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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怪的是,朱毓昇的心里并不为此感到不舒服。
此时外间传来萧卓请她们到厅上去用饭的声音,朱毓昇才回过神来。萧卓知道他是不能久留的,早就得到他的旨意让她们在此稍作逗留便离开。
朱毓昇忍不住再走到那雕花窗前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到她一个憔悴消瘦的背影。
印象中,她的背脊总是挺得很直,总在不自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倔强。
可是如今……他只从她的背影中,看到沉重的哀愁与忧虑。
一切都是为了她的丈夫吧……那个男人……
直到手心感觉到略略刺痛,朱毓昇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拳头。
“吱呀……”
内室的门被打开了。
刚才陪着芳菲和端妍等人离开的萧卓,此时已经回转到这屋里来,拱手垂头禀告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请起驾回宫吧。”
朱毓昇眯了眯眼睛,一言不发,从萧卓面前大踏步走了出去。
“表哥怎么还不过来……这府里有什么事要他处理那么久啊。”端妍一面给女儿和儿子布菜,一面轻声埋怨着萧卓待客不周。
芳菲端着一杯茶在喝,并没有接端妍的话头。端妍还以为芳菲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察觉到她脸上玩味的表情。
“相见争如不见吗?”
芳菲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躲在萧卓家中暖阁里头看着她的人……全天下也只有哪一个吧?
他对她似乎还是放不下……这对于陆寒,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芳菲感觉自己完全不可能猜测到朱毓昇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她猜不透——帝王的心。
从萧卓的口中,芳菲得到保证,陆寒在刑部大牢里不会受到虐待。尽管萧卓的锦衣卫和人家刑部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但现如今有谁敢真的拂了萧大人的面子呢?
不过是一个地方上来的犯官而已,犯不着为了他和萧大人过不去。
芳菲向萧卓谢了又谢。但令她感到十分遗憾的,是她不能到牢里去探望陆寒。
想来也是,这又不是后世的监狱,还有家属探监这种说法……有些国家的监狱貌似还有夫妻探监房呢,咳咳。
但在大明朝,这种事是痴人说梦,进了刑部大牢的犯人,除非被过堂提审,或是释放出狱,否则是不可能见到外人的。
不过,萧卓答应芳菲,将她给陆寒准备的一些日常家用的东西送进去。比如御寒的冬衣、绒被、干粮什么的……琐琐碎碎,却全是芳菲的一片爱心。
萧卓亲自到刑部大牢去给陆寒送东西。
陆寒在狱中见到萧卓的时候并不太惊讶,直到萧卓取出芳菲给他的东西,他才知道他的妻儿竟一路追着上了京城。
“她这又是何苦呢?”
陆寒被押送与羁押了近两个月,尽管有缪一风的亲兵在旁相互,进了刑部以后也没吃什么大苦,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一个清高自傲的读书人沦为低贱的阶下囚,被粗俗的士兵们言语讥讽,不住挑衅与嘲笑,刻意克扣口粮,赶路时让他在大冬天也只盖着草席……
那些士兵们本来就仇视读书人,尤其是当官的。这些官儿高高在上时,他们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可是现在他们变成了自己手里任由摆布的鱼肉,那还不可劲儿地想怎么糟践,就怎么糟践吗?
要不是缪一风派出的亲兵在后头紧紧跟着,跟这边领头押送的官兵们打过招呼说这几个犯官动不得,陆寒他们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活罪呢。
这些可怕的侮辱与伤害,陆寒全都一声不吭地忍受了下来。
和士兵们顶撞、拼命,又有什么用?能够洗刷自己身上可耻的罪名吗?
