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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想以S城为中心打入东北的市场。你也知道,我离开这里很多年,也没什么朋友,只想请你去撑撑场面,要不然,到时候座位空了一大半,那我的脸上可真不好看了。”他露出个促狭的笑。
明锋这么说,江照倒没有话可以反驳,他沉默下来。明锋接着道:“你也可以带田一禾一起去,衣服我备了两套。当然你们也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只不过要是穿我设计的出席酒会,我会很有面子的。”他微笑,“怎么样?”他什么都想到了,连衣服都准备好了,给的理由让你无从拒绝,让你去见见世面还像求着你似的,你还能怎么着?
江照只能点头:“……好吧,我问问禾苗……就是那间银行。”
明锋把车子停在路边,看着江照下去取钱。今天他出现在江照面前,完全是突发奇想。他发现自己对江照感到一种出乎意料的兴趣,总是不由自主回想起那张清秀的脸,在光怪陆离的灯光的映射下,在震耳欲聋的舞曲的衬托下,有一种别样的恬淡的美。
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好比设计服装时紧紧抓住那一刹那间的灵感,绝不轻易放开,等到彻底描绘出来演绎出来呈现出来,你才会知道它好不好,值不值得继续。
他承认,自己对江照有好感。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淡然、与世无争、润泽如玉,但又是果断,甚至近乎绝情。这两种极端的特质,表现在同一个人身上,难免给人以无法言喻的魅力。
冯贺的眼光不错,但他不会珍惜。
明锋觉得,一个有故事的人,就像一本书,你需要耐心、爱心去细细品读,至于能不能读得懂,能不能读到最后的结尾,那是要看缘分的,非人力可强求。
可至少现在,他想读下去。
明锋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不大一会江照出来了,微蹙着眉头,一上车就说:“不好意思,我们还得去一个银行。”
“怎么,钱没取出来么?”明锋转动钥匙发动车子。
“不是,禾苗让我给他取点零钱,这家银行说没有。”
明锋把钥匙又转回来了,车子熄了火,他转头看江照:“银行,没有零钱?”
“是,他们这么说的。”
“是不是嫌麻烦不愿意给你取?”
江照歉意地笑笑,好像很对不起明锋似的:“没办法,禾苗非得用零钱,再去别的银行试试吧。”
明锋有点生气了,其实他根本不像冯贺以为的那样,一点脾气都没有,只不过轻易不会发火而已。如果能解决,那就想办法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发火也没用。但这次,他生气了,也不知是为了银行的服务态度,还是为了江照的善于妥协。他一伸手:“把卡给我。”
江照诧异地看了看明锋,却也没问他要干什么,把钱包里的银行卡给了他。
明锋推门下车,走进银行。
这家银行不大,正是午休时间,只有一个柜台营业,排队的人不算多。轮到明锋,他说:“取500元零钱,要三百元十块的,两百元五块的。”
那个职员扫了他一眼,也瞄到旁边站着的江照,认出来就是刚才取零钱而自己没给的,心里冷笑,换个人我就给你了?没接银行卡,说:“没零钱。”
明锋没动地方,很有礼貌地微笑:“麻烦你,我取六十块。”
职员给他取了,明锋让江照输入密码,签字。然后把银行卡放回去,又说:“再取十块。”
职员瞪起眼睛,满脸怒容地看向明锋,明锋微笑依旧,两人就这么胶着着,最后银行职员服软了,避开明锋的眼睛,粗声粗气地问:“你要取多少?”
明锋还是一副温和的极有教养的样子,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变过:“500元零钱,要三百元十块的,两百元五块的。”
职员甩给了明锋钱,明锋对她客气地说:“谢谢。”
江照惊异地看着明锋,他没想到还能这样,不动肝火也把事办了,心里不禁有些佩服。
“就这么着?”田一禾一边往嘴里扒拉面条,一边睁大了眼睛,“银行给你零钱了?”
