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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笑着转过话题：“小丫头，我好像还欠你一顿饭，你什么时候方便？”
杨晶晶大喜，立刻忘记了刚才的问题：“随便随便，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李乐望向黄子光的桌子：“黄子光还没来上班？”
杨晶晶道：“他请了两天假，要明天才来的。”
“那就明天晚上吧。”李乐笑着决定：“到时候我给你电话。”一面说，一面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收拾东西。
电脑仍然开着，屏幕上长鹤股份的走势曲线蛇一般蜿蜒变动。李乐皱了皱眉，拨了电话给欧晓东：“有点事情和你说。”他语气很慎重。
欧晓东奇怪道：“什么事？”
李乐踌躇着开口道：“是长鹤股份的事，我总感觉有点不对，你手里的仓位不要太重，适当减仓吧，最好也提醒一下党五，不过我没有证据，只是感觉，你自己斟酌。”
欧晓东大笑：“放心，有你昨晚的运气在那里摆着，我怎么敢不信？我手里的货今天一早全部放出去了，为这个刚刚还和党五吵了一架，我看他是不会听我劝的。”
放下电话的时候，欧晓东满脸的笑意渐渐变得古怪，他当然不可能只凭李乐的“运气”和“感觉”就作出卖掉长鹤股票的决定，实际上，他今天一早从某个朋友那里得到可靠消息，长鹤的控股公司近几天可能要出大利空，这才是他作出卖出决定的真正依据。不过，他实在没想到李乐居然能够及时看出来，要知道党五都还没有动作。
欧晓东轻轻自言自语：“李乐这小子，嘿！到底是运气还是实力？”
打完电话，李乐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不会天真到以为欧晓东真的迷信他的“运气”，不过具体怎么样他也无从猜测，干脆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转而收拾起东西来。其实没什么好收的，不过是一个水杯，几个笔记本而已，李乐静静坐在位置上，环视着呆了一个多月的办公室，然后，什么也没拿，空着手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吴丽一直注视着他，走过她的座位，李乐停顿了一下，迎向她的视线轻轻展颜，送上一个真挚的笑容，随即决然离去。
“李乐。”才到门口，吴丽追了上来。
李乐停下脚步，微笑道：“有事？”对这个大方得体的女子，李乐很有好感。
吴丽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李乐微微一愣，温言道：“是，我家里有点事。”
深深凝视著他，吴丽向来平静的眼底突然有了刻骨的情潮，热烈得如同喷发的岩浆，那眼光是如此炙热，炙热到李乐几乎不敢正视。
仿佛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吴丽飞快地低下头：“没事，我就是问问。”就在她垂眼的刹那，一滴水珠坠落在她的脚边。
李乐无言地叹了口气，他其实是知道吴丽对他的不同的，但一直有意无意地忽视，然而真正面对这份情意，他又怎么能够忽视？李乐想说什么，却发现无从说起，最终只是化为一个轻轻的拥抱。
在吴丽凄婉的目送下，李乐离开了宏宇大厦。
才到楼下，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李乐，你到大都会商场三楼的阿曼尼专柜来！”
电话里，屠大头气急败坏的大叫。
第四卷 第四十三章 无妄之灾（上）
屠大头语气急切，李乐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敢耽误，连忙驱车前往，车子上了路，他才想起己不认识去大都会商场的路。
这却不能怪他。他初来香港的时候穷困落魄，每天忙于生计，要不然就是在各家公司之间穿梭应聘，从“面霸”而至“拒无霸”，好像大都会这样专供富豪消费的高档商场从没涉足，一来没有消费实力，二来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及至遇到郑希，先是逃跑流亡，后来再回到香港的时候，他的衣服全部由郑希一手包办，满满地堆了两大柜子，更用不着他亲自去忙，因此大都会他虽然早闻其名，却一次也没有去过。
李乐打电话去查询台，接连几通全部占线，没办法只好转而打给欧晓东：“我现在宏宇大楼附近，从这里怎么去大都会？”
欧晓东大奇：“大都会离你公司不远，过几个路口就到了。”
李乐没好气地道：“我没去过大都会，再近我也找不到，你仔细把路指给我。”
欧晓东好笑道：“到了香港居然没去过大都会，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些什么？”随即又笑了起来：“正好，我也好久没去那里来，干脆你先来我这里，我们一起去。”
