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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见-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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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征笑了一下,欲要走远一些。
  女孩儿却不让:“喂,难得跟我说句话……我也不是有意说你烦人的……”
  艾征停下脚步,可似乎也再没有话要说。
  女孩儿的手指蘸着杯子外凝结的水珠在桌子上画着圈圈,过了一会儿,不甚真心地问:“那你就跟我说……怎么选好对象好了。”
  艾征看她,“别再来这儿了,会学校好好上学去吧。”
  女孩儿忿忿地抬头,她只是想引艾征说话,可没想要他来撵她,“不,我喜欢读书。也不会读书。”
  艾征笑,“那喜欢被打?”
  女孩儿沉默了一下,从钱包里掏出钱,重重地拍在吧台上,走了。
  
  她拉开门时,一个男人侧身错进来。
  艾征眯了下眼,男人蓄着短发,精干利落,艾征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才从身形上认出他是姚崃。出于狙击手的习惯,他辨认人的身形比辨认人的眉目要擅长得多。
  姚崃在刚刚女孩儿坐过的位置上坐下,笑起来:“问程绪,听说你在这儿开了个酒吧,过来看看,没忘了我吧?”
  “姚营长。”艾征回应。
  姚崃笑了一下,“其实是要去执行一个任务,顺路过来看看你的。在这儿好吗?不拿枪了,不想?”
  “还好。”没觉得两人之间熟稔到可以认真倾诉的地步,艾征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姚崃也不像是真心想问,无言地坐了一会儿,看着艾征擦拭酒杯,喝了艾征送过来的酒,姚崃把一直拎在手里的东西递上来,“对了,给你带过来的。是茅台。”
  艾征笑,“送来给我卖?”
  姚崃也笑,“不知道送什么,凑合收着吧。行了,你忙吧,我走了。”
  
  姚崃说了走,便也毫不耽搁,风驰电掣地走了,就像他是一个经常过来的老友,送了点东西来这里,不客套,不多留,还可以随时再来。
  艾征也没多说什么,将姚赖送来的两瓶酒摆上酒柜最高的位置。
  
  后来很久,女孩儿也好,姚崃也好,都没有再来。
  只是两年后,艾征无意中看见女孩儿还是做着那样的打扮,浓妆,超短裙,跟另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子混在一起。两个人姿态亲密地从艾征的身边走过,女孩儿没有看艾征一眼,艾征也没看女孩儿。
  可走过去的时候,艾征听见有人叫他,回头,是邱贺章。
  同为狙击手,他对于邱贺章倒是一眼认了出来。
  他停下脚步,等着邱贺章赶过来。后者还穿着军队的常服,看起来消瘦却精神。
  
  两人去了附近的小饭馆吃饭,很高兴地聊了些闲话。
  临分手的时候,艾征突然想起,就问:“姚营长最近如何?”
  邱贺章楞了一下,脸上喜色尽退,顿了一会儿,他才答:“他为国捐躯了。在两年前的三月。身死战场,国旗覆尸,一直都是他的理想。所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求仁得仁。”
  艾征也楞了一会儿,大约是太久的时间没有接触死亡,他竟迟钝了很多。好一会儿后,他才说:“抱歉。”
  邱贺章温和地笑了一下,两人分手。
  
  回去酒吧的路上,艾征走得很慢。
  他一直觉得,对于像他这类的人,最佳的死法莫过于走在路上,一颗子弹横空飞来,伴着最后的破空声穿过额头。
  然而,却不能够。
  姚崃,至少还能求仁得仁,所以也就不该悲伤。
  
  到了店前,开了门,猛然想起两年前的三月正是姚崃过来的日子。
  艾征的手指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又推门走了进去。
  没有立刻开灯,酒吧里黑着。姚崃当年送的酒还依旧摆在酒柜最高的地方。
  虽然开着酒吧,但因为喝酒会让手抖,所以尽管明知此生不会再端枪,但滴酒不沾仍是艾征最大的原则。
  他仰头看了一会儿还没开口的酒瓶,伸手够下来,启开,拿了杯子,倒满,一饮而尽。
  然后开始猛烈地咳嗽。
  
