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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宇泽侧脸去看她,不禁莞尔。“我们过去就这么闹腾啊?那老师肯定很头疼吧。”
“哈,那是当然。你们仨好得不得了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被念。”女生笑着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目光温柔投向远方的夜色。“总是三个人并肩在前方一味奔跑,大约不知道背后又有多少人在辛苦追赶你们的脚步吧。那个年龄的女孩都单纯又花痴……你们几乎就是我们的信仰啊。”
略为羞赧的语塞过后,少年才缓缓开口:“……所以或许只有你,才敢真正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吧。敬而远之的人太多,你才显得愈发特别。”
我也不是傻瓜。身边谁对我好,谁当初背井离乡、不惜众叛亲离却只为陪我一程,我都默默装在心里。可能和你、和你们的牺牲比起来我的回应根本就微不足道,但我们未来在一起的时间还那么长,又何必计较这一时。以后,我一定……
可是此刻他竟忘记了。
“未来”这个词,第一音方出即成过去。……
利器陡然刺入后腰的剧痛是那么清晰而冰冷,像一把冰锥直直嵌进柔软不设防的心窝,痛得他几乎站立不住。变故发生的太突然,耳边陈曳的惊呼甚至还不及在空荡的巷内响起。
白宇泽扶着墙勉强忍痛回过头去,就看见靳轲几近隐没在黑暗深处的英俊脸庞,眼神比刀锋更加冷锐,连一丝温度都没有。鲜红的血液沿刃缓缓流淌,一直流淌到那只握住匕首的手上,顺着修长有力的手指蜿蜒开来。
“靳……轲……”
他本以为蛰伏于体内的仇恨弥经岁月早已平息,而不曾料到它们会在割裂封口的刹那间喷薄而出,铺天盖地。
男人平静地与他饱含愤怒的眼眸对视,唇边有隐隐的笑意,低声喃语:“……只有你就此消失,他才能安然无恙。只要你……”忽然间,他的视线停滞了。连带着戛然而止的话语,和错愕僵硬的身形。
少年趁机一个反肘狠狠撞在他肋下,靳轲吃痛连退两步却在墙角再没有其他动作。陈曳此时终于回过神,跑上前用发抖的手臂将在原地晃了晃的白宇泽扶稳,看见他整个后腰已经被一片深红浸湿。
白宇泽却没有过分担忧自己的伤势,只敏感觉出对方的反常,下意识顺着靳轲的目光望去,下一秒便如遭雷击。
只那一隅的夜色仿佛被点燃的焚寂,浓艳血色肆意侵染着沉郁的黑,隐隐喧闹声从远方随风而来,间或夹杂着绝望悲怮的哭泣。
“怎么会这样……靳徽之!!”靳轲疯狂的怒吼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孤狼,终于将白宇泽从巨大的震惊中唤醒。
冥冥中似乎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头顶,他忽然用尽全力拔出腰间的匕首向靳轲没头没脑的砍去,红着眼睛撕心裂肺的怒骂:“你他妈做了什么!!你他妈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刀刃深深没入靳轲的肩膀,白宇泽浑身颤抖不已,腰间的血如喷泉般汩汩淌出,不知何时泪水已渗出眼眶。
靳轲总算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目光幽邃支离。他只伸出手一推,就把早已失血过多的少年重重推倒在地上。白宇泽不甘的撑起身子低低喘息,眼泪不断砸在肮脏的泥土里。陈曳也哭了,蹲在他身边手忙脚乱的用手帕按住那道淌血的伤口,表情恐慌又悲伤。
将匕首重掷回地上时,靳轲心中已有了决断。
靳徽之派出盯梢的人早在年后便发现了自己和冷杉有接触,他为此还特意消失了一段时间试图甩掉他们,可惜对方显然没那么好骗。原本大概只接到指令要处置那个败坏了靳氏名声的“不肖子”,谁料却在途中偶然发现了当年另一个少年的踪影。这下老头那边沉不住气了,暴跳如雷的打电话质问靳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靳轲自诩口才还是不错的,靳徽之虽然一开始态度强硬,后来在他一番颠倒黑白后竟答应只要他能除掉那个勾搭冷杉的小子,就可以将冷杉带回海城另作处置。自己父亲的狠辣手腕他是明白的,于是立即应承下来。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末了他还是被利用了。什么叫一箭双雕,渔翁得利,今次总算领教了。
他根本是想叫他们一起死。彻底除个干净。
不过老头,你大概是低估了你儿子的执念。假如今天你手下的人真让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用命来偿。……
陈曳还在那里发呆,白宇泽已经费力的扶着她站起身来,脸色苍白的看着靳轲在巷中疾奔的背影渐渐远去,咬牙道:“……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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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仓库中央,苏扬被四个高大的男人一齐用力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身旁还零星散落着一摊白粉。
“不知安分的臭小子,想啤灰*他妈想疯了吧?!”