李乐思量着屠大头既然打电话向他求助，恐怕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支吾着推辞不肯和他同去。欧晓东听得奇怪，再三追问，李乐没办法，又惦记着屠大头那边，只好含含糊糊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欧晓东立时笑了：“你们两个避着我搞什么鬼？算了，我说给你听，你在前面三叉路口的地方左拐，然后第二个红灯的地方往右，然后……。”
靠着欧晓东的指点，半个小时后，李乐来到了大都会商场楼下。
李乐停好车赶去三楼的时候，正看到屠大头与阿曼尼的专柜小姐横眉毛绿眼睛的对瞪。那小姐看上去年纪很轻，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面孔颇为清秀，可惜此刻崩得紧紧的，只见刁钻，不见端丽，而她对面的屠大头更加脸色铁青。
李乐看得好笑，扬声道：“这是怎么了？”
屠大头见到他来了，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指着那小姐扳起面孔道：“刚才我要的那几件，全给我包起来。”一面又对着李乐放低了声音：“我手头不方便，你帮我付一下，回头还你。”
“你少寒碜我，什么还不还的？”李乐笑骂着，拿出信用卡刷卡结了帐，心里明白多半是屠大头买完东西结不了帐，可能还被这小姐挤兑了几句，见他还是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不觉笑道：“我当什么事情呢？这么点小事至于这么样吗？”
屠大头气道：“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关键是这死女人狗眼看人低，娘的，老子从来没受过这种气！”
“你说谁狗眼看人低了？”旁边猛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娇喝，那小姐听见屠大头的话，立时冲到面前大声质问。
屠大头一翻白眼：“谁问我就是谁！”
那小姐哼哼冷笑一声，学着屠大头的样子双眼看天：“是啊，我是狗眼看人低，不过好像你这种有钱少爷，要是离了家里，狗都看不上你们！”
本来看他们两人好像小孩子吵架似的，李乐笑眯眯地在旁边看戏，听到这句话却不禁皱眉，正要说话，却见旁边的屠大头“嗷”的一声大叫，狂怒着冲了过去。
李乐吓了一跳，连忙拖住他，又赶紧向那小姐正色道：“小姐，我想你需要向我朋友道歉。”
那小姐看见屠大头冲过来的时候已经吓白了脸，现在见他被人拖住了，却又强硬起来：“凭什么？难道我说错了？我不道歉！”
李乐的本意是息事宁人，一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女人争斗，不论起因如何，终归不是有面子的事，可是见这女人不依不饶的模样，屠大头气得满脸通红不说，便是李乐心里也有了几分怒气。
他心里怒意一起，手下不免放松了几分，屠大头立刻挣脱开来，冲过去揪住那女人就是两耳光。
那女人却也倔犟，挨了这两巴掌，两边面颊肿得高高的，却不哭不叫，只拿眼睛怨毒十足地盯着屠大头。
屠大头虽然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偶尔也做些仗势欺人的勾当，但从来没打过女人，这次实在是气得狠了，两巴掌下去立即有些后悔，又被她这样盯着，怒气一泻之后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在这里又打又骂，惊动了周围不少人，见他出手打女人，脸上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屠大头更加心虚，勉强梗着脖子吼道：“看什么看？”
有精明的商场小姐赶紧去通知了经理，此时那经理正好赶到。他一来，根本不往那位挨打的柜台小姐那里看，先恭恭敬敬给屠大头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我们的员工服务不好，让您受累了。”回头对那小姐换了一副脸色，叱喝道：“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向客人赔礼道歉。”
那小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倔犟。
经理指挥不动她，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道：“我回头找你算帐！”一边又赶紧对屠大头道：“实在抱歉，我代她向您赔罪，请您原谅。”
经理说话的时候，那小姐一直没吭声，只拿眼睛怨灵似的瞪着屠大头，屠大头才歇下去的怒火又上来了：“不行，我今天偏偏就要听她亲口对我道歉！”
