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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最后出场,还他妈觉得胆儿颤。”白宇泽焦躁的站起身做着深呼吸,忽然偏过头锁定其中一个男生,眼里陡然闪过丧心病狂的诡谲光芒。“同学你是第一个吧?不然咱俩换换?”
那人抬头愣住,还不及反应姚绿就气急败坏的一把将白宇泽扯了回去,低声凶他:“你傻啊!知道我多不容易才把后两个位置保住?这是优势啊,优势你懂不懂?”
白宇泽心灰意冷:“要不咱俩换?……”
磨蹭半天总算把他的状态稳定下来,姚绿撩开前台的帘子张望了几眼,语气兴奋:“嘿,你们猜怎么着。这个人数,估计全校上下都来了。”
一句话毕,余下四人脸全白了。接下来等待上台的时间里白宇泽也不看歌词了,就一直目光呆滞的喝水,喝完了捧着木吉他颠腿,颠的一脸蛋疼。
时间蹚水一样的过去,前三个男生很快都完事了,等会评委点评完就该轮到姚绿上场。他看起来倒一点不紧张,不愧是混过夜店的。白宇泽本打算给他一个拥抱,看姚绿满脸嫌弃就只点了点头。“去吧,闪瞎那些人的狗眼。”
和前一个男生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还想拍拍他表示安抚,结果伸出手连片衣角都没碰着。
谢赭和冷杉都站在最前排,看见姚绿似笑非笑的撩撩头发站定在台中央顿时就喷了。
“这表情太贱了,跟解个手顺带看见谁阳痿了似的。”他说这话时的音量特别大,冷杉使劲把身子朝另一边挪了挪,试图和他撇清关系。
台下女生们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姚绿非但没有甩脸子反还很享受似的微微欠身示意,抬眼看见谢赭站在第一排冲他龇牙乐,冷杉则在旁边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打了个哈欠。
情绪有些微妙的单手按住麦克风,姚绿一边调整好呼吸等待前奏结束,视线却依旧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游移,好像不甘心的偏要找到谁。
但是却没有。一遍,两遍,三遍……结果还是一样。
就在他已然放弃搜寻,张口刚欲开唱之前,白宇泽在后台拿起了姚绿落在桌上、兀自震动不停的手机,按下了接通键。
“喂?……”
“I lose my way
And it's not too long before you point it out
I cannot cry
Because you know that's weakness in your eyes
I'm forced to fake
A smile; a laugh everyday of my life
My heart can't possibly break
When it wasn't even whole to start with……”
少年吟唱副歌的声线低柔,由于曾独自拖着行李箱逛遍大半个欧洲,英文纯熟滚过舌尖时是行云流水般的畅快。只不知是否赖于先前胸口隐约盘萦的失望,感情似乎还不够投入。
心里第一次在擅长的领域上没了底,握麦的手也无意识加重了力道,他趁着间奏微蹙起眉将目光再次投向台下,隐约看见冷杉对自己无声做了个鼓励的手势。还好,比的是拇指不是中指。
“天生一副摇滚的嗓子偏唱什么抒情歌。话说,你真的知道抒情是个什么东西么?”自那次春游和冷杉谈妥了交换条件后,他们就私下做了几次一对一指导。不过这一次,是冷杉调【嗯哼】教他。
“哼,爷的感情经历至今完全一片空白还真是对不起啊。”姚绿翻着白眼回道。
“你难道从小到大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吗?!”
“所以你是偏要我再跟你说一遍对不起吗?!”
冷杉被他噎了半天,最终只得扶额坐回原位。“这么和你说吧。你选这个曲目要想唱好,干嚎根本没用,嚎到天上去也是loser。唱的时候,你心里必须想着一个人。”
“人?让我想谁?”