  番外一 。。。
  演习结束后,又回到利刃基地里整顿了一段日子,便赶上过年。
  凑了几天年假,程绪却没回家——反正往年他也都不在过年的时候放假回家,突然回去反倒让人觉得奇怪。死皮赖脸地,哄林郁跟他一起放了假,然后跟着林郁回了老家。
  林郁家在哈尔滨,极寒之地。
  两人坐的火车一驶进东北范围,程绪就立刻往身上多套了件大衣,惹得林郁侧目。
  程绪摸了摸鼻子,哼哈地解释了一句,“嘿嘿,东北真是挺冷。”
  林郁躺在中铺,收回了鄙视的眼神,回归冥想。
  
  再往目的地更近一点,程绪叉腰站在床铺外,极为纳闷地看着林郁。
  因为想看林郁穿平常的衣服,两人一出了基地便换了便装。此刻林郁身上只套了一件米色大毛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虽有年头却还崭新的,光着脚,枕着一只胳膊仰躺在中铺窄小的床位上。
  程绪看看林郁,又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握了握林郁的脚趾,“我说你不冷吗?啊?”
  他先轻轻地碰了一下,感到一片冰凉,便紧了紧,用力握住,帮他取暖。
  林郁看了他一眼,毫不领情地曲起腿,将脚趾从程绪温热的手掌中挣脱出来,“习惯了。”
  程绪撇撇嘴,坐回到自己的下铺,从床铺底下抽出皮包,翻出一双袜子,往上甩手扔给林郁,“穿上。”
  林郁看了眼被准确地扔在他肚皮上的套成一个小团的白色袜子,起身,捡起来,解开翻看了一下,穿上。
  程绪站起来,一支胳膊搭在中铺的边缘上,笑骂:“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你还嫌我袜子洗得不干净是怎么的?”
  林郁已经套好一只袜子,摇摇头,他拿起另一只展示给程绪,“虽然看起来应该只穿过一两次,可你的袜子脚掌部位对比其他明显磨得比较严重,这说明你走路的时候是脚掌用力。”
  程绪含糊地点了下头,“嗯,那又怎么样?”
  林郁低头将另一只袜子也套到脚上,“没怎样。”
  程绪抬手,拍了下林郁的头,“竟想些乱七八糟的你!”
  他转身重回自己的铺位坐下,对面一个五十来岁的温和女人冲他一笑,“那是你弟弟呀,看你挺照顾他的。”
  程绪哼哈地应了一声,反问了对方一句,“大姨你这是从哪来啊”,转移了话题。
  林郁躺在上面,皱了皱鼻子,不太乐意地轻哼了一声,转身冲向里面。
  他长这么大,还没什么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呢,程绪根本就是鸡婆多事,他勉强忍着他罢了。
  
  一天一夜的行程过后,火车终于到站。
  两人出了出站口,立刻便感到一股冷风袭来。
  程绪本能地战栗了一下,回看林郁,见后者只顶多又加了件薄薄的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对比来来往往将自己紧裹在冬衣里的人看起来不知瘦弱了多少,立刻狠狠地皱了下眉头,放下行李,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递给林郁,带着命令的语气道:“穿上。”
  林郁低头,看着程绪递过来的衣服,也同样狠狠地皱了眉头。
  他不喜欢被人照顾,尤其不喜欢被程绪照顾。
  可也不想为了这样的小事与程绪起争执,他乖乖地接下程绪的衣服,老实穿上。
  
  虽然本来只是套了件薄薄的外套,但外套毕竟就还是外套,再穿上一件程绪的羽绒服,林郁立时像是衣服里被塞了很多东西,显得臃肿笨拙起来。
  可是程绪却极为满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郁,他重新拎起行李,问林郁:“你家在哪?我们怎么去?那附近有没有什么能买东西的地方。我们先买点东西过去……”
  又一阵冷风刮起,嗖嗖的声音刮过耳膜。
  程绪说着话,口齿便有些打颤。
  
  林郁看他一眼,伸手拦了个出租车坐进去,“程队,您真该好好地进行一下耐寒训练。”
  程绪露出有点受不了的表情,“哎,我说林郁咱就不能暂时忘了训练?……不过你怎么现在都再不叫我队长了啊?”
  林郁的脸几乎贴着窗户,看都不看程绪,“你值得尊敬的形象正一点点被毁,让我叫‘队长’有点不甘……”
  程绪一把勾过他的脖子,制在肋下,“小兔崽子你什么时候真地尊敬过我啊?不是一开始就在我这装腔作势,假模假样的吗?”
  林郁原本略有些不快的情绪突然烟消云散,他在程绪怀里笑,“从俄罗斯回来之后还是尊敬过的,就在你不在的那一个月里……”
  
