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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颜青的这一排有4米长,5米高的檀香木架子上摆的满满的。碗、盘、碟、盏托、洗、瓶、炉、尊,各种各样的造型林良满目。谢臣出手摸了摸,已经知道这全是真的了,全是宋朝的珍品。而且官窑的还居多,里面不乏有御窑的产品。
这个林颜青胆大包天,御窑的产品啊,他不给博物馆全都关在他的地下室里。林颜青大概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我就是不想捐给国家。” 谢臣看了他一眼。林颜青凤目微开,戾气沉沉,带着皇家的贵气与狠辣,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谢臣转开眼看着眼前这一套莲花盏,通体透彻,淡雅的天青色,釉面光润,触手温和,这已经如玉了。而且造型是莲花型。在宋朝是最为珍贵也是最为流行的莲花造型,取其出淤泥而不染之习性,寓意廉洁。这一套正是如此,从大到8厘米的莲花盏到小到3厘米的小盏,全部是一样的温润,一样的天青色,一样的莲花八瓣造型,八瓣半开的莲花,线条温柔委婉,高雅清丽。杯子上面也以两朵莲花缠枝造型,美轮美奂。谢臣叹了口气,如此美丽的瓷器却要藏在地下,太可惜了。
林颜青脸上却很凝重,看着这套杯子,脸色很冰冷,看到谢臣出神的看着这套杯盏,他淡淡的说:“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能有这么多的宋代瓷器?”谢臣摇了摇头,这套瓷器不是他摸出来的,早就有了的。
看他摇头,林颜青接着说:“南宋的首都在哪里?”谢臣声音顿了下:“临安。”林颜青点头:“对,宋高宗赵构一路南逃,逃到临安够发现这里歌舞升平,百姓安乐,于是决定迁都临安,临安就是今天的杭州。”
谢臣很熟悉这些历史,于是点头,林颜青继续说:“他迁都临安后,也再临安立了新窑,就是南宋官窑。南宋官窑的遗址有两处,我手里的这些瓷器全是杭州凤凰山下的凤山官窑。” 说到此处,林颜青冷笑了几声问他:“你可知道这些瓷器我买来多少钱吗?”谢臣想着:“应该很多吧” 林颜青笑了几声:“不多,一千万而已。”
这次谢臣也张了张口,官窑的啊,刚眼前这套莲花盏就不止这个钱啊。在2008年纽约苏富比春季拍卖会上,一件宋代耀州窑刻牡丹花纹水注以18。1万美元的拍卖价格成交。3月19日纽约佳士得推出的一件宋代龙泉窑青瓷双耳瓶以228。1万美元成交。今年香港苏富比春拍上,一件南宋官窑青瓷粉青釉纸槌瓶以6752。75万港元落槌,拍出了全球范围内宋代瓷器的拍卖价格记录。
谢臣默数这这些年的宋瓷的价格心里震撼,林颜青的这一套莲花盏远远超过了那些,这是纯正的御窑产品,也就是说是贡品,杯子底下谢臣不用去看也知道有一个御字。这一套的价格足以超过上面的任何一个。更不用说其他的了,莲花盏旁边是一个官窑青釉圆洗,通体内外施青釉,釉面开有冰裂状纹片,淡雅的天青色,绝世经纶的冰裂纹。这是汝窑的甲品,一等尚上品啊。还有其他的,汝窑莲花温碗,汝窑莲花盘,汝窑大瓶,青釉弦纹瓶,每一个都是美轮美奂。谢臣看着这些瓷器有些移不开眼睛,宋朝是一个诗词歌赋文艺达到了顶峰的一个王朝。诗词歌赋,名画古迹百花齐放。史学家陈寅恪言:“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宋朝的皇帝也许是昏君,可是,没有人否认宋徽宗的书画造诣,他独创的瘦金体,他开创的翰林书画院,他把画家提升到一个从没有过的高度。远的不说,《清明上河图》你一定知道,这就是宋徽宗亲自提拔的张择端画的。齐老以前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虽然是一个好画家,可是不是一个好皇帝,误国误民啊。
那时候自己跟薛云泽不理解齐老什么喜忧参半,为什么提起这个皇帝来爱恨交加,现在大概懂了,靖康之耻啊,野蛮的元人进了宛如博物馆的大宋宫殿,把书画毁于一旦。就连宋徽宗也在牢里叹气;他不心疼百姓流失所,不恨国家国破山河,可是他心疼他的那些被毁的书画,听见自己的书房被毁了时,疼的连连叹息,连夜写出了一首离恨诗。齐老每每看到那一段历史痛心疾首。宋朝有着可歌可泣的艺人,可是却摊上了一个多灾多难的时代,皇帝无能,国家无力。谢臣一想就想的远了,回过神来就看见林颜青满面冰霜,谢臣想也没想的说:“其实也怨不得赵构。宋徽宗把宋朝毁成这个样了,他不南逃怎么保得住半壁河山呢?怎么保得住汝窑呢?”
