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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男子开了口:“这样的话,那应该就是他了。”
阮岫失控地抓住他,已不再是一贯的淡定从容模样:“什么叫应该?他现在人在那里。”
男子被阮岫的反应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他…他在江阳镇…他租了我的铺子…他…”半年收租金一次,今天他正好回去收租金。
…江阳镇。
阮岫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转身跑回车上,朝着驾驶座的王宁一声江阳镇,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警车已驶出众人视线。
从A市到江阳镇,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一来一回加上收费站的折腾,等他们再次到达江阳镇,差不多快到七点了。
阮岫没让王宁跟着,而是自己一个人沿街去问,江阳镇不大一条主街通到底,旁边附带几条小巷子,亏得夏天天黑得晚,沿街此时很多铺面开着,他没费多少劲就问到裁缝铺所在。只是等他来到裁缝铺前,才发现铺子关着门,他疯狂拍打卷门,叫着乔笙的名字,可是始终无人应答。估计是他叫得太烦躁,隔壁米粉店刘姐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是一名警察时,她先是一惊,而在知道是乔笙家人后,便告诉他乔笙每天下午五点就关门,现在应该在绕着护城河边散步,乔笙腿不好,医生让没事就多走走,所以每天关门后他都会去锻炼一两个小时。
至此,阮岫一直悬着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一年了,他一直在等这一天,等奇迹,等乔笙的突然出现,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除了满足,就只剩对命运的感激。
谢过刘姐,他整了整身上衣衫,漫步穿过旁边的小巷,小巷后面就是护城河。
盛夏的傍晚,河边凉风习习,有人静坐在河边垂钓,半天也不见有鱼儿上钩,有一家人吃完饭出来散步帮助消化的,也有情侣坐在石阶上打闹嬉戏的,偶尔还有卖麻糖敲打的叮叮当声,一切都那么宁静舒适。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在阮岫眼里都不及前方那道清瘦的身影来得醒目,显然对面那人在抬头那刻也注意到阮岫,他木木地看着阮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气,时间,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两人默默无语却都没移开目光。
许久,阮岫慢慢地开口唤了一声:“哥。”
☆、四三章
一声‘哥’彻底把乔笙唤得清醒过来;他飞快地眨了眨眼;脚下不着痕迹的后退一小步,转瞬似乎又想到什么,他轻笑:“乔二?”
眼前的人身姿笔挺,藏蓝色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臂上,淡蓝色衬衫衬得他的脸越发儒雅俊逸,他单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看起来舒适而悠闲;他就这样随意的出现自己面前;就如这河边晚风吹在身上,让人心情清爽舒服;忍不住的想要微笑。
“是我。”阮岫也笑,补充道:“阮岫;我的名字。”他在打量阮岫同时,阮岫又何曾不在仔细看他,简单白体恤,洗得泛白牛仔裤,或许水镇养人,让他脸色看起还算不错,但脸上那道疤痕,以及他方才走路时的姿势,深深灼伤了阮岫的眼,不需要他说明,阮岫便能猜出这些怎么留下的,然而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呢。
“阮岫,比吕宋好听。”乔笙木木的说了一句,心里原本堆积了很多话,但真到见面这刻,忽然不知道该从那里说起,分别前,他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赴约,再见面,他身着端庄威严的制服,想来已经恢复记忆,而自己呢?
人已不如旧,那份甚是亲情,却类似爱情的情还存在么……
阮岫叹口气:“你知道了?”
乔笙嘴角上扬,笑得有些恍惚:“嗯,陆景城曾给我过一份资料,资料很详细,说是你。”那一晚就好似发生昨天那般清晰,实际已经一年过去。
“那是组织上捏造的身份,上面的事根本都不存在,包括所谓已亡妻室。”当初来南江市他的确带着一份资料,后来掉了,估计被陆景城的人找了回去。他的身份,让他不允许有半点纰漏,那怕一个小细节都是经过费心安排的。说难听点,在那四年里他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人,活得阴暗不说,还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更得时时提放被发现什么,否则自己死不说,整个计划也会随之瓦解。
亡妻?
