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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叔可疼我了,带着我出宫逛了好几回,糖葫芦,小面人儿,七宝糕,可劲儿买给我吃。。。。。。〃
我怔怔盯着她眉飞色舞的小脸,半晌方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依阳小脸一拧,诧异道:〃说得可多了!我哪儿记得住?哦,对了,四大叔还教我写字呢!〃
依阳刚满五岁,教她识字?大有玄机!我问她:〃教的什么?你可会了么?〃
依阳灿然一笑,一对小梨涡顽皮地跳了出来,〃没教多少,就四字:还君明珠。才三遍我就会了,他直夸我伶俐呢!〃
还君明珠。天,他知道了。这句话涵义丰富,绝对不简单。明珠是单纯只指依阳颈中的珠链?是指我?亦或是依阳?亦或是那首诗?还给他?还给我?亦或是一语抵千言,万般情绪尽在其中?他从来乐意让我猜迷,既含蓄且繁复的迷,他似乎认为我永远能参透个中奥妙。无论如何,我希望只是〃掌上明珠〃。
我凝神细细打量依阳,她五官清丽,毫无他的影子。然而,依阳低头拨弄颈间珍珠的一瞬间,微抿的嘴角,浑然忘我的专注认真,我仿佛见到养心殿书房吟诗作赋、挥毫泼墨的他。她像他,似于神韵。这是他了悟的原因?
我扳过她的小脸,〃依阳,你喜欢四。。。。。。四大叔?〃
她似模似样认真考虑了片刻,〃又喜欢又不喜欢!〃
我恼了,〃你是怎么了?去了趟宫里话也说不利索了?方才问你想不想我,你亦如此似是而非!〃
她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您没等我说完呢,急什么?我在宫里呀,额娘特带了两个弟弟陪我玩儿,与我一道住在祖母那里,就是永和宫呀,您去过么?〃我点点头,她继续道:〃先前不是和您说过,四大叔也是祖母的儿子么?〃递给我一个满含疑问怜悯的眼神,敢情她以为我自幼就生长在这小院里,没见过世面呢!
我气得要翻白眼吐泡沫,怎能如此有条有理?〃我都知道,你继续说。〃她咽了口唾沫,〃四大叔常来给祖母请安的呀,弘昑他俩儿一见他来便躲,还悄悄告诉我,四大叔常去府里看大伙儿,回回都似个门神似的黑着脸,糁人得很哪,大伙儿都怕他。我先还不信,那日他来,恰巧我从皇玛法那儿回来和他撞了个对脸儿,果真一笑不笑板着个脸,我便不乐意了!阿玛、妈妈、额娘、皇玛法、李谙达,但凡见了我没有不待见我的,个个都冲我笑咪咪呢。我便冲他笑了笑,谁知他竟笑了起来,一点儿不糁人,倒有些好看呢!他便问我是不是依阳,又赞我〃苍苍儿〃的,又带我出宫玩儿。以后但凡他得了空儿便会来瞧我,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捎给我,我就喜欢他呗!不喜欢他呢,为着他老那么盯着我瞧,瞧得人心里直犯别扭呢。哪,这就是又喜欢又不喜欢!〃
我随着她的描述,一时乐不可支,一时感从中来。苍苍儿的,我记得是他爱极某个人的形容,譬如曾经的十三与莫大。他对依阳探究,许是在寻找自己的影子罢,不会是别的什么。多情已是可笑,自作多情则是愚不可及了,几年前吃的喜糕红蛋,如今依然如鲠在喉,胸口一股浊气蓦地升腾。憋闷得我只作吐故纳新状。
依阳摩挲着我的脸,眨了眨眼:〃至于您嘛,若说惦念得紧,您一准儿乐得没边儿,我且不愿见您尾巴翘到天上去得意样儿!只好说既想又不想咯!〃
我骇然而笑,〃你才多大点小屁孩,见天心里琢磨什么呢?你阿玛呢,你怎的又肯让他得意?〃
依阳哼了一声,〃那不同,我最爱阿玛,谁让他最疼我,生得模样儿也讨人喜欢呢?〃
我几乎为之气绝,她是〃饿滴神呀〃。〃依阳,明儿起跟着你阿玛好生习字读书。咱们再打个商量,你既知道阿玛最疼你,他心里定是想着要当依阳的第一位师傅。如此,你四大叔教你习字的事儿咱不告诉他,好不好?〃
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嗯,就这么办。〃