林颜青回过头来看他:“怎么跑题到这里了?”谢臣才想起两个人刚才说的是凤山官窑,说的是一千万买来这么多汝窑产品。谢臣不自在的咳了声,这么多他应该高兴啊,可是林颜青脸上却结了一层冰霜,长长的睫毛上仿佛挂上了冰柱,谢臣微微咳了一声,他朝他轻笑,眼里有些黑,语气稍微有些缓和:“那一年凤山官窑被几个种田的村民挖出来的,挖出来后跟有关的部门说了声,可惜一个小小的破瓷片引不起他们的重视,直到真的遗址越挖越大,毁的越来越多时他们才派来几个人来探查,才开始拦截,可惜很多的瓷器都被人哄抢,都是些村民抢了也不知道是宝贝。所以我就用很少的钱买了下来。”
谢臣听着他咬着牙的语气,能想得出他眼里的戾气,知道他这是心里不舒服了,他不用在场也知道当时怎么样混乱,瓷器肯定是毁的比存的多。官窑遗址啊,那该是多么精美的瓷器啊,宋朝的瓷器堪称瓷器之最,是后人争相模仿的精品。雍正皇帝就曾亲自下旨模仿宋朝瓷器,品种竟高达40多种。可见其有多精美。那么精美的瓷器毁了啊,现在的官窑遗址成了露天的博物馆,里面的碎片看的让人难受,现在用这种血淋淋的教育有什么用,已经毁了,就像圆明园一样,留着那个废墟徒惹伤心。警示后人可以,可是对于那些目睹这个过程的人又有多残酷。圆明园毁的有多残酷!
第二十三章
林颜青很快就平复了,拉着他继续往前走。第七排是明代瓷器。比之宋朝更加的精美,更加的成熟,首次出现了两种色彩的添加。成化年间创烧出在釉下青花轮廓线内添加釉上彩的“斗彩”,嘉靖、万历年间烧制成的不用青花勾边而直接用多种彩色描绘的五彩等,谢臣是喜欢这一时期的瓷器的,不在是那种层次繁多,花纹繁满的风格了,就想他喜欢的国画一样趋向于清淡,多留空白地。林颜青手里拿着的碗就是这样一个典型,景德镇出品的。淡雅的蓝色花纹。清秀的纹饰,很清雅。特别是在林颜青如玉一样的手上托着更加的显得瓷器好看。
谢臣转开了眼,这些美丽的瓷器啊。这些美丽的花纹,谢臣就算闭着眼睛都能一一描绘,林颜青的瓷器坊里无数的碎片,他拼凑了无数个这样的碎片,每一片爷爷都逼着自己画下来。到后来自己也渐渐喜欢上这些瓷片,这些瓷片上的花纹。林颜青收了多少瓷片他就画了多少。齐老说自己功底扎实,就是在这些瓷片里一片一片画出来的。那时候自己调皮捣蛋根本不用心画,爷爷就拿着要成型的瓷器让他画,他画坏了一个,爷爷重新拉胚一个。这样的逼迫终于逼着他认认真真的画。6年啊,2000多的日日夜夜啊,谢臣觉得自己的右手又开始发抖,那条长长地伤疤有些痒,他已经握不住画笔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伤口早就好了,明明也没有伤着筋骨,可是手就是拿不住画笔了,所有的东西都能做,就是画笔拿不住了。一拿着手就开始发抖,什么都画不出来。
谢臣轻轻的把手放在这些瓷器上面,清晰的感觉出这个瓷器的历史,那样清晰的身在其境的感受,这个时代的造瓷技术已经非常的精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那个时代的瓷器是珍贵的,是那些千古名匠一笔一笔勾画上去的,对,那个时候还是人工勾画的,每一个御窑瓷器都是那些工匠们一笔一笔亲手画上的。每一笔都带着他们的心血与聪慧,这些瓷器怎么可以高仿,怎么可以高仿,就算仿的再像,仿的还是仿的。谢臣想着想着心里骤然的疼了起来。他的手一下子落了下来,林颜青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谢臣摇了摇头:“没事。”林颜青看着他脸色灰白,古铜色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白,看着分外憔悴,林颜青拉着他出了这个地下室,谢臣一直不适应地下室的环境,不管他弄了多少个透气孔,他依旧不适应。
谢臣看着他要关上门,说:“清朝的瓷器不看了吗?”