乔笙有些囧的弯了弯唇,当时他根本没仔细也没心情看,压根不知道还有亡妻一事,不过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讲出来:“你怎么来了?”话出口乔笙就有些后话,果然某人脸色倏变。
这什么狗屁问题,阮岫不乐意的扬起眉,阴沉道:“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不打算回来?”
乔笙不答,转过身望向河面,轻声问出心中最关心的事:“…满满,她好吗?”
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阮岫也故意不回答他,哼道:“你既然当初选择抛下她,现在又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干什么。”
乔笙皱起眉头:“…乔…阮岫,你明知道不是那一回事。”如果可以选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走这一步。
“我饿了。”阮岫又哼了一声。
“哦。”这人的大爷脾性还真是一点没变,高兴说那就那,从不管别人想法,真是可惜身上那套皮。
阮岫瞪着他:“我几天都没好好吃一顿饭,你就打算让我和你站这里喝晚风?”
乔笙轻咦一声:“难道现在做警察待遇差得饭都吃不饱?”
阮岫甩他个白眼:“你还能再傻一点。”
乔笙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走吧,请你去镇上最高档的酒楼吃。”最好撑死你。
“天香楼?不去,我要吃你亲自做的饭。”阮岫和乔笙并肩而走,配合着乔笙的步伐,他亦走得很缓慢。
“你咋知道是天香楼,莫非你是来江阳镇任职?”阮岫特意将亲自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乔笙岂会不懂,忽地,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不对,今天说有省里什么下来,难道你也在其中?”
阮岫满意点头:“不错,看来脑子还没坏彻底。”
“……”乔笙沉默,带着某人朝菜市场方向走去。
“乔笙,陆景城被判刑了,万雪琪在狱中流产了,陆景澜带着陆远涛出国了。”夕阳下,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相贴,就好似连在一起。
乔笙偏头惊讶的望向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懂他想问的为什么,是陆景城为什么坐牢,还是为什么万雪琪会流产,抑或其他……
那双眼澄澈如旧,漂亮如旧,如它的主人一样没有半点改变,阮岫心狠狠痛了一下,伸手紧紧握住乔笙的手,他好怕这是梦,梦醒,依然只有他一人。
乔笙想抽出手,可是他越是挣扎,阮岫越是用力,他不得不低吼道:“你发什么疯,这是大街上。”
他吼,阮岫直接目光凶狠的扫他眼:“闭嘴,再吵小心我咬你。”
乔笙一脸黑线:“流氓。”
“呵,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横竖某些人就吃这套。”阮岫乐得承认,他宁愿天天被乔笙吼骂,也不要再重蹈一年前的事:“我不会再放手,一年前是我无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水冲走,这回就算天塌下来,我也绝对不放手。”
一瞬间,几条讯息袭来,乔笙愣了下,随即垂下头,暗暗理顺阮岫的这些话,按照阮岫的话,最后一幕就是不他的幻觉了?
“别想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是来接你回家的。”阮岫不想乔笙活得太累,所以不打算告诉他的身世,有时候身为孤儿反而更幸福,因为那样的身世只会让他更痛苦,他已经够苦了,这一切都让它就此结束。
乔笙嗯了一声,沉默半响后,还是执拗的问道:“满满呢?你来江阳镇为什么没带着她?”就如阮岫所说,那些都过去了,他只想关心现在的情况。
阮岫脸上泛起一种为人父的骄傲:“今天她一位朋友过生日,去朋友家庆祝去了。”
而乔笙面容也愈发温和,夕阳照在他脸上,脸颊上的那道伤疤似乎都淡了许多:“她乖吗?长大了多少?现在上大班了吧?宋姨呢,他们身体好吗?天哥回来了吗?还有小秦他们呢?”