经理没办法，回头又和那小姐说话，可是不论他说什么，那小姐只当没听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屠大头。
屠大头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轻轻一扯李乐，小声道：“这女人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李乐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这女人似乎对屠大头十分怨恨的样子，当下也压低了声音：“你们以前见过吗？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是专门针对你？”
屠大头声音更小了：“没有的事，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她。”说着打了个寒战：“该不会老子这么倒霉，碰到一个疯女人吧？”
两人小声嘀咕着，在他们身后，一个圆脸的商场小姐留神听着他们的谈话，面上的表情随着他们话中的内容变幻不定，终于，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先生，我有点事想和你们说。”见两人没有反对的意思，她指了指正被经理训话的那小姐道：“她叫黎唯，她不是有意针对你们。”女孩迟疑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词：“黎唯很小就没了父母，是她姐姐把她拉扯大的，前段时间她姐姐和一个有钱少爷好上了，本来还好好的，后来她姐姐怀了孩子，那个少爷立即就翻脸不认人，拿了几万元钱打发她走，她姐姐受不了这个打击，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的，现在还住在医院里，全靠黎唯养活，所以黎唯看到有钱的公子哥就特别不顺眼。”一口气说完黎唯的家事，圆脸女孩哀求道：“两位先生，黎唯心里苦，你们就当可怜她，千万不要把这事往心里去，求你们了。”
屠大头直眨眼睛：“我说这女人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她姐姐倒霉是她家的事，干嘛冲我撒气！”
女孩央求道：“先生，求求您，就原谅她这次吧，黎唯还有她姐姐全指着这份薪水养活，要是没了工作，她们……”说着话眼眶已经红了。
屠大头是火爆性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到现在一腔怒火早已去得差不多，只是面子上下不去，所以才咬定不松口，这会听这女孩说得可怜，又看到黎唯两边面颊上高高肿起的巴掌印，他就势下了台阶，大大咧咧一挥手：“算啦，我大人有大量，不和这疯女人一般见识。”
他话音刚落，黎唯就红着眼睛扑了过来，嘴里厉声喊叫着：“你说谁‘疯’！要不是你们这帮王八蛋，我姐姐怎么会疯的！”她身形才动，旁边人拖的拖，抱的抱，手忙脚乱地将她按住了，她使劲挣扎着，状若疯虎，几缕头发散落在唇角，竟被她硬生生一口扯断，一双眼如同沁了血似的通红通红。
屠大头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都变了：“靠，你说她姐姐疯，我看她也差不多了。”
李乐不答话，他转眼看了看周围，眼见人越来越多，其中大部分并不知道缘由，只看到屠大头出手打人，而黎唯一番话说得模糊，若是不知道底细，只听她的话中之意，两人赫然便是逼得她姐姐发疯的元凶，诸如“没天理”，“缺德”等等之类的议论在人群中此起彼伏，李乐听在耳里，除了苦笑实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被附带牵累的李乐尚且如此，处在话题中心的屠大头虽然迟钝些，逐渐也觉出不对，脸上渐渐的有了尴尬，若不是顾忌着面子，几乎便想落荒而逃。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李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李乐看了看来电显示，电话是欧晓东打来的，他退开几步拿出电话接听：“欧晓东欧大少……”一句话刚出口，后面的黎唯忽然脸色大变，亡命似的挣开抱住她的人，咬牙切齿地向李乐冲了过来。唯恐她对李乐不利，屠大头赶紧几个大步过去，双臂一横，拦在了她面前。见屠大头出面阻拦，黎唯神情越加疯狂，一张嘴，一口白森森的利齿狠狠咬上了屠大头横在面前的手臂上，屠大头吃痛不过，下意识地大力挥手，只听“啪”的一声，黎唯娇小的身体横飞出去，跌落在了地上。
四下“哗”声大起，李乐以手覆额，连苦笑都摆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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