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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就算听到开门声,都没想过向门口望一下,林春也习惯了。林春的床就在门口旁边,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家是没有房的,林母的床就和林春的床隔了一道小路而已。在床的再後面,就是所谓的「客厅」,放了沙发、书柜、储物柜连鞋柜、电视、折迭式饭桌和钢琴,电脑在林春的书桌,最後是窄小的厨房和浴室,当然没有浴缸。
林春不能够说他妈是一个坏母亲,因为他的母亲为他供书教学,明明每个月的生活都很拮据,他的母亲还是有办法将那像金粉般微小矜贵的钱,一点一滴的储起来,每年为林春添置一些物品 : 一个价值六百元的老爷手机(注一)、型号虽旧但还能上网和处理文书的电脑、一部有些走调但还能弹的三手钢琴、还有一系列参考书,以及一些林春骗他妈是参考书、实际上不过是一般文学小品的閒书,少不了还有字典和补充练习。有不少物品,但是这里头,真正属於林春自己的并不多。
应该说,这些物品之中,林春真正发自内心想要拥有的,其实很少。他的生存,也不过是为了母亲的希望。母亲希望林春「有出息,将来等个衰佬知道後悔,我地唔可以衰比个死佬睇」,那个「死佬」就是他那不学无术、只会饮酒玩女人的爸爸。想来,父母从小离异,此後林春就一直没见过爸爸,也不知道那人是否仍然活著。
林春往厨房,打开饭煲一看,是白饭和豉汁蒸排骨。说是排骨,不过几乎每一块都是肉,就算有骨头,都是一小片骨连著一大块肉,他知道一定是母亲自己吃下那些骨多於肉的排骨了。小时候,林春看见妈妈只爱吮骨头 : 没多些肉的排骨、猪骨、田鸡的软骨、鸡骨和鸡爪子,他曾问过母亲 : 「骨头好吃吗?」
母亲当时一边吮鸡爪子,一边说 :「我做女的时候(注二)只爱吃肉,後来做了人家的妈时,就突然爱上吮骨头,因为女人做了妈之後,口味就会改变。」
小时候的林春果真相信母亲的话,现在他才明白这番话背後的意思。思及此,林春又忽然感到自己是被爱著的,就算母亲只是想林春日後「有出息」才花这麽多苦心养他,他也认了。在这个世界上,林春觉得每个人都像未孵化的小鸡般,生存在看似脆弱、其实坚硬的蛋壳里头,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破壳而出。在无边的等待中,如果有母鸡朝自己的蛋壳啄一下,那活在里头的小鸡已经会感到很温暖了。
因为还有母鸡期待自己能破壳而出,就算自己看不到,还是会记起,身边有一只伟大的母鸡为了能孵出小鸡,每天都会以体温暖著那尚未孵出小鸡的受精卵。
洗过澡、吃过饭,林春就窝上床,并拉上布帘。由於这个家是没有房间的,所以林母的床和林春的床各自围上了一条布帘,拉起来,就像一个小小的房间般。是的,一个没有房间的家是很难缔造出什麽秘密来,但这两条布帘就成为了秘密的温床。
例如林春不知道林母的钱放在哪里,不知道她在工作上碰到了什麽,不知道她那天的心情如何,而林母也不知道林春念什麽书、修什麽科,不知道林春正与陈秋和戴志来往,不知道林春在中秋节那晚买了一盒双黄莲蓉月饼,然後上天台企图自杀——那一晚,当林母看到林春的自杀短讯时,林春早已回到家了,林春简单地说 :「我和朋友闹著玩而已。」林母之後就无再多问了。
然而,两条布帘的威力就这麽大吗? 两条布帘就能够产生出这许许多多的秘密吗? 但无论是林春或是林母,都从来不觉得他们对这些事有责任。
林春是很少用电脑的,因为他宁愿要一方可供独处的私人空间。一滚上床,正打想打开书温习,便听到手机响起短讯传来的叮叮声。
注一 : 老爷手机,广东俗语,意即十分旧型号的手机。可以将「老爷」二字冠上任何旧产品,比如说是「老爷电脑」等等。
注二 : 「做女的时候」,广东话作「做女个时」,意指少女未嫁人的时候。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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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忍著牙痛去写文了 (泣
