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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什么呀。”陆寒失笑道:“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你说话是越来越刻薄村俗了。过来给我打屁股”
芳菲的脸略红了红,幸好二人是在内室调笑,也没人能听见。还说人家胡说呢,他说的话更讨厌
“才不要”她吐了吐舌头:“哼,相公心虚了。”
“你说谁心虚?”
陆寒挑了挑眉毛,站起来就朝芳菲大步走过去。芳菲往后一退,直退到了墙边,嘴里笑道:“相公真要打人家啊?”
“当然了相公是君子嘛,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没听过吗?”
“我还驷马难追呢……啊呀”
芳菲被陆寒打横抱了起来,一下子便扔到了床榻上。
她正被摔得晕晕乎乎的,下一刻就看到陆寒邪笑着的面孔凑到了跟前:“我的好娘子,等着被为夫打屁屁吧……”
芳菲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讨厌啦……”
她推搡着陆寒,陆寒才不理她的挣扎,一手按着她,另一手把床幔放了下来……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冷冬
第三百零二章:冷冬
(11月29日第一更。今晚还有一更。蔷薇偶尔也是有加更的,擦汗……)
…
陆寒果然应王荃之邀参加了江南举子们举办的文会。举子们大多都比陆寒年长,可谁也不敢在这位年未三十而官封四品的鸿胪寺卿大人面前拿大,都是恭恭敬敬的。
陆寒的名声在朝廷里虽然毁誉参半,但在士林间还是好的。幼有才名,且有“小三元”光环护体,兼之得到缪天南等大儒的称赞,大多数学子们对陆寒都心存敬畏。
而接触之后,他们也都发现陆寒并没有一般年少得志的青年才子那种傲气。恰恰相反,只要不触及他的逆鳞,陆寒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更不爱摆架子。
这种文会,本来就是替举子们看文章改文章,传授“科场经验”的场合。有些老前辈自恃身份,不太肯细心地指导举子们,只是“高屋建瓴”地说几句,调子很高,实际效果没有。
但陆寒曾经实打实担任过鹿城学政,对于科考本来就极有研究,他为人又和气,一篇一篇地帮人看文,指出问题时都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让众学子听后有醍醐灌顶之感。
为这,陆寒极受学子们欢迎,陆陆续续又被邀请参加了几次文会。
随着上京备考人数的增加,陆寒的名望也在逐渐提升。
“相公,明儿沐休,我约了裁缝来家,给你赶做两身棉袍。”
晚饭时候,芳菲特意跟陆寒提了一嘴。
陆寒对衣裳什么的全不在意,都任由芳菲做主。“春天时不是才做了棉袍么,又做?”
“春天归春天,现在都是冬天了再说了,相公你现在常常要出去应酬,穿得太简朴,让人看了也不像话。”芳菲又说:“也不是单给你做,我也要做……今年冬天冷得特别早,这才九月底,就冷得不行了。针线房的两个绣娘和丫头们在赶下人们的冬衣呢,咱们几个的衣裳就都从外头做吧。”
陆寒本来正夹了一筷子菜想吃,听芳菲说到“冬天冷得特别早”,不知怎的触动了心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也把菜搁在碗里,也不吃了,只叹息说:“这天确实冷得厉害……再这么下去,怕要……出事。”最后两个字,他压低了声音,但听在芳菲耳中依然刺耳。
出事?
芳菲一惊,忙也放下筷子,将侍立一边的丫头们赶到别处去,才开腔问道:“相公何出此言?”
陆寒依然重重叹息道:“今儿在朝上,读了北府来的急报。今年草原上早早就出现了大雪……比往年整整早了一个月啊”
芳菲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过来。
如果她是那等什么家国大事也不过问的温室花朵,对陆寒这句话绝不会有这么直接的反应。
但是她两世为人,又跟在陆寒身边久历官场,对于朝廷上的事情也知道个三四分。
草原大雪,这意味着什么?
