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些?孩子抱在手上这些苦也就全忘了。。。。。。〃
我知道,都知道。这些话语曾经反复告诉自己许多遍。然而,这个孩子不同寻常,他是否原本就不该出世呢?
周遭的刮噪忽然散了去。一只温热手掌贴在我背部柔柔抚摸着,十三,已有好些时日不曾探视我,我日渐凸现的腹部终成了他的眼中钉么?
又是自怜委屈又是无奈悔痛的复杂情绪生生逼出几颗泪花,我缩着肩膀低声抽泣起来。十三挨近我躺下,〃嗯?都要做额娘的人了,还这么的使小性儿,不怕孩子长大了笑话你?〃
十三将我轻轻扭转面向他,眼里有抹深深痛楚,〃采薇,是不是我每一回决定都错了?不该让你留下这个孩子?你瘦成这样,每见一次,我心里便难受得紧,不敢再看见你。然而,现下孩子将足月,再落胎,你和孩子都有危险。你告诉我,该如何是好?〃
我亦动容,泣问道:〃你是真心想要他,还是始终心存芥蒂?〃
十三静了一下,〃最初心中总会介怀。然而,我与你一样,以为他应该活下来。是何理由,你还须问我么?〃
我抹抹眼泪:〃我信你。今儿就是想着你许久不来,心里百般滋味激得一时火起。你日后得空儿常常陪着我说说话,好么?〃
十三晒笑道:〃还须得空儿么?我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它了!〃
十三不肯和我谈诗论词,不愿抚琴弄萧,甚至不允许我提及过往他随扈出行的趣事。阿猫说他在书房时,只是愣愣地瞅着墙壁发呆。他似乎心事重重,将自己淹没沉浸于现在,不忆过去,不期将来。
他只是百般体贴我与孩子,时而略带怯意触碰我如鼓的腹部,感觉到孩子伸展身体时的胎动,他会好奇而纳闷儿问:〃你难受么?他在做什么?〃
我答他:〃不难受。他知道你想抚摸他,所以回答你:他在呢!〃
他眉间便泛起一丝悦然满足的笑意:〃有那么聪明么?你尽知道糊弄我。〃
我恍然间明白,他的满足是想证明自己这一次的决定不再是错误。
我取笑他:〃你从前没试过么?〃单单幸汇就替他生了三个孩子。
十三嘴角抿出一丝苦涩,〃何曾有功夫理会这个?〃
我亦涩然。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逐鹿中原,且不论结果如何,人生许多寻常乐趣已在杀伐战斗中被忽略错过。他们足可令人掬一把同情泪。
我微笑道:〃现如今也不迟,尚有大把光阴任你〃理会〃这些个奇妙有趣之事,只要你愿意去尝试。〃
十三笑而不言,以行动来证明。他替孩子取名:依阳。依靠胤祥。古人需避父母名讳,故取祥字一半〃羊〃,同音阳。他细细解释给我听,我直赞他立意奇巧。
孩子渐渐不再折腾我。是不是,他从前在抗议缺少爱呢?
然而,我的健康已被严重损毁,不可遏制的消瘦。全身精血只聚在一处,腹部。众人难掩的焦虑,胡太医日渐严肃的神情,十三眸中复杂暗晦的阴影,明明白白示意我,凶多吉少。
十月秋风,裹着肃杀,挟着冰冽,席卷而至。我常常驻立窗前,望着漫天匝地的斜阳,它们明明江河日下,日薄西山,却不屈不挠非要给阴郁的天空留下最后的旒金幻彩。
何其像我!我淡淡微笑,心定如水。
这一日,我如常扶着窗檐,留连着天际旒金幻彩。忽觉腿间一热,湿暖羊水奔涌而出。我急唤人进来,稳婆、产房早已备好,幸汇伴我一道进去。十三深深望着我:〃采薇,莫要让我再后悔自己的决定!〃我微笑:〃放心!〃
一种异样的痛楚自腿间升起,像锥子一样延伸到腹腔深处。而腰间硬硬的绞痛却又一直向下蔓延至腿间。它们互通声气,痛连着痛,贯通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无处不痛。
我紧咬着唇,死死抓住被单,细密的汗珠自额间积成股股泉流缓缓淌下。幸汇一面急急替我抹汗,一面劝慰道:〃觉着痛便喊出来,别憋着!〃
我不敢痛呼,只怕耗费我积攒许久却不够充足的气力。然而,这分崩离析的痛,远甚于我以往承受过的任何一次。
我必须要分心。我想起那些纠缠在心中却不敢回答的问题:
〃你是不是没有勇气扭转乾坤?〃
