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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正是耶律成功低沉的声音。
铁中棠依言推门而进,便看到一身锦袍玉带的耶律成功负手而立,头微微仰着,似乎是很专注凝神的盯着他面前的一幅字画。
此屋分两间,一间为待客用,正面墙上高悬着一幅字,仔细辨认,乃是张旭的狂草,写得遒劲有力,狂放多姿,实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佳作。
正堂的左侧,一线垂帘,几帏轻纱后,想必便是耶律成功卧居之室。
这堂堂王爷的寝室,除了一幅极为难得的字画之外,居然别无其他特别的摆设,皆是很平常的物什,让人看了不由得一阵纳闷。
耶律成功依旧出神的盯着字,未回头看一眼。
铁中棠垂首道:“王爷邀中棠至此,不知有何要事?”
耶律成功不答反问:“中棠,你过来看看这幅字,怎样?”
铁中棠微瞥了一眼,道:“中棠乃一介粗人,对此知之甚少。”
耶律成功微一转首,轻轻一笑,忽地拉起了铁中棠的右腕,道:“随我来。”他在别人面前一直自称“本王”,然而私下在铁中棠前,却始终以“我”字轻称,尽显亲昵。
似乎,他对铁中棠真的与别人不同。
铁中棠顺从的跟在其后,轻掀珠帘,纱缦落下,却见屋子正中一张圆桌,红漆油滑,光可鉴人。而圆桌上放着的却是一席色香味俱全的丰盛酒菜,四周也全是一坛坛的美酒。红白相间,绿意盈盈,香气四溢,也不知是酒浓还是菜香?
铁中棠愕然转首,看向耶律成功,目光中含着明显的询问。
耶律成功意料之中的看着青年极度惊讶的脸庞,笑道:“中棠,来,坐下陪我喝杯酒吧。”
铁中棠无言地坐下,顺手执起桌上的酒壶为两人斟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耶律成功狭长的眼眸炯炯有神,一眨不眨的盯着青年的举动,一阵轻笑,拿起酒杯:“中棠,我敬你。”
铁中棠双手持杯,眼眸微垂:“中棠不敢。”
耶律成功仰头一饮而进,铁中棠看着,也毫不迟疑的喝下,半滴不剩。
“你不怕我在酒中下药?”
“中棠一言既出,绝不反悔。无论王爷想怎样,中棠自毫无怨言。”
“我耶律成功绝不做乘人之危之事,你嘴上虽说毫无怨言,但那毕竟不是心里话。我要的是全身心的投入,那才叫真正的心甘情愿!”耶律成功身形微动,靠近铁中棠,替他拂去垂落至颊边的一绺发丝,一声叹息,“其实我很想,很想……”
铁中棠身躯不自禁的一震,神情一阵僵硬,却依旧静静而立,并没有任何退缩或避开之意。
耶律成功嘴角再次浮起一抹浅笑,接道:“其实我很想与你畅饮一番。”
铁中棠意外的抬眼,对上耶律成功笑意盈盈的褐色双眸,有一刹那的迷惘。
“中棠,今夜就陪我喝个痛快,不醉无归!”他率先喝了一大杯,又将另一杯酒递给铁中棠。
铁中棠默默的伸手接过,沉声道:“既然王爷有如此雅兴,中棠就却之不恭了!”他猜不透耶律成功的真正用意,索性放开胸怀,痛快畅饮起来。
铁中棠自是千杯不醉,耶律成功也是海量。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顷刻便将屋子中所存之酒喝下大半。
此酒初尝温和,入肚之后,方显烈性。如此之多的烈酒下肚,两人虽是海量,也不免有几分醉意。
尤其是铁中棠,他表面放宽胸怀,其实心中愁苦之多之甚,又岂是言语能述说?
常言酒可浇愁,却不知此物最易令人伤怀,不然岂有“酒入愁肠愁更愁”一说?
铁中棠持杯而坐,不知不觉,脑海中再次泛起昔日的同门好友红颜知己,如今不复相见,此时此刻,情何以堪?又一次将酒饮下,心中纵然如翻江倒海般折腾,眸中依旧不带丝毫感情。
耶律成功双眼微眯,暗暗感慨。
面前这个冷静机智,风采卓然的青年,纵然折断了他的羽翼,将之牢牢缚在自己身边,仍旧抹灭不掉他超凡的自信与坚毅。那种深入人心的气质,绝境中仍能求得生存的气概,并非常人能具备。
实在想不通,在这年纪轻轻的躯体内,竟会潜藏着如此百折不回,永不放弃的毅力。那是怎样的长年克制调教而养成的,还是与生俱来的卓绝不凡?无从得知。
原以为,他可以将青年表面的冷漠一刀割开!将其看似坚硬实则脆弱的保护壳一击粉碎!将那自信卓然的风采彻底蹂躏,肆意地踩在脚底!
