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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夫人坐稳了。”
小宫女把轿子的门帘一放下来,芳菲只觉得眼前一暗,登时像进入了一个黑屋子一般。
“起”
四个训练有素的小太监把轿子稳稳当当地抬了起来。芳菲也真是累极了,反正睁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索性便闭上双眼靠在轿子椅背上闭目养神。
不知怎的,一闭眼,朱毓昇在紫宁宫花园里的样子又突然在眼前清晰地冒了出来。
皇帝啊……真是一种奇异的生物。
芳菲摇摇头,把那身影从脑中驱散。她感觉到轿子在缓缓地向前行进,但不知为何,似乎在某个地方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芳菲刚想出声问一问抬轿子的小太监们,又立刻闭上了嘴。
这里是皇宫,能够不出声,还是别出声的好。在这种忌讳太多的地方,多说多错,还是谨慎点儿吧。
有个小太监似乎在和人低声说着什么。不过,片刻后,轿子又继续和之前一眼慢慢颠着动了起来。
芳菲也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反正一会儿就出宫了,自己别多生枝节,静静坐着便是。
轿子的座位底下是搁了小暖炉的。外头尽管天寒地冻,这小小的软轿却是温暖如春,芳菲被这暖气熏着,真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再次合上眼假寐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轿子摇动了一下。
哦,是出了宫门了吗?
芳菲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己不会真的在宫里睡过去了吧……感觉好像走了很久?呃,应该是错觉吧。
轿帘被人从外头轻轻掀开了。
“陆宜人,请下轿。”
这尖细的声音,明显是属于内监们的特有的嗓音。
芳菲伸出手攀住轿门,那太监忙过来扶住她,让她安安稳稳下了地。
这是……哪里?
芳菲发现自己眼前根本不是宫门外的广场,而是一处阴暗的院子……像是宫里的某座不起眼的偏殿。
她飞快看了一眼周围,四周除了抬轿子的四个小太监,和自己眼前的这个中年太监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那些贵夫人和小姐们呢?刚才那彩蝶般四处穿插的宫女们呢?都到哪里去了?
一个念头隐隐在她脑中升起,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恐惧的心情,却是难以抑制的怒意。
她看向身边貌不惊人的中年太监。那太监见她不惊不乱,心中暗赞不愧是天下独一份的陆宜人,赶紧躬身禀报说:“陆宜人,奴才叫惠周。有人想见您,请您随奴才进屋吧。”
芳菲木着脸,看那中年太监惠周迈着小碎步走在自己前头,便也抬步走了过去。
有人要见她?
在这深宫里,想见她的人,无非就是那一位罢了。
这座偏殿并不大,从院子走到正房也只是几步路的时间。
整座院子都没点什么灯笼,只有某间屋子里亮着一点灯光。可以想见,这人并不想别人注意到他在这儿做些什么事情。
芳菲被引进了亮着灯的屋子,果然看到了不久前刚刚见过的,那熟悉的背影。
“芳菲。”
朱毓昇转过身来,棱角分明的脸映着屋里昏黄的烛光,有些晦明难辨,看不清表情。
芳菲一直低垂着头,一屈膝就要跪下行礼。
女官们教过许多次的,命妇被皇上、皇后正式接见时,要先行跪拜大礼。
尽管她并不想拜任何人,可是生活在这样的时代里,她也没必要为了所谓的自尊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只是,在这次宫宴之前,她从没对朱毓昇下跪过——刚才在紫宁宫里齐刷刷地跟着别人跪拜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多的感想,但此时心里却掠过一阵别扭的感觉。
可她的膝盖还没落到地上,整个人却被朱毓昇拉了起来。
“别跪。”
朱毓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难以忍受芳菲如此一丝不苟地对他行大礼。
只是,看到芳菲要下跪的一瞬间,他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或许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愿意芳菲将他当成是一个皇帝……
芳菲一挥手把朱毓昇的手甩开,迅速后退两步。这时,她发现屋里只有她和朱毓昇两个人了,连刚才带她进来的太监惠周也退了出去。
屋里一时静谧无声,只有桌上的蜡烛发出“啪啪”的响声,那是烛芯在不住地爆出火花。
“皇上突然深夜相召,不知所为何事?”
芳菲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朱毓昇却依然能听出她话里不满的情绪。
“你生气了?”
朱毓昇不知为何有点开心。
即使生气也好。总好过,她像在汤山别院里那时一样,对他恭敬而平淡,就像……两人从没有过任何交集一般。
“臣妾哪敢对皇上生气。”
芳菲当然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
朱毓昇这样把自己半道截走,让人把她送到这不知什么地方来,这后宫里的人若是知道了……一旦传扬出去,她平静的生活绝对会毁于一旦。
这和当年朱毓昇将她软禁在宫里,不是一个性质的问题。
她现在不是未嫁的普通民女了,她是有了诰命的官员之妻
皇帝与官员的女眷……深更半夜在后宫约会……拜托,还能更狗血更离谱一点么?
她才不要成为惊天绯闻的女主角呢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冰释
第二百七十九章:冰释
(11月8号第一更。)
“放心。”
朱毓昇似乎看穿了芳菲因何而气恼,淡然道:“朕还不至于连这宫里的人都管不了。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这便是承诺不会让今晚的事情被宣扬出去了。
事已至此,除了相信朱毓昇的话之外,芳菲也没有别的办法。
“请问皇上到底有何要事?”
芳菲低垂着头再次问道。
这么大费周章的把自己给拐来,不会只是为了和自己说些废话吧。
朱毓昇看着芳菲浑身散发出抗拒的气息,轻叹一声。
“芳菲……你非得这般和朕说话吗?”