〃你是不是不够坚强伴他一生?〃
〃你是不是因为恐惧未来必然的失宠而自私?〃
〃你是不是与他们一样自以为成全他却将他推上祭祀台,满足自己对生的渴望?〃
〃你是不是原本无心却实是误了十三的前程?〃
〃我们三个人是不是都剑走偏锋,伤人伤己?〃。。。。。。
每一次回答是,每一次更甚十分的痛。直至心间满满的痛楚远胜于身体的疼痛,直至痛楚无处可去化为无敌而必须的勇气,自喉间乍然迸发出一声:〃是!〃
伴着众人欢呼:〃出来了!出来了!〃婴儿夜莺般悦耳充满斗志的啼哭声,响彻屋内。
我茫然望向声源,有人将婴孩抱近我:〃恭喜主子,是个漂亮的小格格。〃
我凝聚渐渐涣散的意识打量她,皱巴巴拧在一处的小脸半点儿不如想像般活鲜水嫩。。。。。。
总算,得偿所愿,是个女儿。天不负我。
周身力气顿时全然懈怠,眼前景象渐渐模糊遥远。。。。。。
暖日晴风初破冻
白炙光灯刺目雪亮,各式监视仪器不停闪烁着指示灯安放在手术台的周围。蓝色手术服,白色医用手套,一群人严阵以待围在手术台边。我疑惑着走上前去,台上赫然躺着的竟然是我,21世纪的我,苍白如纸,了无生气死寂的我。
什么状况?我惊愣不已。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惊悸传来,眼前的景象令人骇然叫绝,尖锐电钻头抵在我的脑骨,层层推进,刺耳的嚣叫就象在粘稠的液质里摩擦晃动,鲜红杂加着乳白色的浆液不断渗出。。。。。。
我吓得转身就跑。开颅剖脑?十八层地狱?
寻寻觅觅,无路可去。一缕箫音似曾相识却又无法忆起,零零落落钻进耳膜,尖利无比的电钻声顿时被盖过,我循着它的方向摸索行去。。。。。。
〃采薇!〃我睁开眼睛,十三喜形于色的脸庞渐渐清晰,〃好些了么?〃他急切问我,眸中血丝泄露不堪的疲惫。
我点点头,十三握住我的手轻吻一下:〃我就知道你不会教我失望,定会醒过来。你昏睡了两日两夜,胡凡明使尽了一切法子。。。。。。〃
视线所及处见到十三手边一支玉箫,忆及梦境,〃你一直在吹箫曲么?吹的什么?〃
十三眼眶微泛烟红:〃想起你听《广陵散》时悦然欣羡的神情,便一直吹着,只盼你能听见。〃
我伸手轻抚他的下巴,青青刺刺的胡渣,狼狈而可爱,在掌心刺出柔软的疼。〃唉,我是不怕流血,不怕流汗,债务缠身的刘胡兰,你还怕我跑了不成?〃不怕流血,不怕流汗。你欠我还,我欠你还,情感债里勇敢的刘胡兰。
十三嘴角微咧:〃刘胡兰是谁?〃我一愣,喷笑道:〃等我好了再给你讲,让我歇歇,累死了!〃
古人坐月子,一不沾水,二不见风,我被严实裹在棉被与众人呵护中。与我同病相怜的是幸汇,戏须做全套,她禁足一个月,依阳与乳娘随着她住。
身体渐渐康复,分娩时直面心灵深处的那些愧痛,因着血淋淋地面对过,深切痛过,也便慢慢洇散,不知去往哪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隐潜蛰伏。
依阳是十月初十生辰。我想起著名的〃双十节〃,中华民国的诞生日,是不是意味着我新生活,新世界的建立呢?再见到她已是腊月,眉眼已然长开了,不再皱巴巴,俨然一派清秀可人小丫头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她很像一个人,21世纪的我,平凡的美丽,而不是夺人心魄的娇艳。丝毫没有另一个人的影子,众人逗趣时尚有人说她像十三,十三必是笑呵呵:〃爷的闺女不像爷像谁?〃
依阳是个坏脾气的小姑娘。白日里闷头大睡,奶也不怎么喝。夜里必是不睡,哭闹着非得乳娘抱着她在院中溜达方作罢。
北京的冬天极冷,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她却不惧风畏寒,只胡乱挥舞着小手咯咯的笑,受用无比。结果乳娘病倒了,奶也没了。再换乳娘,依然如故。奶娘杀手,她当之无愧。
因着哺养的关系,她较亲近乳娘,反而不甚亲我。却有一日深夜,我们强制不遂她的愿,嚎啕大哭声惊醒了十三,发现她居然肯给十三哄抱着,不闹着追风踏雪。遂将此等扰民的祸害交给十三治理。