陆寒不觉得自己需要在这些小节上浪费时间与精力。
他偶尔会想起,妻子在与他说笑时说过的一句话“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这话陆寒一直记在心里。
他会忍,忍到在刑部大堂被提审的那一天。
不管别人怎么往他身上泼脏水,他也会亲自为自己正名
可是没想到,芳菲居然……千里迢迢地紧跟着追了过来……
从被捕到现在,没有流过半滴男儿泪的陆寒,摩挲着那厚实的冬衣,不由得湿了眼眶。
而在这牢房外的朝堂上,风波依然在继续。
除了西南学派与同安学派的人在不停角力,拿着这桩“泄题案”做文章攻击对方,朝里许多本来坐山观虎斗的大佬们也渐渐卷了进去。
只有那龙座上的天子岿然不动,完全没有表现出想如何处理此事。他只是默默看着朝臣们互相攻击,嘴角挂着一丝冷酷而讥讽的笑意。
他倒是想看看还有多少人想跳出来……
真当他这皇帝是瞎子,是傻蛋,是那么容易被他们操纵的傀儡?
“传旨。”
朱毓昇对身边的小太监说:“传朕的旨意。西南道鹿城学政陆寒乡试泄题一案,朕要亲自到刑部旁听”
这道旨意如同惊雷般把各派势力震撼得难以安寝。
皇帝怎么突然要这么做?
之前看他对这个案子并不像太关心的样子,这几日上朝都在议着别的朝政,根本就说过想如何处置陆寒。
现在却忽然间提出要旁听……莫非这陆寒背后走了什么门路?
很快,锦衣卫副指挥使萧卓前去刑部大牢看望陆寒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萧卓可是皇帝的绝对心腹,他的这一举动,莫非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
那皇上的意思是要保他,还是要杀他呢……
大家有些捉摸不透。
芳菲从端妍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真有一种立刻进宫面圣的冲动,问问朱毓昇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她也只能把这种冲动埋在心里。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进宫?
当初,是她自己拒绝了朱毓昇的……
她没有资格再去质问他。
“姐姐,这附近有什么香火旺些的佛寺么?”
事到如今,芳菲又想起陆寒出事前,夫妻二人在轻云寺里抽到的签文。
那签文上的事情,如今似乎正在应验。
她便想再去庙里烧烧香,一来是求神佛保佑,二来也想再抽一回签,看看陆寒这回究竟命运如何。
是的,她知道把希望寄托在抽签上真是飘渺又愚昧,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一定会狠狠唾弃这种迷信行为的吧……
可如今她全然乱了方寸,不知该做些什么。
那人明明白白的表示,他要插手这件案子了……
“有的,”说起佛寺,端妍倒是很有心得。自从她丈夫去世后,她也差不多算是半个居士了,不仅在自己院子里设了个小小的佛堂,每个月也要吃上半个月的斋。至于这京城附近的佛寺,她更是踏了个遍。
“有好些个……密云寺、童阳寺、大悲寺……”端妍一一数着,又说:“妹妹想去烧香?也好,再过两天便是十五,不如我们一起去吧。护国寺的素斋不错,可以在那儿用用午饭再回来……”
“那就拜托姐姐了。”芳菲拉着端妍的手,由衷地感谢她的照顾。
这些日子以来,端妍真是日夜都在照料着她,家里的事情倒放下一大半。芳菲看着愧疚,端妍却不以为意:“咱们是好姐妹,不是吗?”