“你问我啊?自己想去。想不出来就等死吧。……”
姚绿闭了闭眼,最终将目光投向远方有些阴沉的天空,想着偏偏是他不在还真可惜了。嘴角在垂首的瞬间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恐怕这还是第一次吧——想把自己的心声传递给一个根本不在场的人听。
“I watched you die
I heard you cry every night in your sleep
I was so young
You should have known better than to lean on me
You never thought of anyone else
You just saw your pain
And now I cry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For the same damn thing……”
随着状态渐入佳境,记忆却随着旋律开始接连不断的在脑海里回放,场景始终卡在其中的某个节点挥之不去。
好吧。他承认自己上次确实有点过分,玩的太大了。
那日等魂不附体的工作人员用钩子将他们俩依次拖上来后,他能看出来宁子樾的表情根本恨不得再给他一拳把他打回悬崖底下。明明从来只是一言不发看着他胡闹,最后默默留下收拾残局。
他确实没想到他会那么生气,虽然自己本意是好的,但对方似乎完全不领情,脸绷得和牛皮鼓似的。
“我已经说过,我的事你不要再插手。”生硬的最后丢下一句话,宁子樾便毫不犹豫的独自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怒气冲冲。
那个周末宁子樾没有如前几周一样去他家借住,整个人和上回一样彻底消失不知去了哪里,连那碍眼的肉球也一并滚走不见了。
要是换了平常的姚绿肯定也早火人了,老子一番好意还换个热脸贴冷屁股,妈的就随你去死好了。
可现实在于,他非但气不起来还时时因此心烦意乱,毕竟虽然自己性格差、刀子嘴又总爱使坏,还从没和身边寥寥几个可称为哥们儿的人真正翻过脸。
如此细数起来,反常的人也似乎不止宁子樾一个。
一贯喜欢简单讨厌复杂、无关切身的闲事就从来不管的自己,干嘛非要干那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呢?……
冷杉在台下安静望着他在短短几秒里变来变去的纠结神色,摇头轻笑。
大约这世上从来,就只有旁观者清吧。
“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t get hurt
Because of you
I try my hardest just to forget everything
Because of you
I don’t know how to let anyone else in
Because of you
I'm ashamed of my life because it's empty
Because of you
I am afraid
Because of you
Because of you……”
高【嗯哼】潮时姚绿猛然拔高的激昂嗓音带了一点点撕裂的感觉,一瞬便惊艳全场。
被诠释得支离破碎的疼痛融合着直抵灵魂深处的嘶吼久久震荡着每个人的耳膜,谢赭身边那个女生死命尖叫着好像都要晕过去了,沸腾的喧嚣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倾涌而来,冷杉噙着微笑转眼去看台上的评委,一个男老师没控制住情绪直接就蹦出了句“太他妈专业了”……
姚绿却仿佛丝毫没受到影响,一只手依旧发狠地扣着胸口,可能是气用到了极限,他脊背微微弓起,闭眸蹙眉的神情直看得人心疼。底下一片人都以为他哭了,其实没有。那是投入的最高境界。
而这个事实在那末尾呓叹般空灵渺茫的颤音戛然而止后,才被恍然意识到。
台下的众人还在傻傻盯着他看,脸上怅然若失也好,意犹未尽也罢,曲终人散亦是不争的事实。
姚绿缓慢抬起方才由于太过动情而被垂发凌乱遮住的脸庞,身形定格几秒后,忽然向面前的虚空大张开双臂作为谢幕,尖俏下颔傲然轻抬,淡色嘴唇嚣张地勾起一个睥睨众生的微笑。
刹那间掌声雷动,一波波袭来如同汹涌澎湃的浪涛。
而彼时遍及整个场地里大约只有一个人知道,他那近乎于拥抱的姿势究竟蕴涵着什么。
距那简易舞台稍为偏远的一隅,葱郁的老槐树兀自在风里沙沙作响,掉落的青叶悄然拂上少年宽阔坚实的肩膀。
他隔着那样一大片空地和拥挤人群安静望着台上那道纤瘦高挑的人影,知道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否则也不会恰好冲这边做出那个象征着和解的动作。对于骨子里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而言,这该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吧。
