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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蠢蛋,为了省纸把字写那么小,也不怕眼睛看坏。他隐隐记得,在照顾自己住院时,文小明每天晚上都会坐在灯线昏暗的走廊里,表情认真,手捧这厚小的本子,口中念念有词。
凌飞墨又腹议一阵文小明的寒酸,随手翻了翻小本子,里面写着文小明的各项收入与开支。
收入与开支全部都是几块钱的金额,过百的数字全部被少年用红笔标记出来。
金额最大的一笔开支,是工工整整的500。
凌飞墨皱着眉,仿佛还能看到文小明写欠条时狠心咬手指的模样。
这欠条最初在他那里,后来就被自己乱扔到哪里找不到了。那500块的干洗费,他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凌飞墨又拿起一本印着古典风景图案的塑料封皮笔记本,随便翻开一页,同样傲然工整的字迹,一笔一画都在记录少年的秘密与心事。
日记,乡巴佬的日记,凌飞墨脑海里立刻闪现这几字。
凌飞墨不是偷窥狂,但是意外看到他人的隐私,心里还是产生一种微麻的刺激感。这种刺激来源于他偷窥的对象是谁,如果这本日记本是陈荣光、张文礼等人的,他连碰都不会碰一下。但是文小明不同,他是他相中的食物——外表时而辛辣、时而细腻,但他连味道都没尝过的“食物”。
他饶有兴致地翻看下去,里面记着——
“1993年9月9日,秋高气爽,星期一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是我高中生涯的第一天。我的心情如春天的风般快乐幸福,但是紧张的报道结束后,我的嘴中却尝到的全是苦涩与哀伤……”
凌飞墨想起自己高中入学第一天时,费秘书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床上拖起起,亲自给他换上肥大的、布料像秋裤的校服,并承诺开学报道完,就带他去卡啦OK厅玩一个小时,凌飞墨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进费秘书的车里,带着一肚子怨气。
“他们说我是乡下来的笨蛋。他们说对一半,也说错了一半。我是乡下来的,家里贫穷,阿娘为供我上学,从全村人一家一户挨着借钱,给我凑齐了学费;但是,我不是笨蛋,我的入学成绩是全年级第一,听说班主任说成绩优良,可以申请学杂减免……”
凌飞墨上的是龙城小有名气的贵族中学,学校使用自编的教材,聘请了不少国家级教师,并模仿教学水平先进的国外,照猫画虎地开设了几门扩展学生素质的选修课。
让凌少爷对开学第一天记忆犹新的原因,不是接触到一个陌生新鲜的环境。而是,凌飞墨第一天就和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在开学典礼上狠狠干了一架。
“他们说我身上很臭,没人愿意当我的同桌,我特别难受,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后的路很长,我有很长的时间证明自己!……”
凌飞墨嗤之以鼻,原来文小明高中入学第一天也如此精彩。青春期的小孩们总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文小明家境不好,来自乡下,身形矮小,难免不成为众人排挤与孤立的对象。
凌飞墨又翻开一页。可能是期中考试,文小明的英语才考了31分,尽管如此,他的总成绩还是排年级前十,同学说他作弊……
凌飞墨又想到自己,高三前,他的成绩排年级倒数前十,他母亲嚷嚷国内资源不好,想让他出国读书,他爸爸则气的经常拿皮鞭抽他。他们那个圈子的小孩,品学兼优的不少,哪怕有人成绩再不济,也总能找到其他特长弥补。但有几个歪脖柳是例外,凌飞墨是其中之一,打架酗酒混夜总会,甚至比凌正毅都要熟练。
文小明推门而入,凌飞墨随手将那本日记扔到抽屉的最下一格里。
晚上回宾馆的时候,气质冷峻凌厉的男子正坐在凌飞墨的房间里。
“费秘书,你这么快就来了……”
凌飞墨不动声色地把一本笔记本放到他的床上,问道:“你不是说好后天来漳兰吗?”
“凌少!”费秘书恭敬地点头,“这是凌主任的安排!”
“我父亲,怎么,他不放心我?我身边尽是他早就打点安排好的人,那我来漳兰还有何意义!”