“嗯,我们是好姐妹。”
芳菲把头靠在端妍的肩膀上,心中暖暖的,踏实多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心安
第二百零一章:心安
(好吧,刚才与死机中的电脑做斗争,前面发的那四百字的第二百零一章是乌龙章节……正经的章节在这里,瀑布汗。)
十一月十五,本是端妍答应带芳菲去护国寺上香的日子。
不过事到临头,又添了一个同伴。
芳菲来到京城,在孟家当着主母的龚惠如自然也得了消息。十四日那天,惠如正好来探访芳菲,听到她们说要去上香,便略带不满地说:“你们倒好,把我给落下了”
芳菲忙说:“没有的事。只是我心里闹得慌,想找个由头给自己安安心罢了。”
端妍也说,这又不是去玩耍。这么多年过去,惠如在闺蜜们面前还是有些小孩儿心性,见到端妍板起了脸,忙轻吐一下舌尖说:“好吧,算我错怪你们了。不过,我也想去啊”
于是最后出行的时候,便变成了三人同行。
“想起来,在阳城的时候,我们倒是常常一块儿出去游玩的。”
惠如轻轻撩起车窗,看着窗外掠过的茫茫雪色,不由得说出这句话来。
芳菲和端妍听了,就像被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心湖般,激起阵阵涟漪。
那是她们美好的少女时代——认真说起来,芳菲那会儿要操心的事情也多。既忙着给自己攒家当,又要在本家里力争拥有一席之地,还得担心着陆寒的学业……
但此时回想起来,也并不觉得当日很苦,只感到十分充实。
端妍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惠如见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勾起两位好友的心事,便有些讪讪的,还是芳菲回过神来拉着她笑道:“惠如姐姐,我最近总是走神,你别见怪。”
惠如摇摇头,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声说了句:“你别担心,我让夫君去问过了……刑部的大人们说,有皇上在看着,不会有大问题的。”
惠如的夫君如今在大理寺任职,与刑部也算是一个工作系统,所以消息比较灵通。
“嗯,我没事的。”
芳菲强笑道:“等相公平安回来,我可得好好谢谢姐姐和孟大哥。”
有皇上在看着,这才是芳菲感到不安的根源呢。但这话是和任何人都说不得的,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护国寺离城不远,所以端妍常常到那儿去烧香。因为寺庙周围没什么风景名胜,香客算不上太多。不过每到初一、十五,护国寺上新鲜斋菜的日子,倒是能吸引不少人来尝鲜。
“这儿的斋菜很有名气吗?”
听端妍和惠如在她身边说起护国寺的名吃“罗汉斋”,芳菲随口接了一句。
“在这京城附近,算不错了。当然,这边的人做斋菜,还是不能和我们江南比的。”
惠如这话,芳菲与端妍都表示认同。江南的斋菜花样之多,绝对让人想象不到。光在她们的故乡阳城,就有好几家出名的斋菜馆子招待那些在家修行的富家居士。
“不过,咱们那边有些酒楼的斋菜,也太过了些。”说起饮食养生,芳菲倒还有几分兴趣:“本来吃斋就是为了尝尝清淡口味,结果大厨们却都一股脑儿想着要用素菜完全做出肉菜的色香味来……这和吃荤又有什么区别呢。”
“妹妹说的是,”端妍也叹息一声说:“如今的斋菜只求‘不是荤菜,远胜荤菜’,也太刻意了,倒没了那份清静。”
惠如却笑道:“不过这护国寺的斋菜素席,倒还不失本真,没有故意去仿制荤菜的肉味……放在如今倒成了特色了。”
芳菲淡淡地笑了。
“所以无论是做菜或做人,还是留着几分真心的好……”
她默默想着,陆寒就是还不够厚黑,太过刚直纯粹,才会陷入这场诡异的风波中吧。
但一进官场这个染缸便随之变质的……那就不是陆寒了。
马车驶至护国寺门前,刚才坐在另一辆车上的各家丫鬟们忙都过来将自家夫人扶下车来。今儿来的香客不少,知客僧们都在寺门前殷勤接待着。一见几位衣着贵气的夫人被丫鬟们扶过来,便都走上前来迎接。
其中一个知客僧认得端妍,十分客气地招呼了一声“靳夫人”,便请几人入寺上香。
端妍和惠如都知道,陆寒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审,芳菲不过是来拜拜佛祖求得一个心安,是以便没多生枝节,直接让知客僧带着芳菲去正殿烧香。
芳菲进了大雄宝殿,径直朝释迦牟尼神像走去,膝盖一沾蒲团便俯身拜下。
“我佛慈悲……”
芳菲暗诵佛号,不住为陆寒和自己一家的平安祈祷。
祈祷完毕,她拜了九拜,才扶着碧荷的手站了起来。一抬眼,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灰色身影。
她愕然朝那人看去,发现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穿着朴素简洁的灰布禅意,看起来和这寺里的僧人们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的容貌较为清矍,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睿智的神色。
“睿空长老。”
站在芳菲身边的两个知客僧发现那老僧走近,忙都俯身向他行礼。
看来这老僧应当是寺中一位辈分较高的人物。芳菲也随礼福了福身,叫了一声“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