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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香突然记起宫里姑姑训小宫女的规矩:只准打不准骂,准打身不准打脸,除非做了下贱之事。宫女被罚只能忍着,不能哭喊,否则打得更厉害。
她回过神来,发现嘉妃正坐在榻上冷冷地看着自己。
“本宫叫你来,你应该猜到是为了什么事了吧?”嘉妃问。
“奴婢驽钝,请娘娘明示。”亦香的心仿佛吊到了嗓子眼上。该不是令妃有喜了吧?难道真这么倒霉?
“你这个卑贱的下女,居然敢糊弄本宫?”嘉妃顺手抄起炕桌上的一只茶杯猛摔在亦香身旁,茶杯的碎片四下飞溅,割伤了她的脸,但她顾不得地上的碎片,直直地跪了下去。
“奴婢绝对无心戏弄娘娘,奴婢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明示。”
“明示?好!本宫就来给你解说一下你前些日子给本宫的妙计!”嘉妃重重地哼了一声,“本宫一直觉得你的法子不太保险,想不到果然是大有问题。昨日本宫得知林常在有喜了,便托人去查敬事房的记录,发现林常在是在她两次月信中间那天之后的第三天受孕的!也就是说,你的说法根本不正确,月信中间的七天之内也可受孕!你这是想害死本宫吗?!”
送花
面对嘉妃声色俱厉的叱责,亦香的心反而安定下来,此时方觉得膝盖刺痛,可能被碎片刺伤了。
“娘娘明鉴,这法子奴婢本没有说是万无一失的,有意外并不出奇。奴婢也觉得这法子有些冒险,这些日子也绞尽脑汁想寻得一个万全之策……”她抬头看了看嘉妃,嘉妃冷冷地盯着她,她只好继续说下去,“但奴婢愚蠢无知,始终没有想出良策,这个月的初二恰好母亲来探奴婢,奴婢问了母亲,竟得到了一个良方,此方可保万无一失,只是要等待时机方可使用,故而没有及时向娘娘禀报,请娘娘恕罪。”
“想本宫饶恕你,你就快把你的方子说一说。”嘉妃接过嬷嬷手里的一杯茶,悠悠地吹了一下,轻轻地啜了一口。
亦香说:“那就是将带柄柿蒂在瓦上焙干,碾压成粉。在月信干净后两天内用黄酒送服,服一次可保一整年不受孕。母亲说她曾试过此方,的确有效,因为带柄柿蒂不常有,所以往往在柿子成熟的季节,取了制药服用。”
“但现在是四月天,哪来的柿子啊?你这不是白搭吗?”嘉妃皱了皱眉。
“奴婢也是这样和母亲说,母亲说柿饼上的干蒂也可用,只是药效没有那没好,保不了一年。”
“一般人制柿饼,都不会留柄的,怎么找啊?”
“的确,奴婢最近也很留意,但现在还没有找到,奴婢想娘娘人手多,必定能够找到,而且此物只是寻常物品,不是毒物,哪怕被人知道娘娘寻找此物也不怕。”
“如果找到了,如何让她服下去也是一件棘手的事。你又有何好的法子?”嘉妃变得和颜悦色了。
“这药既然是要用黄酒送服,那么娘娘可以趁五月端午节时宴请令妃来饮酒,再想法让她服下,她服下后不会有任何不适的症状,绝对不会有人会怀疑娘娘的。不过,这样一来,这药就一定要在端午前找到才行。”
“好!本宫一定会找到的,徐嬷嬷,去拿抽屉里那支鹊闹枝金钗来!”嘉妃吩咐道。
“是昨日尚书夫人送你的那支?”
“嗯,拿来,本宫要送给亦香,仔细看看亦香也是一个很秀丽的女子啊?怎么能整天蓬头垢面,发上连一根发钗都没有呢?”
“娘娘,不用了,能为娘娘效力,那是奴婢的福分,不需要任何赏赐。”亦香推辞。
“你既然是本宫的人,本宫怎么能亏待你呢?”嘉妃将金钗插在亦香鬓发上,满意地笑了。
亦香低垂着头,手紧按在大腿上,看见自己膝盖处泛着些许红色。
今天自己的代价是脸和膝盖受伤,下一次不知又是什么呢?但愿嘉妃一直找不到带柄的柿蒂,自己可以拖久一点。不,不行,如果她找不到,就肯定会让自己想其他办法……只能求菩萨保佑自己好运,保佑令妃不要那么快有喜,保佑自己可以挨到那一天。
但自己真的可以如愿吗?
