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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愤怒,君洛北真以为他能对我为所欲为了?看来我和他的那一段婚姻并没有能让他对我的个性有更多的了解。
想到这里,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放松身子,主动环上他的肩头,嘴上也开始回应他。他似乎变得有些颤栗,抚住我后腰的大掌都在微微颤抖。我在心里冷哼着,趁他对我放松的时候挣开了他的怀抱,然后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右手。
清脆的巴掌声之后,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君洛北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眼底的色彩明暗难辨。
心跳抑不住地漏跳了一拍,我有些气息不稳地道:“太子殿下,你的热情应该留到洞房花烛夜。”
“洞房花烛夜……”他低低地开口了,把头转向旁边,阳光下的剪影分外落寞。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怒火再也憋不住了:“君洛北,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相信你心里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我承认当初确实对你怨恨不满,可这一年多以来,我已经慢慢释怀,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周韵芯。我是秦澜,更是玉夫人,我现在过得很快乐。所以,你清醒一点吧,当好你的太子,做符合你身份的事。我可不认为你的世界缺了我就会天塌了。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请你把自己身边的女人照顾好,把国家治理好。我如果有你这份精力,早就跑到边疆去打蒙古人了。”
我越说越大声,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不恨他了,也许做为一个读过了中华五千年历史的现代人来说,我早就体谅了他身为皇族的无奈和责任,只是骄傲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过早地原谅他。
他静静地望着我,眼睛里一片死寂,幽深的瞳孔黑得几欲滴出墨来。
我眨了眨突然变得有些酸涩的眼睛,拼命抑制住心里那股正在飞速蔓延的哀伤。原来,我一直都明白君洛北的难处;原来,我一直都希望他能过得很好;原来,我一直都在担心他。我知道他以君凰越的身份过得很压抑,我希望他恢复君洛北的身份后能一尝所愿,我不想他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局面……
活了这么多年,我很明白自己对他的这一番心情意味着什么。就是因为想得太明白太透彻,心里的那股哀伤才会越涨越高,最终湿润了眼眶。
跟记忆里一样温热的大掌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颊,“有的时候,我宁愿你任性、骄傲,甚至对我发脾气,也好过现在的冷静清醒。”我的视线终于被夺眶而出的眼泪氤氲成一片迷蒙,只听见耳边的声音继续在低诉,宛如在弹奏一曲无法逆转的悲伤,“我知道以你的个性,终究会释怀我带给你的过去,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才一年,才一年你就忘记了周韵芯。”
“只有学会忘,才能更好地记。你也忘了君凰越,记好君洛北吧。”就让他以为一切都云淡风轻了吧,我真正的心情哪是他能明白的。
一指温润拭去了眼前的迷蒙,我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迎上了他专注的眼神,那里面有失落有哀伤也有隐隐的欣喜,像雨后的彩虹,闪耀着斑斓的色彩。
“我不会忘记君凰越,‘他’是我生命里永远不可能抹去的存在。没有‘他’,我就不会认识你。不过我会忘记周韵芯,因为你现在是‘秦澜’了。”我张口欲言,却被他一个手势给制止了,“你放心好了,既然你能做好秦澜,我也能做好君洛北。你说得对,我是男人,应该把我身边的女人照顾好。”
说完后,他难得地冲我微笑开来,眼神无比蛊惑。我惊讶他表情的陡然转变,正在纳闷时,他下一句话如响雷般在我耳边炸开,震得我摇摇欲坠。
他说:“如果你不哭,我肯定被你的话骗过了。你始终对我是有感情的,你并没有忘记静园的那段日子。对吗,我的王妃?”
我百感交集地望着他,没想到他的心思竟然如此玲珑。“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相信以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以后如果再提‘王妃’两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仍然笑得一脸蛊惑,眼睛里却恢复了平静,讳莫如深地探近我道:“如你所愿。”说完扬长而去,素带随着长发一起飞舞,在我眼前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出得内室,赫然见到皇后端坐于堂中,君洛北却不见人影。只见皇后面露微笑,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她依然用“我”来称呼自己,对我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喜爱。
临走时,她对我幽幽地叹道:“与皇帝相爱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我委屈了整整二十年,终于快要解脱了。”说完后,她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被她看得有些窘迫,更多的是不安。君洛北到底给他娘说了些什么?