不确定他用意何在,不确定十三会否胡思乱想,我只确定自己能正向掌舵,那么,隐忧疑虑留给自己罢。若有一日,果真要我还,我愿意明珠〃明〃投。掌上明珠而已。
依阳正式开始习文弄墨,十三是很好的师傅,自幼受皇家系统教育,实可谓满腹经纶。他耐心极佳,依阳兴趣十足,二人整一个周瑜打黄盖,你情我愿。
除去给她讲故事,我只教她学会领略美好。我并不清楚她的未来,然而,我知道,所谓〃一帆风顺〃不是童话,是神话。我要让她学会无论逆境顺境,总能去发现甚至挖掘美丽。教她识花辩草,教她观云望星,告诉她春花妍治,夏花繁华,秋花凄冷,冬花清逸,各有千秋,四季皆可爱。她极其聪明,字识得快,写得好,对大自然也有一种天性的向往。她在一个相对宽松自由的环境中成长,我想,她会有不那么狭隘的心灵。
在她学习成长我们复习成长过程的快乐中,时间又过了大半年。五十九年秋,康熙爷一道圣旨似乎打破了这种合谐。
临行前夜,我辗转难眠,矛盾与挣扎重又袭至,一面盼着早日得见天日,一面宁愿缩在小院扮舵鸟。十三看出我的不安,只微笑说:〃放心!〃
一辆马车将我们从安宁的荒凉载至喧嚣的繁华,时隔八年,十三获释回府。
府里蜂拥而来的人们,有的含情脉脉,有的幽怨凄婉,更多的是热泪盈眶。我从掀开的帘子一角见到以上情形,心中亦是百感交集。十三王者归来,对他们来说不知是福是祸,〃释〃并非全然的自由,只从偏居一隅改为条件良好的府院罢了,他们从此亦失去自由。
十三先我一步下车,车下有锦凳仆人侍候着。我深吸一口气,跟着下车,刚要搭上仆妇的手被他握住。愣怔间已被他拦腰抱起,直往厢房而去。众目睽睽之下,饶是我脸皮厚过城墙,亦禁不住面飞红霞,滚烫一片。悄悄从他胳膊缝儿打量众人神色,好嘛,整齐划一地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我恼羞不已,〃你做什么?〃
他一本正经,附于我耳边柔声道,〃你当日嫁我是自己个儿走进来的,皇阿玛没给的体面,我要还你!不是说了让你放心么?〃
我气道:〃你这不是给我竖敌么?日后她们怎生看我?〃
他浑不在意:〃府里爷最大,他们敢说半个不字?〃却又轻吻一下我的额头:〃是为你好,你那么伶俐个人儿,如何不知下面的人尽是些看风使舵的主儿?〃
我轻叹口气,他的良苦用心我明白,无非是替我立威。他眸中柔情百转凝视我,〃不是喜欢听童话么?待会儿再给你讲,可好?〃
我挑眉一笑:〃好罢,你穿自己的鞋,走自己的路,管他人怎么说!我呢,就只好穿他们的鞋,走自己的路,让他们找去吧!〃
他想了片刻,艰难地咬紧唇,抱着我的胳膊晃悠着,双腿颤抖着,踯躅前行。。。。。。
自在飞花轻似梦
一屋子人俱惊疑不定瞧着我,我没比他们好太多,尴尬甚至于惊恐是我的表情。十三赞许地瞧向幸汇,〃这些年你当家甚为操劳,摞开手歇歇也好。〃说罢,点头示意我接下那一串象征权力地位的钥匙。
幸汇浅浅一笑,〃爷说得是。采薇妹妹极是玲珑剔透之人,又甚知爷的心意,这家该她当了方妥当。〃
众人皆等我回应,我不慌不忙翻阅眼前一叠帐簿地契,略看几眼便一目了然,不过几家商铺,几块京郊荒地,实可谓家计空乏。我心中暗叹,与〃贾府〃有得一拼,外面似风光无限,内里却实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星月暗淡之光景。
我单抽出〃无针坊〃的帐簿,剩下的连同钥匙交还给幸汇,〃原本姐姐重托,采薇不敢不受。奈何人微才寡,纵姐姐辛苦多年,还得仰仗您能者多劳,继续操持着。这无针坊与我渊源颇深,我便替您单看顾此一项罢了。〃我始终记得当日承诺,各取所需,她是唯一的女主人。
幸汇犹疑着看向十三,我忙冲他眨眨眼,十三白我一眼,对幸汇道:〃也罢了,府里事务你原就熟络,继续管着罢!〃幸汇遂笑着接过,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欣慰。众人亦似松了口气般,神色明快起来。
回至里屋无人处,我嗔道:〃做什么呢你这是?非要扰得人心里不安生么?〃十三一把将我扯入怀中,〃不是我指使的,昨儿进了府不是一直与你在一处么?何曾得空儿嘱咐她?〃
十三瞧着我,满是不怀好意的调侃,我颇有些着恼,〃如此说来,她是自作主张,再如此说来,最知你心意的是她而不是我。〃