“不是,凌主任是关心你,因为周家已经有小动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漳兰办事难得这么有效率,凌飞墨几天没有与陈启联系,展销会的宣传就已经如火如荼地热烈展开。
陈启把精力全部花在展销会上,想必有什么缘由。凌飞墨没有过多猜测,因为漳兰的夏天一过去,陈启的命运就会被完全改写。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陈启竟然请他的死对头——张书记担任此次项目的特别顾问。
张书记更是个老奸巨猾,两人狼狈为奸,处处都为自家谋取利益,展销会不过是他们收敛政绩的好渠道。
展销会持续三天,开幕式订在三天之后。
费曲旸,年纪不过三十三四,却已经是担任凌飞墨他爸的秘书职位七年,为人处事老练踏实,在龙城那个圈子里赫赫有名。曾经有多少人想挖费秘书的墙脚,但都被费曲旸一一拒绝,颇得凌家人的信任与重视。
他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费秘书笑道:“少爷,你沉住气。这两人底子都不太干净,以他们的性格,展销会一结束,他们绝对再次翻脸。”
“听说上面想从漳兰抽调一个名额,分配的职位也不错,有实权。”
“陈启不是白痴,肯定是听了些谣言,在给自己另找后路。”
凌飞墨没有开口,算是默认费秘书的话。
费曲旸拍了拍凌飞墨的肩膀,“对了,老爷子说了,让你在漳兰行为检点!”
凌飞墨眉头一皱,冷声道:“我又怎么了?”
“凌主任不喜欢年轻的男孩子离你太近。”费曲旸微笑。
凌少爷立刻明白费曲旸的话中之话,翻了一个白眼,“我最近过的可是清汤寡水的苦日子!”
费秘书轻轻抿唇,又道:“听周家的梓燃小少爷也来漳兰了,你还敢乱找小男生!”
凌飞墨喜欢周梓燃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周围的人都知道。但喜欢归喜欢,凌少爷可不是什么专情的好男人,既然周梓燃曾经拒绝过他,他又何必像白痴一样为他守身。
“梓燃啊……”凌飞墨的语气突然温柔,“就见过几次面而已,我真没想到周家会舍得把周梓燃放到漳兰!”
“估计和老爷子一样,都希望你们年轻一代,有所作为吧!”
费秘书顿了蹲,声音降低分贝:“更何况,少爷,你知道周梓燃不是个省油的灯儿。”
“切,”凌飞墨不满地看着窗外懒洋洋的太阳,“不聊这个话题了,明天还有戏要演呢。”
费曲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自己房间。
第二天,不出乎意料,管航带着两个孙子提前出院了,并把凌飞墨之前缴的住院费和手术费用,一分不差的全部交给文小明。
文小明抱着那包钱急匆匆地找到凌飞墨,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给凌飞墨讲了。
“他要走就让他去,我凌飞墨不欠管航的。”凌飞墨并没有大怒,又说:“管老头给脸不要脸,吃里扒外,花的是我的钱,还在那里假装清高,背信弃义!真让人倒胃口。”
文小明皱眉,也觉得管航的举动有背常理,而且那笔住医疗费不小,管航凑出这么钱也并非易事。
“别这么说管爷,说不定他有什么苦衷。”
“他有苦衷?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边说着,凌飞墨就强制拉着文小明的胳膊,把少年塞到他的车里。
车子停到县城郊区的一个白色别墅外,郊区鸟语花香,别墅外形设计特别洋气,文小明好奇地问:“这是哪里?”
凌飞墨没有回答文小明的问题,又把他拉下车。
“放手,凌飞墨,你太霸道了!”
凌飞墨一顿,似笑非笑,抬起手,欲摸文小明的脸,“我带你去见管航啊,你可以当面问他出院的原因?”
文小明慌张地躲开,打算走回县城。
“两个娃子也在里面呢,你不想见他们一面?”
少年一听,又停住脚步,只能悻悻跟在凌飞墨身后。
别墅内部与外表全然不同,装潢豪华,宽阔的内厅摆着几桌酒宴,里面的人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人并不多,眼睛一扫,文小明立刻从人堆其中发现了不少熟人,陈启父子、付杰辉、周梓燃,还有,还有看起来一脸手足无措的管航……
“哎哟,凌少爷你姗姗来迟啊!”
说话的人是张书记,立刻又找人加了两个席位。
“没想到你们来的挺早!”
