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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婆婆也是个知理的,又是武将人家的女儿,直脾气,你好好哄着她,没有亏吃。”
“是,婆婆挺喜欢我的。”吴怡说道,肖氏确实对吴怡不错,虽然新婚才三天,要回门之后才开始正式立规矩,可是肖氏喜欢她,吴怡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那就好。”刘氏说道,怎么看自己的女儿也看不够,“唉,原来你大姐没在我跟前长着,嫁了人没觉得怎么样,你这一走啊,我这身边空落落的。”
这次轮到吴凤笑了,“太太总算把实话说出来了,我就知道太太偏心。”
“是啊,我最偏心了。”刘氏看了她一眼,“少吃些蜜橘,那东西上火。”
“我就吃这一个。”吴凤说道,“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就是爱吃东西,我自从怀上他,嘴就没闲过。”
“这要是个男孩子还好,女孩子嘴馋可要招人笑话。”刘氏说道,拿了个苹果给吴凤,“多吃苹果。”
“是。”
“怪道人说要养儿子,养儿子是往家里娶,养女儿是往外嫁,就算是都在一个地方住着,也不能随便回娘家。”吴莲说道,“我肚子里这个,只盼是个儿子才好。”
“慧姐是个好的,再生一个也无妨。”吴怡说道。
“老三,你给老五讲讲你是怎么整治彭家那一家人的。”吴凤笑眯眯的说道,关于吴莲整治彭家的人事,差不多成了上流圈子的笑谈了,本来上流圈子的人就看不上彭家,觉得他们娶了吴莲攀了高枝,出来交际又土又俗气,说话都带着大葱味,自然乐得看他们的笑话。
“也没怎么整治,就是无非按着规矩行事罢了。”吴莲说道,“那花姨娘是妾室,她爹娘却要做正经的亲戚,对着我一口一个她大姐,让我连着花姨娘一起撵出去了,我婆婆骂我不认亲戚,说我也是小妇养的,我就是当成耳旁风,她没主意了装昏,我扶了她进房,天天三遍的汤药伺侯着,她说好了也不让她下床,相公说衙门里事多,几天都没回家,我也不管,最后还是乖乖的回来了。”吴莲说这些话时表情平淡,可是从软绵绵任人欺负的绵羊,到了如今这样,不知道她在心里挣扎了多久,“我可以受欺负,孩子可以不受他们待见,咱们吴家可也是要脸面的,真认了姨娘的爹娘是正经亲戚,把那村妇当姐妹,我是真的没脸活下去了。”
“唉,你这也是被逼的。”刘氏说道,“回去还是要加倍的孝敬二老才是。”
“是,我已经托人在江南的书寓买了两个年方十八的美貌清倌人,一个孝敬公公,一个送去伺侯相公,都是灌了绝子药的,身契都在我手里,她们到了家,家里也就安稳了。”吴莲说道。
“嗯,这是应当的,你公公辛苦一辈子了,你有了身孕不能伺侯相公,你这事做得好。”刘氏赞道。
吴家的姑娘们都笑了,有了美貌的清倌人,不要说没见过世面的吴莲公公,多少风风雨雨见过世面的名臣都成了绕指柔了,吴莲的婆婆忙着顾自己的相公都顾不过来,哪有心思找吴莲的麻烦,至于彭暮春,有了美貌的清倌人,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不记得花姨娘是谁了。
吴莲也不是真没心机,她要是没心机她也活不下来,只不过之前一时转不过弯来罢了,如今对彭暮春死了心,就像一场大梦醒了似的,梦里的事虽不堪回首,却也让她心里平静。
“那花姨娘,不是有了身孕了吗?他日挺着肚子闹可是不好看。”吴佳说道。
“没有,误诊罢了,她那是气滞血于,一碗活血药下去什么病都好了。”吴莲低头玩着茶碗。
“这年月啊,大夫的医术真的是大不如前了。”刘氏说道。
吴怡听着她们说话,心里知道这些也都是她日后要面对的生活,说来讽刺,把心完全投进去了的人最辛苦,只爱自己跟自己的骨肉,只想要好好的活着的人,反倒轻松,古代的妻妾制度,竟然如此的伤人。
“那个才女绿珠真人到底如何?”吴凤说道,沈家的才女丫环绿珠,吴凤也是听说过的。