《春秋》08 (美攻平凡受)
…昨天晚上牙痛,也写完17了,一共写了三回,有点自满於自己的效率
…本来这故事预期50回完结,但似乎有点难,或许会爆 (我的天
…总之今天送上08和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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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机的叮叮声虽然十分之微弱,但却使林春吓得心脏剧跳。短讯。平日,林春只会用手机跟母亲报告 : 补习完了、现在回家,或者母亲跟他说 : 「我今晚要迟回家,晚餐你自己搞定」,除了母亲,没有人会用手机来找他林春。
林春颤著手打开手机的盖——他用的是对摺式手机,在现在这个touch mon当道的年代,对摺式手机已被视为上一个年代的产物了。里面果真显示了一个新短讯,林春以不熟练的手势开了那短讯,一看,原来不过是这个月份的手机帐单。
那一刻,他的肩垮下来了,紧绷的肌肉松下来,好像虚惊一场。他咬咬下唇,把手机合上,随手掉到床的角落,又打开历史书温习,明天有一个小测。
直至那晚临睡前,林春拿来手机以调校闹钟,那时他才看到收件匣又有一项新短讯,他不抱有任何特别的心情,打开一看,却发现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内文只写著这麽一句话 : 「你真的从来不看咸片(注一)?」
会是谁? 林春想,啊,对了,前一两天戴志吵著说 :「喂,书kai子,原来我没有你的手机号码! 奇怪,我跟你同班也是第三个年头,原以为班上所有人的号码都在我掌握之内,竟然漏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嘘! 快点从实招……来呀……」戴志的语气好像唱粤剧般,依依呀呀好不吵闹,林春怕烦,所以就说了自己的号码出来,陈秋那时也在旁看好戏。
「会问这种事,大概是戴志伟吧。」林春想,於是他回覆说 :「无。我没必要骗你。」
隔了一分钟左右,又有新的短讯 :「你该不会连自慰也未试过?」
林春眉一皱,戴志就爱开黄腔,平时吃饭,也毫不讳言地大大声声讲著,什麽女优的表情最「入肉」(注二)、看过什麽类型的咸片等等,他一脸理想当然地说 :「男人,有哪个是不好色的! 你说,有哪只猫不不吃鱼!」偶有老师经过,女老师会说 :「混小子,大大声声在学校讲这种事,也不知羞!」
男老师就会说 :「老师也年轻过,我不会说什麽的,不过那种玩意看多了也不好,总之你自己看著办吧! 你好歹是本校第一精英运动员,不顾精力问题,也顾一下形象吧,低年级不少女孩都偷偷爱慕著你啊!」
不过无论是女老师或男老师,他们对戴志都是包容的,而且也满喜欢这一个傻气又活泼的大男生。
林春犹豫了一阵,回覆说 :「是。那又如何?」
然後他校了闹钟,关掉手机就睡了。林春并没有说谎,他的确是从来没有试过自慰。他甚至不知道什麽是性需要。
这家里没有房间,所以就算他要做这种事,也只能在浴室中,基本上要瞒著母亲也是件难事。再者,林春并不记得自己有试过什麽是性冲动,尤其是他看见人的肉体并不会感到兴奋,无论是女的或是男的。
他没有看过小电影。记得少年时他逛VCD店,里面的确有相当多小电影。明显是盗版,一片只售十五元,全都是日本小电影。那些名字真是蠢到家,什麽「禁室陪欲」、「禽兽男老师」、「女子高校的淫乱派对」等等,单从名字也能想像得到的、没有内容的东西。
不过是一男一女性交,为何能变出这麽多花样来? 明明是这麽简单的一件事,为什麽要去包装、要弄得更复杂? 林春觉得,性是一个伟大的存在,并不是随便可以做的。
曾看过一个希腊神话。在远古时,人类最初的世界是「黄金时代」,河里面盛著美酒和牛奶,人们受到诸神的宠爱,不需要做辛苦的劳动也有饭吃。然後是略差於黄金时代的白银时代、至到青铜时代,及至最差劣的黑铁时代。
宙斯看见世上有如野兽的人类,他愤怒了,於是使洪水泛滥,夺去世人的命。只有一对善良的夫妇乘船浮到山上,幸免於难。他们眼见世人全亡,均伤痛不已,这时,神的声音传来,教他们要蒙著双眼、赤裸身子,将母亲的骨头丢去後方,那人类就会重生。
