安，但在其他人眼里，他赫然已成为四爷身旁的新贵，对他的称呼，也立刻从“阿乐”变成了“李哥”。
独有黄仔看着他的眼神，是锥心的嫉恨。
李乐很无奈，但是世事本就如此，他能做的，只是尽量讲这种嫉恨降到最低。
换班后，他叫住了黄仔。“黄仔，我请你喝酒。”
黄仔晃他一眼，不阴不阳地道：“李哥的酒我可不敢喝，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外面的酒馆，李乐要了个小包间。
酒菜摆了满满一桌子，黄仔只看着冷笑，却不动筷。
李乐不以为意，实在说，这桌菜本来也就是叫上来看的。端起酒杯斟满，他对黄仔道：“黄哥，你是明白人，这事我来说，比四爷说好，你说对不对？”
黄仔低低冷笑，“难道说我还要谢谢你！”
李乐叹气道：“就当我对不起兄弟，这杯酒喝完，四爷请您上路。”
“上路？“他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紧张地游目四顾，神色间很是戒备。
李乐连忙道：“黄哥别误会。”一边取出刚刚预支的薪水递了过去，笑道：“做兄弟的一点心意，就当我给你赔罪！”
黄仔愣怔了好一会儿，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李乐，这事你没错，钱你自己留着，我不差这点。不过——”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他指了指李乐，冷笑道：“老子很不爽，你小心别犯在我手里！”
黄仔的离去，其他人或多或少猜到是李乐的原因，看向他的眼神，除了羡慕，更添了几分畏惧。
但这些都不属于李乐关心的范围，如同他对四爷的承诺，拿多少钱，办多少事，仅此而已。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