“不过尚可罢了,一个丫环懂些琴棋书画的皮毛,自然赞叹的人多,要是姑娘们会这些倒是不稀奇了。”吴怡说道,“不过是盆好看又好玩的花,我供着就是了。”
“不光要供着,要勤浇水、勤施肥,长得又肥又大才好。”刘氏说道。
“我倒没想过要不要长久的养着,当下看倒比那盆菊花强,看她们俩个谁能活下去就是了。”
“阿弥陀佛,我闺女都会养花了,还真不是个傻子。”刘氏笑道。
绿珠在自己的屋里绣着鞋面,青布的鞋面,深深浅浅的绿丝线绣出来的竹叶,活灵活现得好看,这绣面她已经绣了一个月了,绣了拆拆了绣,一直绣到自己满意为止。
二奶奶进门也有一个月了,就算是小日子来的时候,二爷也没有找别人,照样在二奶奶的屋子里歇着,往日的浓情蜜意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屋外传来一阵的嬉闹声,绿珠皱了皱眉,开了窗,“是谁在外面吵闹?少心吵了二奶奶的午觉。”
“二奶奶在太太那里呢。”小丫头翠心说道,“二奶奶涨了绿琦姐姐和绿瑶姐姐的月钱,提了她们做一等丫环,又赏下来五两银子让她们摆酒,两份尺头裁衣裳。”
“真的是眼皮子浅的东西。”平日跟绿珠最好的翠雯啐道,“二奶奶又没涨你的月钱赏你银子,你们几个闹什么闹。”
其实绿瑶和绿琦会升一等丫环二奶奶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兆,她们都是绿字辈的,跟绿珠是一同进沉思齐的院子的,升一等丫环也是水到渠成的事,绿珠却感觉不太对劲,“她们俩个呢?”
“二奶奶领她们到太太那里去谢恩。”虽然这两个人是吴怡提的,真的升一等丫环却要肖氏首肯,吴怡自然是要领着她们去谢恩的。
这个时候秀菊也从自己的屋里出来了,“二奶奶果真是个慈善周全人,如此一来你我的事可就少多了。”
原来沉思齐的衣裳鞋袜院里的往来帐目,全都是绿珠把着的,若不是二奶奶进门让通房丫环伺侯不好看,绿琦和绿瑶也不会有机会经手,如今吴怡直接提了这两个丫环,等于让她们明正言顺了,绿珠想要再近身伺侯沉思齐,中间不止隔了个二奶奶,还隔了绿瑶和绿琦。
秀菊原本事就少,是个供起来的靠边站,这个时候说你我的事情少,显然是有意的挤兑绿珠。
绿珠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原本就在等着吴怡出招,却没有想到吴怡不声不响的架空了她,她却没有什么可说的,如今她除了在自己的屋子里等沉思齐偶尔的垂青,竟没有什么事可做了。
她原以为二奶奶会把二爷身边的人通通换成自己的陪嫁丫环,她们都是新来的,不知道二爷的喜好,初来乍到难免出错,到时候自有她出头的一天,二奶奶这一招以退为进,让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了。
绿珠关上了窗,对着自己琴台上的琴发呆,这琴台这琴都是二爷赏给她的,比一般人家的姑娘屋子里的琴不差什么,却因为她烦闷无心去弹,而落了一层的灰,她拿起细麻布慢慢地擦着,爱物就是爱物,就算是一时的心情不好或有了新鲜的玩意儿,忘记一时,总会想起来的。
吴怡打了个呵欠,在榻上伸了伸腿,红袖拿了绣捶慢慢地替她敲着腿,两个伶俐的小丫头拿了芭焦扇扇着风。
“立规矩立规矩,倒是个瘦腿减肥的妙招。”吴怡说道,沈家也是规矩森严的人家,肖氏虽然喜欢她,她也一样要随着冯氏一起立规矩。
“天堂的媳妇,不如地狱的姑娘,说得就是这个道理。”夏荷说道,拿了薄荷油揉着吴怡的额头,“今年天热得早,太太不爱歇午觉,姑娘也睡不成了,趁这会儿子眯一会儿吧。”
“绿珠呢?”吴怡闭眼享受了一会儿,明明很累却又睡不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在自己屋呢,她现在整天也没什么事,就是丢了魂似的在自己屋子里念些酸诗。”红袖说道,她也是识文断字的,绿珠那点本事,在她们这些吴怡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让她来。”
“好好的让她来干什么?”