“哼,最近老看他在这附近偷偷摸摸,多半是没憋好屁!”
苏扬被反拧着胳膊挣扎无果,干脆心一横破口大骂起来,不过也只换来他们更为粗暴的殴打。林染踮着脚扒在窗外,透过肮脏的玻璃努力窥探里面的动静,虽然心急火燎却也实在无计可施。
足足能揍了有十多分钟,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男人才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打了,找根绳捆起来吧。我去前边叫四爷。”
几人这才作罢,稍稍退开了些距离。林染忙闪到墙角的隐蔽处,等那个大叔走过去后才重新扒上窗户。可能那几人刚才确实下手太重,苏扬正蜷在地上不住咳嗽着,半天都没站起来。
个子最高的那个男人边在角落那堆杂物里翻找绳子边碎碎咒骂着:“操,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明明毛都没长齐,不过跟宁子樾那白眼儿狼混过一阵就敢在我们眼皮底下横着走,也不颠颠自己几斤几两。”
另外两人坐上一旁积了灰的木箱子似笑非笑,“嘿,你光骂顶什么用啊。正主现在就在这儿,四爷来之前想怎么折腾还不随你。”
男人醍醐灌顶似的顿了一下,随后手里抓着根生了锈的铁棍转过身来,视线定定停在还尝试想从地上站起来的苏扬身上。林染看清他侧脸上的神情,心底就是一惊。
苏扬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被狠狠掼了一把,力道大得直让他摔回地面滚了两三圈。张口刚要开骂,便听一个熟悉的声线在空气中荡开颤抖的断喝:“住手!……”
少年忍着疼痛诧异抬起头,看见林染单薄的背影挡在他身前像秋风里的落叶似的抖啊抖是的,大脑僵硬反应了半天才纳闷道:“……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你才逗逼!”林染携着怒色回头瞪了他一眼,肩头的衬衫上还泛着道鲜明的血印。苏扬的脸色变了变。
这时那三人终于从意外中缓过神来,神情不善的聚拢来将大门围个水泄不通。
“是你小子……怎么,以前你俩不是见面就死磕来着?识相的就滚远点,少他妈在这儿给老子装大头。”
“这……”林染噎了半天,才梗着脖子憋出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然而话音刚落,就被已艰难起身的苏扬一把拎到身后去了,他紧蹙着眉语气不耐:“还和这群王八犊子费什么话。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子揍人。”
林染再次瞪圆眼露出那种愠怒的表情。
“你说什么?”
“你骂谁王八犊子?!”
气氛正僵持着,门忽然吱呀一声响,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人。
“……怎么,打扰你们叙旧了?”
眉骨上一道淡色疤痕的英挺男人撑着手杖倚在门边,气定神闲的微笑启唇。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滤下多少痕迹,加之本人道貌岸然的儒雅气质,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
那三人闻言身姿立马矮了半截,忙自觉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不复先前嚣张气焰。“四爷您可来了。臭小子不识好歹,我们……”
“……谁让你们做这种事的。”权儿四压根没理会几人的狡辩,深潭似的双眼径直望向瞬间收敛起来的苏扬和浑身绷紧的林染。
“……没谁。就是突然好奇,想搞一包来尝尝。”苏扬深吸一口气,抬眼语气自然的应道,又略微顿了顿。“我也知道帮里的规矩。想怎么处置,四爷您一句话,我绝对不带眨眼的。”
林染在后面听了简直急火攻心,暗暗祈祷宁子樾能再快点赶到,可又希望他千万别在这时赶到。
权儿四无声盯着苏扬冷静平淡的脸孔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不说,我就猜不到?”