然而,当他看见青年进入房门的一刹那,这种想法便风一般消散了。
那时青年的眼神,深邃遥远,如一片汪洋,别人会心甘情愿的沉入其中,唯其不会因哪个人而激起半丝涟漪。
他轻轻叹息着,头脑逐渐迷糊,昏昏欲睡。
铁中棠趴在了桌子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耶律成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轻轻唤他的名字,良久不闻应声,终于确定青年已睡熟。笑着轻轻将他抱起,让其平躺在床上。
铁中棠安静的睡着,丝毫不觉。那平时沉静的容颜,在睡梦中居然露出无比的疲惫,由心而生的倦意,终于在不知不觉中,自骨子底里缓缓渗出……似乎,只有在睡魇中,才会放下那份坚强,而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显现,显现得让人心疼……(心痛,心痛……)
耶律成功怔怔的瞧着,忽然俯身吻向他额头,然而未等触碰,酒意涌上便再也站不住脚,滑倒在床边,陷入昏睡……威严的开封府衙,一群人忙进忙出,个个显得疲惫而忧心,只因他们一向敬重的展大人,自三天前伤重回来后,一直未醒。连续发着高烧,说着糊话,怎不叫人担惊受怕,忧心如焚?
白玉堂耷拉着脑袋,无比悔恨地守在展昭床前,看着青年因失血过多而更显苍白的脸颊,心如刀割。伤在他身,犹在其心。
他知道这一切全因自己而起,然而他惹出了事端却一走了之,让别人去收拾烂摊子。尤其造成的严重后果,便是温文如玉,一度令他奉若珍宝的展小猫静静的躺在床上,满身伤痕,一个人在睡魇中挣扎搏斗,在生死边缘徘徊不定。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干巴巴的守着,守着。
如果可能,就算要他守一辈子,他也是欢喜的!
可是,白玉堂一想到展昭是为了某个人受伤而不是自己,那份深切的嫉妒,立刻将他整个人灼得生疼!仿佛毒蛇噬咬般,将他的心一点一滴啃噬,在痛苦中不断辗转轮回,永无止境。
展昭这一伤,几乎惊动了所有人,连八贤王都带了补品过来看望,同时传达了皇上的旨意,宣最好的太医,用最好的药,勿必要将展昭尽快治好。
所幸,展昭在第四天早上醒了过来,不然开封府真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儿!
可是铁中棠呢?包大人派人查访,却闻铁中棠成了近日来访的辽国使者、小王爷耶律成功的座上贵宾。既是贵宾,自然相安无事,也就此作罢。
自然,展昭与铁中棠两人商量好的计策,除了包大人之外,再无第四者知晓。
[正文:第十六章 几度飞花轻似燕]
这一天,是皇上约耶律成功一起游玩打猎的日子。
展昭伤重刚愈,但职责在身,仍是要求去护驾。众人拗不过他,勉强同意。
其实,皇上的心里也异常矛盾。一方面他想见到这个俊雅温文的臣子,另一方面又不忍心见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脸憔悴样还要尽忠职守。但青年执意要来,衷心一片,又惊又喜之下,便不忍拂逆了他。
他又岂知,展昭执意护驾的原因,最重要的不是因为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皇上脱掉了锦袍玉带,换上一身戎装,满面春风,喜气洋洋,颇有些将士的英姿。
而展昭一袭红色的官服,异常合身,瘦削笔挺的身子显露无疑,配上俊逸英挺的容颜,出色的如同画中人一般,清雅俊朗的难描难绘!
皇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青年,一阵失神。直到身旁的太监出声提示才猛然醒悟,沿着青年的视线往前瞧去。
耶律成功与随丛早早来到,只是皇上太过专注于某样物事,而未及察觉。
此刻,皇上注意到,在耶律成功身后站着一人,只不过是普通的一袭黑衣,完全无法比拟耶律成功一身的锦衣华服,但不知怎地就率先将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而展昭的目光正是紧盯着黑衣青年的身影,片刻都未曾离开。
皇上心中顿时有了丝妒意,仔细瞧了黑衣青年几眼,却由于距离甚远,始终未能看清其相貌。不过对方无形之中露出的气质,已叫人无法忽视,那真实的容颜,又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魅力?