  两个人直接在一栋居民楼前下了车,程绪拉住林郁,“先去买点东西……”
  林郁看他一眼,不说话,径自上楼。
  “喂……”程绪赶紧跟上去。
  林郁走到二楼,摸出怀里的万能钥匙包,从里面挑出一根,插进钥匙孔里转了转。
  程绪看着,哭笑不得,“你没自己家的钥匙?”
  伴着一声轻响,房门被打开,林郁走进去,“带着麻烦。”
  
  程绪翻了个白眼,看着林郁将行李往门后一扔,自顾自地往里屋走,可却没半个人出来迎上一下。
  他跟进去,屋子里面的寒意跟外面比起来毫不逊色。程绪皱眉,“你家没人?”
  林郁在里面晃了一圈,出来,“没,你进来吧。”
  程绪脱了鞋,走进去,鞋柜旁边就有暖气,可摸上去一片冰凉,“你……家人呢?阿姨是出去了还是……”
  林郁看程绪已经进了屋,便又回到里屋往床上一坐,“我妈怕冷,她一般冬天都不在家里呆着。”
  程绪无法理解,“那去哪了?”
  林郁摇了摇头,将羽绒服和外套依次脱下来,然后掀开床上的被子,躺进去。
  
  程绪心情有些抑郁的瞪着这屋子,屋子有些老旧,是十多年前才流行的两间大卧一间小客厅连着厨房的格局。家具很少,似乎除了必要的东西外就再没有其他,不像是家,倒有点像是供客人短期停留的小旅馆。
  两间主卧,一间正是此时林郁进去躺的,里面东西很少,但是整齐——虽然看得出来已经很久都没人进过,因而地板和桌椅上都落了极多灰尘。
  另一间则要显得凌乱得多,虽然屋子里也没有多少家具,但其主人的细小物件却显然要多得多了。散落在床和沙发甚至地上的衣物,打开着的粉盒,掉在地上的半截口红……
  如果不是林郁很肯定地说他母亲是因为冬天怕冷所以才不在家,程绪简直要猜测她是不是被人追杀临时逃难,才会把这屋子弄到一片狼藉。
  
  走回到林郁的房间,后者正安详地闭着眼睛,侧倒在床上。
  程绪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不知道林郁究竟是怎么长大的,可直觉地,他不认为林郁曾尝到过亲情的温暖。
  
  听到程绪进来的声音,林郁睁开眼,掀开被子的一角,略有些疲惫地问:“过来睡会儿吗?我在火车上都没好好睡。”
  程绪难受地笑了一下,走过去,钻进被子里,将林郁的头移在自己的胳膊上,将他整个人抱进自己怀里。
  林郁本只是想邀程绪过来歇会儿,没想到会突然被抱住。他不太喜欢程绪这样如同对待女人一样地将自己纳在怀里,尤其是程绪轻轻地抚在他头上的手更是让他有些不自在。林郁挣了一下,不太高兴地起身,“你这样我怎么睡?”
  程绪将他压下来,“该怎么睡怎么睡呗。”
  
  林郁皱眉,极不快地瞪向程绪。
  演习结束之后,越跟程绪在一起,林郁就越有一种自己被当成小动物一样地保护起来的错觉,而这让他极为难以忍受。可因为不想起争执,林郁一直忍耐下来。然而长时间忍耐的结果,却只是让他的怒气处于爆发边缘。
  看出林郁不善的脸色,程绪退了一步,无赖地笑道:“要不你抱着我?”
  林郁轻轻地哼了一声,将程绪放在他头下的胳膊甩回去,然后背过身重重地重新倒下。
  
  程绪暗叹了口气,从前,他一直都觉得林郁很强,这是出于一个特种兵对另一个特种兵的认知。尽管林郁进入利刃的时间还不很长,在很多事情上其实缺乏经验,但其心志的坚强,就连程绪也要自叹弗如。
  林郁刚来参加第二次选拔时,程绪不喜欢他的性格,也看不上他的急功近利,可尽管如此,程绪却从来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心底里是很佩服林郁的。
  不论是他有胆量来面对第二次的选拔也好,还是他在自己的特意刁难面前的不为所动,以及他面对任务时从不放弃的决心和毅力,都让程绪在心底里承认了林郁。
  只是,越是欣赏某一方面,就越会对另一方面的缺陷无法容忍。
  也正是因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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