他故作恍然大悟状频频点头,〃照你如此说来,的确是。〃我为之气结,哑口无言。他凑近我鬓边嗅了嗅,〃嗯,酸!〃
我一甩手挣脱开去,脸深深埋进枕内,亦觉可笑。十三啧啧叹道:〃唉,才赞你玲珑剔透,看来是谬赞了。阖府上下,只有瞎子瞧不出来我待你如何,哦,这府里也没有瞎子。幸汇官宦大家出身,妻妾相处之道自幼耳濡目染,何须我提点?倒也说不上什么知心了意的。〃他挨着我躺下,紧紧拥住我,〃你倒是说说为何与我犯别扭?〃
其实我并非嫉妒,只是过意不去,然而,几句话一绕竟变了味儿。看他一脸得意,我当仁不让泼冷水,〃哪有犯别扭?不过是想着委屈了她罢了,毕竟是嫡福晋,男主外,女主内,这内当家的非她莫属。你怎的不劝着反倒火上浇油的赞成呢?岂非令我为难?〃
十三抚着我髻上那支意义非凡的玉簪,眼神清亮柔和,〃原该属于你的,有何为难?若非碍着那些个规矩,我会给你更多。〃
我心中一暖,轻啄于他唇边,〃我知道。只是你也会说〃原该〃,如今既成事实,咱们就仍按规矩办,可好?〃
十三一脸得意春风,顷刻间便染上阴霾,〃什么规矩?嗯?又要将我推出去给人?〃我想了想,柔声道:〃没有这个意思,我只问你,待幸汇真的没有半分爱意?〃
他缓缓道:〃若说没有,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只不过,与我待你的心意不是一回事儿。她跟了我十几年,颇吃了些苦,我心里待她怜惜敬重都有,却没有魂牵梦萦的刻骨铭心。你知道么?截然不同!〃
我微微一笑,〃明白,我也不是瞎子。不过是想说,她亦令我心生敬重。此处并非独门独户的羊房夹道,现状摆在咱们面前,不能视而不见。人说家宅安宁,眷属和睦,乃是大福。所以,今儿个和你挑明了说,我。。。。。。我不会介意你与她。。。。。。〃
十三双目炯炯逼视于我,唇边勾出一丝冷笑,〃果真不介意?〃
我一咬牙,〃介意!〃他满意微笑,调侃我:〃既是妒妇便不须扮贤良!〃
我恨恨捶他一下,正色道:〃我知道你,也知道自己都无法罔顾她待你的情义,自私的介怀与心生愧疚,两下里比较,我宁愿选择前者。前者只是一时,而愧疚是魔障,会心系一生。你可明白我?〃
他胳膊一使力,箍制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明白了,再说罢!〃
我笑说:〃我还没说完呢!今儿索性让你得意个够本儿,让你知道妒妇本色!〃他低头看我,嘴角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小生听着呢,夫人尽管言无不尽!〃
我自牙缝里逼出冷森森一串话:〃已经娶回家的且不和你计较了,若再往家里领,我就让你变成小祥子!〃
他骇笑,〃你真可谓古今一绝!〃我点头,〃不是说不须扮贤良淑德么?〃
他辗然而笑,眸中神采飞扬着坚定:〃那就,如你所愿!〃
大宅门的生活暂时适应良好,除去我与幸汇,尚有石佳氏与乌苏氏两位庶福晋,与我同姓的瓜尔佳氏二年前红颜早逝。府宅极是阔敞,她们各有一小院,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我没有住进预备好的小院,却被直接迁进十三的卧室。府上人等许是见识到十三对我的纵容溺宠,也都见怪不怪了。他费劲心思体谅我在这个年代可称为〃恶德〃的小心思,我惟有欣然接受。
幸汇亦然如此,她以我不辞艰苦,随伺十三多年为名,欲免去每日晨昏定省之礼。我委婉拒绝,依礼晨起时去请安,时而带去亲手烹制的早点。依阳与十三都已习惯我的手艺,依阳更是非我不可,府中食材丰富,闲来无事我便奇心巧思折腾出各式点心甜汤,后来索性便在院中单辟一间屋子作为厨房,任我一展拳脚。
逅牡,翘檐飞角,画栋雕梁,在大宅最深处。四周青松环绕。若有清风,阵阵松涛如大提琴低沉地吟哦,似悠扬的忧郁,却别具一种醇厚的岁月沉淀之感。若得明月,便是一幅〃明月松间照,清光叶上流〃醉人美景。
依然有景可观,可以〃上房揭瓦〃,可以单宠着依阳,甚至本该〃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