亦香现在觉得,嘉妃就像是一只贪婪的母老虎,而自己就是它的前爪,它正想法磨利了她,以快速地捕捉到猎物,却不知这只老虎何时会被窥伺一旁的猎人捕获,被斩断四肢,剥下毛皮。又或者亦香像是一只走在虎前面的狐狸,有点小聪明,但为老虎所制。
为虎作伥。虎死狐亡。
这就是自己现在的困境。
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她憋屈得每日如百爪挠心。偏生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莳花监偏殿的日子也不清净。
“姐姐,为什么我的豆芽菜还没有发出来就烂掉了?”
“你是不是没有每一天都洗干净豆子,并且换水?”
…… ……
“姐姐,为什么我的豆芽菜发出来都是那么小,那么细,不像你养的那么白白胖胖的?”
“你用一块木板放在上面,再在上面放些东西压着,压得越紧,发的豆芽越粗。”
…… ……
“豆芽菜姐姐,我的豆芽菜怎么能变绿了,不长大了?”小棋子哭丧着脸,差点要扑到亦香怀里揩鼻涕眼泪了。
她默然无语,几时自己成了豆芽菜姐姐了?看他小小年纪却遭受多次挫折(养豆芽菜未果),自己就帮帮他吧。
事实证明这是一次错误的决定,冲动永远是魔鬼,心软从来没有好下场。
然后,
第一天,他送来一包黄豆。
第二天,他来看豆,洗豆,换水。
第三天,他来洗豆,挑出烂豆子,结果分不清好坏,挑完后缸里只剩一把豆子了。
第四天,他又带来了一大包豆子,看见豆子发芽了,很高兴。她问他为何不让宫里有经验的嬷嬷帮手养一盆,他说这样他就不能在她们面前说是自己养的了。
第五天,他带了纸笔来,说要每天都要画出豆芽的样子,留作记录,结果只是拔出一根豆芽菜,照着划了一条一样长短的竖线。
第六天,他除了带着小成子,还带来一个大一点的太监,十五六岁,样子长得很好,说是他哥,宫中也有亲兄弟的吗?兄弟俩都来当太监,他妈真舍得。
第七天,他带来了油盐酱醋,准备在这里开餐,亦香抵死不从,并连同那缸豆芽菜一同推送出门。
第八日,院中无人,终于清静了,她开心至极。
第九日,乐极生悲,牛皮糖又来了!说昨日的豆芽菜好吃极了,他上次留在这里的那包豆子是不是该用水泡着了?亦香欲哭无泪。后义正词严地训斥,玩物不可丧志,豆子原封退回,从此情货两讫,不相往来。小棋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仿佛一颗稚嫩的童心被她伤了个彻底,她满心罪恶感,但果断地关上了院门。
第十日,亦香独坐在窗前打络子,望望花木葳蕤的庭院,觉得太寂静了,但她决不会承认是想起了那清脆的童音。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只不过是短短的十日时间而已。
她的生活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嘉妃派人来告诉她,已经找到了带柄柿蒂,她暂时可以安心了。
这是她想要的,但现在她似乎并没有以前快活。有什么不同了呢?
春红已谢,天气渐热,各宫里摆放的花木也要逐一调换,最近她们莳花监的人都忙得好似一个个陀螺,在各宫之间奔来跑去。
亦香和妙玉是老搭档,无论去哪个宫都是一起去。这日,她们一起去长寿宫送花。亦香怀里抱着一盆六月雪,雪白的花朵,让人看着就心生凉意。妙玉捧的是蟹爪兰,紫红的花瓣,浅红的花蕊,花朵在盆边垂成一圈,煞是好看。
长寿宫里的管事姑姑让她们先将花放在院子里,再将屋里不要的花捧出来。于是,她们像个木头人似地走进正殿,低眉垂首,目不斜视,不敢稍有妄动。从入宫的第一天起,姑姑就教导,做宫女就要不乱看、不乱说、不乱问。
殿内坐着好些人,嫔妃、皇子都有,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亦香没敢细看,在管事姑姑的指引下搬起了那盆花,退到了殿外,隐约觉察有人在看着自己,但想想不可能,也没敢抬头望望。
将花换好后,她们正弯腰想捧起要拿走的花,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一间房里。
里面坐着两个皇子,其中一个自然是小棋子五阿哥永琪。虽然亦香之前隐约猜到了,但还是吃了一惊,而妙玉这小姑娘就完全被吓傻了,张着小嘴,半晌都没合上。
永琪头戴宝蓝色镶玉小圆帽,身穿天蓝福字团花褂袍,腰系深蓝腰带,上面还挂着一块浅碧色玉佩,贵气十足。
他得意地朝亦香眨眨眼,笑嘻嘻地说:“豆芽菜姐姐,想不到我是五皇子吧?这回我让你给我养一盆豆芽菜,你可愿意?你还敢不敢将我赶出门?”