十三抱孩子的手势颇娴熟,一手托着嫩青的屁股蛋儿,一手轻扶于柔软颈间。依阳的小脑袋软软依在他怀里,小手揪着他的衣襟,时而垂涎三尺滴着哈喇子,时而巴哒着小嘴便向他怀里拱,状若寻乳,时而一泡热乎乎的童子尿浇得他晕乎乎寻不着北。
十三一脸柔和宠溺,任她为所欲为。屋内一干众人俱笑翻了去,幸汇打趣:〃老天爷可是开了眼了,给您降下个小魔星!先前暾儿、昌儿小时候一解手您就嫌腌杂,一溜烟儿便跑没了影儿。现如今可是尝够了吧?滋味如何?〃
十三不以为意,反笑道:〃从前不是误了么?现如今要悉数补回来,在实处体感一番做阿玛的滋味,着实不错!〃
对外宣称幸汇身子不适,十三与乳娘搬进我的屋子。
红烛冷,焚香漫。
屋内悄悄静静淡浮着几丝温香。听着一重一轻他爷俩平缓的呼吸,看着依阳熟睡后却仍紧紧抓着十三衣襟的小手,那香便甜美清洌的直抵人心,温润而柔媚。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这软软的小人儿横亘在我们中间,似隔阂又像一根奇异而温情的纽带。一眼掠见十三阔朗的眉宇间洇含着淡淡忧色,虽是极淡的一抹却令人无法忽略地心悸。他是否亦然?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猛力晃了晃脑袋,欲挥散之,这并非我该担心的问题。同床异梦何其可悲,何其可鄙!
肌肤与绸缎摩擦的沙沙声惊扰了十三,〃嗯,怎么还未睡?在想什么?〃
我微叹了口气:〃想你何以熟睡时还在忧国忧民?皇上。。。。。。〃
十三轻捂上我的嘴,警告的眼神微现凌厉。康熙爷依然是禁忌话题,我点头示意不再说。十三低声道:〃在忧患这个小魔星何时长大,不再缠着我。〃
我忍俊不禁:〃你实是超级二十四孝奶爸!〃
十三微一愣:〃奶爸?〃我笑道:〃就是乳公。超级就是十分,二十四孝就是非常慈爱。〃
十三佯怒道:〃我只是乳公,嗯?〃我微笑:〃不只,是能解我烦忧的乳公。〃乳公,顾名思义,乳娘的丈夫,满人十分尊敬乳娘,是以在清皇宫里地位极高。
十三啼笑皆非,终是低沉笑开了去,眉色淡忧转淡喜。我叹气道:〃这小丫头也不知看上你哪一点,怎就巴巴地缠上了你呢?〃
十三摩挲着依阳发际未全的小脑袋,〃闺女知道阿玛疼她呗,在娘肚子里阿玛就给她小祖宗请过安了。这可是我头一遭,她可不就赖上我了?〃
我鼻子一阵酸热,忙假装打呵欠掩饰过去。十三忽来一语:〃‘靠'是什么意思?〃
我一吓,听他语气颇似周星星同学。。。。。。难不成我睡梦中骂人了?傻呵呵一笑:〃就是依靠的意思。和〃依〃一样,呵呵,一样。〃
十三似信非信,〃嗯,你梦里都念叨着这个,想必颇想找个靠山?我让你靠!〃
我彻底傻眼。他颇为奸诈一笑:〃还不说实话?〃
我喃喃道:〃骂人的话,就是他娘的。〃
十三飞起巴掌轻轻落在我肩头,眸中一片促狭:〃刘胡兰呢?〃
我抿着唇咬紧牙关,扮出一副严刑拷打也誓不低头,苦大仇深的模样儿,一瞬不瞬盯着他。他清亮的眸子涟漪起笑意,〃你这是什么怪模样?没有半点额娘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古灵精怪。〃
我心中微动,在对视的眼波中看见彼此曾经青涩飞扬的影子,三年、五年、十一年,竟然可以追溯到如此遥远的想当年,晶莹白露缀满的青春时光,一如他依然神采透亮的眼睛。
依阳呢喃着翻了个身,我回过神来,〃刘胡兰就是被坏人掳去心性坚定的小姑娘,任敌人如何严酷刑法,她也不肯交待。我方才就是学她打死我也不说的模样儿。〃
十三眸光倏地一暗,我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他今夜试探着想听故事的结局?我暗自心惊,听他淡淡道:〃原来如此,果然与你似足。睡罢,天就快亮了。〃一夜无话,眠不甜。
不过几日便是大年三十,康熙爷赏赐颇丰,除去绫罗绸缎,如意金银,尚有一位庶福晋乌苏氏。年方十八,粉面著朝霞。虽不甚美,然,眉眼间跳脱活泼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