“嗯。”江照挑起几根,吹凉了,慢慢放到嘴里。
“我靠。”田一禾一拍大腿,“没看出来呀,不声不响地挺有主意,这种办法也能想出来,真是天才。”
“你试试衣服吧,他说不合适再找他。”
田一禾西里呼噜几口吃完面条,拎起衣服吹了个口哨:“乖乖,质量不错,看样子得不少钱吧。”
“他说是他自己设计的,他一般设计女装,但男装也有。”
“认识这样的朋友挺好,有免费衣服穿。”田一禾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他一推江照,神秘兮兮地睒睒眼,“这小子是不是想追你?”
江照垂着眼睑吃面条,没说话。
“我今天也碰上个二百五,说好从明天开始,吃饭全包。江照,你这个厨师快要下岗啦。当然,我得先尝尝他做的行不行,不行扇一边去!”田一禾拽拽地翘着二郎腿,一边剔牙一边感慨,“唉,哥的魅力就是无法挡,住对面都能暗恋上。”他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那是冬天特有的颜色,半天总结一句,“江照,难道咱俩的春天就要来了?”
11、探亲 。。。
第二天清晨,江照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忙活做饭。田一禾听到动静爬起来,含糊不清地说:“不用做啦,一会那个二百五肯定能送来。”
“啊?”江照拿着盛米的碗犹豫着。田一禾上前一把抢过来扔米袋子里,推搡着:“去吧去吧多睡会,大好时光啊。”说完进了屋。
江照无奈地笑笑,索性也不做了。但他习惯早起,再睡不着,一会擦擦窗台,一会倒倒垃圾,轻手轻脚干点活。不一会,门铃果然响了,江照过去开门,见一个戴眼镜的模样普通的男人站在外面,很忠厚的样子,似乎有点面熟,客气地问:“田一禾住在这里吧?”
“对,进来吧。”
江照对连旗的第一印象非常好,这人一看上去就老实本分,不多言不多语,脸上总是挂着笑,客客气气的,和田一禾以前那些油头粉面油腔滑调挥金如土的朋友都不一样。难怪田一禾不喜欢他,田一禾就不喜欢老实本分的,太没情趣。玩嘛,要的就是个情趣。老实本分的容易认真,田一禾以前认真过,他现在最讨厌认真。
连旗忙着把手里的大袋子小袋子大盒子小盒子往餐桌上放,四下打量着这个小居室。多说五十平米,住两个大男人显得有点憋屈。一室一厅,卧室是田一禾的,江照住在客厅里的折叠沙发上。此时沙发已经收回去了,上面摆着两个靠垫。
房间里干净整洁,有条有理。不过想来也不是田一禾收拾的,那小子看上去就是个邋遢货,也就能把自己拾掇得根朵花儿似的招蜂引蝶。
江照帮着连旗放东西,连连说:“谢谢你,太客气了,我们早上吃不了这么多。”
“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所以多买了几样。”
江照见连旗跟他说话,目光总往田一禾紧闭的卧室房门上瞄,心里好笑,说:“他还没起来,我去叫他。”
“不用不用,好好休息对身体好。”
他俩正说着,田一禾从里面出来了,顶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大睡衣斜在身上,裤子拖曳着,都快掉下来。睡眼朦胧呵欠连天,爱答不理地瞅一眼连旗:“炮灰来啦。”不等人家回答,自顾自跑到厕所去尿尿,也不关门,哗啦哗啦气势惊人。
连旗忍不住笑。田一禾这小子在别人面前装腔作势搔首弄姿,偏偏在他面前一点形象也没有。说白了这小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我就这样,你爱稀罕不稀罕。
可他越这样,连旗越稀罕。
漂亮的男孩连旗见过的还少了?当初上杆子黏糊着,嘴里叫“连哥连哥”,恨不能天天挂他裤带上,一失势就都没影了。连旗经历太复杂太跌宕,也见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现在就喜欢田一禾毫不掩饰的真实、率直。仿佛当年在路边摆馄饨摊,骂人也是爽快犀利的。
江照不知道这些,他还生怕连旗尴尬,毕竟人家一大早辛辛苦苦给你买好吃的送上来,这份心就不容易。他略带歉意地说:“禾苗就这样,其实他心地不错。你坐你坐,你也还没吃吧,咱们一起吃。”
“不用,等他一会吧。”连旗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和江照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这一等足足十来分钟,田一禾好不容易才从厕所里走出来,脸也洗了牙也刷了头发也梳了衣服也整理了,果然唇红齿白妖娆可爱。
他走到桌边,跟领导视察似的背着手扫一圈餐桌上的东西,掂量半晌,拈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扔嘴里,眯着眼睛咀嚼一阵,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嗯,还行吧。有喝的没?”