苏扬心里猛地一跳。
权儿四出手时,谁也没有看清。那根红木嵌银的手杖只在半空划出一道模糊的影子,随即伴随沉闷的“呜”的一声狠狠敲在苏扬的膝盖。
少年在那一瞬感受到的疼痛是如此剧烈,以致于连丝毫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本能的死命咬紧牙关,目眦欲裂,最后如失去支撑的石像般沉重、无力地倒地。
“喂!!……”林染大惊失色,苍白着脸伏下身试图把人扶起来,但没有成功。苏扬痛苦地抱着膝盖剧烈喘息,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接连淌落到肮脏的地面。
在场的其他人见状也均是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一口——毕竟已经很久没见老大亲自出手了,一来还就是这么刺激的场面。
权儿四却一派从容的收回自己的手杖,什么也没发生般从衣服内兜摸出支烟来点燃,背对着门悠悠吐出轻雾。许久,再度勾唇。
“……你来得迟了。子樾。”
屋内一干人如遭鞭笞般蓦地将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那里正立着一个眸如鹰隼、满面寒霜的魁梧少年,视线死死锁住了权儿四那阔别三年之久的熟悉背影,目不转睛,一字一顿。
“……权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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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烨用纸杯接了些尚冒着热气的开水,随后原路返回太平间,挨着姚绿的肩膀坐上门外的塑料长椅。
“拿着捂一会儿吧。”将纸杯递过去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那温度比冰还要寒冷。
姚绿发直的目光总算有了丝波动,微微偏首接过。“……谢谢。”
他们就这样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走廊里和太平间一样寂静无声。头顶惨白的灯光闪了两闪,顾明烨总算低低启唇:“送他来医院的路上,老板给了我一张银行卡,里面是他所有的积蓄。他说用一部分替他打理后事,剩下的就连同卖掉店面的钱一起转到一个西北的账户。”
姚绿很轻的点了点头。过了半晌,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张金卡放到他手里。“……用这张卡里的钱办后事吧,别动他给你那些。剩下的,也一并转给那对母子。”
顾明烨望着他没有回应,只抿起唇慢慢攥紧手心。
“……刚刚那个人,就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朋友吗?”结果还是没有抑制住发问。是你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只为帮他一把的那个朋友吗?
“……嗯。”漫不经心应着,姚绿端起纸杯喝了口热水,不辨语气。
“他就那么走了,你不生气吗?”
少年倒映在杯里的面庞浮现一抹讥诮,但未达眼底。“我生气,他难道就不走了?”
“这对你不公平。”
“哈。这世上,从来就没什么公平。”
顾明烨蓦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整杯水都被打翻,尽数泼在他白色的衬衫上。而他压根不觉得烫似的,另一只手扳过少年错愕的脸,缓缓凑了上去。
“……我说小哥,你大晚上的在太平间门口上演什么湿【嗯哼】身诱【嗯哼】惑啊。”少年强自镇定的调侃,直到对方安静微凉的吻落在他唇角,让人生不出任何遐想的位置。
“小哥……”心跳不由加快几分,这种体验对他来说毕竟还很陌生。
抻开手臂揽过少年单薄的肩膀,顾明烨困倦般合上眼,再不愿多动弹一下。
“我的毕业论文已经通过了。办完老板的后事,我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南方。……大约,不会再回来了。”
姚绿姿势僵硬的靠在他怀里,木然听着。
“对不起。虽然很想,却一直没能帮上你什么忙……我是个很没用的人,认识你到现在,连心里想些什么都怯于启齿。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关于我喜欢你的事情。”
姚绿垂眸不语,在明晰透彻的灯光下、分秒的流逝里静默转动眼珠,末了终于叹息:“其实我啊……一直在等一个人来带我走。能让我放下所有骄傲,抛弃从来舍不得低头的自尊,无论是去哪里……我可以等,直到他出现的那一天。
“你应该也是这样吧。你以为自己苦苦等来了一个我,可是我在等的那个人……还没有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顾明烨松开他深深凝望着,不由勾起嘴唇微笑,可抑或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那正于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