胡人的牲口会被大批冻死,饿死,而没有了牲口当食物的胡人,往往会化为最可怕的侵略者,南下掠夺边民的粮食与子女……
战争,或许一触即发
若是国富民强,对战争还没这样大的恐惧,打就打了,咱大明虽说不擅攻城,却擅守城啊。只有在边关囤积足够的粮草,我拖也拖死你。
可是如今的大明,又哪里来的军费?
空荡荡的国库,穿得破破烂烂的边军,破烂失修的兵器,怎么和骁勇善战的胡人铁骑打仗……
想到这里,芳菲的心也和陆寒一样,沉甸甸的。
一旦打起仗来……京城就有危险。
大明奉行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京城就设在距离边关不远的要冲之处。要是胡人铁骑冲破前头的三道防线,兵临城下,京城危矣
她忍不住抓住了陆寒的手,发现陆寒的手和自己的一样,冰冰凉凉的。
陆寒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没来由把妻子吓着了可不好。他勉强一笑:“事情也未必会这么糟。不管怎么说,皇上也有安排呢,还有北疆的将军们,都在戒备着。胡人一下子就是出兵,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去。”
芳菲知道陆寒这些话却是言不由衷了,未尝不是为了宽她的心。但她也不想这种压抑的气氛继续下去,也跟着笑道:“是呢,有皇上和阁老们在,咱们也别太杞人忧天了。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饭后,两人到东屋柳儿房里看了看孩子,三胞胎也正和哥哥在一处闹着。一家人共享了一会儿天伦之乐,芳菲的情绪才渐渐好转过来。
看陆寒的表情,却是没事人一般了。芳菲知道他心中肯定还藏着许多国事烦忧,但自己也难替他分担。
次日裁缝来了,替一家人都量了身,陆寒还很有心情的替芳菲挑衣料,昨晚那场令人揪心的谈话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柳儿几个都是小孩心性,说到做新衣裳都欢天喜地的,在偏厅里高高兴兴的追来跑去,看起来却是和乐融融的一家。
只是这高兴就像是天上的浮云,很快就被呼啸而来的北风吹散了。
在一个特别清冷的早晨,许多京城的百姓都听到了那冲进京城的北疆急报驿队暴风骤雨般的马蹄声。
有经验的老人听着那声音,老脸一皱,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天爷,胡子又来了……”
朝堂上,朱毓昇铁面凝霜。阶下文武群臣噤若寒蝉,个个一声不吭,全都垂下头来像是怕皇帝点名让自己发言似的。
朱毓昇冷笑声声。这就是前些天为了开海的事情屡屡顶撞他的“谏臣”、“忠臣”们呐
“胡人突然发难,兵临北府城下,尔等说该如何是好?”
还是一片死寂……
朱毓昇深深吸了一口气,坐回龙座上,双目射出灼人的光芒。
“你们不说,就让朕先来说吧”
所有的臣子依然俯首帖耳地站着,但都拉长了耳朵,听皇帝说话。
“一战到底”
芳菲听到陆寒转述朱毓昇在朝廷上扔出这四个字来,不由得联想起朱毓昇当时的表情……一定是恶狠狠的吧,唔。
战是肯定要战的了,而一战到底,绝不退让,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要守得住边关,一定要有足够的兵力,粮草,武器……
军费怎么办呢……
芳菲虽然是妇人,都替朱毓昇头痛起来。
不过她估计户部尚书的头比自己还要头痛一百倍吧。
停发官员俸禄,减少朝廷内宫支出,都只是杯水车薪吧。提前征收明年的春税,先不说收上来得花一段时间,估计最多也只能收得上二十万两银子,真是不够用的。
但皇帝一声令下,大军集结,战事已经迫在眉梢。这么短的时间,如何筹集军费?