他们想了很久,终於想到「母亲的骨头」,即是石头,因为大地就是人类的母亲。夫妇俩依著神的旨意,把石头丢向身後,然後石头化成肉身,人类得以繁衍。
这一个神话可以说是林春在性上面的启蒙。人类的性行为是为了诞下後代,并不应该是肮脏淫乱的。神话可说是有性的象徵,因为夫妻都是赤裸身体的,但他们所背负的不是一己的情欲,而是整个人类的存亡,这一种性行为可说是严肃的。
文学里的性、画里面的性,无不带有一种艺术意味与严肃,林春也时常因为那种悲壮与伟大而心悸。他想,他永远不可能拥有这一种性行为,所以他去欣赏、去膜拜,而从来没想过去做那件事情。
但这一种话要是跟戴志说了,也只是对牛弹琴。并不是说林春歧视读书不成的人,他只是觉得无必要刻意去跟另一个人,讲一些不属於那个人的世界的东西。如果是陈秋,或许林春会说的。
他觉得陈秋和戴志是全然不同的两类人,当然,他自己和陈秋也是不同类的人——那时林春是这样想的。林春看著陈秋时,既觉得他很陌生,但亦不太难懂。只是,因为他全然不知道陈秋的背景,所以才觉得他有点神秘。
也不是第一次听到陈秋玩cosplay,以及有一个叫「秋秋」的网名,但林春从来没想过要上网搜寻关於陈秋的事。照片是失真的,只有在现场真正看著陈秋的cosplay,才能够看清楚陈秋那一刻的感情。
有时候他看来一点都不享受cosplay,成为驻目焦点也没有快感,陈秋只会空洞地望著没有星子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麽。然而他的眼睛一对上闪光灯,又骄傲地上挑,好像将世间俗人的脸孔都挤出眼睛之外,对了,那种气势,是一种君皇的气势。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登泰山而小天下」,伟大的君皇同时也是孤独的君皇。睡不著觉的林春彷彷佛佛地将陈秋和秦始皇连在一起。如果有前世,说不定陈秋就是秦始皇。陈秋未必有始皇的才能,但是那种极欲开拓的欲望、那种陶醉於自己的功业、醉心於被人崇拜的感情,两人是共有的。
他们都不在乎世人,但又很希望能有人来关注自己所做的一切,到有人来到他们的身边,他们又从不会珍惜,只是习惯於被人观瞻。世人,於他们而言就好像一杯白开水,饮起来不觉得味道好,但若是完全缺乏,生活又少了非常重要的一环。
所以陈秋才会高调地扮女装、cos女人吗? 林春悠然睡去。
翌晨,闹钟响了,林春半带睡意地关掉响闹声,不意又发现收件匣有一条新短讯,写著 :「幸好你没有边想著我扮女装的样子边自慰,也安心一点。」
注一 : 咸片,即是小电影。
注二 : 「入肉」,广东话同「肉紧」,在这里意指女优的表情比较激烈、认真,如果说「某套戏的内容很入肉」,则大约指那电影很到点、几乎碰到底线。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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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著来个09
《春秋》09 (美攻平凡受)
…我发现这篇文差不多变成广东话教室了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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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第一节课便是历史小测。测验的形式是写一篇essay,简单来说就是就著一个论题去写文章,大概长约三页单行纸左右,每一行都得填满字,只有段落之间才隔行,大概以五十分钟写一条essay。
这天测的是俄国史,题目是「为什麽沙皇政权能度过1905年的革命,却无法度过1917年的二月革命?」
本来对於林春而言,俄国的事怎样都没所谓,不过现实是 : 在香港的现行旧教育制度与旧课程之下,他有必要熟知俄国的事情,不然考试时就答不了题,答不了题就考不到A,考不到A就升不了大学。所以他作为一个香港人,亦要熟知俄国过去的历史 : 沙皇政权有多垃圾、尼古拉二世这优柔寡断的白痴君主居然让一个不学无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