回府后,爹娘很关切地问起我被单独留在宫里的情况,我按皇后交代的话回答他们,说是皇后对新纺织机很感兴趣,专门留我给她讲趣解闷了。
这番话当然也只能瞒过爹娘,在无间面前可就瞒不过去了,所以当他此刻轻描淡写地问起我的时候,我竟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想告诉他实情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不告诉他实情却又找不到任何隐瞒的借口,只好沉默地望着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有口难言”了。
“不想说就别说了。”无间望着我的眼神清澈无比,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晶亮的色泽。他眼底那种对我毫不掩饰的信任仿佛密密麻麻的针尖刺进了我的心口,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间,你就这么信任我么?”我问得有些怒气腾腾,因为他的付出,因为我的保留。
“还记得墨香斋的那个密室吗?你是那么的大胆,又那么的直接。亲完我以后还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你已嫁人。眼神里明明盈满了对我的喜欢,脑子里却还清醒地记着已为人妇的身份,而且从那以后到我俩结婚前,你都对我爱理不理的。你这个倔强的小女人,冲动又理智,还特别坚持自己的原则,我可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证明了这一点的。所以,我非常相信你能做好玉夫人。”
“所以,你对我的信任不是盲目的,而是有原因的?”我讷讷地开口,心里豁然开朗起来。无间果然是了解我的,我当初的选择太正确了。
“傻瓜,你在害怕什么呢?我玉无间岂是那种人云亦云的男人,更何况我喜欢的女人是那么的骄傲,岂会再走回头路。”
我震惊地抬起头,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当我知道你还是处子之身时,我欣喜之外更多的是震惊,原来你与他的感情并不如你表现出来的那般美好,可你还是一直在坚持着,坚持着你的尊严,也坚持着他的面子。如今你已是玉夫人,我能给你的比他能给你的更多更好,所以我没理由不相信你会更坚持我们的感情。”说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拥我入怀,“所以,宫里的传言我不会介意,也请你不要再用忐忑不安的表情来面对我了。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在我面前嚣张一点,就像你才回兰朝那天……”
我会心地与他对望,眼泪与微笑同时挂在了脸上。“无间,人口渴的时候是缺水,我缺世界的时候你就出现了。”
第二十三章 怀孕
行素嫁给君洛北未满三天,兰朝的皇帝便驾崩了,皇后悲恸欲绝竟然长病不起,就连君洛北的登基大典也未出席。的54
兰朝历107年夏,君洛北登基,改年号宏庆,史称天明帝。
今日是兰朝一年一度的花魁大选,我筹备已久的“玲珑阁”能不能一炮打响就看凌雪的表现了。
无间身为当朝司法部最高行政长官自新帝继位后就更忙了,所以也无暇来关注我的日常活动,我当然乐得自在,晚上与来喜换好男装后就直奔“胭脂楼”。
青芙把我俩安排在二楼正对花台的雅间。花台是今晚花魁大选的“舞台”,汇集了京城各家青楼的当家花旦,一会大选开始后,各家头牌按抽签顺序出场表演各自拿手才艺和绝活,而评委则是今晚花了大价钱买了“门票”进来的各位客人。
评定规则很简单,评委只要对哪位比赛的选手感兴趣就掏银子往舞台前的箱子里丢银子,十位选手比赛完以后,谁的箱子里银子最多,谁就是新一届花魁。像这种不记名不记数的投钱选拔赛,非一般客人能参加,能参加的客人都是身家丰厚、非富即贵的有钱人。