“我睡不着,让她弹首曲子。”其实吴怡现在腿上有人捶着腿,头上有人按着摩,有人扇着风,想着就差轻音乐了,又想起了自己有个人肉点唱机,不用白不用。
绿珠一头雾水的到了吴怡的屋子,见吴怡穿着杏黄衫子歪在贵妃榻上,头上的珍珠抹额被摘了去,领口上露出的皮肤白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似的,穿了浅蓝衣裳的媳妇子夏荷替她揉着头,穿了红衣裳的大丫环红袖给她捶着腿,旁边又侍立着两个打扇的小丫头,十足的富家少奶奶的气派。
“奴婢给二奶奶请安。”
“你来了啊,挑个舒缓的曲子弹吧,我想听琴。”
“是,奴婢这就回去取琴。”
“回去取琴干什么,我这里就有琴。”吴怡的话音未落,她的另一个大丫环红裳,就拿着两个小丫头进来了,小丫头一个抱着琴,一个拿了绣敦,红裳指了指,小丫头把琴放在房间一角的案子上,另一个把绣敦摆上了。
绿珠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这琴是唐琴,无论是包浆还是裂纹都是极齐整的,琴面光光的没有什么雕刻,只有琴尾画了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不是什么名家手笔,只是唐琴罢了,平日就是摆着的,你会弹琴就弹吧。”
“二奶奶容奴婢净手焚香。”
吴怡闭目点了点头,也懒得再看她了,没过多长时间就听见琴声响起,曲调悠扬,自有一股静美之情,“是平沙落雁,在家的时候我四姐也曾经弹给我听过。”
“奴婢怎么敢跟吴四姑娘相提并论。”
吴怡没接她的话茬,听着琴音,只觉得口齿缠绵,慢慢的入睡了,绿珠见吴怡听琴听到睡着了,刚想要停下来,夏荷站了起来,“继续弹,二奶奶刚睡着。”
绿珠弹着琴,看着在贵妃榻上安睡的吴怡,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如此的卑微。
109、至亲至疏夫妻
沉思齐还没进自己的院子就听见耳熟的琴声,却是从正屋传来的,他一头雾水的进了屋,看见绿珠在拂琴,自己的妻子侧躺在贵妃榻上,显然已经睡着了。
屋里的人见他回来了,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给二爷请安。”
绿珠给沉思齐请安的声音里,竟带着点颤音,夏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绿珠低下了头。
吴怡本来也是浅眠,听见有人喊二爷回来了,也就醒了,“二爷回来了。”
沉思齐笑了,“我原想叫她们别叫醒你呢,还是慢了一步。”
“我就是眯一会儿。”吴怡起了身,“给二爷打盆水洗脸。”她又亲自替沉思齐换衣裳。
吴怡替沉思齐解着盘扣,因为天热早早的穿上了薄薄的低领春衫,露出白嫩得像是水豆腐一样的脖子,沉思齐忽然觉得嘴巴痒,低头咬了一口,吴怡捶了他一记,“有人呢。”
“你我正经的夫妻,有人又怎么样?”沉思齐挑了挑眉,“闺房之乐,尤甚画眉者。”他在吴怡耳朵旁边小声说道。
“怎么不见二爷替我画眉?”吴怡低头说道。
“是为夫的错,为夫这就替娘子画眉。”
见两人在调笑,夏荷领着一屋子的丫环仆妇退了出去,绿珠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红袖拉了她一把,她总算反应了过来,跟着退了出去。
沉思齐见人都退了出去,动作越发的大胆,搂着吴怡的腰不让她走,“二爷,不行,等下我还要到太太那里立规矩呢。”吴怡摇了摇头。
“唉,规矩,规矩,这规矩惹人烦。”沉思齐想到了什么,放开了吃吴怡豆腐的手,无聊地坐到吴怡的妆台上,玩吴怡的首饰盒子。
“二爷可是在衙门里受了气?”
“我倒没有,他们怎么样也要给奉恩侯府和岳父的面子,倒是几个寒门出身的同年,日子过得憋屈。”沉思齐跟谁都好,别人遇上受上司欺凌的事也爱跟他说,沉思齐心再大,听见这样的事多了也难免难受。
“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些欺负人的,当年想必也是在上司面前装过孙子的,所谓千年的媳妇熬成婆,总是要熬的。”
“我知道了,二奶奶是预备熬成了婆以后天天给儿媳妇立规矩。”沉思齐揽过吴怡,让她坐在自己的膝头,点了点吴怡的鼻尖。
“可不是嘛,我预备生十个八个儿子,一步出八步迈的,多威风。”
“真的好不害羞。”沉思齐捏了捏吴怡的鼻子,“你生得起,二爷我可养不起。”
吴怡推了他一下,站了起来,“我娘说有孩子不怕养,总是养得起的。”
“是啊,岳丈家里孩子确实是多。”
“现在却是见少的,再过一阵子我六妹也要嫁了。”
“就是嫁到江宁卢家的那个?”
“正是。”
“卢年兄是个妙人,会写文章做学问,却也会打算盘做生意,人都说铜臭难闻,他偏说铜臭好闻得很。”
“你认得他?”
“有过几面之缘。”沉思齐自己不觉得,旁人听着总觉得他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