宁子樾将双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微一迟疑,终于慢慢抬高至胸口平齐。
和仿佛拥谁入怀,一模一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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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绿装模作样的又朝台下鞠了两个躬,直到主持人走上来连夸了他好几遍也没下台的意思,反而滔滔不绝的开始给他们乐队打广告。
“别看我们‘EXILE’成立没多久,等以后找机会在学校里办个小型音乐会什么的,保证让你们醍醐灌顶、如遭雷击、回光返照、活血化瘀……真的真的。等会压轴的就是我们Leader,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被完全忽略的主持人和评委们脸黑的像锅底,就见姚绿最后向那群眼冒桃心的女生挥了个飞吻,边往后台走去的同时朝帷帘后的白宇泽招手示意他抓紧时机粉墨登场。姚绿一路兀自冲少年眉飞色舞的龇牙乐着,但白宇泽脸上却没有笑意,相反,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还在纳闷这小子是不是紧张过头竟然有了冷杉的面瘫晚期倾向,白宇泽已经迈步向他靠近,擦肩而过时将一个东西迅速塞进他手里,冷静压低了声音。“……快走。”
错愕回身望着少年徐徐迈往舞台中央的沉稳背影,过了好几秒他才低下头去看手里泛着微光的手机屏。信息输入栏里是白宇泽在上台之前就打好的一行字。
“刚才顾小哥来电,让你立刻赶去医大一院。戚老板出事了。”
宁子樾依然如雕像般远远立在树下,不多时却见姚绿突然从后台钻了出来,随后在一干人等诧异的注视下疯了一样向通往操场的阶梯口全速冲去。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赶在他神遁之前把人截住了。“你去哪里?比赛还没结束。”
姚绿停住脚步方对他转过脸来,眼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恐慌——他还从未见过他这样不知所措的神情,瞳孔茫然发散着,良久才声音轻微颤抖着低道:“……去医大一院。”
头顶的苍穹是一片乌云翻滚,整个世界静得没有一丝风。
你我看似毫不设防的宁谧春日,终于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他捧着吉他在台上静静看着操场边沿那两个少年最终携肩离开,才总算放下心来般轻出一口气,将目光重新移向台下的观众。
视线在掠过前排那两张熟悉的面庞时仿佛瞬间汲取了力量,白宇泽原本沉凝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眼里也透出一抹坚定与自信。他抬起头,抿唇冲众人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
“这首《溯流》是我在很久之前和一个人共同创作的。今天我只想再亲口把它唱给那个人听,作为我们曾一路走来的纪念。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冷杉在下面安静听他将那一段话说完,短暂的惊愕使他下意识去望身边谢赭在渐暗天色中神情莫辨的侧脸,但他却浑然不觉般只盯着台上被光芒层层包裹的少年长久失神。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陷下一湾小小的涡,好看的眼睛笑成温柔形状。耀目灯光停在他挺翘的鼻梁上,清爽黑发诗情画意的顺贴着侧脸的轮廓,被春风吹出了随意又慵懒的恣情。这张脸,女孩们大概怎么也看不腻。
你我,就更不必说。……
白宇泽迎着掌声略欠身坐到麦前的高脚椅上,垂首调整好姿势,随即轻搭在琴身上的那条手臂微抬,悠悠拨响了心底那根颤动不已的弦。
“千年转瞬过,没人留住逝者的呼吸
昼夜苦更迭,没人抓住如水的光阴
时间是个诡异的东西
冲淡感情的同时洗不掉一些记忆
即使你不再爱一些人
依旧会爱着那些再也没有的回忆
经不住重提……”
声线里凸显出流水般温润的质感,带着少年不易察觉的独有的羞涩。低而轻缓的音色自他指间缓缓淌出,如同一条月光下的溪流。淌过夜空下泛着粼波的河床,淌过他沉醉的梦。
世界不知何时寂静了下来,或者是他心里变得很安静。
安静的是那场记忆里的相遇,那场奔跑中不知疲倦的雨,淅沥沥地萦绕在他脑海。是质感有些粗糙的篮球沉默躺在操场上,球面上花影晃动。
一扬手,篮球又倏忽越过篮筐落到地上,在水洼里跳了几下。砰砰砰的声音拉得很长,却跳得越来越浅,剩一圈涟漪,最后只余了波光里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