“今天带伴儿了?”张书记指了指凌飞墨身后的小青年,“他是谁?”
“一个朋友而已。”
顺着张书记的话,在场的人纷纷打量衣着朴素暗沉的少年。呵,明显的笑话嘛,凌飞墨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与这种人是朋友?!
管航看到凌飞墨与文小明的时候,心虚地低下头。
陈县长又和儿子一起走到凌飞墨身边,简单交谈几句。
“想不到陈叔和张叔的关系挺好?”
“咳咳,我找张兄商量农产品展销会的事,他在开幕式要出席的!”说完,陈启又对张学全点头一笑,与平日不同,官架子特大的陈县长,在双手背在后面的张学全面前竟然表现的有点放不开,气势孰强孰弱,旁观人看的一清二楚。
“爸!”看到自己父亲的孬样,陈荣光急了,气得跺脚离去。
张学全挺着肚子哈哈大笑,说起损话:“想不到令公子如传闻一样,性格‘洒脱直爽’啊……”
陈启连忙点头又说:“您说的对,说的对。”
张学全是漳兰县的县委书记,其地位与权势应排漳兰第一,但一直都没被陈启放在眼中,因为陈启的后台要比张学全硬的多,陈启没必要对张学全点头哈腰。几年来,张学全吃鳖的情况更多。
但今非昔比,老张同志与周梓燃、周俊几人的关系变的极为亲密,陈启的后台也给陈启捎了悄悄话——该装孙子时还是得装着,不然得罪了哪位神仙,没准还会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凌飞墨白了陈启的乌龟样一眼,心里骂了声老白痴……
这时,门铃又响了,是张文礼!他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调笑道:“你们都拿出看家本领来,好好伺候这群老爷们。”
“这不是德胜的姐妹们啊,来来,快和周厅、齐部、张书记打招呼啊……”陈启是德胜的常客,滑稽地扮演“老鸨”的角色。
客厅里的气氛很快“其乐融融”,张文礼又把在场的年轻人全部招呼到二楼。
这幢别墅是张学全的私物,建立风景优美的郊区,依山傍水,环境隐蔽,最适合他们接待外来的官客。陈启等其他人也有类似的地方,鲜少被外人所知。
这群少爷、公子们看文小明的眼神形形色色,有鄙夷,有探究,有嘲讽,有玩味,被众人围观打量的少年低着头,双手紧握,混身都感到不舒服。
看出少年谨慎不安的情绪,凌飞墨故意放慢脚步,走在文小明身边。
文小明抬头,感激一笑。
凌飞墨眨着眼,在楼梯拐角处突然伸出小拇指,勾了勾文小明握拳的手背,示意他放轻松。他们走在最后一排,这种亲昵的小动作很难被人察觉。
周梓燃停住,倚靠在镶嵌了珊瑚的雕花栏杆上,轻喊一声,“墨……”
凌飞墨抬头,迅速抽回小拇指。
“我刚才有事想起来,听说阿勇要订婚了……”
“阿勇!”凌少爷语气中明显饱含欣喜,大步跨上楼梯,“这死小子,这么大的喜事都没告诉我一声,订婚日期哪一天、和哪家千金订婚……”
“呵,我只是听我堂哥说的,这几天等阿勇打电话给你吧……”
少年原本紧握的双手,握的更紧,甚至能看到发白的关节,他又孤零零走在最后,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可笑地闯入他遥不可及的圈子。
现在走还来的及,反正他是被凌飞墨强制带来的。本来想着能见到管航或两个还在养病的小娃娃,却没有猜到自己已经陷入抽不出身的泥潭里。
“快点,又磨磨蹭蹭!”似乎心有灵犀,凌少爷突然回头,对文小明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正说着,几人走到二楼,靠楼梯口的一个房间里传来熟悉的童声。
“你去那间房去找你的小老虎,张叔也真是的,把管航一大家子都安排在这么偏的地方!”凌飞墨佯装皱眉,心里却骂张学全老狐狸,以两个小孩身体不恙为理由,把小孩关在这偏僻的别墅里,用来要挟管老头。
“墨,他不和我们一起玩吗?”
周梓燃说的语气淡然,歪着脖子,眼中风情无限,却用他、我们,将文小明与凌飞墨之间的关系,划出一条无形的界限。
凌飞墨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