满朝文武都在挠头抓耳……
好吧,这件事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暂时没人再盯着开海的事情来说了,更没人刻意去针对陆寒。现在的陆寒就个已经被半边缘化的人物,闲散得很,基本游离在朝廷几大势力之外。
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
那就是北疆被攻陷的各府城州县逃出来的难民们,都在朝京城方向涌来。
“难民一天比一天多了啊。”
碧荷来跟芳菲报账的时候,也将现在城内外的情形跟她说了一些。
芳菲也是见过多次难民的。比如在阳城水灾、大地震,或者是鹿城颐王叛乱时,难民都不少。
但这回的北疆难民数量之多,情形之惨,还是让芳菲心下恻然。
“朝廷在城外设了棚子施粥,也让他们在城外自己搭草棚住下,好些也混进城里来了……但是这天气,唉。”
碧荷简单的几句话就让芳菲的心情陷入低谷之中。
朝廷现在处处缺钱,军费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呢,还得施粥……怕是这粥比水也稠不到哪里去。
至于住草棚,更是让人听了害怕,今年的冬天真是冷啊,才进了十月就冷得她要穿皮袍了。住在这四面不通风的屋子里,烧着银丝炭,她都觉得脚下有点冷呢,更别提那些四处漏风的草棚了。
这一回,又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了。
“官家说让百姓去施粥了吗?”
芳菲不抱希望的一问。
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碧荷说:“好像说准了呢,奴婢在外头街上看到有大户去米铺一车车买米了。”
“哦?”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施粥
第三百零三章:施粥
芳菲很是诧异,官府这么轻易就同意民间施粥?
看来国库实在是紧张过头了啊。
施粥这件事呢,不是像芳菲以前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有钱人家头脑一发热买点米煮点粥就可以去做的。要是做不好了,反而会惹祸上身,搞得吃官司下大狱都不稀奇。
为什么呢?因为这里头存在着一个僭越的礼制问题,还有一个“收买人心”的厚黑背景。这种赈灾的事情肯定得由官家出头,不能让普通百姓走在前面的。要想做好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呢……
尤其是每逢灾年,某些邪教就会借施粥送药这样的法子,吸收灾民入教,迅速发展自己的势力。
因此,官府对于民间自发赈济灾民向来都是统一管理的,决不能让人自己出头卖乖。连寺庙的施粥,一样要经过官府同意。
往年,都是官府赈济过后,才由大户来赈灾。现在居然就让大户们出来赈灾了?
但是想想也是,朝廷这是无奈啊。总不能眼看着灾民们成批的在城外饿死冻死吧。虽说现在是冬天不怕大规模的瘟疫,但死伤这么多人也有伤天和啊。
而且,还没正式开始大战呢,就已经这般凄凄惨惨……真是揪心呐。
“夫人,我们也要去施粥吗?”
碧桃平时活泼好动,其实心肠也是最软。听碧荷说那些灾民们卖儿鬻女,想起自己和碧荷、碧青的身世,早就湿润了眼眶。她们当年要不是运气好被夫人买了下来……现在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芳菲点头说:“要去的。等老爷回来,我跟他商议一下。碧荷……你去跟济世堂的掌柜们说,咱们还准备要施药,让他多准备些这种时候能用得上的药。”
比如预防冻疮的药膏,和急救的肠胃药、伤寒药等等。有时候,也许一包药就能救回一条人命啊。
她不是什么大仁大义之辈,甚至还是个“奸商”,但一样有同情心。能帮一个就是一个吧……
只是,朝廷里更大的麻烦,又如何去解决呢……出兵的军费啊……
怎样才能快些打完这场可怕的战争,尽可能的让百姓少受一些苦难?
京城的城墙根下,一排一排的草棚延绵不绝。
随着难民的增多,草棚也在陆续增加之中。这草棚,就是拿些树干树枝搭成简单的棚子,上头盖上枯草,能够让人在里头呆着罢了。至于挡风挡雨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来得及带出家中铺盖的灾民还好,虽然吃饭还是个问题,起码有床被褥保暖。而那些连铺盖都没能带出来的,就吃苦得很了,身体强壮的还能撑住,稍微弱一点的早就冻病了。
这样的环境下,一病,离死也不远了。
五城兵马司的人每天都在这附近巡逻维持秩序,顺便收走每天倒毙的灾民尸体。有一卷草席装裹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要不然直接扔到郊外喂那野狼去,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这样的地方,生与死的界限都变得十分模糊。人们对于死亡也已经麻木了,起先亲人死去的时候还会哭几声,随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