林颜青关上门:“不看了,我们都看了那么多遍了,不差这一次了,这次带的时间有些长,你受不了,先上去再说。”谢臣确实难受也没有推辞,跟着他上了楼,进了卧室才舒服了点。
林颜青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来说:“谢谢林总。”林颜青看着他恢复过来笑笑:“今天在我房间里睡好不好。”谢臣低着头喝水,喝了一口放下站起来:“不了,林总,我回去还有事。”
谢臣穿过侧门到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后扬了扬头苦笑,林颜青,那是袁夕的卧室啊。她的照片你们的结婚照还在呢,你怎么能在她面前这样呢?你置她于何地啊?你就算不顾及我的感受,可是她呢?
林颜青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慢慢坐在床沿上,看着袁夕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很美丽,鹅蛋脸,白皙的肤色,细细的眉毛,水灵灵的杏眼,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巧笑嫣嫣,她是典型的江南美女。
她与谢臣一点都不像,谢臣有一双紫毫一样的浓眉,一双有些细长的眼睛。眼里常年是冷的。挺直得鼻梁一点也不秀气,嘴唇也不红润,长长是带着一层霜,吻上去都觉得冷。可是,那样的鲜活。袁夕,你走了17年了啊,袁夕,对不起。林颜青把照片放下了,想起他刚才灰白的脸还是走了过去,谢臣的卧室已经让他移到他旁边了,只隔着一道门,打开门就看见他倚在床头手里刻着一块玉石,很普通的玉石,在他手里淡淡的成型。
林颜青坐到床沿上,谢臣停下了,林颜青拿过他手里刻了一半的印章,底下的名字已经能看出来了,任宣小篆。林颜青问他:“任宣闲着没事了?”谢臣笑了笑:“没有,他前些日子过生日我答应送他一方印章当礼物的。”林颜青看着细致的雕工笑:“去库房里随便拿件东西给他就是,还要你亲自动手。”
谢臣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干脆放下了刀子,问他:“你没有给林夕打个电话问问吗?”林颜青还在把玩他手里的石头:“他今年都17岁了,是个大人了,你不用担心了。”谢臣想了想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快,一转眼17岁了,过年过了生日就17岁了。林颜青看他发呆拉了一下他:“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他,跟他一起去读书吧?”
谢臣吓了一大跳:“林总你说笑话吧。”他都什么年纪了去读什么书啊?
林颜青想想也是,于是又说:“去当老师好不好?”谢臣终于转过头来看他:“林总,你玩笑开大了。”林颜青想解释一下却发现不知道怎么说,他没有读过大学是因为他,他读不了大学怎么去给人家当老师,自己说这些话来真想是玩笑话,林颜青看着他眼里有些愧疚,可惜谢臣没有再看他,去洗澡了,在地下室里待的很难受,现在更难受了,那个混蛋看样子子又不知道犯什么病了,想一出是一出。当老师啊,呵呵,真像个笑话啊。真是侮辱了老师这个神圣职业。不是有钱就可以买的,自己去当老师,误人子弟吗?齐老会打死自己的吧。
等洗完出来,林颜青却在刻那块石头,在灯光下刻的分外认真。林颜青算是个奇才,琴棋书画这些浪费精力的他都精通,也许是他自己经营的画阁吧,画画印章他都能会上一点,这一点让任宣崇拜的不得了,所以这些年愿意在他手下做牛做马,任宣是中国美术学院的艺博的博士生,这样的人才林颜青给挖了来,任宣也心甘情愿的在画林阁评了6年画。林颜青是有让人敬佩的地方。
看他出来,林颜青也去冲了冲澡,谢臣百无聊赖的看着《离骚》等他出来。还是有些担心林夕。但想想林颜青也觉得自己多虑了,林夕非常的像林颜青。脾气能力都很像。其实一点都不用他担心的。林夕此刻确实也是混的很好。
宿舍的6个成员全部到齐了。林夕做东在学校外的留香楼请客,不见着谢臣他是一个优雅得体的贵公子。他跟宿舍的人都能说上话,再加上出手大方,宿舍的人都对这个长相出彩的人很宽荣,男孩子吗,几杯酒下去豪气自然上来,很快东南西北的瞎扯,好成一团。郑微都拍着他的肩膀说:“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