亦香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低眉垂首地回答道:“五阿哥的吩咐,奴婢自当遵从,莫说是一盆豆芽菜,就是一百盆,也是没有问题的……”
突然听到有人“嗤”地一声轻笑出声,亦香一抬头就见“小棋子的哥哥”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三哥,你瞧瞧这个宫女全不将我放在眼里,应该怎么办?”永琪气鼓鼓地向三阿哥永璋投诉。
“五弟,这有什么好烦恼的?你和你母妃说,将她调到你身边当差,到时还不是任凭你差遣?我敢向你保证,你叫她往东,她就绝不敢往西,你叫她站着,她就绝不敢坐着。”永璋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亦香一眼,她心里打了个哆嗦。
她硬着头皮说道:“五皇子,您误会了,奴婢绝对没有轻视您的意思,以前那是奴婢蠢笨,没能看出您就是皇子。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是不是……”
她小心地陪着笑脸,心里暗暗后悔,当初既然看出他身份不凡,为什么不恭敬地对他,好好地哄着他,反而由着自己的性子,以致五阿哥怀恨在心,现在来整自己。如果真被调到阿哥所伺候,自己平静自在的生活也就到头了。
永琪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笑脸,心里一阵烦躁,眉头一皱说:“你看看她现在这副嘴脸,如果到了我身边,保不准比琴姑姑更让人讨厌,我才不干呢。而且,我很喜欢去莳花监玩儿,如果她不在那儿,就不好玩了。”
永琪板着那张粉嫩的小脸,拿腔作势、老气横秋地对亦香说:“你还是继续老老实实地呆在莳花监吧,本皇子随时都会大驾光临,你就准备好好侍候吧!”
亦香见他那怪模样,心中暗暗发笑。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可爱的小皇子,但在这宫中离皇权越近,是非就越多。
从此,亦香的日子不复平静。
遭劫
五皇子永琪时不时会“大驾光临”,有时三皇子永璋也来凑凑热闹,显示皇家也是兄友弟恭的。
永琪除了在偏殿拈花惹草,充分发挥他的好奇心以外,还常在院中临摹各种花卉,亦香还特意在窗下放了一张凳子,他画画时,她就把花放到凳子上,再将帘子放下来当背景。
日复一日,眼看着他从当初的一团漆黑,渐渐到枝叶可辨,再到现在花枝婆娑,着实让她惊讶不已,想不到小孩的学习能力如此之强,更想不到永琪在绘画上如此有天赋。
永琪常常是在上书房听师傅讲完课,回长寿宫母妃愉妃那儿吃了点心再过来一会。因而也常带些点心瓜果赏给亦香,她估计妙玉之所以最近跑偏殿越来越勤,就是冲着那些吃食而来。
不知道今日永琪有没有来呢?下午,她被领事太监派去,搬各地进贡的菊花了。想想不久就是中秋节了,她就开心得不得了。这家人团圆的节日啊……
一抬头,看见红色的宫墙映着瓦蓝的天空,墙头伸出的一棵大树的枝桠,上面飘落下几片黄叶。
又是一年深秋时。
转过一道道宫墙,看见偏殿的院门紧闭着,门前空荡荡的。
永琪今天没有来啊?亦香心里既有一些失望又有一些庆幸。她不想永琪来这里太频繁,如果被别人发现,就有可能引起祸端。
她和永琪约定不可以天天都来,如果要来,也要提前告诉她,以免在偏殿碰到莳花监其他人。一开始,他还能遵守约定。但当他发现亦香总是以各种理由让他不要来时,就不管不理起来,想来就来了,哪怕亦香不在院子里,他也会进去等着。亦香无法,只有让他来时在门口摆上一盆花作为暗号。
她漫不经心地推开院门,一下子惊呆了。
满院子的人。
暗红衣裳的侍卫,深绿、浅紫衣裳的宫女,还有那大马金刀坐着的明黄色的身影。
完了!
这回完了!
这些念头如惊雷般在她心头滚过。
随着失修的院门吱呀的响声,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她。她简直想退后一步,重新关上院门。——可不可以当她没来过?
她立刻趴伏在地,磕头请罪:“奴婢死罪,不知皇上驾临。”
“你就是住在偏殿的那个宫女?”一把威严的声音传来,其中的杀气让人忍不住想颤栗。
亦香微微抬起点在地上的头,回答说:“回皇上,奴婢就是住在这偏殿,负责打理院中花草的。”
“你过来。”皇上吩咐。
四周仿佛死了一半寂静,只听见她跪在地上膝行向前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