“明明心里挂念不已,还逞强着不回去,你这性子还真是半点不改。别妄想我现在会给满满他们打电话,你要问什么要看什么,等回去慢慢看。一年了,你还真狠心啊,你说你该怎么弥补我们?”他说的我们,而不是他,因为乔笙的离去,伤心的人不止他一个。
乔笙不置可否的笑了:“谢谢。”
“算了,看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不过你的腿……”
终于见他问题,乔笙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医生说多走走,会慢慢恢复。”
“回去再看看。”
“那晚,水下真是你?”尽管刚才听到阮岫侧面说了,但他还是想要得到更确定的肯定。
“嗯,我醒来看到你写给我的那很啰嗦,又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叫遗书!”乔笙不悦,他辛苦几个小时写出来的东西,而且他打小还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写一样东西,却就被某人如此不待见。
阮岫冷冷睨着他,毫不客气斥道:“麻烦下回直接写‘我去了’,我就能明白,不用这样大张旗鼓密密麻麻写几页,你写的不嫌累,我还嫌看得累。”他才不会告诉他,那封所谓的遗书,被他小心的收藏着,上面从头到尾每一个字他都记得。
一路上,两人吵吵闹闹,频频惹来各种目光,特别是阮岫还牵着他的手,虽然上面被藏蓝色外套搭住,然而,这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电视里警察抓着罪犯一样。
等他们提着菜回到铺子时,坐在门口吃饭的刘姐看到这幕,惊诧不已:“乔笙,这是咋了?”难道这位警察骗了她?实际他是来抓乔笙的?那她不是害了乔笙么。
乔笙尴尬的介绍道:“没什么,刘姐,这是我弟弟,来找我有点事。”
阮岫微微一笑,礼貌的伸出手:“刘姐你好,我叫乔竹,这些日子多谢你对我哥的照顾。”
刘姐闻言夸张伸手在身上擦了擦,才伸出去轻握了下:“呵呵,你好你好,没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你哥人很好,没少帮我,而且他手太巧了,咱们这条街上谁没找他做过衣服,他只手成本费一分都不多赚。”
阮岫眉间竟是得意之色:“他就是这样的人。”
“刘姐,不聊了,我得上去做饭了。”乔笙皱眉,他在瞎得意个什么劲?
刘姐直点头笑道:“去吧去吧,有需要帮忙的说一声。”
……
上了楼,乔笙径直走进厨房,不管四处打量的某人。
阮岫楼上楼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他的嘴角始终微微上翘着,这感觉就好像在南江市的乔家,只要有乔笙在的地方,他就觉得简单温馨无处不在,他摸出电话给王宁打了个电话,让王宁在镇上随便找处招待所住宿,今天不回市里,明天早上再来接他。挂掉电话,他又打了一通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满满,小家伙似乎和元宝在玩游戏,嘴里还不停叫着什么,满满知道他不今天回去,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就跑去叫宋萍接电话。
宋萍接到电话先是一愣,在听到阮岫的话后,更是纳闷,明天是谁要来?竟然让她多买点菜,还让全家人都在家里等着,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坐在茶几边陪楚向道下象棋的楚凌天取笑道:“我看啊,八成和满满有关,不然其他一切在他眼里都不能称之为喜。”
楚向道从鼻子里哼道:“我管你们大人在外面怎么折腾,只要不折腾满满和元宝就好。”
楚凌天微微摇了摇头:“爸,你这样会宠坏他们的。”
“再宠再坏,也比你们一个个省心。”楚向道气道。
“那倒也是。”
……
☆、四四章
听到脚步声;乔笙头也不回的问道:“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
阮岫走到衣柜前,边埋头翻衣服边随意答道:“满满和宋姨。”
乔笙猛地转身从厨房走出来,紧张道:“你给他们说了?他们是不是已经在赶来的途中?”
阮岫好笑的看他一眼:“没;我一早就表明态度,什么事都让你明天自个回去说。”
乔笙皱了皱眉:“可我就这样回去真的好么?”虽然阮岫告诉他,早在一年前都搬来了A市,但他消失一年,这样不打声招呼直接回去,真的成吗?会不会吓到人?
阮岫被他问得愣住;盯着他身上的围裙;戏谑道:“那你想怎样回去?十里红毯,敲锣打鼓,大家手捧鲜花高拉条幅像白痴样站在家门口,还要高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哥,别玩了,这不现实,我们都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