芳菲听到朱毓昇话里带着些伤感,不觉一怔,抬头朝他望去。
只见朱毓昇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落寞”二字。芳菲想到无论如何,他这么多年来总是明里暗里对自己多有照料,自己这般冷淡……也确实不太应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总像是刺猬般不自觉地竖起了尖刺,想要把自己保护起来……他明明不会伤害她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芳菲沉默下来,只是静静看着朱毓昇不说话。
朱毓昇见芳菲面上的戒备之色渐渐淡了下去,心中郁结不由得去了一半。
他有意缓和一下气氛。芳菲看到朱毓昇走到房中书案前拿起一本《大学》翻了几页,感叹说:“芳菲,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芳菲摇了摇头。她连这是皇宫的哪个角落都不清楚,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座偏僻的宫室,是朕被立为东宫太子前居住的地方……自入宫后,差不多住了有十年的时间。”
朱毓昇将手上的书本轻轻放下。
十五年前,他是一个极普通的宗室子弟。身为安王的次子,他本来以为自己就和家里那几个叔叔们一样,靠朝廷封下的土地庄园和宗室俸禄为生,终身不得参政。
很富贵,很闲散,很平静。
可是突如其来的圣旨将他急召入宫,他居然就成了这庞大帝国的继承人候补人选之一。
不过,也只是“之一”罢了。
召他们入宫,更多的是太后的意思。那时的皇帝,还没有放弃让自己的妃嫔们产下子嗣的念头,对这三个侄子根本是不闻不问……要不是太后时不时关照他们一下,他们过得会更潦倒。
所以,朱毓昇那时被分到这间偏远的宫室里来,一点都不奇怪。
“芳菲,你看那边……”
朱毓昇指了指墙壁上的某个地方。芳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在烛光的映照下,那墙壁上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白痕。
像是常年挂过什么书画,后来摘下来了……那样的痕迹。
“你曾让人给朕带来一幅竹子,上面还题了几句诗……朕当年,一直就是把这图挂在这个位置。”
是吗?
芳菲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这回事。
对,她记起来了,她当时送了一副墨竹图给朱毓昇,还附上一首她从后世学来的名诗。
朱毓昇居然把她的这幅拙劣作品看得这样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朱毓昇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无不在表明,他还很在乎芳菲——芳菲硬要说自己不感动,那真是太假了。
只是,芳菲向来理智惯了。
她总在想,朱毓昇会这样在意她,是不是因为他从没得到她?
纵使他曾当她是盛放的玫瑰,若她真的成了他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个,会不会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朱毓昇唏嘘道:“你替朕包扎的那个晚上……好像还在昨日。”
芳菲柔声道:“皇上还记得臣妾幼时往事,臣妾不胜惶恐。”
“幼时。那时你的确年幼……呵,其实……朕心中有这些疑问,也不是一两日了。”
朱毓昇转过身来面对着芳菲。
“你那时不过才十岁,怎么就能在夜晚的野地里辨认出草药来替朕上药?”
“朕也以为只是偶然……可是,在知道了你更多的作为后,朕真是很好奇……你根本没有跟任何人学过医,却能够开药方,制药丸,而且还都是些奇异的偏方……”
“朕中了蛇毒,也是你开方子解毒的……还有,近一两年来,京中盛传你能让无子的妇人怀上子嗣,这也并非空穴来风吧?”
芳菲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让她怎么说呢?
说她是从另一个时空飘来的一抹幽魂,说她脑中存有一个庞大的资料库?
朱毓昇却没有再逼问她,只是以深思的眼神看着芳菲。
他知道她很神秘,对她的事情知道得越多,就越发觉得她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地方。很多时候,她的行为根本就是难以解释的……
“皇上多虑了,芳菲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只是比别人多读了几本医书,懂得些医理罢了。”
多读了几本医书,只是这样?
“芳菲……你别害怕。”
朱毓昇再次微微叹息。他本来是心如磐石的坚毅之人,平时绝少有这般表现,也就是在芳菲面前会流露出些许“凡人”的气息。
“朕知道你身上一定有秘密,但是朕不会继续追问了……你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朕是明白的。”
芳菲娇躯一震,脸上强撑出的淡然表情不由自主地开了一道裂缝,双眼一湿,险些流下泪来。
能让朱毓昇说出这样的话来,足见他对自己确实是情真意切……可自己……却不得不辜负了他。
想起他十数年来始终不变的关怀和照顾,每次见到她时情不自禁透露出的思念与爱惜,甚至爱屋及乌地关照她的丈夫和孩子,还有她的生意……
芳菲用尽全力建筑起的防线终于在朱毓昇的真情流露下渐渐瓦解。她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想了又想,才说:“皇上……臣妾的事情……不是臣妾不愿说,而是说了也没人相信。也许有一天……臣妾会用另一种方式告诉皇上的。”
朱毓昇听了芳菲这几句话,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最不愿意看到芳菲防着他、怕着他、远着他。即使不能将芳菲留在自己身边,他也希望能够看到她对他真心的微笑,就像——
就像,他们第一次在山洞里紧紧挨着的时候。
“既然你现在不想说,那就以后再说吧。朕就先当你是从天上下来,找不到回天宫的路的小仙女好了。”
芳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小仙女呢,我都多大了。”
她这一笑,屋里的气氛顿时又温暖了几分。
两人都没再就此往下说,但多年前相处时那种融洽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芳菲想,尽管她不可能和朱毓昇再有什么感情纠葛,但……就凭他方才说的那句“你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朕是明白的”,他便足以成为她的知己。
“其实,朕找你来……是为了这幅地图。”
朱毓昇从书案上拿起一幅卷轴,示意芳菲和他一起打开。
芳菲轻轻扯开卷轴上的丝线,将卷轴从左往右缓缓展开。
“这不是咱们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