耶律成功含笑负手站立,但周围的一切又岂能瞒住他双眼?
他自然注意到展昭与皇上的目光都盯着其身后,勾起唇角,附首在青年耳边,悠悠笑道:“中棠,看你多大的魅力,连皇上都瞧着你不放呢!”他故意在展昭面前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铁中棠神色不变,也未置答。
耶律成功笑容依旧:“还是本王有先见之明啊,给你换了一身极普通的衣裳。若不然,这在场之人的所有风头怕都要给你抢了去。”
“再出色的人,也需要衣裳的衬托啊。你看展昭,不正是如此?”
铁中棠的目光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话投向展昭,心底确实非常赞同耶律成功的话。
此时的展昭,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将周围的一干人全都比了下去!
然而,当他不动声色的将四周之人全打量了一遍之后,心底一股担忧悄然而起。
他不似皇上,一身武功已至绝顶,目力自然异于常人,从展昭一出现,他便自皇上的眸光中,看到了不同一般的感情,绝非君主对臣子那般简单!
而展昭,恐怕还蒙在鼓里。
铁中棠心里犯急,欲用传音入密之术告知展昭,又恐被耶律成功识破,只得将担忧咽入肚里,连眼神也不透露半分。
他淡淡道:“王爷,你该去拜见一下皇上了。”
耶律成功嘴角一挑,四平八稳的走到皇上面前,自然按照使者礼节施礼,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倨傲神情。
皇上心中虽略有不快,表面上也是做足了主人的殷勤,各挂着官职的随行亦列队上前见礼。待到展昭过来,拱手下拜,心中不觉有些着恼,暗自道,好个耶律成功,仪表堂堂,背地里却不知又使什么鬼蜮伎俩,还得好生提防才是。
耶律成功故做惊讶状,大声叹到,这青年好英武气派,与他一比,那些随从侍卫就有如朝阳旁边的云雾,虽是好看,光彩却及不得他万一。
皇上一听,面露得意之色。旁边早有太监应道:“王爷有所不知,此人便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皇上金口亲封的御猫展昭。”
耶律成功点点头,笑道:“等下本王可要开开眼界,见识下御猫的功夫。”说着,有意无意瞥了下铁中棠。
铁中棠却只作未闻,垂首而立。但心底却清楚的知道耶律成功那弦外之音。
展昭顿首道:“不敢,王爷谬赞了。”说罢退入人群中,垂手长身而立,神情肃然。
冗繁的礼节过后,各王公大臣都策马束袖,整装待发。皇上特意命展昭随侍马畔,自己手挽金龙盘花弓,后面跟着手持铁胚大弓的侍卫,捧着箭袋用具的小太监,与耶律成功并骑走在最前面。
若论骑射,大宋皇帝自然不能跟从小生长在草原的辽人相比。不一会儿,耶律成功已射下一头雌鹿,两只野兔。虽然随从们各有宰获,可皇上两手空空,就多少有些挂不住颜面。
正在此时,枯草堆里突然窜出雪白的一团,闪电般穿过耶律成功马下往左首奔去了。
这耶律成功骑在马上正没处出手,皇上心头欢喜,弓弦一响,一根羽箭飞出。那小兽行动迅捷,倒是被它避开了要害,这一箭只射在它后臀上。
此时众人才看清,这竟是一只稀有的白狐,正在草地里打了个滚,挣扎起来要逃。皇上一箭没能结果了它,待取箭再射,耶律成功手头长弓已稳稳满弦,眼见这珍贵的猎物又要归他所有。
就在耶律成功手中弦“嗡”的一声,白羽激出同时,马侧一道红影跃出,势若惊鸿。
只见展昭双臂微张,沉肩弓背,身形如鹞鹰展翅,眨眼间已掠出丈余。右手一伸两指提住白狐颈后毛皮,左足足尖点地,腰借力轻扭陀螺般转身,右腿微曲单膝着地,双手捧了那白狐遥向皇上的方向一拜。众人但见他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滞怠,身畔耶律成功那支箭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