“有有。”连旗忙打开一碗皮蛋瘦肉粥,“不凉不热,正好。”
田一禾接过羹匙呼噜呼噜一口气喝下半碗,回头一看江照,大大咧咧地说:“吃啊,怎么不吃,味道还行,比你做的差了点。”
江照又无奈又叹息,心说我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二货!只好自己去招呼连旗:“连哥你也吃,一会该凉了。”
“好好。”连旗笑眯眯地答应着,也不动筷,只看着田一禾,好像看他吃就能看饱一样。
田一禾头都不抬,给连旗个眼神都欠奉,一手拿羹匙一手拿筷子,左右开弓风卷残云。什么茶蛋油条小笼包、豆浆牛奶瘦肉粥,哪样都没落下。不一会吃饱了,把餐具往桌子上一扔,拍拍肚子,耷拉着眼皮做个总结:“行,还凑合,炮灰你再接再厉啊。”
“好好,喜欢吃哪个?明天我再买。”连旗虚心接受领导鼓励批评。
田一禾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粥不错,不过明天换黑米的,糖别放得太多。再来个炸春卷吧,豆沙馅的,小咸菜弄个锦州虾油小黄瓜,我就爱吃那个。”
“行,没问题。”连旗一迭声地答应。
田一禾偏头问江照:“你想吃啥?”
江照皱皱眉头,实在看不过去:“连哥你别听他的,他那是蹬鼻子上脸,其实你不用天天送早餐过来,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呀!”田一禾叫起来,“我那是给他表现机会,对不对炮灰?”
“对,不麻烦,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连旗笑呵呵。
江照偷偷翻个白眼。好嘛,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可不管了。
“那就这样。”田一禾站起来,进卧室换衣服,“中午你别过来了,我不在家里吃,出去办点事。”
“你去哪儿?”连旗随口问,“我可以送你,我有车……”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田一禾突然跟针扎似的蹿出来,立着眼睛叫道:“干什么你?别以为送顿早饭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连旗没想到这小子说翻脸就翻脸,不由愣住,脸上有点不好看。
江照忙过来打圆场:“禾苗,你说什么呢,连哥是好心。”
“谢谢了!”田一禾冷笑,继续往身上套毛衫,“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有什么好心?还TM真当自己是情圣呢?”
连旗霍地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江照急忙追出去:“连哥,你别生气,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他不是对你……”
连旗笑笑:“没关系,是我多事了,有需要再叫我,我就在街对面的书店。”
“啊,好。”江照是那种生怕得罪别人的人,一个劲地道歉,一直送到楼下,等连旗走远了才回来。
田一禾正往身上披外套,随意地问:“怎么,走了?”
“走啦。”江照白了他一眼,“你今天有点过分。”
“切,什么叫过分?”田一禾根本不在乎,“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没头苍蝇一样围着你转,好说好商量的,其实恨不能下一秒就把你按床上,玩完就走人。”
“我瞧他挺认真的,对你也好。”
“认真更糟糕。”田一禾不屑地撇嘴,“跟个砖头似的连个特点都没有,横平竖直,扔人群里都看不见,我能跟他?下辈子吧!”他抿抿头发,手停住了,声音低沉下来,“江照,我今晚得晚点回来,我回家去一趟。”
他一说这句话,江照没词儿了,两人沉默好半天。后来江照轻轻地说:“回去看看也好,有什么要帮忙的叫我一声。”
“行。”田一禾拍了一下江照的肩膀,二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深藏在眼底的痛苦,还有彼此才懂得的鼓励。田一禾勉强笑一下:“应该没事。”
田一禾拿着早就买好的玩具和水果,打车去了北站,又坐上虎跃快客,在高速公路上跑了三个多小时,到达H市。出了站台仍是打车,直奔363部队医院。
这是H市最好的医院,看病人比菜市场买菜的都多,人来人往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