每年的花魁大选不外乎琴棋书画歌舞等表演,凌雪要想在众美中脱新颖而出只有出奇制胜。在我南下的那几个月里,凌雪已经凭借“玲珑阁”为她量身定做的旗袍在同行中声名鹊起,初步打响了“玲珑阁”的广告。但引人关注不一定就能当选花魁,于是我在离开兰朝前教了凌雪和张禄一曲“华尔兹”。我有自信,享有“舞中皇后”的华尔兹表演一定能以它高贵典雅的舞姿征服到场的评委们。而且,最大的噱头便是“玲珑阁”专为这次华尔兹表演设计的薄纱露背舞裙以及从未在花魁比赛场上出现过的男舞伴。的682
可事情总有不凑巧的时候,该死的张禄竟然在临上场前闹肚子了,多半是紧张过度导致的。
“怎么办?怎么办?”凌雪在我面前急得直转圈,背部开叉至臀沟的桃红色大摆群层层叠叠地在她小腿处飞扬着,光这身性感到极至的装扮就足以吸引外面所有男人的眼球了。
“把张禄的舞衣给我试试。”我咬咬牙道。准备了这么久的心血可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张禄身材瘦长与我差不多,我应该能代替他上场的。
试穿结果与我想像的一样,黑色燕尾服还算合身地被我穿上了。
理了理颈子处的黑色领结,确定不会被人看出没有喉结,我潇洒地对着凌雪露出一个微笑,绅士地曲起了手臂。
凌雪冲我妩媚地笑了起来,优雅地挽住我道:“这下换成你上场我就更轻松了。”
“那就给大家一个惊喜吧!”我带着她往前面的花台走去,心情有隐隐的激动,我已经有四年没有在众人面前跳过我最喜爱的舞蹈了。
倾斜、摆荡、反身、旋转……连绵不断的华丽舞姿被我忘情地跳了出来,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难以忘记的过去,“他”总爱搂着我,一圈又一圈地旋转再旋转……最后以一个极快速的反身连转潇洒结尾……
雷鸣般的喝彩声在我耳边响起,看来今晚的花魁非我怀里娇喘连连的凌雪莫数了。
“公子,你好厉害,雪儿本不能连转那么多圈的,可在你的眼神带动下,我就情不自禁地跟着你的脚步不停旋转了,真的像要飞起来一般,感觉太美妙了。”
我轻轻地微笑着,看着她湿汗淋漓的模样不禁心生怜惜,便抬起袖子为她拭去了额头的汗珠,却引得她满脸羞红,看来她真把我当男人看待了。
脚边突然被某个硬物砸到,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大锭黄金。没等我回过神来,又是一锭砸到脚边,紧接着又是两锭,刚好前后左右四锭把我的右脚围了起来。我惊讶地抬头寻望,正好望进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眼神犀利,眼尾略往上翘——正是魏家长子魏流昔,他站在二楼的一个雅间窗户旁,斜倚着窗棂与我对望。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黑衣男子,左手环胸,右手摸着鼻尖挡住了大半张脸,不过一双冷冷的眼神宛如凝结了万年寒冰,足以把周围三尺以内的人全都冻死。
我和非离第一次来胭脂楼时就见到无间与这个魏流昔在一起饮酒作乐,我对他当时的轻佻言语还记忆犹新,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花台下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哗然,魏流昔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本该投给花魁竞争者的金子投到了一名男子脚下。这么带有侮辱性质的暧昧举动不得不引人猜想。
我并不理会台下的喧哗,也不想看见魏流昔越来越晶亮的眼神,踢开脚边的黄金便埋头走入了后台。
凌雪如我预料的那样,以绝对的优势夺得了今年的花魁,“玲珑阁”也随着她那身桃红色的舞裙彻底出名了。
宏庆元年初秋,我的第二家店铺“玲珑阁”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开张了。同一时间,潜伏已久的蒙古正式向兰朝北疆发起了近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攻城,蒙古大军的领头人正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元世祖忽必烈。这场战役打得异常惨烈,从秋天一直持续到冬天,而且战事愈演愈烈,兰朝的形势也越来越不容乐观。
两日前,兰朝大军继之前丢失了三座边城后,又丢失了